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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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走就走，想要离婚？
你们别做梦了。
郑秀秀，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样子。
还不如外面那只狗长的好看。
那时候你带着你爸来到我家。
要是没有我收留你们。
你们早就饿死了。
呸！
现在给我飞起来了？
你以为我真得意你？
我不过是看全儿太小，又没妈可怜。
我找你回家，是为了给他做口饭，照顾他，你现在给我充上老子娘来了？
你有了秦卡，我难道没养大他吗？嗯？
现在他能耐了，翻了天了。还替你抱上屈了！口口声声要带你走。
你们走啊？有本事飞出地球。那我才佩服你们呢。”
秦卡父亲暴跳如雷的，伸着手指，指着郑秀秀的脸骂个不停。
“你不行，你生出来的崽子，也和你是一路货色。
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哦。还要蹬了我。
天底下的美事。全让你一人占了？
你别做梦。”
秦卡站在屋子外面，背对着房子，听着父亲里面的骂声。
因为不喜欢母亲，父亲也不喜欢自己。
人都说爱屋及乌，厌恶也是如此。
已经闹腾了好几天，秦卡也听了好几天，他不想和父亲对着来，
只要他打不母亲，骂几句没什么。
骂够了，就会走，回来再继续骂，累了就睡觉。
“小卡身体还没好，我去照顾他，给他做口吃的，洗洗衣服。
老大结婚以后，他媳妇生孩子，我一直伺候照顾，小孙子到上幼儿园之前，都是我带的
现在我只是想去照顾他一段时间，又有什么错？
他要去公司当保安，风吹雨淋的，一定不轻松。
他又病着。我得去照看他几天。
他说让咱们离婚，那是他的气话，你也别骂了。
他天天听着，病怎么好？”
郑秀秀颤微的声音，表示自己一定要跟秦卡走，要到身边去照顾他。
只有失去才会珍惜，秦卡是一定会带母亲走的。
老秦歇了一会儿，继续大声喊着。
“要走也行，留下一百万给我们，婚也不可能给你离。
这辈子都别想。
这算是他买断父子关系的钱。
他不是要和我决裂吗？
养他那么多年，这也是少要了，留下一百万，你们就给我滚。
要不我就闹到他公司去，他自己看着办！”
秦卡父亲从窗户向外大喊，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你让他上哪弄这么多钱去？你这不是要他命呢吗？
就别生他的气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就让他好好养几天。行不？
他也是你的儿子。”
郑秀秀浑身发抖，这一生的付出，此刻在他爸嘴里已经荡然无存，他根本不在乎他们母子，
“对，我就是要让他看看。
马王爷有几只眼，敢跟老子作对？
我吃的盐，比他的饭还多。
算计他老子，他太嫩了。
让他知道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
他那么能，还要带你走，那就拿来一百万，我决不拦着。
要不然，那他就是一个狗头废物，还想养自己妈。
把他奓起来了。哼！”
父亲得了势一般，哼了一声离开屋子。
看到站在院子里，不吭声的秦卡。愤恨的剜肉一般瞪了他一眼。
“哼。”的一声甩着步子走了。
见父亲离开院子。
秦卡进屋拍着母亲的背，捋顺她的气息，低头不语。
“说到底，还是要钱啊。
小卡，你走吧。”
郑秀秀看着秦卡，想让他趁早离开这糟心的地方。
“妈，要走咱们一起走。”
秦卡低声说着。
“你可哪来的钱呢？”
“我现在没钱，先欠着他，以后有了再给。”
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很多时候都是捉摸不透的。
芸芸众生，各显其性。
没有完全相同的，只有相似的。
突然外面天空，一声惊雷。
霎时间，大雨倾盆。
秦卡在大雨中奔跑，给父亲送伞。
父父子子，在人间浮沉，秦卡知道自己惹怒父亲。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作为儿子，作为一个人。他都要去做点什么。
虽然他非常不想那样做。
他想父慈子孝，他想兄友弟恭。他想母亲安稳幸福。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看到河滩上淋着雨，来回奔走疏导着羊群的父亲。
秦卡忙跑过去，把伞递给到他手里。
“爸，你在这里不要动，地上滑。”
拿过羊鞭开始驱赶羊群，
小时候总是跟着姥爷放羊。
知道怎么疏导羊群。
老秦站在草地上，看着在大雨中甩着鞭子，驱赶羊群的小儿子。
他确实很多年没仔细看过他了。
初中辍学以后，他就离家下工地干活挣钱。
下过黑煤窑，赚到的钱不多，也都用来供哥哥上学。
老秦仔细端详，在雨中来回奔跑的秦卡，看着他的身量。
刚出生时，他还是挺喜欢他的，后来他长到几个月，邻居随口说的一句话。
：“秦老歪？我怎么看你家小卡，和你长的不像啊，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不是像他姥姥家人呢？”
这句话在他心里像一颗毒瘤，且深深扎根，便开始对秦卡越来越厌恶。
更加讨厌郑秀秀。
长成那副尊容，还能做出这种事出来。
秦卡自然不知道父亲此刻心里琢磨的事。
关上羊圈大门，走到近前说道：
“爸，路这么滑，不好走，我背着你吧？”
秦卡父亲的双腿，有很重的风湿病。
这种雨天，会越加疼痛。
走路形同鸭子一般。
秦卡怕他滑倒，这把年纪很容易摔坏。
“用不着。”
老秦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自顾自的扛着雨伞往回走。
秦卡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的护在身旁。
“明天我来放羊吧，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
老秦不作回应，继续向前走。
“得了空，你应该去医院理疗科小住半个月，治疗一下你的腿。”
秦卡边走边和父亲商量。
“没钱！”
老秦阴沉着脸，硬声说着。
也不看秦卡。
“不是有羊吗？
卖几只就够用了。”
秦卡小心的说着。
“什么？！！”
老秦突然提高八个音节，大声喊着。
“你要卖你哥的羊？
你是想让你哥也离婚呐？嗯？
你嫂子还不要闹死人啊？
你什么意思？快说！”
秦卡被父亲的高音吓的一惊。
回道：
“人重要还是羊重要？
这还用分分吗？”
秦卡不明白，同样是一家人，怎么思想这么不同？。
父亲宁愿病死，也不敢动哥的羊。这是什么奇怪思路？
难道人不如动物？
“我看你不把这个家搅和散了，你都活不下去！
我和你妈婚还没离，现在又想折腾你哥也离婚。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我打死你算了，你个孽障。”
老秦手里正拿着羊鞭，抬手就是一下。
毛竹拧成的长鞭，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秦卡不清楚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忙退后两步，感觉自己这打挨的有点冤。
“好了好了，爸说不卖就不卖。求爸别打我。”
秦卡退着步子，躲开父亲的再次出击。
嘴上乖巧的讨情，哄着父亲，怕他一时激动，地上泥水很滑，摔着他就不好了。
“天作有雨，人作有祸，你天天这么闹，早晚作出大祸出来。”
老秦勒着嘴，恨恨的说道，
在空中甩了几下竹鞭，眼睛刀子一样狠狠穿进秦卡的胸膛。
秦卡心里跑过一万只小鹿，怀疑父亲说的是真的。
也许自己真的把脑子摔坏了，分不清什么是对和错
第二天清晨，老秦一再拒绝秦卡去放羊。
对郑秀秀也没好话
“你那好儿子要卖掉老大的羊，
咱可用不起他，他在外面混了那么久，什么鬼心眼没有？
回来惦记他哥的羊呢！
真本事了。快让他在家歇着吧，他现在是祖宗。。”
目送着父亲出门。
秦卡心情很沮丧。
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在人群中生活。
也许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起来，对谁都好？！
坐在院子里收拾着零碎物件，干点活消磨一下时间，不去多想那些烦心事。
是管大哥教给他的方法。
“嗨！新回来的！
给我弄点奶过来。我想喝牛奶。最近我这个牙不好，咬不动了。”
秦卡抬头看看院子，没人？
又前前后后的找了两圈，也没发现有人。
心里奇怪着，继续收拾父亲坏掉的自行车。
“唉！新回来的？！
给我弄点牛奶！我渴了。”
秦卡知道自己幻听的毛病又犯了。
就装做听不到，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嗨，傻子！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那天你来。
和你一起的同行人，他们太可怕了，把我吓的呀。四脚发软，藏在窝里，一天一夜没敢出来呀。
现在还发抖呢。”
秦卡听到这，眨巴着眼睛，如果是幻听，应该是没有逻辑性的。
但是他总是听到燕子站在电线上，交流的话题，都是具有很强的思维和逻辑的句子。
包括现在他听到的，自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它怎么知道呢？除非是看到了。
忽闪着眼睛，想到这里，他从车轮子上，转移目光，开始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从刚刚说话的方向看，他只看到了一只狗。
一只黄白花狗，还正朝着自己用力的摇尾巴。
个子很小，长的像京巴。
是一只不是很纯的哈巴狗。
“嘿。，看到我了。嘿！
就是我和你说话呢，你帮我弄点牛奶呗？”
秦卡慢慢站起来，呆愣愣的看着那只，好像在对着自己笑的狗子。
瞬间觉得全身毫毛奓起。
“嘿！傻子，啊不！
小卡，我知道你的名字，那晚你挨打。我看着呢，可我帮不上忙。
我帮你骂他来着。
他也总打我，现在咱们两个是一伙的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找点牛奶过来？啊，哈，嘿嘿嘿。”
那只狗一边说，一边用力摇着尾巴，四条短腿来回渡着步子。
眼睛还时不时的看着旁边的狗饭盆。
秦卡呆愣半天，舌头轻轻抿了一下嘴唇。
慢慢转过头，看看后面屋子里的母亲，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
从窗户看进去，母亲在沙发上做着针线活。
并没有异常。
秦卡扔下手中的扳手。
回到屋里，打开冰箱，找到一罐牛奶。
“杯子在橱柜里，自己去拿一下。”
回头看到母亲，她正抬头对着自己笑。
以为自己要喝牛奶。
“哦，是外面那只。。”
秦卡说了一半，立马觉得不对。
“不，我想去外面喝。”
站在冰箱那里干笑了一下。
“哦，我来。”
郑秀秀看到儿子好像不太会自理。
放下手中的东西，
走到厨房，拿出一个餐盘，把杯子放在上面，又在冰箱里拿出，一小碟小面果子，另加一罐牛奶一起放上去。
“给，端到外面边喝边吃。
我看你早饭没吃几口。
这会儿一定饿了吧！。
去吧！”
秦卡接过母亲给自己准备的餐盘，心里甜滋滋的。
回到院子里，放在小桌上。
拿着牛奶，慢慢走到狗子面前，蹲下。
“你有名字吗？”
秦卡小声的问着。
“嗯。。我叫虎子。”
“哦，来我家多久了？”
秦卡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牛奶，倒进狗饭盆中。
虎子看到牛奶，哈哈的开始舔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喝干净了，舔了几下嘴巴，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说了，你能再给我拿点来吗？”
看着虎子和自己讨价还价的模样，不禁笑起来。
“好。”
爽快的答应下来。
“比你来的早，我来五年了。”
“比我来的早？
我在这里出生的，我都快三十了，咱俩谁更早？！”
秦卡笑着反问狗子。
不过心里着实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居然和狗比起来了。
太可笑了。
“那我不清楚，我来的时候，这家可没有你。哼。”
秦卡眨巴眨巴眼睛，
“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秦卡继续问着。
虎子一屁股坐下，抬起后腿，挠了挠耳朵根。
“嗯。。。我想想，
可能十八九岁了吧。
你看我牙都掉光了。”虎子咧起嘴给秦卡看。
“我看你是成精了。都说狗老成精，你是不是成精了？”
秦卡佯怒道。
“你吓唬谁呢？我都快死了，什么都不怕了，还怕你这个小不点？”虎子呲着牙直接反杀回去。
秦卡没想到被一只狗称之为小不点？
“你说谁是小不点？”
“说你。哈哈哈。”
虎子无所谓的哈哈一笑。
秦卡拖过来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决定好好的和这个老狗，聊聊人生。
“唉？你来我家之前干嘛的？”
“我是一只狗啊，我能干嘛？嗯。”
那老狗上半身也懒懒的趴在地上。立着脑袋，和秦卡对视着。
秦卡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
“嗯，那你自己说说吧。”
每次发问都被呛回来，那就让它自己说好了。
“嗯。。”
老狗打了一个哈欠。
“主人把我救回来的，
我原来是后屯人家的，
在那里出生长大，度过了比较快乐的大半辈子。
后来他们一家，举家搬走了。
觉得我还能卖几个钱，就打算把我卖进狗肉馆。
主人碰到了我，便把我买回来了，救了我一命。
唉。。。就这样我在这里又住了五年。
现在不行喽，快要死了。”
秦卡震惊一个狗的逻辑，怎么能和人一样呢？
这是与进化论相违背的。
简直就是悖论。
秦卡拍着自己的脑袋，这样拟人化的逻辑能力，一定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其实这个狗，什么也没和自己说，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完蛋了，自己精神分裂了。！！
“嘿！傻小子，你怎么了？犯病了？！可别打我啊，我这条老命，一下就能把我送走。”
秦卡听着老狗的话，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眼神不甘的看着它，他想看看自己究竟疯到了何等地步？！
继续问道：
“你说的主人是谁？”
“郑秀秀。”
虎子觉得没什么力气了，将头趴在前腿上。
懒懒的回答秦卡的话。
“你刚刚说。。那天送我回来的人，很吓人是什么意思？”
秦卡盯着老狗，等着它的回答。
那狗听到秦卡提到那几个人，原本安逸的躺着，突然全身不自觉的颤抖。
神情也变化了许多，好像特别害怕。
“他们是鬼吗？”
秦卡声音淡淡的问着，他一直觉得管大哥他们有些奇怪，有什么神秘的秘密。
只是自己不知道，也许自己的受伤。也不是简单的意外？
毕竟自己连病例都没看到过。
但是他确定，他们对自己是真心的好，如果他们是鬼，那自己也是鬼，
自己和他们之间，一定有着自己目前不知道的秘密。也许也是造成自己失忆的原因所在。
虎子一谈到他们就害怕，吓成这样，除了鬼还能是什么？
难不成还是神仙？
“他们是神仙呐？你看不出来吗？”
。。。呆住。
自己心里刚刚想到神仙，狗子马上就说出来了。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他们对自己好，所以自己的潜意识，把他们认定为神仙。
秦卡心里分析着自己的病情。
“真他娘的摔坏脑子了。
和狗都能说上半天话。唉。。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
这辈子碰上你们这对母子。”
秦卡猛然回头，是父亲怒视着自己，他在那多久了？又听到了什么？越想越惊。
慌忙的站起来，看着父亲不敢吭声。
老秦不再理会他，气呼呼的进了屋子，摔上门。
“看来自己真的病得不轻。。”
秦卡小声念叨着。
“他才病的不轻。
你看不到吗？他快要不行喽。
没准还得在我前头呢。唉。。苍天呐。啥时候来收我呀。。”
那狗子说完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蹭蹭后背上的痒痒。
秦卡震惊的低头看着虎子。
“你说什么？？他。。我爸他怎么了。。你快说呀？”
秦卡再次蹲下，双手掐着狗子的身体，将他抱起来，摇晃着问它。
“唉，唉，唉，我快被你摇死了，快停下。。我说。
你看他呀，后面跟着什么呢？死神印记呀？还有他身上有特殊气味，我是什么？
我可是狗！活了那么久了，什么不知道？他要发病了。
你多注意一下吧。
唉，你真不知道自己是谁？
死神印记都怕你，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来问我？！
要不你天天和你爸睡在一起，没准死神印记就消失了。
我身上也有，可是你靠近我，它就变淡了，也许我还能多活几天呢。”
秦卡慢慢放下虎子。
站起来径直走进屋子。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虎子的话，他很害怕，害怕父亲有什么问题，就算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自己没办法忽视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