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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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哥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云华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向鹰哥的眼神迷茫而无辜。
鹰哥放下胸前行礼的手臂，朝着洞外拱了拱，
这洞里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云华一行三人连同鹰哥一道往外走去，穿过后山走向了矿山营地，
一路上无话，气氛诡异的沉默，
快要到营地时，鹰哥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是我收到的来自李朝商会的信件，信里说，近日会有来使到访月顶矿山，”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鹰哥顿了顿，抬起深邃严厉的眸子看向三人，
“矿上鱼龙混杂，西北人居多，但李朝人也是有的，只不过都是熟面孔，新来的只有你们三个，”
“说来，你们三个这娇滴滴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会来矿山做厨子谋生的人。”
仿佛正是印证鹰哥所言，云冉在山路上走着差点滑一跤，
在潭水里时，云冉走得最远，被冰冷的水流冲的也最多，
刚上岸时还未什么异样，此时走了几步路，才发觉脚全是僵麻的了，
鹰哥小山一般的身躯并没什么动作，只是余光瞥见云冉揉脚时轻轻吸气的样子，便默默伸手在她身旁虚虚拦着，
高贵的，商会来使，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云冉时不时停下喘两口气，跺跺麻酥酥的脚，再努力跟上几人的脚步，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原本走在最前边的鹰哥慢慢落到了她旁边，
一只手臂还举在自己身侧，像是随时准备保护自己一般。
云华沉默着看了一眼鹰哥虚虚掩着的手臂，心底有了些盘算，
这个鹰哥虽是西北人，但心肠倒也不算坏，且有着商会来使这重身份的加持，估计还有助于她寻找宝石来历，
想到此，云华微点了点头，红唇轻启，
“鹰哥火眼金睛，我们几个确实是受商会所托才会来月顶矿山的，没有直接表露身份，也是为了任务考察，还望鹰哥见谅。”
说着，云华也停在路边，朝鹰哥浅浅行了一礼。
虽然商会的信多半只是云阔不放心她们三个女子独自上路才派人送来的，不过眼下倒也是帮上了忙。
见云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鹰哥当下便正色起来，
西北与李朝交战多年，鲜有通商，只有这种边陲小镇上才偶有货物流通，
李朝锦绣之地，物产丰茂，不是西北塞外能比得上的繁华，
若真的能抓住此次机会搭上京中商会这条线，来日带动整个西北矿山的开采也未可知。
眼前这三个女子皆是边陲之地少见的好颜色，有容貌清丽新雅的，有张扬洒脱开朗的，还有如宝石般耀眼华贵的，
仅看三人之间的相处，显然，这位华芸姑娘就是三人里最重要的了，说不定在商会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打定了主意，鹰哥那冷峻的面上便露出一抹笑，压低了声音，
“不知几位来此，究竟是想考察什么呢，我愿意为几位来使介绍一下矿山的出产与运作。”
他的声线本就沉稳低哑，此时故意压低了便更是听得人背后痒痒的，
云冉悄悄伸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里头像是有面小鼓在敲一般不得安宁，
真是奇怪。
云华见鹰哥上道，满意得眯了眯眼，敛下目光，适时从怀里拿出了之前已经给鹰哥看过的金晶石，
那颗流紫荧光的宝石稳稳躺在云华嫩白的掌心，
“实不相瞒，我们自此前来，正是为了找这种宝石的货源的，若有来历源头，还望鹰哥引荐。”
鹰哥盯着那颗金晶石看了半晌，喉结上下起伏了一瞬，
“这种宝石确实是出自后山，不过极稀少，也不会再开采了，姑娘手中这颗恐怕有隐情，劝姑娘一句，离给你这颗宝石的人，远一些。”
云华闻言垂眼，看向手中的金晶石，愣神半晌，
这颗宝石，是当时救下巴塔时他赠给云华的，沛章那里也有一颗月光石，
若真如鹰哥所言，那么这个巴塔身上一定还有一些诡异，只可惜他早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见云华垂首不语，鹰哥虽面上不变，然心里却颇有些着急，
“姑娘，我们矿上虽不产这种宝石，但也资质不错，上好的石矿都有开采，”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灰白色的硬质矿石，献宝似的给云华过目，
“你瞧，这是我们矿上开采的最多也是质量最上乘的，叫做灰石。”
灰石？
云华从他手中接过那块灰石，沉甸甸的，与潭水里垫着的那块石头一般无二的质地，
鹰哥还在一旁向她介绍着这种灰石，
“姑娘有所不知，这灰石并不少见，寻常矿山里都有开采的，但是我们月顶矿山上绝对是最上乘的质量，不仅分量重，里头天然开采出来的便没什么空隙，”
手中的灰石确实如鹰哥所言，质地均匀，不见什么裂隙孔缝，
“很多人家造房砌墙、打石桌都是专程来矿上购这种灰石的，从前还有专门买去防水患的呢。”
不只是为了兜售这灰石夸得太过卖力，还是小小灰石当真有如此大的作用，
云华从鹰哥的话里抓住一个词，
水患。
“你是说，这石头还能防水患？”
“是啊，前几年还有人固定大批的买去，专门为了加固石堤以防水患呢，不过不知怎么了，那人这两年竟不来了，矿上平白少了一个大主顾……”
察觉到自己一时失言，竟将这些矿上的事说了出来，鹰哥适时闭了嘴，
听着鹰哥所言，云华突然想起了当时孟昭藏在自己房里的单据，
岳家私自挪用军费，买了大量的灰石……
这两年不来了的大主顾，会不会就是岳家呢？
难道岳远买那些灰石，是为了加固石堤，
不，不可能，无论是驻守边线还是回京，岳远从来没有接触过驻蓄堤坝一类的官职，
加固石堤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那么那些买来的灰石去哪里了呢？
军中人多眼杂，无处藏蓄，京中更是天子脚下，
云华突然想起，后山潭水里，密密麻麻的灰石，
难道灰石是买来填那个水坑的？
“对了，这几日矿上也开出了不少上乘品质的灰石，不如现在我带几位去瞧瞧吧。”
面对鹰哥的热情相邀，云华倒也没有推拒，
她来月顶矿山本是为了追查宝石的来历，却不想无意中又多了灰石这个线索，
若真能摸清那批灰石的下落，岳家的秘密是不是也能挖掘出来呢。
跟着鹰哥来到矿洞外，里头矿工们正热火朝天的干着，
一车又一车矿山原石被运了出来，工人们忙忙碌碌，汗流浃背，
玉雨得了云华一个眼色，装模做样走到一个休息的矿工旁边，问了他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诸如一天在矿上做多久的工，一天能采多少原石之类的问题，
倒像是她们真是商会派来考察矿山的一般。
戳破了身份，鹰哥自然不可能再让她们几个做厨子，另抓了几个工人赶去做饭去了，
不一会儿，饭好了，几个小工头招呼着大家去用饭，
鹰哥迎着她们三个率先往厨房帐子里去了，竟是专门在帐子里摆了张桌子，
也是，商会来使的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云冉在矿上也充当了几日的厨子，此时终于可以坐下来安心用餐了，笑得眉眼弯弯，
借着用饭的功夫，鹰哥也不忘再拉拢一下她们几个，
“几位姑娘远道而来，矿上招待不周了，还望几位回去替我们美言几句，往后若真有能合作之处，我自当重谢。”
云华抿唇笑了笑，自然地接过了话，
“鹰哥客气了，虽那宝石寻不到实在可惜，这灰石也是十分不错的，我稍后再去矿上看看。”
说着，云华拿起一旁的食盒，里头是些早前就备好了的馒头，要拿给矿上的工人的，
正好借着此机会，与那些工人套套近乎，说不定能探听出些什么来呢。
见云华起身，云冉飞速放下手里的碗，
“我也一起去。”
鹰哥便也识趣地跟了上去，转眼那专门为招待商会来使的桌子上便空无一人了。
矿山上的厨房就这么一点大，哪怕人人都蹲在地上，也容纳不下所有工人一起用饭，所以工人向来都是分批来吃的。
此时，矿洞里便有几十个工人还在乒乒框框的敲砸，等着别人回来接替他们，
云华提着食盒走了进去，在口子的地方遇见两个坐着休息的工人，
打开食盒分给他们一些馒头，便自然得攀谈了几句，
碍于身后跟着的鹰哥，云华倒也没问些真正想知道的，只是随意了解了一下矿上的生活，
再往里走，便下矿洞深处了，
云华迟疑了一下，便撩起裙摆准备下去，
云冉拦住了她，顺手接过了食盒，
“大姐姐，下头不知多脏呢，我去吧。”
云华还未来得及反应，云冉已经快步下去了，
玉雨便扶着云华又回到了矿洞口子上，
鹰哥担忧得看了一眼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晃的云冉，但想到三人之中云华看上去最重要，便也跟着云华回到了洞口。
几人才刚在洞口站定，便感觉脚下一阵摇晃，
云华险些站不稳摔在地上，与玉雨两人相扶靠着才堪堪站稳，
鹰哥看向匆匆飞来立在自己肩头的苍鹰，沉声道，
“下面像是坍塌了。”
“什么？小冉还在下面！\\\
云华惊呼一声，端庄华贵的面上也不禁急促起来，
不顾脚下还在颤动的地面，云华摇摇晃晃的朝洞口的方向迈出几步，
一只结实的手臂将云华和玉雨拦了回去，
“你们待在安全的地方，我下去把她带上来。”
眼见一道黑影飞速跑进了矿洞，玉雨安慰着云华，
鹰哥到底是对矿洞里更熟悉一些，有他出手，云冉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还未等云华放下心来，一阵天摇地晃，
矿洞地表上的石土下陷了一大块，
洞顶上的巨石松动了，直直下坠堵住了洞口，
云冉和鹰哥还在洞里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