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绝望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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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点在薛记人指尖炸亮，白光闪烁间，不含任何情感，不分男女的声音响起:“这里是假的，也能是真的。”
声音出现的瞬间，薛记人便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调动体内灵力，化为感知侵入那光芒之中。
感知接触光芒的刹那，无数昏暗的画面在薛记人脑海中极速闪过。可是哪怕以他如今的思维灵敏度，也无法感知清楚其中任何一个画面。
他只分析出这些画面与自己有关，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在进入这里之前。
光芒暗淡，薛记人努力去回忆着。可一股强烈的恐惧与绝望感涌上他的心头，打断了他的回忆。
“我似乎忘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正是忘记让我来到了这里！”
薛记人望向无垠的星空，他还有着内疚。
“我真的该出去嘛？这里的确是虚假的。但如果我不出去，这里也将是真实的！”
薛记人又看向手中破幻旗，他在犹豫。
“你想要出去嘛？”一颗新的光点移动到薛记人面前。
光点再次炸裂出白光，那个声音也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的音色变为了混合女声，声音中也似乎多了一些情感。
“我想要出去嘛？”薛记人重复着对方的话，过往的记忆在薛记人脑海中一一略过。
他从凡人到炼气，从炼气到筑基，从筑基到结丹。
他从修士们羡慕的天才，从宗门推崇的弟子，到无人问津的平庸。
然后在这幻象里，他又成为了更恐怖的天才。
他真的愿意舍弃如今的天赋，去外面继续忍受平庸嘛？
“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有这样的天赋又有何用呢？”
薛记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捏着拳头道:“况且外面，她还处在危险之中啊！”
薛记人的眼中出现了那个个子矮矮，却很是可爱的女修。他至少要救下她才行。
薛记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可又一个光点破裂，白光亮起。
“我知道你的牵挂，如果我也在这里呢？”混合的女声变为了薛记人熟悉的声音。
薛记人听到这个声音后，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他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有异常的灵力波动出现。
薛记人走过一棵棵黑色的树木，穿过一片片建筑的废墟。最终，他在一座破损的广场中央，看见了一座雕像。
那是一座洁白如玉的女子雕像，女子个头不高，身穿白色轻薄连衣裙，留着齐耳短发，面容相当可爱。
此刻，女子雕像正一手捧着书页，一手伸向天空。
“小艳！”薛记人原本清晰的思维，在看到雕像的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爆炸，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当他重新镇定下来时，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雕像前方，他正欲伸手触碰雕像的面颊。
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停止了伸手的动作，他环视着周围，他犹豫了。
一个光点出现在雕像眉心，贾小艳的声音再次响起:“薛真人，你还在等什么呢？只要你碰触我，我就能出现，然后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薛记人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他摇着头道:“不，你不是小艳！你究竟是谁？是妖女，还是其他东西！现在的我可是天才！我不会上当的！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救下真正的小艳！”
“呵呵。”
光点炸裂，一个新的光点出现在薛记人伸出的手背上。
“呵呵，去救她？你确定？在外面，她可要比你强得多。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有什么本事救她？就算你就下她又怎样？你知道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你骗人！你骗我！你是妖女！是邪修！”
光点炸裂，贾小艳的声音突然变成了薛记人自己的声音:“以你现在的才能，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的！”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要骗也是你自己在骗自己！”
光芒熄灭，薛记人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他在挣扎，在痛苦，在自责，在懊悔。
“我知道！我知道！我应该出去的！这里就是幻象！是困住我的东西！只要我离开这里，就能回到真实，就能去救她！”
“可是我不敢啊！我不敢失去现在的能力！不敢再变得平庸！也不敢去面对，我刻意忘了的真相！因为他们，他们已经……”
“啊！”
薛记人重新站了起来，他最后还是愧疚地伸出手，点在了雕像的额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光点开始有规律的闪烁起来。
薛记人面前，雕像在光芒中变成了真人。
贾小艳指天的手放下，抓住了薛记人的手指，她甜甜的笑着:“我拥有她的外貌，拥有她的性格，拥有她的记忆！更重要的是，我是爱你的！”
“你……”薛记人笑了，然后流出了眼泪。
两人周围的光点开始融合，光芒里贾小艳抱住了薛记人，然后垫着脚，吻在了他的唇上。
薛记人没有反抗，他明知道对方不是真的贾小艳，可这一刻不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嘛。唇间恰到好处的温柔，还有那熟悉的香味，就和梦中一模一样。
薛记人松开了手中的破幻旗，他双手放在贾小艳腰间，将她紧紧抱住。那些光点涌入薛记人丹田，他的金丹里长出了一枚种子。
“呵呵，你看吧，奴族就是这样。面对绝望，他们总是善于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去逃避，然后沉浸在虚假中，无法自拔。哪怕他们知道那是假的，也不愿意再去尝试挑战绝望。”
白色的光芒里，薛记人抱着贾小艳的尸体幸福地自言自语着:“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还有存活的人嘛？”熟悉的女生从虚无中传出，接着灼热之感从他头顶蔓延他的全身，将周围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不！”
薛记人睁开双眼，他抱着怀中的尸体，那段本该被他忘记的记忆重新出现在他脑海里。
那段记忆的开头，是在他昏睡的期间。杨冬恢复了正常，他找到了昏迷的薛记人。见薛记人还手握破幻旗，他便是知道薛记人并没有被幻象控制。
于是他想要靠近薛记人，激活他手中的破幻旗，顺便将他唤醒，然后一起寻找离开这里的办法。
可孙德却突然出现，偷袭重伤了杨冬。而薛记人也在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然后被孙德打断了四肢，封印了灵脉。
薛记人想要质问孙德为什么，却发现孙德的头上长满了蕈。他或许已经不是孙德了。
之后，孙德扛着他与杨冬，走向溶道深处。
一路上也到处都是战斗，惊恐的尚未被控制的修士，与面无表情头上长着蕈的修士间的战斗。
谩骂，求饶，嘶吼声回荡在薛记人耳边，鲜血渐渐染红了溶道，将这里变得如同炼狱。
继续向前前行，地面的蕈条疯狂吸食着鲜血，然后蠕动着，将修士的尸体一起推向溶洞深处。
不久前他们还都是活生生的修士。他们有天才，也有和薛记人一样在宗门里沦为平庸的真人。只是此刻，除了薛记人外，他们都变成了尸体。
薛记人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不知过去多久，他和扛着他的孙德一起一跃而起，顷刻向下坠落。
浓烈的血腥味与腐臭味刺激着薛记人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看见了让他无比恐惧与绝望的画面。
他已经落入了一巨大的尸坑之中，尸坑外尸一根根的条状蕈，而尸坑里是无数的堆积如山的尸体。
距离他最近的便是孙德与杨冬，他们扭动着身体，还未死去。然后是王果以及参与这次行动的其他修士，他们已经死亡，身上开始有蕈伞出现。而距离他较远的尸体，那已经溶解腐败，被厚厚的蕈覆盖，看不真切。
包括薛记人在内，尸坑里所有的尸体与活人头顶都长出了一根白色的条状蕈。薛记人能明显感觉到，它正在缓慢地吸收他体内的灵力与生机。
薛记人被重伤的四肢正在恢复，他被孙德封印的灵脉也随着孙德的死亡，而开始被他重新掌控。
这里没有那些被控制的修士，只要他完全恢复，他还能反抗一下。这些蕈怕火，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火系神法。
然而就在薛记人等待肉身恢复的同时，他的余光看见了什么。他不敢置信地艰难地转了头，在一不起眼的小尸堆里，他看见了那个他爱慕的女孩儿。
女孩儿已经闭上了双眼，她一手伸出，向上抓去，似乎在等待着被谁救出。鲜血与污迹将她的脸颊覆盖，笑容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脸上，她先他一步变成了尸体。
“小艳！啊！”
薛记人不顾一切地疯狂挣扎了起来，他头上的蕈条破裂，撒下无数的光点。
“不要死！不要死啊！一切都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薛记人艰难的爬向那女孩儿，光点在他面前扩大……
不知过了多久，薛记人爬到了女孩儿面前，他抱起女孩儿的尸体，眼中出现了他想要的幻象。
直到一场从天而降的大火，将尸坑里所有的蕈点燃。灼热的光芒与温润的力量将他从幻象中强行拉出。
“不！”他又看到了怀中死去的贾小艳。
“我已经放弃了残酷的现实，为何你们又要将我从美好的幻象中拉出！”
薛记人看向上方，透过蕈粉燃烧时的火光，他看见了悬浮在上空的，那高高在上的两人。
与此同时，在溶道的尽头，巨大洞穴的中央，隧道亮起了五色的光芒。隧道旁一侧的房间中，那躺在蕈床上的女子身体猛然颤抖了起来。
靠近墙壁的十颗人形蕈轰然炸裂，十团光影飞出，通过蕈丝流入女子体内，然后又通过她的脐带，传送入床下的人形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