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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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陌生
云芙忆看着月空，叹了口气，她的举动令王芳不解。
“云执事，将那个陈瑶带给师傅聊，会不会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姐姐这次闭关出来，我有点不认识了，但是我觉得这六年里她和我们有太多的思想无法同步，我们还是不要刺激她，最好是慢慢告诉她这些事情……我担心以她的脾气，会直接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放心好了，我和姐姐认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云芙忆哼了一声，“倒是你，也太不知道深浅了，挽月阁的事情有没有定论？你怎么就把这些事情直接都告诉姐姐了？”
“嗯，对不起，我没有想太多。”
“……凡事还是要多想一想。”云芙忆咬了咬指甲，她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说道，“我差点忘了，那个肖武你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果然和执事你想的一样，肖武实际就是多年前失踪的那个小五。多年前他从南涧国失踪，因为担心并惧怕南涧国的追杀而逃到北涧国去，本想投奔焦饷，却不料焦饷已经被北涧国的君王杀死。后来走投无路，即将饿死街头的时候，托人递上了投名状，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得到了北涧国君王的赏识，时间没过几年，竟然在北涧国得到了爵位。封了个百户侯。这几年一直在挽月阁和北涧国朝廷之间周旋，可以说在那边也有不小的名声。”
云芙忆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
“看来他并没有放弃，他还是想回到南涧国去。”云芙忆低声自语道，“按现在这个情形，他应该已经回来了。”
“我认为倒是不足为惧，他的修为据说只有二三十年。但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不得了了，进步速度之快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但是凭他这点修为，想要对抗我们芸生派，恐怕还是差的很远。”
“不可轻敌大意……要知道，他现在手上的筹码，或者说挽月阁手上的筹码，可能是南涧国的众多百姓……不过最关键的，位置查清楚了吗？”
王芳点头道：“查清楚了，据点就在希城长乐街的福泰酒馆，下个月四日傍晚，在十八号包厢他们会碰头。”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查到这里，找机会把那几个碍事的家伙做掉，其余的人就先不要打草惊蛇。”云芙忆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对了，一定不要将此事告诉你师傅。”
王芳的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之色，随后还是朝着云芙忆抱拳道：“明白。”
……
万米之外的云层之上，顾迎珊有些木然地站在泣鸟剑上，任凭皎洁的月光将自己的半个身子吞没。她看着下面的云芙忆和王芳在说完那些话之后便各自离开，自己却迟迟无法动弹。
“芙忆啊芙忆，你怎么不传音呢？这样说，我是能听到的呀……”
顾迎珊有些难受了，她干脆坐在剑上，而后又躺倒在上面。
“小五啊，原来你是走到这个方向去了。”她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当年那件事过去之后，我就想过找你，可是没办法，我没办法找你啊。如今时过境迁，不知道你还想不想杀了我。”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是真的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无法想起当年的那些面孔。
有些人似乎是长那个样子，但又似乎不是，只能记起个大概，却想不起他们的五官究竟是什么样子。
顾迎珊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迅速飞去。
……
等她回来，已经是第二日晚上了。
刚进芸生派给自己安排的院子，就见一个五花大绑着的姑娘被押到顾迎珊面前，她抬起一张秀气的小脸，有些气愤又有些害怕地看着顾迎珊。
“你就是陈瑶，是你带头叛乱的吗？”顾迎珊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不……是的……啊！”
陈瑶突然惊叫，因为在她话说一半的时候，身上的绳子竟不知为何突然崩碎，她此刻才意识到，面前的顾迎珊，是芸生派的掌门，此刻面无表情地伸着手，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不用害怕，绳子我给你解了，你现在随时可以离开。”
“你，你……”陈瑶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迎珊，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没想到会在最后关头遇到芸生派的掌门。而且，她甚至还活了下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顾迎珊没有理会陈瑶的惊讶，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不必害怕，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那十几个实力低微的弟子，本就是和你们起了冲突，要说错，也是他们先杀了你们的人在先。”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陈瑶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你不值得死。”顾迎珊的声音很平静，“我曾经也是叛变者，我知道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所以我不想再让别人经历同样的痛苦。”
陈瑶默默地听着，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人可以信任了，但是此刻，她发现自己错了。或许，她还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顾迎珊转身离去，陈瑶紧随其后。虽然心中仍有一些不安，但是她相信，跟随顾迎珊，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突然，她跪了下来，双手死命地拧着自己的胳膊，开始痛哭流涕。
“我说！我什么都说……呜呜呜……你们这些修仙者都是恶魔，你们太可怕了……你们可以操控我的思想！”陈瑶使劲哭了出来，这才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顾迎珊看着这个没有一丝修为的凡人，心里怅然，随后低声道：“我完全可以用搜神术，不止我，芸生派的这些修神者，他们都可以这么做，你们心里的想法就会和透明的一样。只是，这在你抗拒的情况下，你可能会当场毙命，或者是神海破损，变成智障。”
陈瑶脸色变了变，接着抽泣不已：“我听不懂。”
“所以我没有这么做，我只是用了一些影响你神海的简单功法……至少能让你在片刻之内信任于我。”顾迎珊叹了口气，“对不起，但是你的罪孽在此，我没办法将你视为一个普通的百姓。”
“呵，当年我落草的时候，杀的人可比这些多多了。”陈瑶冷笑了一下，却带出了更多的眼泪，“要我说，你们芸生派比我们这些草寇要可恶的多。”
“哦？怎么说？”顾迎珊表现得很是好奇。
“这还用说？我们这些草寇平日里打家劫舍，那是弟兄们糊口的营生。可你们呢，为了一些没谱的东西，就大打出手，死在你们手里的百姓，有多少是莫名其妙就被杀了的？”
“有这种事？这不可能。”顾迎珊毫不犹豫地就否定了。
陈瑶抽泣了一下，说道：“你自然可以问问你的弟子们，听说，你已经闭关很多年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顾迎珊脸色沉了沉，她摇了摇头道：“好了姑娘别哭了，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也会去调查。不过，这就是你组织叛乱的原因吗？”
陈瑶突然显得气呼呼，她厉声道：“住口！我是男的。”
“啊？”顾迎珊愣住了，没想到她的爆发点在这里。
“我从小就认为我是男的，只不过我的身体和我的行为不像男的而已，但是这不妨碍我认为我是个男的，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自便。”顾迎珊摇了摇头，她一挥手，随后御剑快速飞了出去。
如今有些事情似乎要脱离控制，这六年里应该发生了许多事。她想着，很快，来到了南涧国王宫，却被一群守卫拦在空中。
这些守卫们竟然都是会使御剑，亦或者是凝气踏风诀的修仙者。
“来者何人？王宫禁飞你不知道吗？想死吗？”为首的一名守卫厉声道。
顾迎珊看了一圈，却是一个人都不认识。这些弟子都是她闭关后的这六年里招收的，不认得她这个掌门也是情理之中了。
“我是顾迎珊。王宫禁飞的事情我确实不了解。”“你说什么？”守卫们茫然片刻，随后便想到了什么，多数人嗤笑一声。“我说你，就算想要装腔作势，也要挑个合适的名讳，掌门的尊名，岂是你这等宵小可以直呼的？”没人相信，那位传说中闭关多年的掌门竟然会在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迎珊有些无奈，摊开手道：“我真是顾迎珊。不过王宫禁飞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那守卫眼神一冷，挥手道：“还敢胡言乱语，给我拿下！”
顿时，周围几个守卫闻声而动，两人使着凝气踏风诀袭来，另两人在其后已在积蓄力量。
顾迎珊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动手了，她眼神一扫，几人修为心中已完全明了。都是不足十年修为的新晋弟子。
一掌，将那朝着自己脖颈劈来的剑锋拍出，只听一声脆响，剑锋应声而断，那守卫完全没想到顾迎珊的修为竟如此强横，整个人完全没有反应，倒飞出去。
而后另一人飞速尚慢一些，见此顿时吓了一跳，转身就想退。
顾迎珊身形一晃，顿时出现在其后，将他衣领一抓提在空中道：“跑什么，不是要抓我吗？”
“这……这……”这小守卫顿时吓傻，顾迎珊才觉得此人其实年纪不大，最多不过十五岁的模样。他目光投向那为首的守卫，求助于他。
“这……请掌门恕罪……”那为首的守卫眼见手下这么简单地就被擒住，面色显得奇怪，随即躬身说道，目光却不断地在顾迎珊上下打量。
“你叫什么名字？”顾迎珊见他反应，顿时觉得有趣，便问道。
“弟子黄烨，有眼不识泰山，请掌门责罚。”那守卫显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责罚倒谈不上……”顾迎珊松开手，那个小弟子赶忙飞到黄烨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自己这边。
“你们都是芸生派的吗？为什么要来王宫守卫，不妨与我说说？”
黄烨微微欠身：“回禀掌门，芸生派自五年前就肩负起了镇守王宫的职责了。”
“哦？那王宫的士兵呢？这不应该是他们的事吗？”
“自从那年厉家军暴乱之后，王宫士兵大多充入了各路王室军，不过王宫里只保留了少量芸生派弟子。”黄烨道，“后来宁公主失踪，王宫内的凡人士兵又多了一些。我们只负责守外围城墙。”
顾迎珊微微皱眉：“什么意思？厉家军暴乱，宁公主失踪，这都是什么事情？”
众人脸色狐疑，随后黄烨砸了砸舌头，低声道：“此事黄将军已经下了禁令，您若是想知道详情，大可亲自去问将军。”
看来他们当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了，顾迎珊暗自好笑，不过他们装出这样的态度，是想做什么呢？
正在她思索之际，顿时神之力感到身后已经出现了好几道强劲修为的人。
原来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顾迎珊咳嗽一声道：“黄将军……黄三吗，这么说来你也姓黄，你和黄三有关系吗？”
“我和黄将军啊……我和他的关系……”黄烨的眼神突然一冷，嘴唇微张，突然一声爆喝冲了上来。
“和你这逆贼有何相干！”他的声音嘶吼，整个人化成了一根笔直的剑锋，直直朝着顾迎珊而来。
顾迎珊眼神微微一动，没想到他竟然隐藏了修为，方才她只隐隐觉得奇怪，没想到黄烨竟然有三十余年的修为。
这样的修为，在他这个年纪，实属难得了。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顾迎珊，只见她手指轻轻一弹，空中似乎多了一道无形的墙壁，黄烨的身形竟然生生的停住，唯独那把剑锋好似还在顾迎珊眼前抖动。
“什么！竟然能挡得住黄烨的凝气踏风诀！”
“她到底是什么人？！”
身后的守卫也都看呆住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涌上心头：“难……难道她……真的是掌门大人？”
这时，顾迎珊背后的那几道身影也动了，一个不弱的力量率先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顾迎珊转过头，却见眼前之人让自己意外。
竟然是林子羽，他在看清顾迎珊之时也愣住了，身形顿时停下，又反应过来大喊：“都给我住手！”
旁边的众人也纷纷停下身形，一人喊道：“林堂主，不是要诛杀逆贼吗？”
“大胆！这是掌门大人！”林子羽喝道。
周围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看向那边愣在空中不知如何自处的黄烨。
林子羽朝着顾迎珊拜了一拜：“掌门大人，属下该死，没有教导好这些弟子们。”
顾迎珊不知该作何回答，却见林子羽转过身。
“黄烨，你假传军情，该当何罪！”林子羽脸色难看，飞身到黄烨面前喝道。
黄烨显然是吓傻了，连忙在空中跪在剑上：“弟子该死……弟子瞎了眼……”
林子羽怒目而视，丝毫没有原谅黄烨的意思：“你上次不是已经被调到万丽了吗，怎么还在希城王宫？”
黄烨连忙抬起头，有些慌乱地道：“弟子，弟子只是想立功，没想到……没想到……”
“你这混蛋！”林子羽抬起脚，一下踹到黄烨的肩膀之上，将他从剑上踹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顿时摔得他五脏六腑错了位，一口血吐出。
“林子羽！”顾迎珊见状喝道，“你怎可下如此重的手！”
林子羽不语，他朝着顾迎珊欠了欠身，随后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弟子皆有些惧怕，随后俯身退去。
“王充，把他带走！”林子羽叫住一个弟子，指着躺在地上吐血的黄烨喝道。
“是……是！”那王充连忙回来将黄烨带走，头都不敢回地跑了。
待周围人都离去了，顾迎珊道：“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嗯？林堂主？”
林子羽身子微微僵了僵，随后转身笑道：“顾姑娘……”
“别叫我！”顾迎珊盯着林子羽，她皱着眉头，眼神严肃。
林子羽眼见此时无法糊弄过去，随后砸了砸舌道：“那个，我们现在都有传音令，已经是第六代了。”说着他从腰间虚空石内掏出一个小戒指，到顾迎珊身前。
“哈哈，这个东西当时可废了我和宁池婧他们老大的劲了，现在每个芸生派弟子人手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和门派的人取得联系。本来第二代的时候，我就想拿给你……我当时还在担心，怕第二代的不好用，或者是太大了你不喜欢……现在不用太担心了，这传音令被做成小小的戒指，想必你会满意的……”
“林子羽。”顾迎珊蹙着眉，看也不看那戒指道，“不要转移话题。”
“我……我这不是在解释么。”林子羽噎了一口，强笑了一下道，“那黄烨就是用这传音令，说三里帮的那些逆贼，来夜袭王宫了。”
看到顾迎珊仍然迷惑的神色，林子羽连忙补充道：“啊，三里帮是东南方向的一个乱党，据传里面都是些修仙者。”
顾迎珊沉声道：“这么说，这个什么三里帮，真的来过？”
林子羽看着她，点了点头：“不止一次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将那黄烨打成那样，再怎么说他也是芸生派弟子。”顾迎珊不客气地道，语气不容质疑。
“啊……是……我是有些气……这人，谎报军情，差点害的我们以下犯上不是……”林子羽谄笑道。
顾迎珊看着他，沉默不语。
“哎呀，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我下次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了。”林子羽欠身道。
“你不对劲。”顾迎珊嘴唇动了动，说了这么一句。
“啊？”林子羽抬起头，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果然不对劲。”顾迎珊眯起眼睛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有事情在瞒我。”
林子羽抓了抓衣袖，笑道：“这，这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可能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叛乱四起，搞得大家都比较紧张吧。”
“是挽月阁吗？”顾迎珊问道。
“挽月阁？”林子羽愣了愣，“啊……可能是吧，他们有些人是在调查……”
“你给我说实话。”顾迎珊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林子羽语塞，随后仍是笑道：“这就是实话啊……”
“前天我出关的时候，我还觉得六年时间只是个错觉，如今看来……”顾迎珊微微叹了口气，“算了，我不问了。”
林子羽想了想，面容严肃了起来：“顾姑娘，你放心好了。”
可能这半天，顾迎珊才觉得林子羽正常了些：“我放不放心不重要……我的意思，不，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不管这些事，你们就会处理好的？”
林子羽抿起嘴，他的眼神微微动了动，随后点了点头。
顾迎珊张了张嘴，却已没有说话的机会，她转身就要走了。
林子羽跟上说道：“这传音令。”
顾迎珊身形微微一停，随后将手张开，那翠绿色的戒指飞入手中。
她捏了捏手心，却觉得硌得慌。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林子羽声音柔和，关切问道。
顾迎珊想回头再和他说几句，却又觉得没有意义，而后丢下一句：“四处转转。”
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架着泣鸟剑不知去了哪里，留下林子羽一人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