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璎珞门李靖扬威 三王陵世民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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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薛举父子战败,正逃跑之际,忽见一支唐军杀到。原来是窦琎与杜如晦、公孙武达率军赶来,截住了去路。薛仁杲兄弟只得率众人上前杀退这支唐兵,继续逃走。世民与李靖率军一直追杀之垅坻,方才回军。
此一战,杀伤秦军十万,使西秦元气大伤,薛氏父子气焰骤减,并收复了大片被薛举攻占的失地,极大地巩固了唐政权在关中的统治地位。故此后人称此战唐朝为开国第一战。同时,此战又是李世民首次独立统率大军取得重大胜利,因此也极大地巩固了他在唐政权的崇高地位。
薛举逃命回国后,不由得志丧气沮,又自知暴虐不得人心,不由得担心文武群臣因此心怀二志,便故意出言试探:“自古可有投降的皇帝?”
群臣不知他是何居心,果然便有人上当,建议他降唐。黄门侍郎褚亮出班劝道:“赵佗归降汉朝,刘禅降了晋朝,近代也有梁帝萧琮归附隋朝,至今子孙富贵。英雄智者,审时度势,转祸为福,自古有之。”
这时,郝瑗出班厉声道:“陛下不该发此一问,褚亮之言更是悖逆不忠。昔日汉高祖屡败于项羽,蜀汉先主常遭困窘,皆终成大业。陛下何因一战不利,便发亡国之问!”
薛举忙笑道:“朕不过以此言试卿等耳。”
郝瑗又道:“只是我军新败,士气不振,需得外援,方可与李渊争锋。”
薛举道:“军师所言甚是,朕即可遣人多带珍宝财帛到羌地结好诸酋,使之前来助我。”
郝瑗道:“陛下之计甚妙。但当今群雄,莫不结突厥而争天下,唯陛下仗英雄之气而不肯俯就始毕,臣以为失策。扶风之败,我军元气大伤,必需强援以稳定局势。依臣之计,莫若结好突厥,共破李渊,方能转祸为福,成就大业。”
薛举沉吟了好一阵,方才道:“我与突厥,屡战而怨深,始毕岂肯助我。”
郝瑗道:“李渊父子亦曾屡破突厥,然李渊出兵关中,始毕出兵助之。两国之交,唯有利害,何谈恩仇!”
薛举又迟疑片刻:“结好突厥,亦未尝不可。然有二事,必不可为:一不可称臣,二不可割地,至于金帛子女,任其所求。”
郝瑗道:“陛下欲成就伟业,何惜一屈此膝?”
薛举坚定道:“此膝一屈,即载于史册,为万世之羞。朕宁亡于李渊,亦断不肯臣于胡虏。”
郝瑗凝视了薛举片刻,知道他绝不会答应对突厥称臣,只好道:“如此,臣愿亲往突厥,与始毕协商。”
“如此最好。”
阴山,突厥牙帐,突厥可汗与众大酋正在会见郝瑗。始毕一脸傲慢地仰坐在座椅上,哼声道:“薛举既不肯称臣于我,何敢来求我出兵相助?”
郝瑗不卑不亢道:“当今之势,非只我秦国有求于突厥,突厥亦需我秦国相助也。”
始毕闻言忽的坐直身子,厉声道:“什么!我突厥有何事需求助于尔国?”
“李渊父子,久有仁义之名,而心实狡诈,虽称臣于可汗,实有反噬之志。既得关中,其势已成。今放眼中原群雄,可与之抗礼者,唯我主薛举也。今我主又败于其手,大可汗若坐视不理,则中原将尽入其版图矣。此所谓养虎为患,岂大可汗之福乎!”
始毕仰天大笑:“郝使者果然巧舌如簧。薛举若破关中,焉知其不反噬于我!”
郝瑗道:“我主乃盖世英豪,虽不会假仁假义,却一言九鼎。大可汗若肯出兵相助,我主愿赠可汗黄金二万两,白银十万两,绢帛十万匹。我主若取关中,则所获土地百姓归我主,金银财帛尽归大可汗。待我主一统中原,愿与大可汗划长城而治,每年赠与大可汗白银五十万两,布帛五十万匹。”
始毕笑道:“此乃画饼充饥耳。”
郝瑗道:“还望大可汗深思熟虑,莫要留下遗憾。”
这时,阿史德贺鲁开口道:“破李渊、取关中,大可汗当自为之,何需你主相助!长安城破之日,玉帛之女自然归大可汗所有,何须薛举送此顺水人情。”
郝瑗又道:“大可汗虽神勇无敌,但若无我主相助,纵能破李渊,损失必重。”
这时,史蜀胡悉开口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始毕看了一眼史蜀胡悉,料知他有话要讲,便道:“且带秦国使者下去歇息,待明日再议。”
待郝瑗出了牙帐,史蜀胡悉尚未开口,始毕二弟俟利弗设却抢先对始毕道:“秦使之言,亦有道理。今李渊已据有关中,又破薛举,我若再坐视不理,实属养虎为患。”
始毕道:“这个我怎能不知?只是薛举不肯称臣,我若出兵助之,只怕此例一开,后来之中原群雄皆效仿之!”
俟利弗道:“何不向他加倍索取财帛!我观中原群豪,皆重利轻义之徒,今见薛举得虚名而损实利,必无人效仿。”
未待始毕开口,史蜀胡悉却道:“二特勒所言极是。大可汗需发兵助薛举,但断不可立即出兵。”
始毕不解道:“这是为何?”
史蜀胡悉道:“薛举素性狂傲,若非畏惧李渊,断不会来请援兵。但其所以不肯称臣,只因尚有余力也。故我若不出兵助薛举,则其必为李渊所灭,此非我之利也;我若立即出兵,是为薛举火中取栗也。今大可汗当告知秦使愿出兵援秦,使之与李渊放胆一搏,我却作壁上观。如此,一则薛举急于得我之援,必加倍贡赋。二则使之二虎相争,我方可坐收渔利。”
始毕闻言,仰天大笑:“大军师之计甚妙!就依你之计。”
一个新生的政权,总会面临诸多严峻考验,而其中战争又是最具决定意义的因素,政权的巩固与否最终总是取决于战场上的胜负。可以说,一切通往皇帝宝座的道路都是用刀枪箭矢开辟的,每一座皇宫大殿都闪耀着用军民生命铸就的血色辉煌。李渊也毫不例外,他的成功与否同样取决于沙场胜负。李渊进取关中的目的显然是登基称帝,建立新王朝。他所以假惺惺扶立一个孩子做傀儡皇帝,不过是以此观望形势,等待良机,而绝非志在复兴隋朝。扶风大战与潼关战场的胜利,使李渊在关中的统治地位得到了极大巩固,同时也使他敢于放开手脚直奔皇帝宝座。于是,他很快便开始采取行动了。在与一批心腹商议后,他决定让刘文静进入皇宫去见小皇帝杨侑。
当刘文静来到皇宫时,杨侑正在后宫与几个小太监玩耍,得知刘文静与几十人到来,顿时如五雷轰顶,呆了半晌,只得来到正殿。见到刘文静,忙抖着身躯躬身道:“刘爱卿所来为何?”
刘文静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道:“陛下折煞微臣了。陛下且就坐。”
待杨侑坐定,刘文静又以一种威严的口吻问道:“陛下得以坐此,谁之功也?”
杨侑心头又是一颤:“这个……自然是唐王之功。”
刘文静忽厉声道:“臣闻有人欲离间唐王与陛下,陛下知否?”
杨侑闻言,登时色如死灰。李渊之心,路人皆知,后宫之中,哪能没有人谈及此事。倘若追问起来,只怕后宫各个都难逃一死了。杨侑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又听刘文静道:“陛下意欲如何?”
“这个……全凭唐王处置。”
“此事不可问唐王。依臣之计,为防有内贼谋害唐王,不利于陛下,陛下可降诏,允许唐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以绝奸贼邪念。”
杨侑忙道:“朕立即令人拟诏。”
刘文静又道:“为确保陛下安全,可令唐王选取忠诚可信之士替换宫中禁卫。另以夏诚为后宫总管,总理后宫事务。刑部尚书萧造对陛下一片忠心,可令其兼任太保。凡朝中之事,皆需与之商议。如此,臣方可保陛下平安。此外,可加赏唐王拥戴之功,以雍州等十郡之地为其封地,唐国可置丞相以下官。加封其为相国,总理朝政,并加九锡之礼。”
“朕这就令人拟诏,一切皆依爱卿之言。”
此时的杨侑只有一个想法,尽快让出自己的皇帝宝座,唯求李渊能饶自己一命。刘文静闻言,却不肯走,一直等到诏书草拟完毕,令人传了下去,方才率人离开大殿。
这些诏书很快便陆续公布于世。这时,普天之下的人都明白,李渊距登基称帝、取隋朝而代之已只有一步之遥了。然而,一向老谋深算、行事谨慎的李渊却并不认为这最后一步可以随意迈出。他还想再建立新功,树立更高的威信,让天下人都认可自己称帝的合法性。是的,真正的权力是别人无法给与你的,它只能来自于你自己的威望。而这威望乃是功勋不断积累的结晶。然而,现在李渊才只占据了关中,他在广大的中原地区还没有多大的影响。他要到中原去宣扬自己的声威,让普天之下都知道自己将要建立的唐王朝是一支天下无敌的力量,然后再登基称帝。所以他要先出兵去攻打东都。当然,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宣扬一下国威,为自己称帝铺平道路,而并非真想攻取东都。
然而,他的想法却遭到了多数重臣的反对。李建成、裴寂、刘文静等都以为薛举近在肘腋,此时出兵远讨东都,非国家之利。李世民更主张:“父亲欲立功树威,何不乘胜出兵灭薛举!今李密、王世充皆在东都,破之不易。薛举破残之余,若大举讨伐,可一战成功。”
李渊道:“此事孤思之久矣,薛举骁勇善战,今虽败,实力尚存,非旦夕可破也。且若逼之太甚,恐其必勾结突厥,前来侵我,此非我之利也。今薛举新败,无力大举来犯。我军正好乘此良机前往东都。不需攻克东都,只需与李密、王世充战而破之,使天下皆知我无敌兵威,即可速速返还。”
世民道:“我与突厥,早晚必有一战。若总是畏手畏脚,避而不战,何日方能一统天下。”
李渊道:“二郎莫急,今关中新定,尚不宜与突厥撕破脸皮。”
见众人不再反对,李渊又道:“你等既无异议,可令大郎为左元帅、二郎为右元帅同率大兵十五万东征东都。”
刘文静道:“何不留大郎坐镇长安,万一薛举来犯,也好统兵御敌。”
李渊道:“李密、王世充皆当今之枭雄,不可轻敌。大郎二郎同去,凡事也好有个计议。关中之事,就烦劳刘司马与裴监多多费心了。”
众人计议已定,方才离开相国府。李渊给建成递了个眼色,建成会意,便留了下来。李渊见众人已退去,方才语重心长道:“大郎,此番出兵你为左元帅,实则为主帅;二郎为右元帅,实则为副元帅。你一定要打他一两个胜仗再回来,以建功立威。”
李建成忙道:“孩儿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可知为父为何令你与二郎同往东都?”
李建成一脸迷茫道:“父亲有何深意?”
李渊道:“今关中虽定,然则要扫平群雄,一统天下,正不知要有多少征战。让他人统兵,为父实难放心。故统兵出征之事,全靠你与二郎了。只是你今日为世子,不久便是太子,未来是要继承为父之位的。”
建成闻言,不觉惶惑,忙道:“孩儿岂敢做此想!”
李渊并不理他,继续道:“故若让统一天下之功尽归二郎,实非你与国家之福啊!”
建成闻言色变:“天下未定,父亲何出此言,莫非有小人从中挑拨!二郎与孩儿手足情深,断不会作他想。”
李渊望着建成摇头道:“此事目下虽无,却难保日后不有。为父只是防患于未然耳。”
建成道:“父亲务必断此念头。若是连二郎也不肯信任,父亲与谁共取天下。且孩儿绝无贪图大位之心,只要天下归于我家,孩儿宁愿将这世子之位让与二郎。”
李渊长叹一声道:“我儿还是太过天真啊!只怕二郎之心不同于你心啊。”
“孩儿愿意性命担保,二郎必无异心。”
“你之所言,虽甚乖我意,但你能作如此想,为父却甚感欣慰。也罢,万事皆凭天命吧!”
却说世民回到秦公府,召集李靖、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四人,将李渊的想法告诉给他们。沉默了好一阵后,还是房玄龄先开口道:“只怕薛举此时已设法与突厥勾结了。始毕野心勃勃,断然不会坐视我强大。我若此时东征东都,始毕必与薛举共同进犯关中。”
世民闻言一怔,却见杜如晦道:“玄龄所言极是。”
世民道:“只是父王主意已定,恐难更改。”
众人面面相觑,李靖道:“扶风经如晦经营,城坚池固,如今又粮谷广积,薛举若来进犯关中,必不再来扶风,而应取道泾州。秦公若率大军东征,必以良将率重兵镇泾州。”
说着,抬头扫了一眼杜如晦。如晦会意,便道:“我愿前往泾州。”
李靖又转向世民道:“扶风也需增加兵力,以防万一。且秦公此去,必须速战速回。”
世民道:“只好如此吧!”
众人既已议定,又商定了一些具体安排,正要散去,却见长孙无忌犹犹豫豫道:“秦公用兵远胜于世子,且关中亦需大将坐镇,唐王何必让你二人同去东征?其中恐另有深意呀。”
世民闻言,先是一愕,忽厉声道:“天下未定,你何发此亡国之言!”
说着,用目光扫向另外三人,却见三人各自低头不语。很显然,这三人是同意无忌看法的。世民不觉心头一颤,却又咬牙断然道:“大郎宽仁友悌,断不会做出不利于世民之事。”
见四人仍无话,他只好颓然摆摆手道:“你等暂且回去做准备吧。”
隋大业十四年也就是公元618年正月,李建成、李世民统率关中十五万大军开赴东都洛阳。此时,唐军威名已经远播关外,故建成所到之处,多有郡县来附。建成均加抚慰,令其各守城池,以待李渊加封。这一日,唐军兵临东都,便在璎珞门前摆开阵势。却见王世充等一干东都大员齐聚城头,对着城下高声喊道:“尔等何来?”李建成闻言,便令人到城下传言:“闻听逆贼李密围攻东都多日,东都困窘,特来救百姓脱离苦海。”
王世充笑道:“唐王来否?”
建成又传言道:“关中政务繁忙,父王难以脱身。特令建成与二弟世民前来。”
王世充哈哈大笑:“李密一代枭雄,唐王自来尚恐非其对手,派你等两个娃娃前来,岂非送死!速速回去告知尔父,东都有我在,不必他挂怀。”
建成闻言,也哈哈大笑:“关中诸事繁忙,父王本不愿插手东都之事,只是李密围城日久,将军无计破敌,致使东都危如累卵,一旦为李密所破,实乃我大隋之损失。故此方才派建成前来。还望将军打开城门,让建成入城,与越王共商破敌良策。”
王世充闻言大怒:“小子休要花言巧语,李渊名为隋臣,实乃叛贼。窃据京师,心怀盗国之志。此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乃大隋忠臣,岂可将东都交付你手!速速离去,否则必杀你个片甲不回!”
建成道:“王将军可谓图穷匕见矣!当今天下动乱,百姓涂炭,皆因你等佞臣蒙蔽盛聪。今又窃据东都,荼毒百姓,意图不逞,谁人不知!建成今日之来,特为取尔首级,使东都百姓复见天日也。”
王世充闻言,益发怒火填胸,忍不住回身道:“谁替我去取李建成首级?”
却见王玄应、王玄恕及霍举三位猛将道:“末将愿往!”
王世充便令三将率军一万,出城来战唐军。那王玄应出城后,纵马出列高声骂道:“叛贼李建成,速来送死。”
唐军阵中,早惹恼了猛将李客师,飞马杀出,直取王玄应。却被霍举杀出敌住。二人战不到二十合,李客师手起一枪,将霍举挑落马下。那边王玄应与王玄恕大怒,一起杀出阵来,唐阵中早有段志玄、公孙武达杀到,替下客师,战住二人。战了二三十合,不分胜败。恰在此时,只见城南烟尘大作,卷地而来。待尘埃渐落,方才看清军中打着魏字大旗,方知是李密也率军杀到。只见魏军在远处布列成阵,却并不肯冲杀过来。建成对世民道:“李密这是想坐观我与王世充鹬蚌相争,以便收渔人之利呀。”
话音未落,只听得东都城内响起一阵鸣金之声。王玄应、王玄恕便脱离战团,撤军回城了。建成明知李密要坐山观虎斗,自然不会追杀,便留下刘弘基率军五万以备城中隋军。自己却与世民一同开向魏军。两军相遇,但见魏军黑压压铺天盖地,足有十几万。忽见阵中一人纵马来到阵前,身高一丈,形态矫健,穿戴一身黄铜盔甲,胯下骏马,手中长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正是魏军第一猛将秦琼。只见他赶奔阵前,将手中长枪一掷,早有半截入地。随即高声喊道:“你那唐军众将,可有能拔出此枪之人?”
说罢,转身便回。唐军将士见了,一时各个震惊,无人上前。需知这秦琼阵前掷枪之举,并非儿戏,这一枪掷下,足见其膀上千钧之力,普通之人定然难以将这枪拔出。若是着名猛将上前,拔不出这枪,自不待言,即使是下马弃兵,全力拔出,也不免大失颜面,且颇损己方威势。除非有人气力胜过秦琼,上前从容拔出此枪,方才能够大振军威。故此秦琼常用此一招来震慑敌胆,鼓舞本军斗志。片刻之后,却见唐军中忽纵马飞出一人,正是猛将段志玄。只见他来到秦琼枪前,在马上将右手锤交于左手,伸出右臂猛力一拔,却见那杆长枪纹丝未动。魏军阵中,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志玄不觉满脸羞红,不由得将双锤一齐挂于马上,伸两臂全力一拔,那枪便晃了两晃,再又一拔,那枪便被拔出几近半尺。此时,唐军阵中倒还平静,魏军阵中却响起一片惊呼之声。需知秦琼每每在两军阵前用这一招,却从未有人能够在马上便将枪拔出,故此魏军不由得叹服志玄神力。那边秦琼眼见志玄要将枪拔出,岂能坐视不理。抽出背后双锏,便冲向志玄。世民在阵中见了,唯恐志玄有失,忙纵马挺枪替下志玄。秦琼乘势来到枪前,伸臂一拔,便操枪在手,直取世民。二人刚一交手,世民顿感枪势沉重,直如当年与阿史那贺鲁相斗一般。忙打起精神,全力应战。二人便在阵前战了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唐军阵中,李建成见秦琼如此神勇,世民又战他不下,唯恐世民有失,恨不能上前替回世民,却情知去也无益,正待唤人相助,却见李靖早已纵马上前,口中呼道:“右元帅且退。”
世民正与秦琼大战,忽听得耳畔有人呼唤,声音虽然不高,却如洪钟般撼人心魄,知是李靖,便拨马回归本阵。秦琼厮杀正酣之际,突觉一片凛凛神威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抬头看时,却是李靖一马杀到,正要上前搭话,却不料火麒麟飞奔而至,李靖一杆大枪早已向咽喉刺来。秦琼一见枪势沉猛,忙奋力摆枪拨开。待两般兵刃相交,李靖却忽将手中枪一缠,反将秦琼之枪缠至外侧,随即大枪便向秦琼拦腰扫来。秦琼急将长枪直立护身,却见李靖已将大枪撤回。秦琼刚要挺枪反攻,却见李靖那杆大枪早又刺近心窝。秦琼只好摆枪招架。倏忽之间,二人已交手二三十合,秦琼仅回击了四五招。但秦琼虽守多攻少,却也招架自如,故而一时难分胜负。只是秦琼眼见得被李靖占了上风,不由得内心羞恼,于是拨马便走。李靖随后便追。那秦琼战马如何比得上火麒麟,瞬间便被赶上。却见秦琼坐下战马突然一个侧跑,便凭空横移出三五尺远,一杆枪已刺近李靖前胸——正是秦琼绝技回马枪。原来这回马枪的奥妙之处,全在坐骑的这个侧跑,因为对手追赶你之际,必然全神贯注于前方,而这一个侧跑却让被追者连人带马瞬间横移,出枪的方向随之改变,所以能产生出敌不意的奇效。秦琼本以为这一枪纵然不能伤了李靖性命,也足以让自己强占先机。不料长枪未及李靖近身,却见李靖手中大枪一缠一拨,便将这长枪荡开,顺势横扫,那枪早近秦琼腰际。秦琼不及回枪招架,慌忙中一个镫里藏身,大枪便如飞扫过,只听得“哧啦”一声,秦琼战袍左袖已被划破一角,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李靖一招抢占先机,紧接着便一连刺出十几枪,枪枪只在秦琼要害处弄影。直杀得秦琼左支右绌,冷汗直冒。魏军阵中罗士信与秦琼兄弟情深,见此情景,忙策马挺枪前来助战。李靖明知罗士信杀到,却只作不知,忽地以枪为棍砸向秦琼。秦琼不敢怠慢,横枪向上一架。李靖却借两般兵器相撞的一荡之力,反枪砸向罗士信。与此同时,已将战马兜转过来。罗士信但觉一阵劲风袭来,劲如刀割,急忙举枪招架,却不料在两枪相交的瞬间,李靖陡然将大枪用力下压,罗士信忽觉两臂一软,原本高举过顶的长枪直接被压到颈项以下,李靖顺势将枪一推,刺向罗士信咽喉。吓得罗士信连忙缩头藏身,同时奋力举手中长枪托起李靖的大枪。只见大枪过处,早有一缕盔缨飘落。士信一愕之间,李靖却就势将大枪回扫,刚好架开秦琼刺来的一枪。
原来这李靖枪法有其自创的三大绝技:第一招便是“幻影追魂枪”,乃是最能一招致命的真正绝技。当年阿史德贺鲁只因各种机缘巧合,才得以枪下逃生。但是,使用“幻影追魂枪”,需瞬间调动全身内力,因而颇耗元气。如果连用两次,即会暂时消耗近一半的战力,连用三次,即必须暂时退出战斗。而且每次将此招使全后,若不立即运气调息,便会有损身体。可战场之上,又哪有时间调息?此外,还有一点:隋末之际,佛教已经流行,李靖本人对佛学也颇为信奉,因而他虽身在戎行,却不愿亲手杀人。所以,若非万不得已,李靖是不会亮出这一致命杀招的。第二招便是刚才对秦琼两次使用的缠枪之法,唤作灵蛇缠身。虽因秦琼躲闪迅疾且枪法已臻化境,方才躲过一劫,却仍被李靖一招抢占先机,自己招招受制。但是使用此招,也需有一前提,就是自己的力量至少不输于对手。第三招即是对罗士信这一招,唤作巨蟒吐信。虽然砸下这一枪看似来势汹汹,其实真正致命的却是随后刺向咽喉的一枪。这一招可两用:如果力量大于对手,即可如方才李靖一般出招。如果力量小于对手,则需在两般兵器相交前的瞬间,突然抽枪让过对手迎来的兵器,然后再刺向对手咽喉。这一凌厉杀招,非同小可,天下极少有人能躲过。罗士信所以能在枪下全身,一来是由于其武艺高强,天生神力,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一旁有秦琼相助,令李靖无法将招数使满。
三人战在一处,转眼之间又斗了二十余合。李靖却依旧攻势不减,只不过此时已是虚招多,实招少了。见此情景,魏军中又惹恼了少年英雄裴行俨。只见他口中高叫:“两位虎将却斗不过一李靖,传将出去,岂不让人耻笑我魏军无人!今日必杀李靖,以壮军威。”说罢,催马舞双锤直取李靖。李靖见裴行俨杀到,不退反进。纵马向前,挺枪刺向裴行俨。裴行俨将双锤一对,正好夹住了来抢。却不料李靖突然横枪一抖,裴行俨但觉两臂一震,手中双锤登时分向两边,险些脱手。李靖乘势推枪向前,直刺裴行俨咽喉。裴行俨忙闪身躲避,此时秦琼、罗士信已各挺长枪从左右两侧同时刺向李靖。李靖也不招架,反而将大枪横扫向罗士信头顶。罗士信急忙抽枪招架,李靖却忽将手中枪回抽,用枪尾拨开了秦琼刺来的一枪。随后却不返身,而是一连两枪逼退罗士信,同时两腿一夹,火麒麟早已从裴行俨与罗士信之间冲了过去。秦琼等三人以为李靖要逃,正待追赶,却不料李靖又一踅战马,杀了回来。四人杀作一处,恰似天神斗法。这边李靖手中一杆大枪,舞得漫天青影飘忽,直如阳光普照,无处不及。攻时,有雷霆动于九天之势;守时,有昆仑横卧大地之形。那边,三虎将也各逞英雄,将手中兵器舞得风雨不透。两军将士只是眼见得寒影如织、尘团乱转,耳听得马蹄杂沓、金铁交鸣,却辨不清哪里有枪,何处是锤,更看不见人身马影。不觉各个瞠目结舌,忘了上前助战。
一时之间,双方又战了五六十合。三虎不仅未将李靖杀败,而且根本未能将李靖困在核心。喜得唐阵中观战的李建成一叠声叫好,道:“二郎,你果然是独具慧眼,识得真英雄。”
此时的李世民心中一面对李靖的枪法神奇敬服不已,一面又对秦琼等三人的勇猛善战赞叹有加,一时竟起了收服之念。因此他既深恐李靖有失,又担心李靖一时性起,使出“幻影追魂枪”要了三人性命。于是急令鸣金召回李靖。
魏军阵中,李密见李靖独斗三虎,却似乎丝毫不落下风,唯恐折了本军锐气,不由得心中暗急。有心再派人前去助战。可这四人直斗得兵风如割,杀气漫天,平常将领如何能够近前。便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另一位虎将单雄信,却不料单雄信低头只作不见。李密心知单雄信素与秦琼等三人不睦,故而乐得看他们笑话。正觉无奈,却听得唐军中响起鸣金之声。
此时,李靖久战三将,已是暗觉吃力,再战下去,只怕是必败无疑。此刻闻听鸣金之声,立即尽力将大枪一挥,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光,登时逼退三人,拨马便回。秦琼等三人竟然也未追赶。裴行俨不禁掩面长叹:“自今而后,再无面目夸胜言勇矣!”拨马而回。秦琼与罗士信也面面相觑,垂头丧气回向本阵。
此一战,叫作李靖战三虎。此战,在场众人只见得三虎被李靖杀得袍破盔残,却不知再战下去,李靖必败无疑。故此,民间便有李靖一人驯三虎的传言。自此以后,李靖威震寰宇,天下英雄无不闻风丧胆。
却说秦琼等三人看看回到本阵,忽见一箭闪过,直射向李靖。原来是王伯当在军中见秦琼等三只猛虎竟不能胜得李靖一人,着实让魏军锐气尽折,便暗施冷箭,想要射杀李靖,为魏军挽回颜面。这李靖眼看回到本军,忽闻脑后风声,急闪身躲避,却忽又听得耳后“咔”的箭矢折断之声,急回头看时,却见有两段断箭坠地,另有一箭斜飞而去。原来李靖大战三虎之际,客师担心哥哥有失,有心发箭相助,却见四人杀得一片金光铁影,哪里分得出谁是李靖,只好扣箭于弦,以便找时机发箭。又恐箭矢多了误伤了哥哥,故此并未使用连珠三射,只在弓上搭了一枝箭。此刻忽见有箭矢射向李靖,便发箭射断来箭。客师见哥哥无事,急又取箭在手,弓开箭出,便有三道寒光同时射向秦琼等三人。此时三人已回到本军阵前,忽听得脑后风声,秦琼闪避的快,那枝箭便从头侧射过,正中面前一人,登时翻身落马。裴行俨急回锤拨打来箭,那枝箭与锤相撞,登时斜飞出去,正从行俨耳边弹过,惊得行俨出了一身冷汗。士信忙低头俯身避箭,却还有些迟了,被那箭贴甲划落几片甲叶后,又射中前方一将战马。疼得那马翻蹄尥蹶,将主人掀翻于地。惹得军前一阵骚乱。这时,只见客师又抽箭在手,要射王伯当。那王伯当在阵前看得真切,不由得头皮发炸,忙闪身隐入军中。这时,世民不想引起一场鏖战,忙喝住客师,来到阵前,对李密道:“魏公一向可好?”
李密答道:“秦公别来无恙?”
世民道:“世民素慕魏公高名,特来与公会猎逐鹿,不期一旁有坐观者。不知魏公意下如何?”
李密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怎会看不清眼下形势。事实上,他见王世充退回城去,便有意收兵。但既然兴师动众来到沙场,又怎可一言不发便撤军回寨。故此才打算让秦琼阵前扬威,以便震慑唐军,然后再体面地提出各自退兵建议。却不料半道杀出李靖、李客师哥俩来,反使他弄巧成拙。此时见世民有罢战之意,自然无不同意,便上前道:“秦公,你我皆是智者,岂可自为鹬蚌,令他人渔利。不如各自收兵,若是有缘,他日自有相逢之时。”
世民便道:“真乃英雄所见略同,世民也正是此意。”
于是各自罢兵回营。
回到大寨后,李建成与世民商议道:“今日一战,足见东都、李密皆为劲敌,非旦夕可破。且王世充、李密俱存坐收渔利之心,我岂甘为鹬蚌!关中根本之地,我二人皆来此地,必启薛举觊觎之心。且李先生兄弟斩将斗敌,足使中原知我军威。不如乘势班师凯旋。”
世民道:“大哥所言极是。今我新定关中,纵然攻克东都,亦不能守。不如及早班师。”
王长谐闻言,起身道:“二位元帅所言虽是,但我十几万大军到此,未尝真正一战,即便旋师,岂非徒自劳民伤财。”
世民道:“无妨,我撤军之时,东都必来追杀。正好一战破之,以树我军威。”
房玄龄在一旁道:“三王陵正是伏兵之所。”
李建成道:“此计甚妙,便在三王陵设伏,以破东都军。”
次日,唐军休兵一日,到了夜间,忽然拔寨而起,临行之前,还特地乱丢些甲兵器械,然后匆匆撤军离去。待到天明,东都守军发现唐军一时撤离,忙报于留守府,越王杨侗便召集众文武官员商议。太府卿元文都道:“李建成突然仓皇离去,必是关中有变,其军心必乱。率军追击,必获全胜。”
王世充出列道:“敌军离去,必定有备。李密又有坐收渔利之心,我等不可轻出。”
元文都笑道:“想是王将军吃了李密几次大亏,心中怕了。只是若事事都存个怕字,便不用争战厮杀了。”
王世充闻言,一时语塞。略一迟疑,便微微一笑,退回班列。这时一旁的王道诚却怒声道:“我王家将身经百战,何曾怕过。末将便请率军追击李建成。”
王世充看向王道诚,欲言又止。越王杨侗道:“可令光禄大夫段达率军三万追击李建成,王将军可随段大夫前往。”
于是,杨侗便令段达率大将跋野纲、韦津并王道诚等及三万精兵去追击唐军。段达领命,率军一路疾行,刚刚来到三王陵,却听得一阵号炮之声,便见前面一支约万余人的军马杀出,为首一将金盔金甲,器宇轩昂,正是李世民。左有段志玄,右有公孙武达,一同来到阵前,笑吟吟道:“来者可是东都兵马?世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段达心内大惊,口中犹自道:“李世民,本官特来拿你。谁与我拿下此贼?”
话音未落,早见身后王道诚、韦津二将并马杀出,直取世民。世民身边志玄、武达也纵马迎上前去,世民却退回本军。只见四将在阵前战了二三十合,未分胜败。原来这王道诚在王家将同辈中乃是佼佼者,武力仅次于王玄恕,韦津也是东都城内着名虎将,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故能与志玄、武达大战多时。此时隋军阵中跋野纲见王、韦二将战敌将不下,挺枪便要上前助战。世民见状,一声令下,唐军便冲上前去。这时,忽见隋军阵后尘头大起,史万宝、吕绍宗、任瓌、盛彦师又率二万兵马呐喊着冲上前来。段达急欲分兵迎敌,却见世民已率军杀到,双方顿时展开混战。世民身先士卒冲入隋军,一阵冲突,隋军顿时大乱。段达见本军被围,本已心中惊慌,此时又见世民如此神勇,更加不知所措。战不多时,隋军大败。王道诚等只好保着段达突围而出,逃往东都。世民挥军便追。这段达等逃不出五里,却见眼前烟尘又起,一支唐军迎面杀来,为首一将正是李客师,口中高喊:“隋将还不下马受擒!”
段达等见了,莫不色如死灰。
不知众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