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杏林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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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王忠嗣带着郭子仪、李宏等一众将领来到伤兵营。很多人员正在打包收拾东西，准备拔营回鄯州，看到主将到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
数百医官郎中仍在伤兵帐篷内忙碌着，此起彼伏的嚎叫声，让人不寒而栗，不时有死亡的伤兵被抬出，营内空地到处都是带血的布条，让整块区域充满了血腥和腐肉味。远处的熊熊烈火烧了两天了，这是在处理尸体。
李来福见一众将军到来，从空地里提溜着一水壶跑来，李宏接过水壶，拔出塞子，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冲脑门。
“李宏，你确定这个可以？”王忠嗣有些不信。
“试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李宏说道。可拿谁做实验呢？他也没当过医生护士，只是知道酒精消毒这个概念，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李将军，莽布支将军醒了，他听说你来看过他，想见你。”呼延烈突然出现。
“走，去看看莽布支。”王忠嗣说完，让呼延烈前头带路，一群人穿梭在营地里，几个医官紧随其后。
“末将参见大将军。”莽布支正喘着粗气，看到王忠嗣等人前来，连忙想起身行礼。
“别动，莽布支将军，你伤的很重，千万不要乱动。”郭子仪赶紧上前按住努力爬起来的莽布支。
“莽布支将军，你是为了救我负伤，我李宏在此谢过将军。”李宏说完向莽布支深深一拜施礼。
“李将军不需大礼，我一新降的番将，当不得如此大礼。只是我时日无多了，有些事还想劳烦李将军。”莽布支动了动身子，腹部的包扎有些隐隐湿润。
“别乱动身子，你伤口又开始出血了。”一个医官突然在后面叫道。
“无妨，我这伤已经伤了内腑，无药可医了。今日得见各位将军，我有话要说。”
“莽布支，李宏手中是他研制的伤药，你可以试试。”郭子仪扶着莽布支，突然想到李宏手中的药酒。
“这个我还没实验，不知道效果如何。”李宏没想在莽布支身上实验，毕竟莽布支的伤不全是感染导致，万一用了效果不好，他一片心思白费了。
“既然是新药，李将军不妨一试，我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来来来。”莽布支边说边解开伤口布条。
医官拿来换药的东西，什么？手套都没有？消毒棉花，消毒绷带都没有？这不感染都是祖坟冒青烟了，对了，还有破伤风的药也没有，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些事只能边做边提升。李宏现在才发现这是一系列的问题，不是简单的一个消毒酒精的事了。
伤口打开，一个大概3公分的裂口，里面深不见底，周边红彤彤，不停的有血水从伤口渗出。李宏拿着医官递给他的筷子，夹起一块棉布，浸润酒精中，然后小心的擦拭着莽布支腹部的伤口，一阵剧烈的刺痛感袭来，莽布支咬紧牙关，强忍住不喊出来，额头出现一层细汗。
“将军，要不要紧。”左右亲随关切的问着莽布支。
“初用的时候有些疼痛，但是慢慢就感觉伤口没那么烧灼了，一种凉凉的感觉。”莽布支缓缓的说道，额头汗珠淌了下来。
“莽布支将军，你好好养身体，我让李宏陪你说会话，我们再去看看别的伤员。”王忠嗣想去看看其他受伤的士卒，见莽布支有事找李宏，也就带着众人退出帐篷。
“李将军，你先别忙乎，我有事相托。”莽布支看李宏在细心的用筷子夹出伤口的腐肉，心中之事焦急，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你说你的，我听得到，你这伤口已经有腐肉了，不处理，会越烂越多的。”
“李将军，你知道我莽布支是吐蕃大姓葛尔家族的人，当年我们家族出了论钦陵，几乎实力可以和赞普家族抗衡，这也正是我们家族在几十年前被赞普剿灭的原因，一支在40年前已经去了凉州，听说还算平安。我这一支年长的男丁都被屠戮，就剩我和我弟弟莽都二人，此次将军征讨吐蕃，我族中健儿大部被郎之都屠戮，亲人也在伏万俟城内被杀殆尽，所幸小女拉珍在乱军中还活着，她今年18岁。。。你们几个先出去。”莽布支面露难色，支开左右亲信。
“莽布支将军，你我患难之交，我的命又是你救下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李宏忙完手里的活，小心的给莽布支重新缠好布条。把盘子交给医官。
“你们把所有物件放蒸笼里蒸一个时辰，用我这壶中酒，每日给莽布支将军换药3次，每次换完都要清洗用具，蒸干再用，下去吧。呼延烈，你也出去吧。”李宏看出莽布支有难言之隐，也支开所有人。
“李将军，你少年英雄，我莽布支本想追随你，为大唐效力，也为我家族打下一点生存之地，不想身负重伤，我自知此伤无法愈合，我想把小女托付于你，我死后，我希望将军能代我照顾小女，我的部族就让我弟弟莽都统领，你给他们一块水草地，让他们远离战火，放牧为生吧。不知将军能不能答应。”莽布支热切的眼神看着李宏。
“这好办，你的部族我就让莽都统领，直接听命于我，我帮你看护好他们就是，至于你女儿，我到时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你不要多想，好好养身体，也许能好起来的。”李宏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只能说一些安慰的话。
“李将军，万不可嫁与他人，小女她，她在城中被郎之都所辱，哎，嫁于他人怕被人嫌弃。将军可留做奴婢，只要她此生不再受人欺辱即可。”莽布支听到李宏要把女儿嫁出，心里突然一阵绞痛，莽布支并不怕死，他只是担心死后女儿被人欺辱，族中之人都知道她被人凌辱，她又如何嫁人。
“莽布支将军，我怎么可用你女儿做奴婢，这万万不可啊。”
“李将军如若不允，莽布支死不瞑目。”莽布支居然坐立起来，跪于胡床。
“你快躺好，我答应就是。”李宏慌忙扶起莽布支，此时莽布支已疼的满头大汗。
“李将军，不是莽布支不信，我二子已死于乱军之中，只剩这一女，我吐蕃习俗，指天为誓，但求将军今日也能指天为誓，绝不将我女嫁与他人。”
“好，我李宏指天发誓，但我李宏在世一日，绝不让莽布支将军女儿拉珍受辱，绝不将她嫁与他人。”李宏一本正经的发誓。
“好，好，将军可将我女改姓换名，自幼我女琴棋书画、唐风唐俗精熟，我不想她再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小女也久仰大唐风物，我本意原想将她嫁入大唐。哎。”莽布支一声长叹，脸上看不出痛苦还是开心。
“莽布支将军，你好好休息，稍后郭子仪将军会派人将你们送往鄯州大营，你的亲随也拿着我的腰牌去接你女儿了，先别想那么多，我李宏说过的话一定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