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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穆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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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嘿……哦吼……嘻哈……嘻……(好吧,没有拟声词能形容自己这一刻的震惊)这么隐晦的事让他发现了。

朗风将一切复原,那张照片也重新塞进了文件里,走之前还特意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一下表情,可不能有丝毫异样。

朗风暗下决心,他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裴尚言回到鼎铭的时候,朗风伪装得十分自然,还不忘邀功讨赏。

“裴哥,今天你的办公室是我打扫的。”

裴尚言哪会不知道他想干嘛,他将公文包放回办公室,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嗯,干的不错。”

从法院回来时就已将近下班时间,这会儿律所不少人已经开始陆续下班了。

“哥,我刚刚收拾桌子,看见了购房合同,你什么时候签下的?”

裴尚言接了杯水,说道:“趁着之前有空,就联系了甲方。”

朗风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着痕迹地问:“这几天顾哥怎么没来了?”

哪知裴尚言语气自然:“littoral有不少预约,用不着心理疏导的地方尽量不去打扰顾医生。”

朗风听着这番体恤至极的发言,心想他裴哥还算有理智,没有整天把人锢在身边的想法。

他随即又想,裴尚言这是暗恋?他说他俩之前是同学,那就是说在上学时期就已经开始了?

他和裴尚言一同出去,时不时往旁边瞥去一眼,心想:这时间可不短了,他裴哥还是个痴汉呢。

他若有所思的往前走着,出了门,没走几步却看到前面一步之距停下的裴尚言。

朗风惊了一下,赶忙停下,差一点就要撞到他身上。

他探过身去看裴尚言,一边看一边问怎么回事:“裴哥你突然停下干嘛?我差点就要撞到你身上。”

可面前的男人半点没给出原因,一向平缓沉稳的面容这次染上了点异样。

朗风有些疑惑,他往身边错开一步,顺着裴尚言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不远处的白色轿车边站着一个气质娴雅的女人。

朗风并未细细打量,单单视线触及到女人脸上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有了计较。

女人身着一套湖蓝色丝绒缎面棉裙,卡班大衣外虚虚绕了条白色围巾,盘起的头发将细长的颈侧线条衬托出来,像一个华贵端庄的白天鹅。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轻轻踏过来。

这应该是裴哥的亲人吧,两人长的很像,朗风心想。

他又看了眼身旁的人,男人脸色略沉,朗风刚刚还想说什么这下顿时噤了声。

女人走到裴尚言面前:“尚言,”

裴尚言尊敬地俯身,说出的话礼貌却透着疏离:“母亲。”

女人笑着的唇角微僵,听着这并不亲近的称呼,是“母亲”而并非是“妈妈”。

朗风有些诧异,面前的女人看起来年轻极了,他还以为是裴尚言的姐姐,但他还是极快的很有眼力见地唤人:“阿姨好。”

女人优雅地点了点头,伸手将耳边碎发重新拨到耳后。

“你好,你是尚言的同事?”

朗风点点头,这会儿敛了平时放浪形骸的模样。

他总觉得这种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不太像母子相见,反而像两个并不十分熟悉的人相逢。

朗风神色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阿姨你们聊,我就下班了哈。”

穆澜温婉地说再见,并不因为裴尚言的冷淡而感到讪然。

鼎铭附近的咖啡厅里。

店里的人一时有些多,裴尚言在前台要了两杯卡布奇诺,随即拿到了角落的咖啡桌上。

穆澜笑容温和,自然地接过:“妈妈今天来的有点突然,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裴尚言口吻平静,他摇头:“没有。”

穆澜搅拌着杯中的液体,像寻常母亲和孩子话家常一样,询问裴尚言近来的情况。

“尚言这些天的工作忙不忙?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

但她却有些不得章法,尚言两个字叫出来,偏偏少了点亲密的感觉,正式到没了亲昵。

裴尚言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恭敬地回答:“还可以,是我忘了去看望母亲了。”

有问有答,但却像极了公事公办。

穆澜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妈妈等些时日便要出国了,以后可能会在加拿大定居。”

她抬起头,眼里闪过几分希冀:“尚言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我们母子俩以前相处时间太少……”

裴尚言倏地压低声线打断她:“不了,我这边有工作,我不打算放弃。”他一口回绝,让人没有丝毫劝阻的余地。

他也抬起头对上穆澜的眼睛,看清了其中满含的怅然,却未动摇分毫。

她可能还未察觉到,她如今的语气和儿时哄他时如出一辙。

但是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这中间母爱缺失的二十几年,她没有潜心积虑地追求进步,反而仍旧困在那里止步不前,她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成长,因为她唤他的语调仍旧一成不变。

穆澜终于维持不住那点体面:“尚言……妈妈在你小时候的确忽视了你,所以妈妈现在想要尽力去弥补你。”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有些颤抖:“你给妈妈一个机会,好不好?”

酿成的伤害已经造成,现在再说这些没有太多意义,忏悔不会让伤疤愈合。

这些追悔是少时的裴尚言需要的,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孩子,不会因为妈妈没接过他递出的手而失落,也不会因为许久不见她而感到想念。

裴尚言混不在意:“您不需要感到愧疚,我已经忘了小时候被您忽视是什么感觉。”

他语气淡漠,但于穆澜而言却像把尖刀,毫不犹豫地刺穿她的心脏。

她伸手握住裴尚言的手:“你还是怨妈妈,对吗?”

裴尚言是真的不以为意:“不,我只是觉得无所谓。”他抽回手,语气坚定,“是真的无所谓。”

因为不再在意,所以这些早就凋零的亲情即便再次开出了花他也难赏一眼。

裴尚言将杯子移到一边,向后靠上椅子。

“别人都在往前走,母亲。”既然当初不会为了孩子停下脚步哪怕一次,现在又为何要裹足不前?

“母爱是年少的我需要的。”现在已经不再渴望。

他可能想安慰她,可出口的话却变了味道,裴尚言不过多纠结,他或许在很早就失去了体贴人,与人共情的能力。

泪珠滚落,滴在卡布奇诺里,一瞬间稀释了周边的液体。

她不能为她曾经的所做所为求情,因为它们真实存在,她以前自以为正常的行为却实实在在地伤害到了她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谈话结束。

裴尚言隔着玻璃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见面时还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如今已经难掩憔悴。

他微蜷起手指,想伸手碰碰左边那颗仍旧平缓跳动的心脏,却迟迟未动手。

他爷爷裴度怀死前说他是个冷情的人,这一点他终于苟同,因为他即便对着自己伤心欲绝的母亲,也无法表现出分毫的心疼和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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