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梦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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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当作虚妄罢了。”

风间琉璃漠然开口。

苇原人间内的海洋变成了红色，海面上跳动着紫红火焰，汹涌的巨兽、带着海潮般的力量从深海登陆上岸，它们生着獠牙，触角的脖颈如同山肉片海。

沉寂的大地中掀起巨响，空中蒸发着炽热的血气，恐怖的深渊在此刻显现出了世间极致的恶意。

而雨宫卓人手上骷髅头中的未死火焰突然黯淡了一瞬，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气流涌到了他的身体中。

“嘶啊！”

没有任何有效手段去阻止，即使风间琉璃反应过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尼伯龙根规则的一部分进入雨宫卓人的身体。

雨宫卓人嘶吼，黄金瞳忽明忽暗，像是在雨夜中风雨飘摇不定的蜡烛。

周围的黑暗中像是传来了无数的低语声，可那黑暗却在缓缓鼓动着，似乎并没有趁着风间琉璃两人此刻的状况着急出手。

而风间琉璃对此虽然不明所以，但总算是好事，他对这处尼伯龙根的了解仅限于表面。

数千年前，天照大神胁迫大国主让出他统治的出云国，即苇原人间。接连派遣天忍穗耳命、天菩比神、天若日子降临，皆未成功。

最后由建御雷神携十拳剑质问大国主，大国主把责任推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并将国家让给天照大神，自此苇原人间归属高天原。

数息过后，雨宫卓人的眼瞳被一片苍茫的白色取代，显然是在意志对抗上失败了。

“此人已归属吾等，汝…”

被操控的雨宫卓人声音冷厉而凝重，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被风间琉璃轻婉的吟唱声打断。

早已失传的古老语言，完全无法辨识的语法结构，却有着异乎寻常的音韵之美。

风间琉璃的声音优美清扬，好像在唱起一首和歌，透明的领域边界迅速地扩张，将他和雨宫卓人完全囊括在内。

他的瞳孔中出现繁复旋转如同紫罗兰般的美丽花纹，而雨宫卓人的的眼瞳中亦是如此，花纹以同样的速度旋转。

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机，好像风间琉璃只是在唱一首空灵的歌。

身若修罗，魂如飞鸟，开眼见世间，国目即地狱。

言灵·梦貘。

没有丝毫犹豫，风间琉璃释放出了的自己的言灵，而谁也不会猜到风间琉璃这种极恶之鬼的言灵竟然是完全不具备攻击力的“梦貘”。

白王掌控着第五种元素，精神。

而梦貘，可以称作是白王血裔的代表性言灵，把梦境当作精神牢笼，使对方长时间沉浸在梦境中无法脱困。

貘在日本神话中是一种食梦为生的野兽，该言灵的持有者就是类似“貘”的东西，他们能够储存和复制别人的噩梦，并且通过凝视强制对方入梦。

对于精神力弱小的目标来说，释放者甚至没有必要了解他的梦，并能把他带入任何噩梦中去，但对上精神强大的目标，就只能进入目标自己的噩梦里去，用东方逻辑来说，这个噩梦就是目标的“心魔”。

精神力强大的个体能够从噩梦中解脱,但释放者越是了解目标，构造的精神牢笼也就越强大，越难以逃脱。

风间琉璃很清楚，以自己的手段根本无法和整座尼伯龙根的规则之力抗衡，但这种处于虚无之中的东西也并非无所不能。

当他停止口中的轻吟时，发现了自己出现在一座乡间村落，天空湛蓝深远，空气清新甜润，村前的河水清澈见底，远处山上的森林郁郁葱葱。

环顾四周，可以看到在规模不一的水田中种植着水稻，路边还有桑树。

日本的桑树种植起源于公元前710年的平安时代，而水稻最早的种植时间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左右的弥生时代，从中国传入。

弥生时代意味着当时的人们结束了以采集狩猎为生存方式的绳纹时代，开启了一个主要依赖水稻生产维系生活的时代，同时也开启了各个小部落国家互相征讨的时代。

甚至当时仅在北九州形成的倭奴那样的部落国家便有百余个。

他极少使用过梦貘这个言灵，而如今承受它还活着的唯有王将一人，但此刻的情况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

这是自己回到了当初的苇原人间？

忽然，风间琉璃眼神一动，将身体隐藏在一片桑树后。

在这片破旧村落的土路尽头，出现了几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穿着由几块大布剪裁裹身的衣物，扎着木棉纤维做的简单腰带，或提或背着简易的篓筐，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不是混血种，风间琉璃摇摇头。

虽然他没有姜正那般独特的感知能力，但仅通过肉眼去观察这几个人的身体状况、肌肉等情况也同样可以作出初步的判断。

风间琉璃没有胡乱走动，他进入的是尼伯龙根规则意识的梦，这里必定会发生重要的事情。

他看着绿野芳郁、静谧安详的环境，干脆席地坐了下来，轻轻哼唱着一首古词。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

“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风间琉璃的脸上带着一丝哀怨，然而更多的是忧愁和急切之态，仿佛他真的成了诗词当中那担忧良人归途是否顺利、在家殷切等待良人的女子。

梦貘这个言灵的持有者往往性格极其敏感脆弱，是天生的心理医师和艺术家，而风间琉璃，可谓是将其做到了极致。

不知过了多久，一群衣着华贵的男人们出现在了一座山的顶端，体型巨大的棕熊、野猪和毒蛇为他们沿途开路。在经过村庄时，所有人出来对他们下拜，无论男女老幼。

而他们则像是古代出门狩猎郊游的皇族那般谈笑风生，目光所视的一切任凭他们予求予夺。

风间琉璃也在笑，笑声中充斥着讽刺和嘲弄。

这群人…都是混血种，他们每个人都很强，甚至丝毫不弱于风间琉璃自己。

据说在某场大灾变之前，日本的每位混血种都是皇，如此看来并非虚言。

风间琉璃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而这群人也仿佛没有发现他一般。

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虽然他可以更加放心大胆去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个梦魇是什么，却也意味着他可能无法作出太多干涉，进而影响到对方。

突然，这群人停了下来，隐约有些骚乱，片刻之后，有一个青年男人跑了出去，在一处凹陷的小坑里找到一只受伤的白兔。想来是受到了蛇、鹰等天敌袭击。

青年很轻松的治愈了伤口，他轻轻抚摸了白兔两下后便将它推向远处。

然而白兔在离去之前却口吐人言，一字一顿地告诉青年：

“你此行，必定会娶到‘八上媛’！

青年听到了，他身边的人听到了，风间琉璃也听到了。

但真正令风间琉璃意外的不是说人话的兔子，而是眼前的这一幕，《古事记》中所记载的，统治着苇原人间的大国主神人生经历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