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死生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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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邓林焦急的模样，宁旭也想现在就走，可是刚才老乞丐示意他留下听一听马玉怀要说些什么，他又不好给邓林解释，只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脚下却仍是不动。
见宁旭似是不愿走，点头又摇头，邓林一时搞不清楚宁旭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让在过道两侧的张浩天的那些小弟们，虽然这些人此时已经是神色慌张，看样子暂时不敢再对自己动手了，但要他撇下宁旭，自己一个人走，他又不敢。悄悄又往宁旭身边靠了靠，朝马玉怀看去。
宁旭见马玉怀两眼火热地望着自己，却一言不发，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讪讪笑道：“你怎么这么看我？我没骗你的，我和猴子都是第一次见你，又怎么会和你结仇呢？”又见他一直抬着手，额头也已经沁出了汗珠，心道：“师父，你看他胳膊都举酸了，要不就放了他吧？”
“猴子？”马玉怀疑道。
宁旭暗想：“糟了！说漏嘴了，罢了，躲躲藏藏总不是个事！”随即笑道：“呃，就是我这个兄弟，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对了！我正要问你，苏楠风是谁？”
“他原来不是这个样子？”马玉怀失声惊道，右手已然放下了，却也未曾在意，噌地站了起来，急道：“你说他变了样子？都是真的吗？”他显然很是着急，往前跨了一步，猛地咳嗽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宁旭见状一惊，连忙上前一步，将马玉怀给扶住了。一时竟忘了马玉怀之前可是一心要杀了他的。
邓林一声惊呼，马玉怀却惨然笑道：“不错！若非是这样的胸怀心肠，又怎能将武道修成这般的境界！马某佩服！”
宁旭耳根微烫，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随即不好意思地道：“也就一般吧。”拉过邓林又道：“我知道这件事难以置信，但我兄弟本来确实不是这个样子的！听你们都叫他苏三少爷，我想知道，那苏三少爷苏楠风到底是谁？”
马玉怀闻言竟有片刻失神，继而面露痛苦之色，喃喃道：“我信，我信！十五年了，原来竟是这样！芸儿，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可惜我当时没有证据，又没有地位，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害得你......害得你......”已然泣不成声。
宁旭见马玉怀又犯了痴傻，但见他真情流露，也是微微动容，但想起刚才陆凝香贴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明明也是难抵诱惑，既是用情至深，又怎会被别的女子所惑。
想到此处，宁旭猛然一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原本因为木尚青的关系，他将自己锁在宿舍整整七天，本以为自己也是用情极深的人了。怎料在此后遇见了老乞丐后，竟将木尚青抛至了脑后，而重新回到现实之后，自己心中所挂念的也只有第五子衿而已。
“难道我是一个见色忘义、薄情寡义的人吗？”宁旭心中暗惊。
便在这时，老乞丐哈哈笑道：“臭小子不要妄自菲薄！”不待宁旭答话，又道：“如今你再好好想想，此前你究竟为何将自己锁在屋内？”宁旭不假思索，忙道：“当然是伤心难过啊！还能有什么原因？”老乞丐笑道：“是吗？”
宁旭原本很是自信，此时听老乞丐不信，自己也沉默了，暗想：“难道我不是因为失恋了，悲伤难过才这样吗？好像当时我不敢出门，是因为害怕遇见木尚青和他的男友，是害怕同学们见了以后笑话我。我不敢出门倒不是说我确实有多么的伤心难过，只是我害怕面对，面对他人异样的目光！”
“小子！”老乞丐突然正色道：“少年心性，情窦初开，又如何能懂得何为真正的情！不过是动之于色，发乎于性，得而复失，心有不甘罢了！”
宁旭原本还想否认，他自认为对木尚青绝无非分之想，但想起自己牵着她的手的时候，心中确实有着强烈的悸动，只得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叹道：“是啊！我就是觉得很丢人，害怕被人笑话！”
老乞丐笑道：“傻小子！这又有什么可丢人的，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方为丈夫！老子看你这两天没有想她，颇感欣慰。你要知道，所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岂是那般简单的，若她心中没你，你做的再多，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她也终将离你而去的。等你真正的体会道两情相悦，生死相许，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情！”
“两情相悦，生死与共？”宁旭喃喃道，他下意识的说出口，倒忘了只在心中去想。
老乞丐尚未说话，被宁旭搀扶着的马玉怀却惨然笑道：“是啊！生死与共！我没有做到，是我没用！”说罢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宁旭的手臂，又喜道：“现在不一样了，你们可以给我作证，我一定要为芸儿洗脱污名，还她一个公道！”
“我给你作证？”宁旭惊道：“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啊？”暗道：“师父！怎么办？越扯越不清楚了！”
老乞丐没有说话，马玉怀急道：“你现在不知道，等我讲给你听，你就知道了！芸儿的清白就全靠你们了！”双手仍是紧紧抓着宁旭，眼神中尽是火热的期盼。
宁旭只觉得有些无语，自己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马玉怀，这芸儿的名字更是听也未曾听过。怎么如今这芸儿的清白竟然全在乎自己和邓林了。倒好似自己要是不答应，这芸儿就会因此被玷污了似的。
马玉怀此时只想着宁旭可以答应自己，又道：“小师父，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宅心仁厚，一定会答应我的！”
宁旭忙道：“我可不是出家的和尚道士，你可别叫我小师父！”马玉怀连忙赔笑道：“大家都是武道中人，小师父武艺精湛，马某望尘莫及，就算是称作前辈也不过分！”他见宁旭仍不答应，看了一眼邓林，又道：“小师父的朋友如今变了模样，难道就不想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宁旭原本不想惹上太多麻烦，一来邓林如今现在的样子实在没办法继续上学，二来事到如今，今日之事是怎样也瞒不过去的了。他总不能心狠如张浩天，下死手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给杀了。
想到这里，他转头朝张浩天看去，却惊道：“张浩天呢？”
原来那时候张浩天掐着陆凝香的脖子，口中正要说“老子”的时候，被老乞丐远远挥手击倒。此后马玉怀出手进攻又被宁旭反推着撞墙吐血。众人的焦点全在宁旭和马玉怀身上，却没人注意张浩天是死是活。
马玉怀也是一愣，随即喝道：“找出来！”登时有两个小弟往过道外冲去。不一刻，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似是女子的声音。
众人脸色微变，纷纷看向宁旭。
宁旭微微一愣，搞不清楚为何众人这时要看向他，好像他现在已经是这里的头头一样。
见众人不说话，宁旭咳嗽了一声，道：“走，出去看看！”拉着邓林当先往过道内走去，剩下的小弟，连着陆凝香都低着头让在一旁。宁旭只觉得颇为怪异，当下也管不了许多。
走出过道，拐了一个弯，已到了酒吧的前厅，四周没有透风的窗户，前厅内仍是黑漆漆看不清楚。但不远处的门外却已是透亮一片。右手边的暗影中站着两个人，应该就是刚才追出来的小弟了。
宁旭下意识问道：“几点了？”“十点了！”有人答道。“什么！”宁旭暗惊，自己不知不觉在这酒吧里已经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突然想到第五子衿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那几个红袍人抓住，登时焦急起来。想到刚才的那声尖叫，又道：“怎么了？怎么会有人惊叫？张浩天人呢？”
“啪嗒”不知是谁将酒吧内的灯给打开了，登时一片通明。
宁旭朝那两个小弟看去，只见二人正站在一个卡座外面，张浩天则坐在墙边的沙发上，那被鲜血浸染的纱布已然成了黑褐色。
只是此时张浩天正反搂着一个女子，他那粗壮的手臂紧紧勒着女子的脖子。
女子头发蓬乱，遮住了脸面，身穿黑色的裤子，雪白的上衣，像是酒吧服务生的打扮。女子正痛苦的挣扎，两只纤细的胳膊高高抬起，双手正费力的想要将张浩天的手臂给掰开，口中发出呃呃的声音。
宁旭想起之前进来的时候，似乎正有一个人在打扫卫生，应该就是这个女子了。他不明白为何张浩天有机会不走，却要挟持这个女子在这里。见女子极为痛苦，忙道：“张浩天！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这小妮子竟敢下绊子绊我！”张浩天口齿不清地道：“都不要动！谁动一下我立马掐死她！”他害怕又像刚才一样，一边说话，一边将头藏在了女子的脑后。随即阴恻恻地笑道：“你不是要装好人吗？马玉怀那个老贼要杀你，你都能放过他，好呀！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虚情假意！”手上更紧了些，又道：“你敢动我，我就算是死了，拉一个陪葬也是赚了！”
“闭嘴！”不等宁旭回答，马玉怀猛地大喝一声，随即老脸微不可见的一红，又道：“马某只是想和小师父比试比试武艺，什么时候想过要害了小师父！”
宁旭诧异地望了一眼马玉怀，不禁感叹道：“你的脸皮可真是厚！”但此时那女子已然痛苦已极，宁旭无心也无暇和马玉怀掰扯，心想这女子与自己素不相识，却被张浩天挟持住用来威胁自己，不免有些歉疚，急道：“反正我是从没想过要杀你的，你赶紧把人放了！”
张浩天似是不信，含糊道：“你说什么？你不想杀我？”手臂不自觉松了些。
宁旭叹道：“我为什么要杀你？”见女子已经不再剧烈挣扎，咳嗽了一声，正在喘气，心中略松，又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证据难找，也总会有的。但你若是在这里当场杀人，怕是怎么也难逃法网了！”
张浩天微微一怔，暗想确实如此，自己昨夜虽然是杀人放火，但是又没留下证据，一时半会还没人奈何得了自己，说不定等警方找齐了证据，自己早已逃之夭夭了。心里存了侥幸，登时求生欲望便占了上风，嘿嘿笑道：“好呀，那就让她先陪我一阵，我走远了，就会将她放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将女子垂在脸前的头发撩了起来，伸出血红的舌头，就要往女子的脸上舔去。
刹那间，宁旭脸色剧变，身形一阵模糊。
嘭的一声，张浩天闷哼一声撞在了沙发靠背上。咔擦一声，不知是沙发断了还是张浩天的脊柱断了。
而那女子，已经被宁旭紧紧的搂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