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为五斗米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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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泽宇和方瑜于鹏城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一的下午了。
这期间，方瑜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与万栖瑶沟通这件事上。
由于两人之间存在着时差，在安抚完万栖瑶的小情绪后，方瑜还得继续把她安然入眠的工作搞好。
如此这般，直到下午两点左右，他才终于能把语音通话挂掉。
“卧槽？”
方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叫出了声：
“电话打了将近7个多小时？”
“大半天就这么没了？”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将早已滚烫的手机放下，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好吧，是站起了身未果。
虽然触感和视觉是两套完全不同的感官系统，但是方瑜此刻真的可以不用眼睛就看到雪花信号屏幕。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之后，方瑜才从浑身僵硬的状态下解脱出来，只见他一边小心地做着拉伸动作，一边用深呼吸的方式将身体里的浊气排出：
“呼！”
“呼！”
……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对艾泽拉斯世界的偏爱又多了几分。
真的是不服不行，哪怕自己的职业是法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升级后，身体素质还是得到了质的飞跃。这种强化速度真的是不知道比健身快上多少倍了！估计连打比赛的那群科技战士都望尘莫及。
“咕噜……”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瑜的身体发起了抗议，那边他刚吐槽完身体素质上的差距，这边肚子也马上开始咕咕叫了。
“不行！”
方瑜赶忙对自己说道：
“晚上还有一顿omakase，现在吃东西不是降低自己战斗力吗？”
“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对，公司，今天星期一，刚好看看公司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
随着视频电话被接通，方瑜也终于时隔多日的再次见到了“留守”在公司的员工们。
“哇！老大！”
随着客服部的小美的一声惊呼，正方形娱乐仅存的7名员工都凑到了镜头前。
“老大，你都多久没来了，咱们公司还开不开了啊！”
“哇老大，我们都以为你要卷钱跑路了！”
“老大，你上次带到公司来的那个李先生，他还来不来啊……”
方瑜赶忙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道：
“别急啊，我一个一个说。”
“公司肯定还是要开的，不然给你们发工资干嘛？”
“卷钱是不可能卷钱的，我可没这么大胆子；而且这周咱们大股东要过来，你们做好准备哦。”
“还有那个谁，小丽，李先生还来，但是这周你见不到他。”
……
看着摄像头里的5女2男，方瑜也不禁有些感慨。
想当年，自己游戏大热风头无两的时候，整个公司几乎全是老爷们儿。
研发部门仅三名程序员外加自己一个策划，剩下的什么美术和UI都没想过要招聘谁，全靠外包。
人力、客服等方面工作由小美一个人负责。
剩下的什么市场、推广、和投放部门，方瑜连这方面的钱都没花过；全靠运气就把市场上的热度包揽了一圈。
或许，从这个层面来讲，方瑜他们不过是《艾尔登法环》的一丘之貉，甚至还有所不及，所以并没有资格抨击它。
但一群为爱发电专心做游戏的人，为国产游戏增色添彩，被时代选中成为流量的宠儿，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而正当他借助第一次的成功扩招人手，决定向着年度游戏大奖级别的游戏发起挑战时，世界范围内的大型穿越事件，便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发生了。
惋惜与不甘的情感肯定是有一些的。
正方形娱乐从获得注资以后，便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公司了，方瑜有责任有义务让公司盈利；至于之前一直想追逐目标，只能暂时搁置了。
……
“哦对，把员工名单发给我一份，我记得上次去公司的时候，还有几个人的离职手续没办好对吧？”
方瑜对小美问道：
“还有那个，钟鸣云，他回来了没有？”
小美一边发送文件，一边说道：
“啊，云哥回来了，回来了之后主动离职了，后来去哪里了我就不知道了。”
方瑜长舒一口气，道：
“回来了就好，不然公司里还得一直给他留着地方，做什么都不方便了，没想到事情办得还挺顺利的。”
“不然你们就得见识我比较无情的一面了。”
小美问道：
“什么叫无情的一面啊？”
方瑜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按照他最坏的打算，如果员工们不想离职，辞退手续复杂且赔偿金还不少，那就干脆让万栖瑶和马泽宇跟自己一起演一出戏：
申请破产，再开一家新公司。
虽然这样的手段多少有点下三滥，但它真的很有效。
“小美啊。”
方瑜低着头，一边看名单，一边岔开话题道：
“你做人事和客服的工作，麻烦不麻烦？”
小美先是大吃一惊，随后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道：
“啊？不麻烦啊，老大你不会是想开了我吧……”
方瑜轻笑一声，然后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要扩招人手，公司转型之后，人事部门的工作量会加大，还有宣发，网站管理之类的工作，你一个人能做得过来吗？”
“正好大家都在，我就直接说了吧。”
“咱们以后要转型成自媒体平台，而且短时间内，都不会再碰自研游戏这一块了。”
“关于自媒体的类型，我们先不设限。”
“对了，你们要有点心理准备，转型过程中，公司肯定要去经受一段比较难熬的试错阶段。”
“这可不像之前咱们运气好的时候了，现在全世界都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利用艾泽拉斯世界来赚钱，想赚这第一手资源的钱，就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勇气。”
小美举手道：
“欸老板！我最近刚好看了一些资料，你要不要尝试做做代练啊？”
“我看说原本很多联机游戏里就有金团和代练工作室，他们赚钱也不少的，要不我们直接……”
方瑜打断了小美，道：
“你说实话小美，你说的这些资料，是不是网文小说？”
“什么男主女主进了游戏天赋异禀，一大堆财阀的公子少爷像傻子一样，不惜在游戏初期就花大价钱从主角手里买垃圾。”
“你试试把小说里的那些阔少，和咱们大股东马泽宇联想到一起去。”
“你看看有没有画面感？”
小美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
“那我不怎么玩游戏，我不知道呀。”
方瑜解释道：
“首先你们要清楚一点，现在两个世界的物质资源没法联通，咱们世界的法律也不在艾泽拉斯生效。”
“有些交易即便可行，也不是咱们这种级别的小公司能做起来的，它的操作难度太大了。”
“我给你打个比方，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在地球这边花现金，买他在艾泽拉斯才能享受到的服务或物品交易；请问，究竟是地球这边的法律会保护其权益不受侵害呢？还是艾泽拉斯那边的各大阵营会去给他做担保？”
“反过来也是一样，有些人可能在艾泽拉斯获得了一些稀有珍宝，想改善他在地球的家庭条件。”
“在没有法律束缚的情况下，他可能不被杀人越货都算运气好了。”
镜头前的小美有点惭愧，不由地把头低下去了。
方瑜见状，也只好改口安慰道：
“不过你说的这个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行的部分。”
“如果说未来有一天，某些大型财阀在两边世界都攒够了足够多的人力与物理，那他们就可以作为交易平台，为商家和消费者提供安全公平有保障的交易服务。”
“就像你们网购时候的自营电商平台，和个体户之间的关系一样。”
小美还是略微有些不爽，她说道：
“那这样，不还是要给中间商交一部分钱吗？”
“为什么咱们就不能自己做平台呢？”
方瑜解释道：
“那样的平台需要的不仅仅是钱，还有许多其他方面的支撑。”
“而且就算我们只谈钱，你把咱们公司两个股东的家底全搬出来，也不够。”
“有空你去查一查国内那几家电商，和国外亚马逊都是什么级别的体量，你就知道了。”
“不过，你能看到这一层，就得对你提出表扬。”
听到这句话，小美不由地精神一阵。
而方瑜则是继续说道：
“如果能把一个平台做成型，并保证它有足够多的用户量，那么这个平台就会一劳永逸地变成一棵摇钱树。”
“咱们不具备缔造全球交易市场的能力。”
“但是我们可以把消费人群扩大一些，把提供的服务简化一些。”
小美似乎是想通了，她抢答道：
“哦！老大，你的意思是，弄一个类似于网红们做视频、搞直播的平台，吸引用户来我们这里接收第一首艾泽拉斯的资讯，对吧！”
方瑜点点头，用有些无奈的口吻说道：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是目前我没有想到什么特别好的办法来传播这些咨询。”
“要是穿越者能想出办法，把艾泽拉斯的画面转播给地球上的大家观看就好了。”
“这样光是直播，都会赚很多很多钱。”
“欸……”
随着方瑜的一声叹息，电话另一头的员工们也纷纷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小美率先打破了沉默，道：
“诶呀，老大，这个咱们一起慢慢想吧，我刚刚忘记把这个给你了。”
说完，她又传送了一份资料给方瑜，道：
“这是前几天有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发来的。”
“他说是你让他联系咱们公司的。”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来捣乱的，就一时间忘了。”
方瑜一时间也想不起小美说的人是谁，便好奇地打开了文件。
“哟？”
方瑜眉毛一挑，自言自语道：
“可以啊，小伙子，有觉悟的。”
在八卦心里的作用下，全公司的员工都把凳子又挪近了几分，等待视频电话那头的方瑜揭晓答案。
方瑜道：
“这小子说不定是咱们公司的贵人呢。”
“批准吧，给他订一张机票让他尽快飞过来，然后试用期也不需要了，直接让他转正。”
众人：
“啊？”
方瑜道：
“先别啊？”
“我还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要宣布，这也是和股东们商讨后的决定。”
“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众人：
“好的！”
方瑜道：
“从这星期开始，咱们公司开始实行一周三休的制度；也就是说，只有周一到周四是工作日，剩下三天，直接放假。”
听完好消息后，有些反应快的员工，如小美，已经知道坏消息是什么了。
方瑜也不等他们作何反应，便继续说道：
“坏消息就是，在日薪不变的基础上月工资会降低一部分，具体日薪和月薪怎么算，你们可以去问小美，我看她好像已经想明白了。”
“好了，一会儿我和大股东会去公司看一圈，你们先摸摸鱼，到时候装得上进一点儿。”
“先挂了。”
嘟嘟嘟……
“小美！那个工资到底怎么算啊？”
“小美，大哥什么意思啊！”
……
彭城机场，三号航站楼，国内抵达。
“卧槽！你胖了啊，老马！”
方瑜张开双臂，朝着一名戴墨镜的短发男走了过去。
马泽宇脸上瞬间就乐开了花，他加快了脚下速度，和方瑜拥抱在了一起，道：
“卧槽，你可以啊，这身材跟我之前巅峰期的时候都差不多了。”
“你是不知道啊，这跟着家里做生意，今天一顿，明天一顿，顿顿有酒，根本练不了。”
“所以我索性，干脆他妈的不练了！”
“练他干啥？我需要那一身腱子肉吗？”
“等到时候传送去艾泽拉斯了，我不还是联盟第一战神？”
方瑜笑道：
“那今天要不咱俩别吃了，你跟我去健身房练一练，练完吃点儿鸡胸配沙拉，找一找当初读书时候的感觉。”
马泽宇嚷嚷道：
“那怎么能行？”
“和兄弟喝酒能一样吗？”
“咱俩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天必须喝到上街上脱裤子尿尿的程度。”
“走！”
方瑜道：
“先去公司看看吧。”
马泽宇道：
“看那玩意儿干啥！你我还信不过？”
“直接吃饭去！”
……
一个小时后，提前到达餐厅的方瑜和马泽宇二人，已经吃掉了八盘下酒菜了。
由于比预约时间早了一个多小时，方瑜也不好意思让马泽宇干等着，索性就和老板商量，多加一点钱，把餐厅准备的开胃菜上来一些。
可没想到，这龙泉十四代，果然好喝！
他俩吃着喝着，喝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喝完了一瓶酒了。
正常来讲，眼看着客人吃掉这么多开胃菜，餐厅老板是该来提醒一下的。
但是当他看到桌面上摆的四瓶龙泉十四代，那句“得加钱”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
又过半小时后，正餐进行中。
“兄弟啊。”
马泽宇拿起酒杯，和方瑜碰了一下，道：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想碰这一堆烂摊子的。”
“但是你不做生意你不知道啊。”
“那手底下一大把人啊，普通人啊，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可能就拴在一个人身上。”
“咱俩现在吃着喝着挺开心的。”
“但是这世界上，更多的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
“哈？”
方瑜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马泽宇道：
“你啥时候变成这种境界了？”
“你喝多了吧你？”
马泽宇没有理会方瑜，吃了一勺海胆后，所答非所问地道：
“嗯，羽立海胆，这店还可以啊？”
方瑜随便应付了一句，然后继续追问道：
“海胆一会儿再说，你能不能继续聊聊刚才悲天悯人的那一套，到底咋回事儿啊？”
马泽宇快憋不住了，只见他把酒盅里的清酒一饮而尽，随后放声大笑道：
“是不是骗到你了！”
“哈哈哈哈，你就说你刚刚是不是信了吧！”
方瑜满脸黑线，道：
“你他妈的……”
马泽宇解释道：
“我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好吧。”
“做生意吗，不可能只赚富人钱，何况这样赚得也不多。”
“我是最近有所体悟，你得让这些普通人有钱花，咱们才能有钱挣。”
“要是整个社会都不稳定了，每个人只求吃饱穿暖，消费欲望下降了，咱们还上哪儿挣钱去。”
“现在城市人口大量缺失，还能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的人越来越少。”
“这个消费体系是一环扣一环的你知道吧，断掉一处，那想重新接上就要花好大的功夫。”
“可你看看现在，这是断掉了多少处地方？”
“我听说，有的小城市直接停水断电了一个星期才恢复。”
方瑜也喝了一口酒，道：
“可以啊，不愧是你啊，虽然一开始确实被你吓了一跳。”
马泽宇拍了拍肚子继续说道：
“我以前确实不在乎他们，最多可怜可怜这群人。”
“但我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了他们的作用，还有存在的必要性。”
“所以我现在最恶心的就是稍微有点儿小钱，就开始装逼觉得自己是人上人的脑瘫。”
“你知道在穿越事件开启之后，我从手底下这几个城市的商场和广场里，开的都是什么人吗？”
“全都他妈是管理层的。”
“妈的之前嘲笑人家保安保洁，现在这阵儿打脸不？”
“我反正是没听说哪个朋友，谁的公司裁员裁保安的，这群人也没有电脑，连去艾泽拉斯的念想都没有，只能羡慕别人。”
“反倒是这群小白领，一个个既想拿钱，又想去玩儿，都他妈给老子滚！”
“养一个管理层，能换多少个保安保洁你知道吗？”
“诶呀，反正现在就是先稳住。”
“全世界都不确定未来形势如何，反正我就先削减成本，就硬等。”
“欸，老方，你咋不说话了？”
马泽宇将一块盖满了松露的龙虾肉丢进嘴里，回头看了看方瑜，却发现那家伙双眼精芒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