第6章 意中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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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逗留哈拉湖半月有余时，他的疑惑得到了消解，他的好奇得到了满足，这场偶遇性访问似乎已取得了满意的结果。见再也问不出有新意的问题，唐纳德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他也许该离开了。

这一天，肖天意收了功，见唐纳德已经两三天没在自己身边晃荡了，窃以为这个西大陆修道者应该已离开了哈拉湖。

但是，事实上唐纳德又被吸引了。

收功后，肖天意走了出去，想赶过去考察一下小师妹的功课。这是师尊的重要托付，也是他这个师兄的一份责任。当来到小师妹的修习之地时，他看到了颇为意外的一幕。十岁的小师妹乔凌儿在场中潜心练剑，唐纳德正一脸惊奇地围在场外，看得兴致勃勃，如同发现了一座新大陆。

但见，场中一位纤纤小女儿，一张瓜子脸，唇红齿白，长睫大眼，出尘如仙；一支昆仑剑，有我无敌，轻灵飘忽，飞芒若虹。她全神贯注，后发先至，出敌不意；她纵横顺逆，闪转腾挪，冯虚御风；她内动外静，动则迅速敏捷，静如渊渟岳峙。

小师妹已彻底领会了以身领剑、以意驭剑的祖龙绝要义。这是昆仑老人会同肖天意，专门针对小师妹的身体特点共同研创的一套轻灵剑法，其术理源自镇派秘术——祖龙绝，不仅能强身健体还有利于补益功力，非常适合她去修习。此时，小师妹乔凌儿已修习此剑法六年，并在师门闯出了“神剑影儿”的名号。

这套轻灵剑法，一正一反各六十四个动作，乔凌儿能在六分钟内一气呵成，动作干净利落，节奏鲜明。她原本是格尔木城的一名孤儿。后来偶遇昆仑老人，遂拜入昆仑门，她入门之时才四岁半。刚入门时，昆仑老人便推崇乔凌儿，赞誉其先天通灵，冰雪聪慧，玲珑剔透，是一名天下罕见的可塑之才！并嘱咐肖天意，要长兄如父，和自己一起来成就这个奇女子，把她塑造成多才多艺、经天纬地之大才。这便是肖天意与乔凌儿初见，那时肖天意刚满十二岁，两人都被对方的气度和灵异所惊讶，而怦怦然惺惺相惜。

自此，肖天意便格外关爱小师妹，两人常常在一起共同修习。数年之中，昆仑老人因为小师妹曾数次对肖天意表露过心弦，令肖天意深感怪异，但事后想来却颇有些未卜先知的意味。昆仑老人早先说“凌儿赤子心肠不通世故，她的修习之途不会顺利，会有挫折”，后来又说什么“凌儿命中当有一劫”，说了这话后隔了两年却又说“祸兮福所依！”当初，这些话在肖天意听来，只当是托付自己关照小师妹的意思。于是，他愈加上心，把乔凌儿的成长与进步当作自己的一个重要担当。

乔凌儿和肖天意一样都被誉为通灵的人物，尽管两人在年龄上相差悬殊，但同门之谊却非同一般。乔凌儿先天记忆力是顶天级，有过目不忘之能，这项特异的本事对于肖天意提升自己的修习水平有很大帮助。两人在一起时，乔凌儿常常会提醒和纠正肖天意练功，指出他在哪一点不如先前做得好，应该怎么怎么便可以更加自如些，诸如此类，使肖天意在修习上一度有日行万里的畅意。而且，乔凌儿还有一项绝技，就是心细如发、观察入微，她对于自己观察过的事物，一波一纹都能引起触动。这一点也令肖天意惊为天人，因为他站在小巧玲珑的小师妹面前时，几乎没有秘密，包括内心的秘密。肖天意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皱眉、一个撇嘴等等不一而论，所掩藏或包含的信息，都能被乔凌儿准确捕捉，而且百试不爽！所以，两人在一起时，肖天意总想极度掩饰自己的某些情绪，只担心影响到可爱的小师妹！但，乔凌儿总是目光调皮地注视着他说：“意中师兄无需那般累心，凌儿都晓得！”肖天意慢慢地明白了，小师妹看得懂他的所有情绪，以至内心！

岂不知问题就出在这里，乔凌儿的通灵奇能引起了唐纳德的好奇。为此，唐纳德又留了下来，一直盘桓于哈拉湖，而且再也没有表现过意兴阑珊。这期间，肖天意和一众同门不仅没有产生疑忌或警觉，而且大家都认为唐纳德如此反应太正常不过了，这昆仑山上又有哪个人不是以乔凌儿为奇？！

事实证明，这个叫唐纳德的家伙欺骗了昆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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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恶的强盗！”回忆起自己出山的经历，肖天意懊恼地咒骂了唐纳德一声，然后又开始质疑，“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师妹竟然没察觉吗，她没反击吗，唐纳德是如何得手的？”他想不通，接着又寻思道：“或许，力行局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小师妹，她也将是自己的一大帮手！”但是，他随后又感到了落寞。

“茫茫人海，从大千世界找一个被藏起来的人谈何容易？唐纳德掳走凌儿一转眼快两年了。此前，自己两度辗转西大陆，每次数月，查来查去，可说是杳无音讯。而且，有几个西大陆友人曾向他指出，自己所找的唐纳德很可能只是化名，他也不一定是车厘子国人！至于，唐纳德是什么人，众说纷纭，一直没有打开突破口！”想到这里，肖天意不禁开始反思起出山两年的经历。

肖天意简直就是一个清奇的化身。

肖天意祖籍河东，出身名医世家。上一世纪六十年代三线建设时期，在爷爷的爷爷率领下，肖氏举家迁到了昆仑山下的喀什。此后，数十年如一日，因医术精妙而又医德高尚，肖氏在喀什一带被汉蒙藏维等华夏族民广为传颂，赞美其“不重千金价，惟推一体仁”。

他在出生前两三个月便是个翻江倒海的主，常把母亲穆春荣折腾地要死要活，因此被肖氏上下誉为小魔头“哪吒”；出生后第一次睁眼，那眼睛便显得出奇地清澈而生动，第一次哭便声如钟磬，第一次笑便如鸣佩环，总之能给人以力量的感觉。肖氏当代掌门人、爷爷肖开福曾当众预言他的出生是横空出世之象，因此得名肖天意。

他婴幼时期的表现也异常特异，并为此一度被人视为顽劣，直到三岁时才得到肖氏正统的另眼相看，不仅对他之前的怪异见怪不怪，而且把他视为难得的优异。认为只有像那样的怪异，才符合矫健敏捷、天生神力、慧门洞开、犀利敏锐这四大特质。

在这样的经历和成长环境下，使肖天意自小便赢得了肖氏一门的格外推崇，使得他能幼承家学，勤学精进，过早地生就了担当品质，并成就了坚定的人生志向。他关心两件事，一件是沉迷于神奇的东医学，这是家事；另一件是热衷于富民强国，他小小年纪便对华夏受辱于西方列强、受欺于美苏两霸而深感激愤，这是国事。

肖氏扬名，引起了世外高人昆仑老人的注意。于是，他借着云游四方寻访衣钵传人的机会，特地来到了喀什。那时，肖天意刚满八岁，对千金方、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肖氏奇学等诸多医学瑰宝已然烂熟于胸，而且在药理医术上思虑缜密，有时还能抒发出质疑性或创新性的独到见解，这常常令父亲肖虚子感到惊讶和汗颜。因此，尽管年纪太小，但肖天意已赢得了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即，父亲肖虚子允许他在自己监护下，对求诊的患者施展望闻问切、推拿及针灸之术。

昆仑老人走进肖氏医馆时，一对老年夫妇正对着肖天意赞不绝口。那老者揉了揉腰眼又抻了抻腿，含着热泪拉住老伴儿，“真是神医啊！快，老太婆，我们谢谢小神医，我好利索了！”肖天意手里正捏着一支三寸长短的银针，抬起那张带着婴儿肥的粉嘟嘟的脸，连连摆手“老爷子，您无需客气，这都是我等医者本分呢！”

面前这个少年，正是一个百年不遇的修道之材！这是一场机缘巧合的相遇，一个天赋异禀，一个仙风道骨，两人彼此称奇。最终，在父亲肖虚子的期颐与见证之下，肖天意拜入了昆仑老人门下，开启了昆仑绝学的修习生涯。

昆仑道门设立在一座古庙，地处昆仑山福地——哈拉湖一带。这里是昆仑河的源头，海拔四千余米，湖水清瀛，鸟禽成群，野生动物出没，气象万千。在昆仑河中穿过的野牛沟，有珍贵的野牛沟岩画，玉虚峰、玉珠峰经年银装素裹，山间云雾缭绕。位于昆仑河北岸的昆仑泉，是昆仑山中最大的不冻泉。大自然在这里塑造了昆仑六月映雪、深几十米的一步天险等奇观。

昆仑老人，被当地人称作昆仑山主，乃是一位修仙习道的世外高人。在肖天意的眼里，昆仑老人始终是一位神秘的至人，他博古通今可以满足自己的所有好奇，可谓无所不知；他通天彻地，有大智慧，外表孤独，内在已与万物化为一体。

从艺十年，肖天意在昆仑老人的鼎力相助下，不仅贯通了古今东医之医术、兼容了先进西医之精粹，而且还掌握了一定的干细胞治疗等尖端生物技术。肖天意立足于医药理论与实践经验，从阴阳五行及动态整体角度出发，对健康与疾病转化规律及其预防、诊断、治疗、康复和保健等融合技术进行了深入探索和研究，并在疾病高效性防治上取得了神奇造诣。肖天意能取得如此的医学成就，得益于他拥有先天灵气，更得益于昆仑老人对他眼力和第六感的潜力开发，使他拥有了犹如透视一般的眼力，拥有了通过正常感官之外的管道来接收讯息，成就了他预知预判的特殊功能。

肖天意师从昆仑老人还修习领会了《风后八阵兵法图》的要义。此图，一幅为八阵正图，其它八幅为八个阵式，名曰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肖天意古为今用，能结合实际环境熟练部署合理的阵形战法，获取攻与守的战术优势。这是肖天意初入师门便开始修习的一套绝技，其变化繁复，神鬼莫测。常常是昆仑老人前面讲解解析肖天意随后破阵，昆仑老人变阵肖天意再破。十年下来，师徒二人在哈拉湖一带摆阵破阵，杀得是天昏地暗，惊天动地！

自古医武一体。在武功上，肖天意研修了一套祖龙绝神功，已近大成。祖龙绝的微妙在于意动化一，随着功力长进，最终可以进入一种无我的境界。他修习祖龙绝神功，起初用剑，后改用棍棒，随着医术渐入臻境，最后又改为用针！即东医医术中常见的针灸之针。肖天意施展祖龙绝，内动外静，爆发力超强，以气御针，动作隐蔽精准，防无可防！至肖天意奉师命出山之时，他的修为已尽得昆仑老人的真传，不仅医术精绝，而且道法化神。

话说，二〇五八年四月底，肖天意离开师门后，辗转来到了昆仑山西段的高原公路沿线，这条高原公路从喀拉喀什河上游的赛图拉与叶尔羌河上游的麻扎通过。肖天意在这里查询唐纳德和乔凌儿的下落，走访了乌孜别里山口、明铁盖山口、红其拉甫达坂山口及康西瓦山口。

五月中旬，肖天意进入了与东方之国接壤的阿斯巴基国境内。他在阿斯巴基国积极寻求东方之国驻阿使领馆、东方之国驻阿投资机构、东方之国驻阿社团及阿政府的帮助，最后查到了唐纳德的过境信息。在阿斯巴基国出境口岸留存的视频影像中，唐纳德那只毛茸茸的大手拉着神情呆板的乔凌儿，离开了阿斯巴基国进出境口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