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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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大强打着哈欠出来，刚走没两步，就看到了一个女人横亘在自家房子旁边的小路上。
他“哟呵”一声，趿拉着拖鞋走近。
靠近后才发现，这女人浑身是伤，血洇透了她穿着的运动服。
王大强拽着女人的头发一用力，强迫她抬起头来。
在看到女人艳丽的容貌后，他忍不住咋舌：“你啊，我运他们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长这么漂亮，身子这么娇弱，注定跑不了很远的。”
“你们……内讧了？”
被抓住的正是叶彤，她冷笑一声：“要不是那两个男人，我根本不会输，妈的……孬种，和你们村里人一样，呸！”
说到气头上，她愤愤地吐了口唾沫，连唾液里都带着血水。
王大强咧开嘴笑，直起身来拽着叶彤的头发把她拖进屋子里：“得了，别挣扎了，正好那边缺个结婚的，你顶上吧，啧啧……可惜。”
他很快联系了村里人，吩咐自己媳妇叫来三婶子验人。
三婶子看了一眼，就喜笑颜开的答应了。
这小姑娘，肤白貌美，胸大屁股翘，是个好生养呢。
——他儿子好福气呢！在阴间还能续上这么大的良缘。
这村子虽然吃人，但相当守孝道，王大强的三叔死的早，三婶已经当了十多年的寡妇，仰仗着和村里一霸王大强的亲戚关系，过得竟也是相当不错。
如今这长辈一拍板，冥婚仪式就如火如荼地开始准备了。
毕竟村里的媒婆开了口，明天晚上正好，过了明天，他儿子在地下就收不到这个媳妇了。
她被抬进了祠堂，今日都要在这里带着，晚上需要接受来自祖宗的考验。
叶彤可能也是自知没法反抗，自己主动穿上了一身红色的秀禾嫁衣，木然坐在祠堂的坐垫上，看着某个地方出神。
王大强见状冷笑一声，并没有因为这个降低戒心，还特意加固了她脚上捆着的铁链子。
入夜后甚至还派了两个人来，在祠堂门口守着。
叶彤垂着眸，轻轻哼着戏曲。
阴风四起，那所谓的老祖宗还当真来了。
昨日他们曾讨论过这里，也问过那嗓音嘶哑的鬼新娘。冥婚的新娘子之所以屠不了村，完全就是因为这个村子强大的宗祠传统。
供养出来的“老祖宗”虽不是真正的若郎村老祖，吃了他们的香火，也分外护短。
阴风一起，门外的两个男人就笃定她跑不了了，各自打着哈欠回家睡觉了。
祠堂中点燃的香，从笔直向上飘，被摇曳冲散。
来自燃香的味道冲得人头脑发涨，蜡烛的烛火也跟着摇曳起来。
随着摇晃地光影，一张脸从一张张牌位后探了出来。
这张脸铺满了脓疮，口歪眼斜，涎水顺着烂掉的下巴滑落，滴在叶彤面前的地面上。
衔接头的是一个鼓胀的肚子，腹中还隐约有怨鬼哭嚎声。
而叶彤静静坐着，看着眼前这狰狞的厉鬼，轻笑了一声。
该让这村子里的人来瞧一瞧，这便是他们供养出来的厉鬼。
那“老祖宗”仔细打量了一下叶彤，旋即被她那声笑给激怒，喉咙里发出低吼。
呼出来的臭气直直扑在叶彤脸上。
她闭上眼，不耐地抿了抿唇，屏住呼吸。
很快那“老祖宗”便挪开了自己的身子，缓缓坐在了桌子上。
它以为叶彤看不见它，大咧咧地张开嘴，喜滋滋地比划，筹谋着明日仪式结束后，自己向“后人”索要哪块嫩肉来吃。
它的大手在女孩面前比划。
突然叶彤睁开了眼，在它诧异的目光下抬起手来，将掌心贴在了那个“老祖宗”掌心。
她给了它一个安抚似的笑容，旋即低声念起咒来。
叶彤确实欺骗了几人，她有一个后手，那就是在现实世界中刚刚吸收了万千怨气的令牌。
这令牌不知为何跳过了副本的限制，径直捆进了她的灵魂中。
副本束缚的是叶彤本身的力量，却没能力把令牌身上附带的怨气给吸收了，她掏出令牌来，嘴里念的是前几日在井壁上看到的咒语之一。
令牌轻颤了一下，万千怨气涌入叶彤身子里。
叶彤打了个颤，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可撑不了多久，这个咒她还是第一次用，效果如何不能保证。
如果招来个好战的，不用她挑唆就能跟这玩意儿打起来，若是招来个不厉害的，拖一会让他受伤，再发信号给祠堂外等着的鬼新娘来一起对付他也行。
可这两种都不是。
又一股阴风吹过，这次竟然直接把祠堂的门给吹开了。
牌位被风吹的横七竖八。
贡品被掀翻，蜡烛被吹灭，燃香被吹断。
紧接着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听起来陌生又熟悉，她先是清了清嗓子，紧接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彤彤？”
叶彤仍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听到这个声音，后背猛然僵硬起来，她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妈？”
那边的声音骤然沉默下来，半晌后才传出哽咽的声音：“你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我……”
话被暴怒的“老祖宗”打断，他看着满地的贡品和香灰，怒吼一声，伸出手想一把攥住叶彤。
却被那团小小的黑影制住手腕，黑影顺着怪物的手臂向上爬，只是几个喘息间。那怪物就缩水了大半，身上的怨气也被黑影吸走。
那所谓的“老祖宗”打了个晃，“咚”的一声仰倒在地，砸烂了供桌。
紧接着令牌一闪，爬上了它的头顶，大口收着尾，吃饱喝足后它人性化地哆嗦一下，然后又钻进叶彤的灵魂中。
那团黑气沉默一会儿，似乎是对这情景无所适从，良久后她才哽咽着开口：“彤彤长大了。”
“妈妈，你在哪？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叶彤惊慌地站起身，想拉住那团黑气，却被避开。
“以我现在的状态，你一碰我会受伤的，”黑气的语气中也有化不开的哀伤，“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但是彤彤，你放心，我现在很强，没人会欺负我。”
“只是……我找不到你爸爸，还有你哥哥……”
“我一直在黑暗中看着你，你做的很好，很少有人从暴力和打压中脱身，你做的……很好，只是我好心痛。”
叶彤本来想挤出个满不在乎的笑来，却被泪水抢了先，她不能扑进妈妈的怀抱里，就只能在妈妈的声音中沉浸。
她低下头，攥紧拳头，无声无息的落泪。
“会再见的……冥冥之中有人告诉我了，会再见的。”黑影的面积开始缩小，妈妈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遥远。
“我的意识受你召唤而来，如今咒语时限快要到了。我会好好努力，早晚有一天，你再召唤时，我会撕开阻拦，然后，好好抱一抱你，我的女儿。”
叶彤猛地抬头，泪珠还挂在脸上，说话语气却毋庸置疑：“妈妈，我一定会找到你。”
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留一个欣慰的笑，弥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