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太子宫储妃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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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一日,赵氏子们因为贪玩,午后就歇在了金阳殿里头,奶娘们领着孩子们去了西偏殿,申容和叔衣对坐聊了一会闲话。
这两月下来,叔衣也大约瞧出了夫妇俩的异样,试探着问了几句,见储妃顾左右而言他,便也不敢多问。
就是想汇报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也被申容给止住了。
“娘娘在章昆宫如何,你我都有数,眼下是紧要的时刻,为了咱们后院里这些琐事,着实不值得她老人家劳神,等孩子出来了再说罢。”
以她如今这身子,也实在没有力气去管那些事。也大概是虚与委蛇得太久了,纵然当初因为刘子昭那一番话幡然醒悟,不再矛盾于两世的自己,可当真到了这些节骨眼上,她忽而也失了冲劲。
这一世她是天家的儿媳、是储君的正妃、是未来的国母,也是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亲娘,可唯独就不是她自己了,那么她原本的自己该是什么模样的呢?申容想,或许还有一部分就是上一世的她。
只要申家不出事,那就尚有退路,她何必逼着自己再一味地伪装迎合?去做强迫自己的事。
叔衣听后也保持了一会沉默,又笑着说到孩子们身上,总归新鲜事多,又添几个耍宝的笑话,说到几个好玩的,申容也才终于笑了两声。
落座墙角的几个宫女和黄门也跟着笑起来,一时气氛又恢复,便彻底不再提男人们的事了。
今日哥俩睡得久,直到申时都还赖着不肯起,叔衣已经跟着胡媪过去哄了。明生从大院进来,显然在外头等了一会,看里头有空闲了才敢来传话,申容就起身往后室去了,两道流云行障拉上,里头的声音也细微。
明生开口前,先把手里的食笥放到了边上,申容也没问,只先听他说话。
“韩将军托奴婢给您问好,还提了丞相对将军的照拂,也多亏了储妃您,特来谢过您的恩。”
“丞相?”
崔斐还能因为她什么事关照到韩苌身上?明生点头应是,也没有多解释,他只是个传话的,自然不知道里头的关系。
申容就支颐想了会,她和崔斐之间,好像也就当初提议他自荐了,再就是建云台草场说过几句话,如此,也能让崔斐因她的缘故对韩苌另眼相待?
她就靠在了凭几上,回说,“知道了,你给韩苌回话,也要他自己真有本事,人家才能注意得到他,让他往后还要更克己慎行才是,且不能因为今日得了好,就自大狂妄起来,忘了从前是如何起来的,要是跟了吕傅的老路,谁也保不住他。”话里虽带着压迫,但语气偏偏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偏偏这柔中带刚的气势,又正是最有份量的。明生应“诺”,才终于提到身边的食笥上头,“是将军夫人和老夫人亲手做的,听闻您喜食修脯,特地打听了绥阳旧地的做法,按着去做的。”
她怔了一怔,目光放过去,旋即又是一笑,就吩咐上了茵梅,“去取我前月得的那批首饰。”
回头再面向明生,依旧是一张浅淡的笑靥,“把赏的东西一道回给韩苌,说是我给夫人和妹妹的回谢,年底大宴若是有机会入宫,叫他带着媳妇孩子一道过来,也让我正经见见。”
“诺。”明生领着东西退下。
那头兰房殿的宫奴正过来,说知道储妃在里头说话,叔衣遂没有进来打扰,就领着皇子们先回去了,请储妃的罪。
申容也没多在意,又回了两句客套话过去,等屋子里回话的旁人都退了,嘴角的笑容才渐渐落了,将手搭在地板上,失神了很一会。
元秀正欲把那食笥收起,见储妃失焦的目光渐渐挪了回来,轻声道,“去丢了。”
*
太康九年八月的一日清晨,太子宫储妃发作了,按着产期,殿内早就预备上了好几个产婆、宫女,中人,当即太医署的几个老太医也候在了回廊下。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郑皇后第二次亲自来金阳殿,就落座正殿前堂等着的,再过了一个时辰,太子就赶来了——这日赶得可巧,正是个朝会日,天门殿上一散了朝,他一刻不多逗留的奔了出来,下辇车时鬓边全是汗,大步跑到廊下,胡乱踩着鞋尖褪履,撩开帷裳径直就要往产房进去。
“殿下。”海三在后头唤了声,刘郢才瞧见边上的郑皇后,拱手问了安,不过只停顿了片刻,仍旧要过去掀帘子,幸而是边上有人给挡着了,才不至于一下闯进去。
正殿内众人才反应,跟着在后头的追人不及,皇后从席子上半起身,责备了句,“你急有什么用?好生在外头坐着罢。”
话是如此说,可前有一个小玲姬才因难产而亡,再前头还有太子的生母鲁阳夫人,他又怎么能坐得住?虽然应了声,却也是坐立难安,半天不见里头的人出来传话,再听着几声申容的喊叫,心里就愈加不是滋味了。
墙边的宫奴站成一排,郑皇后心里也不轻松,不过还带能坐定,喝口水压下,也没说话。见身前的太子杵在原地许久,许是熬不住了,又叉着腰往廊下吹风去了。
她回眸也没多管,往身边的宫奴们说,“随他去罢。”
自己生母难产,头一个孩子的生母也难产,他怔忪是自然,到底不随他老子,想当年后宫里女人们难产的比比皆是,成帝宠幸的女人又多,哪一年产房里不死一两个?莫说是着急了,天子就是来都不来一趟,只等胎儿落了地,宫奴们去天门殿传话,才稍微有个回应。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又回顾而今在章昆宫里奄奄一息的皇帝,心里难免不舒畅的,再抿下一口热水,眼尾瞟过那门帘,仍旧八风不动。
外头的太子爷脚下生风,连鞋也忘了穿,虽然里头的宫奴们没管,可把含丙殿自己的奴才们惊得手忙脚乱,海三和跟在身后的小黄门抓着两只鞋要给他们储君穿好咯,偏他来回踱步,走动得也快,一群人只能垂着身子去套,半天套上一只脚,估摸着是挡着道了,又被太子给踹开一个。
那小黄门就滚到了廊道边,太子袍袖一甩,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也都赶开了。
这么来回走了大约几十趟,估摸着得有小半个时辰过去,里头才终于传出些旁的动静,嚷叫的声音缓了下去,一道如炸雷般的婴啼划破长空,响彻在金阳殿的大院内。
“是皇孙!”
稳婆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抱着孩子往皇后边上过去。太子立即返回了屋中,先瞧了一眼奶娘怀中的儿子,倒是生得比阿炜那时候顺眼些,他匀了口气,再不顾众人的往产房里头进去了,帘子一撩,先要找榻在哪。
边上几个端着热水的,几个在收拾了榻上,俩大宫女正在给她们主子揩拭身子。众人见着太子这么个大男人,无不惊愣得顿住了手脚,得亏都不是才入宫的小宫女了,才没有人惊叫出来。
“殿下啊!”里头的老媪先扯着嗓子叫了句。
室内通亮的烛光依照着,榻上的污秽一清二楚,刘郢自然是瞧见了的,不过他也没法去想别的了,见榻上的人还喘着气,才又立即退了出去,好歹人是活着的,是活着的就好。
后头隐隐听着人说话的声音。
“阿郢,还不来瞧瞧你儿子。”
“殿下,皇嫡孙生得可像极了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