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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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宋棯安推着魏朝阳入房之时,恰巧看到一名妇人抱着一个大约5、6岁的男童进了客栈。
那妇人穿着一身桃粉色的棉服,孩子则穿着一身肥大的灰色棉服,被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都没有露出来。
只有一双小手抓着那妇女的肩膀,不时小声喊声“娘”。
宋棯安从小跟着师父学医,一眼就看出来那妇女应该是没生养过的,说明她手里抱着的孩子不是她的。
这也不奇怪,如果是庶子或者养子的话也可以理解。
让宋棯安出神的是,那孩子手骨瘦弱,明显营养不良。再听孩子的声音,很是沉闷沙哑,这明显是身体有异,而且持续时间已然不短了。
那女子却毫无所觉。
更确切一点的说,宋棯安觉得那女子似乎对孩子有点漠不关心,甚至对于做母亲不太熟稔,比如那孩子身上的衣着,完全不合身。
但若是真的不关心,就不应该一直抱着。
两相矛盾,宋棯安才产生一丝疑虑。
观那女子作态,宋棯安猜测,这女子似乎是想要表明自己和这个孩子母子情深,比如,她言笑晏晏地抱着这个孩子,不时给孩子捏捏衣服;再比如,她听到孩子的唤声会低头检查孩子……
这也可以解释,毕竟很多大户人家的嫡妻都喜欢这样做。
但是观那女子行事作风,一言一行没什么规矩,不像是大户人家出身。
这可奇了……
凭宋棯安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觉,他觉得那个女子有点像专拐孩子的拐子。
但是那女子的穿着打扮华丽,衣衫也是价值不菲,不像缺银钱的人,且拐子不会大张旗鼓出现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大客栈,这样太容易暴露。
魏朝阳发现宋棯安愣在了那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那对母子。
“有什么不对的吗?”
听到魏朝阳的疑问,宋棯安回过神来,他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不告诉魏朝阳了。毕竟他只是怀疑,也没有什么证据。那母子看来是要在客栈住一夜的,明天再观察观察再说。于是宋棯安回头推着魏朝阳回房:“没有,只是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此时那女子已经走到掌柜那,放下孩子订了一间房。
魏朝阳看着宋棯安皱着眉头神思不属的样子,又回头仔细扫了几眼那对母子。他心思敏锐,多看了几眼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先不说那女子身上的衣服要比那孩子好上许多,就说她手腕上的血玉镯,晶莹透润,必非凡品。
不说价值连城,但是没有点身家却也弄不到。
但是那女子身后一无侍卫,二无仆妇,行头也与那个镯子完全不符。
再观那女子行事老练,想来也是独自行事多年。再看看那孩子,形态畏缩,躲在那女子身后,满眼好奇地打量着客栈里放着的那只金蟾,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
父母对孩子起着言传身教的作用,一个行事干练,敢独身一个人出门的女子,绝不可能养出来一个畏畏缩缩,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况且,一个女子敢独身行走江湖,必有可以自保的本领。但是那女子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贤妻良母的样子,要么她就是装的,另有目的;要么她就是真的不会武功。
但是这么看,诡异的地方也太多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居然敢一个人独自行走在这江湖人遍地的信州……
那女子似乎也非常警惕,大概是感受到宋棯安的眼神,她趁着抱起孩子的空隙,眼神凌厉地扫视了一圈客栈,确认无事以后笑吟吟抱着孩子上了楼。
“练家子!”
魏朝阳心里徒然响起警钟,那女子警惕性极高,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妇女,刚才是宋棯安不过是随意瞟了几眼,普通人根本感觉不到,但是那个女子很快就感应到并且反应过来了。
一个会武功的女子,却装成一副不会武功的样子,怎么想都有点怪异。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也有很多,不能光凭自己的想法就断定别人有问题,是以他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没有多言。
宋棯安把魏朝阳推到房间安置好以后,拿出地图规划接下来的路线,他把“六安”圈了出来,又仔细盘算了盘算三人的银子,不免有些发愁,自己身上的银子仅够吃饱喝足,再想潇洒地行走江湖是不可能了。
看来要想办法弄些银子了。
一直到周嘉拍门给他们送晚饭,宋棯安才从“如何赚银子”的苦恼中堪堪回神,他这才察觉天已经不早了,连忙打开门,接过周嘉手里的晚饭:“多谢师妹了!”
周嘉也不客气,直接进来坐到了桌子上,三人收拾收拾就围坐在桌子面前边吃边说。
话间不免提到客栈里的那个女子。
周嘉倒是来了兴趣,扬言要去探个究竟,连晚饭都不吃了,兴冲冲地就走了,留下宋棯安和魏朝阳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二日天已经大亮,宋棯安从睡梦中醒来,他抬头一看就知道自己迟了,暗叫糟糕。
等坐起来一转头就看到魏朝阳已经穿戴好了,就等着他了,不禁满面羞赫。
都怪昨天自己想得太入神,整夜辗转反侧,恨不得立刻行动赚钱。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可不就晚了!
宋棯安忙歉疚一笑,赶忙起床洗漱,然后推着不知发了多长时呆的师兄出了房门。
待走到正堂,宋棯安就看到小师妹周嘉同一个女子聊得热火朝天,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无比亲切。
走近才发现,这个女子正是昨天他怀疑是拐子的那个女子。
没想到周嘉行动这么快,宋棯安略有些诧异地感叹道:“没想到师妹还有这本事?”
魏朝阳听出宋棯安语气中的调侃,没有理会,叫了一声周嘉的名字。
聊得正欢的周嘉回过头就看到两个师兄已经过来了,连忙辞别那女子:“白姐姐,我哥哥们来了,我先走了,有时间咱们再聊!”
那女子看向魏朝阳和宋棯安,不知想到什么,掩唇而笑:“快去吧!”
不知为何,魏朝阳感觉那女子的眼神有一瞬间落到了自己身上。
宋棯安找了一个离那女子较远的位置坐下,又叫了几样菜,周嘉也过来坐下,她急不可耐地问:“二哥,你猜猜我问到什么?”
不待宋棯安回答,魏朝阳话已出口:“谁让你私自找她的,万一她真的是坏人,你怎么办?你打得过她吗?你……”
周嘉本来兴高采烈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低着头,嘴里咬着筷子,咯吱咯吱的,一脸不忿又不敢反驳。
宋棯安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我可猜不出来,嘉嘉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周嘉这才放下筷子,压低声音;“我感觉那个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人,奇奇怪怪的。”
“嗯?怎么说?”
宋棯安来了兴趣,坐下来认真听。
就连魏朝阳也不插话了,蹙着眉头听着。
“那姐姐自称姓白名芝,说自己是永州人士,由于自己和夫君成婚多年无子嗣。哦,她说她夫君是凉州那边的行商,后来定居永州了。因为多年没有子嗣,后来她夫君过世,留她一人在世间。她不想夫君后继无人,所以一出孝就到凉州过继了夫君家族的一个孩子,就是咱们昨天看到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回永州的路上。而且,我也问过她一个人上路不害怕吗,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她说她父亲是镖局的,自己从小就学了点拳脚工夫,才敢一个人上路。”
魏朝阳若有所思:“听起来似乎没有破绽……”
宋棯安也附和道:“是啊,这么听起来,好像所有事情也都解释得通了,但是嘛……,诶,嘉嘉,你觉得哪里奇怪?”
周嘉一把放下筷子,得意洋洋:“看,还是我聪明吧,我就说几点奇怪的,第一,那位姐姐口口声声说和夫君情深义重,但是她眼中一点怀念的意思都没有,而且最奇怪的是,我一问有关她夫君的事,她就支支吾吾的。”
“你是说她在说谎?”
魏朝阳疑惑问:“但是也可能是她不想提呢?”
“那不可能,大师兄一定不了解女子,任何一个情深的女子,提到自己爱的那个人,绝对会滔滔不绝,有无数话要说。就算她不想说,也只会沉默,不会支支吾吾的。”
宋棯安抬了抬眼睛:“有道理,第二呢?”
“这第二嘛,我刚才和她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她说那孩子在屋里睡觉,还没有醒过来。但是一个母亲,这么长时间应该也会回去看看孩子醒没醒吧。就算不回去,也应该会注意那孩子醒来会不会哭闹、会不会跑出门?连我这个外人,都时不时瞄一下孩子睡的房门,生怕孩子醒来看不见人哭闹……但是那个姐姐呢,却一点都不担心。我和她聊了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抬眼瞧过屋子一眼。这样有两个原因可以解释,第一个就是那孩子不在屋子,所以她自然不担心,但是她又说孩子在屋里睡觉,这个自然矛盾,自然不成立。还有一种呢……”
“她给那孩子下了药,所以敢肯定这个孩子醒不过来。”
周嘉还没有说完就被宋棯安接了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二哥,我们救救那孩子吧!”
“她走了!”魏朝阳的声音传来,周嘉和宋棯安连忙回头看去,那本该吃饭的女子早已经不知所踪。
周嘉心善,脱口而出;“师兄你怎么不提醒我们?这下好了,孩子救不回来了!”
魏朝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看到周嘉心里发毛,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不好好写大字然后被师兄教训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她刚才语气很不好,有点责怪魏朝阳的意思,连忙呐呐解释到:“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魏朝阳不理会她,对着宋棯安道;“她没有带孩子,你进去看看”。
宋棯安微微点头,随便吃了两口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周嘉想要跟着宋棯安,被魏朝阳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好恹恹地又坐了下来,神思不属地吃着饭菜。
宋棯安跳上房顶,偷偷溜进了那女子的屋子,却发现屋子里面空无一人。行礼还放在屋里,但是孩子却不在。
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他们没有看到那女子带着孩子出门啊,亦或者是,昨天晚上那孩子就已经被转移走了?
但周嘉刚才听到那女子分明说孩子在睡觉。
所以这女子在说谎?
正思虑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宋棯安连忙从窗户那跳了出去。他透过窗布,看到那女子又回来了,顿时百思不得其解。
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彪形大汉,看起来有点来路,至少武功不低。
宋棯安只听见那大汉口称那女子“二娘”,然后两人开始低声讨论着什么。
声音太低,宋棯安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晚上”之类的话,看来他们晚上还有行动。
宋棯安思索再三,孩子可能是已经被转移了,看来只能晚上再做打算了。
魏朝阳和周嘉已经在房间里面等着他了,宋棯安连忙微微摇了摇头。
周嘉起身确认无人尾随后把房门关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凑到宋棯安身边,想要听到最新的消息。
魏朝阳也不空手,他随手给宋棯安倒了一杯茶,等宋棯安坐下来喘口气才问道;“怎么回事?”
宋棯安也顾不得喝水,急忙道:“没有人,房间里没有孩子,我刚想查查,结果那女人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古怪,身高七尺八寸,满脸胡子,随身带着一把大镰刀,武功还不低。我觉得他有点像江湖中传说的镰月刀王关,我怕暴露,就先回来了……”
这大大出乎了魏朝阳的意料,他讶异到:“江湖人,江湖人为什么会和一个疑似拐卖孩子的女子有关?”
周嘉这时候不明白了,她自幼生活在嘉阳,二叔和师兄都宠着她,从来不让她沾江湖上的事情,自然不懂:“镰月刀王关,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