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事,然后两个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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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饱，真是幸福啊~”
泷川双手抚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清水悠二开始收拾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
“那个，我可以帮忙的。”
泷川举起右手，表示想要帮忙，脑子控制着身体想要动起来，但身体毫无反应，表示并不想起来，只想咸鱼躺。
清水悠二回了一句‘不用’，起身将盘子放到水池里泡着，从柜子里拿出小药箱，拿着药片和热水放到矮木桌上。
“将感冒药给吃了。”
清水悠二叮嘱了一句。
“好~”
泷川绚香还是举起手，懒懒地回了一句，表示收到了。然后艰难地翻了一个身，四肢着地爬到矮木桌前，倒了两片药在手心，一把塞进嘴里，表情瞬间变得悲苦起来，赶忙喝了一口热水将药片送到自己胃里面去，吐了吐舌头，一副愁苦要命的样子，再次双手捧着水杯抿了几口热水，希冀消解口中的苦味。
她讨厌苦的东西，她觉得这具身体所遭受的事情已经够苦了，还是甜甜的食物能够治愈她的内心。
“啊，好苦~”
泷川吐出粉嫩的舌头，用手给舌头扇着风，好像这样可以将舌头上残留的苦味给扇去似的。
“看起来还是蛮精神的，那么，直接进入正题吧。告诉我你父母电话，让你父母过来接你回去。”
清水悠二看着泷川，看门见山地说道。
听到清水悠二的话，泷川给舌头扇风的动作戛然而止，僵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咔咔地像个机器人似地转过头看着清水悠二。
“啊，头好疼，好像感冒又严重了呢~”
泷川双手抱着头，嘴里棒读地说道，一边做作的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瞄清水悠二的反应。
“那就没办法了……”
清水悠二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朝玄关走去。
“嗯？”
泷川停下了做作的表现，有点疑惑地看着清水悠二。
这是蒙骗成功了吗？
只见清水悠二很快就回来了，重新盘坐在矮木桌前，跟先前相比，手里多了一个老式翻盖手机。
刚刚是去玄关鞋柜上拿手机去了。
清水悠二也不说话，直接用大拇指顶开翻盖，开始拨号。
泷川见清水悠二拿手机过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妙，当听到拨号的声音时，脸色瞬间变了。
这个熟悉的按键音是——110！
“不要！”
泷川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在清水悠二摁下通话键之前，从矮木桌上越过去，双手抱住了清水悠二的手腕，脸色慌乱，眼神恳求地看着清水悠二。
清水悠二见泷川整个人趴在矮木桌上，拿着手机的手感受到了一股大力，再一看那慌乱恐惧的眼神，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好像阿白啊。
清水悠二心里莫名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不由回想起捡到阿白的的场景。
一只被人丢弃的没有生活能力的猫只能蜷缩着身体在路边发出恳求可怜的声音希冀有人能够收养，睁大恐惧的双眼害怕一旦闭上就再也睁不开来。
那天阿白看着他的眼神也大抵是这样的吧。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默念了一句‘真是麻烦’，清水悠二伸出左手拿过右手上的手机，合上翻盖，放置在身侧，看向泷川示意放开抱住自己手腕的手。
泷川松开双手，眼神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地上的翻盖手机，然后从矮木桌上下去，笔直地跪坐着，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清水悠二右手成拳撑着自己的脸颊，左手食指敲了敲桌子，看了一眼泷川。
“说吧，你最少有三句话要说。”
你的家庭住址；你父母的电话；以及，‘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清水悠二开始等待着泷川的回答。
泷川顿了一会，在身前绞了绞手指，然后才缓缓开口。
“这是发生在这具身体5岁之前的事……”
泷川缓缓开口。
不过说出的话语却令清水悠二一愣。
嗯？你这要讲长篇故事的节奏是什么情况？
我不想听你这问题少女或真或假的悲惨遭遇啊。
在清水悠二纠结要不要开口打断她的时候，故事已经慢慢从泷川的嘴中开始倾诉开来。
“这具身体的父亲出轨了，在5岁的时候……”
清水悠二张了一下嘴，大脑宕机了一瞬，下意识想说句话来安慰一下对方的，但一时没想到什么安慰的话，只好又闭上嘴，反应过来后又在想‘真的假的？’不过已经错过了询问的时机，只好安静地听着泷川讲述她悲惨的故事。
故事始于泷川绚香5岁那年，在房间里熟睡的她醒了，溜下床光着脚丫啪嗒啪嗒地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揉着惺忪的睡眼喊着妈妈。
不过妈妈好像不在，可能出去了吧。
小孩子的耳朵是灵敏的，她听到二楼房间里传来了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孩子也总是单纯可爱的，单纯地以为妈妈在楼上。
于是迈着小短腿登上楼梯，在二楼寻着声响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房间。
是爸爸工作的书房。
门没关，留有一条缝隙，里面有点黑，那条黑黑的缝隙里传来刚刚听到的淅淅索索声。
不过，声音已经变了，泷川绚香推开门，光线从缝隙里侵入进去，然后她看到了一生都挥抹不去的阴影画面。
那时小小的她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爸爸，你在干什么？
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在书房里，令男人顿时僵住，眼中一瞬间闪过惶恐的神色，一副做坏事被发现的慌张样子。
孩子懵懂无知地问道，不过没有等来回答，于是只好再问了一遍。
男人的脸像是变戏法一样变换成了另一张笑脸，笑嘻嘻地哄骗自己的女儿是在玩有趣的游戏，并假笑着说要不要玩游戏？
捉迷藏的游戏。
男人捉，女孩藏。
女孩高兴坏了，这是第一次男人有时间陪她玩游戏，平时都是嘴里说着‘工作忙’，‘身体累’，‘没时间’之类的话语的。
女孩高高兴兴地去藏了起来。
就藏在旁边爸爸妈妈卧室里的衣柜了。
她觉得这是个很厉害的藏身地点，爸爸一定找不到她。
也确实没有找到她，她藏了一天直到妈妈打开柜子问为什么躲在柜子里睡觉时男人都没有找到她。
女孩说在和爸爸玩游戏。
妈妈问什么游戏？
女孩将自己见到的画面用自己熟知的最简单的单词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期间碰到不能用自己这个年龄段所理解的行为，就用动作手势比划出来。
描绘完还天真地问爸爸是不是也和妈妈一起玩刚刚的游戏，却没有看到妈妈已经铁青的脸色。
爸爸的事情暴露了。
当天妈妈就气愤地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吵架的内容超出了当时泷川绚香的理解范围，但从声势上就觉得吵得激烈，吵得唾沫横飞，吵得撕心裂肺。
女孩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吵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因为爸爸没有跟妈妈玩游戏吗？
小小的年纪并不是很懂大人的世界。
女孩于是开始哭泣，希冀用哭泣来阻止爸爸和妈妈的吵架。
哭！哭什么哭，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伙！
哭泣并没有带来和解，倒像是火上浇油一般，男人将怒火撒向了女孩。
女孩哭得更大声了，这次是委屈，她尚未经历世事的脑袋理解不了这其中发生的因果缘由。
如空白纸张一样的心灵可以清晰明了地感受到来自名为【父亲】的男人的怒火，但不明白怒火的缘由。
她不明白，只感觉委屈，很委屈。
她做错了什么嘛？
她将头转向名为【妈妈】的女人，不过女人并没有看到她的目光，只是一个劲地在怒骂着男人，宣泄着被背叛的怒火。
女人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地疯狂地咒骂着男人。
男人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再一次开始对骂起来，将女孩丢在一边。
女孩感觉他们骂了很久很久，而她就只能在旁边无力地看着。
或许是骂得累了，也或许是将两人几十年积累的感情都骂完了吧。
男人最终提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家。
来一个眼不见为净，在外面继续着自己的潇洒生活。
从始至终男人都没有过一句道歉，仿佛理所当然一样，或许是有悔恨的，悔恨自己被发现了罢了。
而女人也像老了十几岁一样神情疲惫。
故事好像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也确实结束了，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但女孩悲惨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男人不在了，女人就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开始变得多疑，敏感，喜怒无常。
有时候会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整个情况开始加重。
时不时地会对空气大喊大骂。
而女孩的噩梦也悄然开始了。
不知从何时起，女孩开始遭到女人的谩骂，有时候吃饭这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能因为你先伸出了左手就招致责骂。
无来由，无缘故，全凭心情好坏。
好的时候将你抱在怀里痛哭流涕说不是这样的，我不该打骂你的，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好嘛？
坏的时候眼神阴冷，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吐着蛇信子，嘴里吐露着比蛇毒还毒的话语。
再进一步，连好的时候都没有了，隔三差五地就会遭受到一顿谩骂。
骂着为什么要醒来，骂着为什么要去楼上，骂着为什么要去推开门，骂着为什么要告诉我！！！
然后谩骂开始升级，毒打开始来袭。
仿佛一切的过错都是这个女孩造成的，仿佛女孩才是造成这场事件的元凶。
有一次女孩差点被女人活活打死，幸而女孩还有个关心她的哥哥。
某一天，她的哥哥因为担心她，从公司里早退了，回到家便看到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女孩。
幸好这次心血来潮的早退救了女孩一命，否则，这个世界应该没有泷川绚香这个人了。
哥哥将女孩送到了医院，并深刻地意识到女孩不应该待在这家里了。
于是在外面租了另外的房给女孩住。
但是，女人好像在女孩身上装了定位器一样，总是很够找到女孩的藏身所。
就好像小时候女孩跟女人玩捉迷藏总是能被女人找到一样。
哥哥没有办法，他继承了父亲的公司，人是需要生活的，他不可能整天都陪在女孩身边。
而且哥哥也忤逆不了女人的意志。
女人毕竟是哥哥的母亲。
但哥哥不知道的是，女孩从被女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内心深处某些东西已经悄然开始改变了，一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开始从意识的冰山深处泉涌而出，女孩想要得到保护，想要一个可以逃避的场所，现实里不行，那么就逃往心灵深处，于是一个新的里人格诞生了。
她的名字叫泷川！
女孩的身体成为了泷川绚香和泷川两个人格的载体，泷川是泷川，泷川绚香是泷川绚香，泷川为保护泷川绚香而存在。
在某个夜晚哥哥决定帮助女孩逃离了这座城市，给了女孩联络用的手机和一些现金。
泷川绚香是想要逃离的，但这十多年的毒打让她变得怯弱自闭，胆小无助，她是没有这个胆量接受这样的计划的，但泷川有，从决定逃离的瞬间泷川开始掌管了这具身体。
泷川听了哥哥的话，但又没完全听哥哥的话。
泷川想要保护泷川绚香，不想让泷川绚香再跟那个名为【母亲】实为【恶魔】的女人有任何关系。泷川绚香对那个家庭有着深深地恐惧，那种不仅仅源自于身体上的疼痛，更有来自心灵上无法治愈的痛楚。
于是泷川将哥哥给的联络用的手机丢进了垃圾桶里，带着身上仅有的现金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
流浪，流浪，一直走，一直走。
渴望流浪到所有人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希望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走到一个没有那个女人的地方。
风餐露宿是痛苦的，身上的现金也总有用完的一天，于是开始变卖身上的东西，生活也开始没有了保障，一天三餐变成了一天一餐，然后开始变成几天一餐，从米饭变成面包，从面包变成凉爽的微风。
泷川绚香茫无边际地游荡在人群里，卑微的内心里祈求有上帝来拯救她。
上帝或许很难寻找，但人遍地都是。
一名模样清秀的上班族邀请她到家里坐坐，说他房间还蛮大的，食物也有，内心敏感的她觉得不好，但，
饥饿使人疯狂！
上班族伸出了手，泷川绚香并没有拒绝，饥饿也不允许她拒绝。
泷川绚香在上班族家里待了几天，有吃有睡，或许这就是天堂应该有的样子吧。
但是呢，凡是总离不开一个但是。
但是这不是天堂，这是人间，比地狱更恐怖的人间，有着比恶魔更加难以揣测的复杂人性。
某天，已经饥渴难耐欲念焚烧的上班族在一个晚上开始要求泷川绚香进行回报。
泷川绚香内心是拒绝的，但被母亲谩骂毒打了十几年的她内心已经怯弱不堪了，加上食物的诱惑，床的柔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呢。
只不过付出自己厌恶的身体罢了。
或许我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呢，算是惩罚吧。
泷川绚香是这样想的，她眼神无光，她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祭品准备献给人间的恶魔。
但泷川不是这样想的，泷川就是为了保护泷川绚香而存在的，当泷川绚香放弃抵抗的时候，沉睡在冰山之下的泷川苏醒了。
在上班族快要接近的时候，泷川直接一拳打在对方眼睛上，然后双脚用力一蹬，将对方蹬了一个趔趄，趁这间隙，泷川成功逃离了出去。
虽说免受了侵犯，但生活也再次回到了颠沛流离，不过她只能再次逃离，逃离。
有时候她感觉这世界这么大，竟然好像没有自己容身的地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排斥她，好像自己整个人生都没有哪怕一丝一豪的意义。
她想到了死亡，但她又害怕死亡。
因为死亡是陌生的。
她想活下去。
饥饿再次袭来，身体没有力气再次支撑她逃离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身无分文，饥肠辘辘发着高烧的她蜷缩在路灯下躲雨。
那个时候她有预感，预感到她好像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走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
不过，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莫名其妙又恰如其分，正如在那个美丽黄昏遇到了那只猫，而在这个偏僻路灯下又遇见了你。
那个晚上，昏倒的她遇到了清水悠二，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清水悠二找到了她。
迷糊的她以为自己见到了上帝，结果却是被人硬生生地拽在了人间。
不知道这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这就是迄今为止女孩的故事。
泷川缓慢又清晰地将这个故事从自己嘴里讲述出来，话语平淡，声音毫无波澜，好像是不知从哪听来的别人家的故事一样。
真的假的？！
这是清水悠二听完泷川讲述完自己身世后大脑作出的第一反应。
说实话，清水悠二下意识是有点不相信女孩说的话的，或许父母吵架这点是真的，母亲骂了她也是真的，但有可能是泷川夸大了其中的成分，毕竟正在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有很多烦恼和很多奇思妙想的，可能因为一点芝麻大小的事情而上纲上线。
但转念又一想，一般青春期的孩子会夸大到将自己的父亲说到出轨，将自己的母亲编排到这样的地步吗？
唉，头有点疼，果然青春期的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
“嗯，这故事很悲惨。”
清水悠二揉了揉有点发胀的脑袋，深深地看了一眼泷川，好像要将她看透一样，沉吟了一下，只得这样评价道。
“喵~”
小鱼干好吃喵~
不知何时，阿白已经享受完它的小鱼干缩在清水悠二的怀里去了，听到清水悠二的话语，也跟着叫了一声，猫眼中有着莹润的光泽闪过。
被芥末小鱼干的味道冲的。
“这是真的！”
泷川抬起头，看着清水悠二，急切地说道。
“我也没说是假的。”
清水悠二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先按照最坏的情况打算吧，如果是假的，那还好；如果是真的话，就很麻烦了，唉……
而且，人格分裂？怎么听起来有点奇幻呢？
瞬息间，清水悠二就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先以相信泷川说的为主。当然，清水悠二希望泷川说的是假话。
“啊，那，那是什么意思？”
泷川有点不能理解。
“在外面流浪多久了？”
清水悠二没有回答，反而开始盘问起泷川。
“半年多了。”
“几岁？”
“16了。”
“多高？”
“嗯……大概160左右吧，没量过。”
“什么血型？”
“b型血。”
“你哥哥电话多少？”
“不知道。”
“家庭住址呢？”
“北海道旭川市……”
泷川下意识开始回答起来，说道一半才猛地发觉好像不对，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紧张地看着清水悠二。
清水悠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接着问道。
“你刚刚说有两个人格，你现在这个是里人格？”
“我叫泷川，是为了保护泷川绚香诞生出的人格。”
泷川见清水悠二一脸平常，不像是要将她给送回去的样子，听到问题后老老实实地回答起来。
“嗯，那你这个人格泷川绚香知道吗？”
清水悠二点了一下头，开始探究起来，对于人格分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管是真的假的，总还是有点好奇的。
“知道一点，平时主管身体的时候都会尽力透过冰山下的水面来告知泷川绚香，但也只能透露一点点，更多就不行了。”
泷川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夹出一条小小的缝隙示意给清水悠二看。
“哦，原来如此。”
清水悠二好像一副‘我懂了’的样子，接着好奇地问道。
“既然你遇到过上班族那样的变态，那你还在我面前乱脱衣服，就不怕我吗？”
“那个是试探啦，如果有什么不好的行为的话，在浴室里的时候我可是全程都紧紧提着小板凳的哟。”
泷川摆了摆手，边说，边做出‘敲击’的动作，令清水悠二嘴角有点抽搐。
合着我刚刚有点非分之想的话，脑袋就要开花了是吧？
而且这好像还是我的房间诶，用我的，吃我的，洗我的，还要打我？
哇，好可怕啊~
“其实经过上次那个变态大叔的事情，我们就决定了，就算再饿，就算饿死，也不会去接受那些所谓的‘好意’的。”
泷川握紧拳头，坚定决心，一脸凛然。
“那这次呢，吃了我这个陌生人的，还用了我这个陌生人的。”
清水悠二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泷川感觉脸上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看着清水悠二炯炯有神的眼睛，小脸红了一下，有点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这不一样，不是我们主动接受，是你自己扛回来的，我们是被动的，被动的接受那能叫接受吗？”
前面还说得有点磕巴，最后越说越有力，越说越理直气壮，说得泷川自己都信了。
“那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喽？”
清水悠二瞪着眼睛直视着泷川，语调瞬间高了起来，脸色阴沉，看起来有点咄咄逼人。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泷川被一吓，顿时又吓得磕巴了起来，连连在胸前摆手。
“嗯，那你是什么意思？！”
清水悠二好像‘得理不饶人’的女朋友嘴脸一样诘问着泷川。
“啊，这个，那个……”
泷川一下子被问得慌了心神，有点手足无措地开始绞起了自己的手指。
“说啊！”
“我，我的意思是你是个好人！”
情急之下，泷川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人？”
清水悠二脸色放缓，确认道。
“嗯嗯！”
泷川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你不知道‘好人’这个词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吗？”
泷川以为就这样平息了，没想到清水悠二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直接让泷川错愕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莹润的泪珠顿时都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哈哈，逗逗小女孩还是蛮有趣的，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呢。
清水悠二内心一股上了年纪般中年老大叔的想法。
不过，逗弄归逗弄，麻烦还是要解决的。
这孩子应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我这里，这样不好，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而且也不能让她再出去乱晃了，在外面这么久没被社会人士带坏已经是奇迹了！
唉，有点头疼，看来还是得找警察，不过方式要改变一下下。
心中有了定计的清水悠二看着泷川。
“泷川，有一个有饭吃，有安稳的住所，还不用回到家里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诶？真的吗？不是骗我吧？”
泷川希冀地看着清水悠二，然后又开始有点怀疑。
“真的，相信我吗？”
清水悠二看着泷川的眼睛，点了点头。
泷川注视着清水悠二的眼睛，清水悠二倒也大大方方地和她对视，大概五秒，泷川内心的第六直感告诉她是真的，于是嘴角露出一抹向上微翘的弧度，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来，朝清水悠二点头，双眼都放出光来。
“嗯，相信！”
清水悠二看了一眼单纯的泷川，内心叹息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真好骗，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这我要真的是个坏人，你岂不就没了，到时候还高兴地帮我数钱呢，真是的！
不过呢，正好我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感谢遇到我吧。
这世界上的信任都很珍贵，用一点便少一点，清水悠二很珍惜这样的信任，对于‘信任’有着一种莫名的执着，或许是因为前世总是被人骗吧，导致他不喜欢骗人，自然也不愿辜负他人对他的信任。
他可是个‘好人’来的！
虽然他很是不想承认。
“我打个电话。”
朝泷川说了一句，清水悠二拿起边上的手机，用大拇指顶开翻盖，开始拨号，是一个人的手机号码。
泷川听到不是110的按键顿时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双手撑在矮木桌上，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清水悠二。
这次好像真的遇到‘上帝’了呢。
泷川开始幻想有吃有睡，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日子了。
清水悠二这边接通了电话，开头聊了几句客套话，然后简短地说了一下泷川的事情，告知了对方自己的住址，就挂断了。
清水悠二将手机放到矮木桌上。
“好了，接下来等她过来就可以了。”
泷川‘嗯嗯’的点头，然后两人开始了等待。
一分钟不到。
“你刚刚是在给谁打电话啊？你的父母吗？还是朋友？”
等待使人焦急，安耐不住的泷川好奇地问了一句。
“警察。”
清水悠二先是侧头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回答道。
“什么？”
泷川的小脸闪过错愕的神色，以为自己听错了。
“警察，我刚刚在跟警察打电话，你的问题她可以帮你解决。”
“哦~”
泷川静静地注视了清水悠二5秒左右，微微瘪着嘴，乖巧地应了一声。
并没有想象中的反抗倒令清水悠二有点不适应了，原本在清水悠二的想象中，泷川的反应应该是很生气那种，小脸都涨通红那样子。这平静乖巧的反应激起了清水悠二的好奇心。于是开口问道。
“不生气吗？”
“有一点。”
泷川嘟了嘟嘴，比了比手指。
“不过是对自己有点生气。”
“诶？为什么？”
泷川的话加大了清水悠二的好奇心，探究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觉得不够信任清水你，也不够信任自己。”
泷川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泷川的回答令清水悠二更加费解了。
“呐，怎么说呢？我一直都很信任我的第六直感，在流浪的生活中，它帮助了我很多，其实说实话当清水你说出‘警察’两个字的时候，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第六直感了，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我自己，也愿意相信清水你。第六直感告诉我你是个好人。”
泷川整理了一下自己脑海里的词汇，向清水悠二解释起来。
清水悠二有点哭笑不得，听完泷川的解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内心则在暗暗腹谤。
第六直感？是女性的第六感吗？这玩意靠谱吗？！
话说这孩子该不会有点中二吧？嗯，或者说只是单纯地有点傻？
遇到过上班族那样的社会人士不应该有点戒备之心吗？
不过这次的什么第六直感倒是没直感错。
“放心，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来的警察算是，嗯，算是我的朋友吧……”
腹谤归腹谤，清水悠二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不过说道后面语气有点不确定。
毕竟清水悠二也不清楚和他通电话的警察算不算得上是朋友这种关系。
双方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在去年清水悠二高一第二学期时两人见过，那是快放暑假的时候，两人在派出所里面对面亲切友好地交谈过，他在桌子的这一头，警察在桌子的那一头。
请不要误会，清水悠二是个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的学生，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十分平庸的人。
他并没有干什么坏事，只是被邀请去里面做个笔录，因为那次发生了一点恶劣的的事情，前面说的今井由美的麻烦就是这一件，清水悠二是目击者，真要说的话算是半个参与者吧，如果更准确一点地说，清水悠二还是见义勇为的那一方，虽然是被动的见义勇为。
第二次就是在街上偶然遇见对方巡逻，被邀请一起吃晚饭，相互聊了几句，然后双方存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怎么了吗？”
清水悠二看了一眼泷川，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
“啊，那个，我其实以为清水你的办法会和之前那个上班族一样将我留在这里，让我和你一起同居呢。”
泷川伸出食指对点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那种蠢货！”
清水悠二表达了对那个上班族十分的不屑以及藐视。
和女高中生同居？！开什么国际玩笑啊！我是那种人嘛！我是那种低级趣味的人嘛！！我是那种有经济能力可以和女高中生同居的人嘛！！！
开玩笑，根本不可能嘛！
而且谁会让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虽然是一个漂亮的女高中生住进自己的家里啊，不怕遭‘贼’嘛？
现实可是很骨感的呢，清水悠二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嗯，虽然长得是帅了那么一点点，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清水悠二虽然以相信泷川为主，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才没那么傻呢？
至于泷川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等会儿就知道了，警察正在开车来的路上。
真不真，警察会验证的。
“一般小说里不都会这样写的嘛，温柔的主人公捡到因某些原因而出走的女高中生，然后将其带回家里，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就开始同居生活了嘛，然后呢，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主人公帮助女高中生解开心结，在这期间，女高中生爱慕上了主人公，最后主人公和女高中生两人陷入了浪漫的爱恋……哇噢！”
泷川边说，边双手十指交叉成拳在胸前，越说越兴奋，最后自己眼睛里都是一闪一闪的粉红色的桃心了。
看起来很是向往和憧憬这样的情节。
清水悠二面无表情，实则在尽量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笑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泷川这副渴望爱情的天真烂漫的幻想样子有点戳中了清水悠二的笑点，他知道这是少男少女独有的正常的情况，但就是忍不住想笑。
青春期的女高生什么的，有时候还是有点可爱的嘛，居然会幻想这样的恋爱情节，嗯，好像也只有这个阶段才能自由自在地幻想了呢。
真是美好呢，还可以无拘无束地想象。
不过，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去看待对方的想象，就觉得很可爱和纯真。
嗯，可爱得令人想笑。
或许清水悠二不是在笑泷川，而是在笑自己，毕竟他早就过了幻想的年纪了，也幻想不出那最初的单纯与美好。
噗……
刚放出一个音节，清水悠二左手就撑在矮木桌上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了？”
泷川不解地看向清水悠二。
“没什么，我想起一些‘悲伤’的事情，噗……”
清水悠二又将右手搭上去，示意没事。
不行，憋得有点难受。
轻咳了一声，清水悠二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问道。
“你喜欢看小说吗？”
“不是我，是泷川绚香喜欢，因为感觉书里的世界很美好，可以消除一切烦恼。特别喜欢小说，总是幻想要是哪一天自己也能够遇到那么温柔的主人公就好了。”
“是吗？不过应该也认清现实了吧，毕竟遇到过像是上班族那样的人。”
“没有哦，泷川我觉得‘上班族那样的人’只是‘女高中生’遇到‘主人公’之前的生活经历，是必须经历的苦难的一部分，还没有被‘温柔的主人公’捡到呢。”
泷川眨了眨亮闪闪的眼睛，微笑地看着清水悠二。
“哦，是这样啊，那‘女高中生’还真是不容易呢。”
清水悠二顺着泷川的话感慨了一句。
“不过，现在遇到了哟。”
“什么？”
“我说，现在‘女高中生’已经遇到‘温柔的主人公’了。”
泷川笑嘻嘻地说道。
“谁？我？”
清水悠二先是疑惑地问道，然后瞬间反应过来用手指指向自己。
泷川点了点头。
这孩子果然将脑子烧坏掉了吧！
清水悠二很想用手摸着泷川的额头再次确认是不是还在发烧，但想了想，这样无意的行为或许伤害更大，也就抑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用不确定的目光看向泷川。
“清水是一个温柔的人呢，嗯，很温柔的那种。我用我的第六直感保证！”
泷川用力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温柔，吗？”
清水悠二很是怀疑，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温柔的人。
甚至还有点讨厌【温柔】这个词汇，毕竟温柔的人对谁都温柔不是吗，像是个中央空调一样。
虽然这样的温柔还是有很多人甘之如饴。
“嗯，温柔哦，我的第六直感不会错的。”
泷川用力地握了一下拳，语气很是坚定。
又是那个什么破第六直感？这玩意有那么多功能嘛？怎么听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果然是个中二吧！
“所以啊，如果是和清水同居的话，泷川我不介意的哦。”
泷川看着清水悠二的脸庞，郑重地说道，说完之后小脸还微红了一瞬，看来是感冒药有效果了，嗯，就是这样。
“呃……”
清水悠二张了张嘴，有一种想说什么但又说不来的感觉。
这家伙好像不是开玩笑，但我宁愿你开玩笑啊！
这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我怎么觉得我应该好像还要说声谢谢呢，真是莫名其妙呢。
还有不要对刚见过一面什么都不熟悉的陌生人说出这样的话啊，会让人误会的诶！
清水悠二甩了甩脑海里的古怪感觉，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
应该快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
叮咚！
门铃声响起。
警察到了。
听到门铃声响起的那瞬间，泷川虽然像决定相信自己的第六直感一样决定相信清水悠二，但门铃声响起的那瞬间，以往在家里被谩骂被欺凌的画面就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快速循环播放着，那恐惧如毒蛇吐信一般涌上心头，心脏猛然加速跳动着，如鼓槌轰打在太鼓一样猛烈。
泷川顿时如焉了的茄子一样，眼皮耷拉着，嘴唇紧紧抿着，尽管想将头努力地抬起，但却抑制不住往怀里尽力地埋下去，想埋得深一点，希冀埋得更深一点，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按着她的头似的，狠狠地往下压着。
如果能像鸵鸟一样就好了。
泷川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想着想着，眼神刚刚绽放出的光芒也慢慢消失殆尽，显得无神晦暗。
就在眼中最后的光芒都快消失的那刹那，脑袋感受到了一份重量和温暖。
是一只手。
清水悠二的手。
泷川身体一怔，仿佛冬日里冰冷僵硬的身体被拥入了温暖的怀中，慢慢抬起头，眼中映入了一张温和有力的笑脸。
清水悠二摸了摸泷川的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没事的。”
那一瞬间，泷川觉得好像有光从清水悠二背后闪耀，那光温暖，亲切，令人神往陶醉，晦暗的双眸中都仿佛被这光给重新填进去了色彩。
“你是上帝吗？”
泷川呢喃地说道。
“都说了，上帝没我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