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风神白衣血讨御神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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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没觉得事有乖异?”
白雅看着晏殊问道。
“啊?”晏殊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白雅摇了摇头,目光眺向远方,“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晏殊皱着眉头想了会儿,“什么隐情?”
“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白雅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哦...对了,有一事还请晏殊替我转达,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再用魔女称呼惊梦,要是不小心被我听到...”
说到这里,温润如玉的神龙君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我定不轻饶。”
他脸上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笑容,可晏殊却觉得满背寒芒。
“走吧,去看看荔贞怎么样了,现在你最该担心的应该是她吧?”白雅垂眸冲他微微一笑。
晏殊点点头,嘟囔着站起了身,“真是的...笑起来还是这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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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花堂外廊下,惊梦抱着手坐在矮桌边的软垫上,目光如炬的瞪视向前方。
在她对面坐着的,是头发凌乱,一脸狼狈的荔贞。
荔贞全然没有了刚刚那副豪横模样,正咬着下唇,一脸不甘心的帮茯神鸢上药包扎。
茯神鸢叉着腰,朝一边高高扬起下巴,也紧咬着嘴唇,又是嫌弃又是气。
花神如意却笑嘻嘻的搂着也同样瞪视着荔贞的阿律,和花妖昭雨坐在旁边,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打量着荔贞。
荔贞被他们的目光盯得脸颊通红,不时皱着鼻子,羞愤的瞟眼看向他们以示还击。
“好了吧?”她咬着牙根在茯神鸢手臂上系了个节,然后看向惊梦,“金鞭还我。”
惊梦审视了一眼茯神鸢手臂,“不用心。”
“但也凑合!”荔贞瞪大眼睛,大声反驳道。
“嘁。”惊梦撇了撇嘴,还是将脚边的金鞭拿起丢到桌上,“再有下次,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荔贞不满的楞了她一眼,“像是你刚刚手下留情了一样。”
“自己找上门来,还好意思要求别人手下留情...”茯神鸢斜瞥着荔贞嘀咕道。
“你说什么!”这下荔贞耳根都红了。
“看来是没事,声音依旧响亮。”刚从走廊拐角转过来的晏殊发出庆幸的笑声。
“晏殊,”荔贞赶忙站起身,幽怨的看向他,“留我在这受辱,你跑哪里去了?”
“人是你伤的,人家要求你包扎道歉都是应该的嘛...”
听晏殊这样一说,荔贞顿时嘟起嘴,小声嗫嚅,“你还不是动手了...”
“耶?你这丫头...”
晏殊话还没说完,山斋门外就出现了三个高挑的身影。
“今天好热闹啊?如意,昭雨?你们回来啦?”裴棠一面跨进门,一面笑问。
如意和昭雨笑着站起身,冲他打了招呼,“裴博士近来可好?”
“还行,就这样。”
裴棠笑着点点头。
他旁边的李长弈在看到山斋中多出几张陌生面孔后,刚刚还轻松的神情却立刻冷峻戒备起来。
芳狼见廊下神光闪动,愣了片刻,遂赶紧一一拱手做礼。
“化为人形的物魂?!”荔贞看向芳狼,吃惊的问道。
茯神鸢瞟了一眼看上去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荔贞,荔贞顿时喉头一哽。
“阿鸢,你的手怎么了?”李长弈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茯神鸢臂上的伤。
“啊?受伤了?!”裴棠和芳狼也惊讶的望了过去。
茯神鸢撅起嘴,扭头看了一眼廊下的荔贞和晏殊,“被人寻仇。”
“寻仇?!”李长弈,裴棠和芳狼一听,立刻寻着茯神鸢的目光看向荔贞和晏殊。
荔贞和晏殊则是一脸赧然,尴尬的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
“长弈,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惊梦用手杵起身,走下台阶问道。
如意和昭雨见那个长相英俊,器宇轩昂的人就是送惊梦花钗的刺王李长弈,便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今天没什么事,而且御膳房今日新做了些点心...”
李长弈正说着,忽然看到惊梦发髻上的玉钗,只觉心脏愚蠢的停滞了一拍。
“又好吃的了,阿律!”芳狼朝歪过头,朝坐在台阶边的阿律举起雕花木箱。
阿律开心的跑了过来,踮起脚间嗅了嗅,然后满意的拉住芳狼的手往廊下走。
“这个小鬼...”惊梦看着阿律笑了笑。
李长弈和裴棠也笑了起来。
如意双手插在袖管里,意味深长的瞟了眼白雅,却刚好碰上晏殊的目光。
“你那是什么眼神?”晏殊问道。
如意笑了笑,“没什么。”
白雅心中却莫名的有些沮丧,明明阳光正艳,却觉得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但他始终是神龙君,除了眼底快速掠过的一丝暗沉以外,脸上依旧是让人察觉不出一丝变化的可亲笑容。
“这个...”李长弈看向玉钗,背在身后的双手紧张得悄悄捏紧,“很适合你。”
“哦...”惊梦扬手摸了摸,“还要谢谢你。”
裴棠一听他们的对话,有些意外的看向李长弈,“你...你送的?”
李长弈紧张的抿了抿唇,“谢礼。”
“谢...谢礼?”
惊梦看裴棠很是诧愕,便有些心慌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走,去吃点心,要不一会儿就没有了。”李长弈一边推着裴棠往廊下走,一边笑道。
惊梦又茫然的摸了摸头上的花钗。
“阿鸢,他们...”裴棠说着眼睛朝坐在斜对面的荔贞和晏殊瞟了一眼,“为何要伤你?”
茯神鸢撇了嘴,“看我不爽。”
“你...你这小子,不说实话,”风神晏殊赶忙对白雅说道,“白雅,这个小子你也得好好管教管教。”
白雅却只是抿唇一笑,“阿鸢这样的性格很难得。”
“倔头倔脑又顽皮...你是觉得很像你那个...”晏殊才说到这,就觉惊梦几人的目光刷刷的朝他投了过来。
特别是白雅柔中带刺的目光,顿时让他倒吞了一口寒气。
“白雅哥的那个什么?”茯神鸢问道。
惊梦目不转睛的看着眼熟,默默的竖起了耳朵。
“那...那...”晏殊想找白雅求救,却见白雅已经深吸了口气低下了头。
“欸!惊梦!看来你走到哪都被偏爱,买了这么多,又送来了这么多,吃得完吗?”坐在那一边的荔贞赶紧直起身,出言帮晏殊道。
惊梦幽怨的看了一眼荔贞,瞅了一眼面前的一盒食点,“这些是花十送来的。”
“花十?”荔贞娥眉蓦地一挑,“那家伙动作还真是快。”
“什么意思?”惊梦问道。
“这是送来和你道歉的吧?”
“道歉?”惊梦困惑的皱起眉头。
“不是她这个大嘴巴,我怎么会知道你身边有个御神体?”
惊梦眉头一跳,双眸倏地燃起火焰,牙齿顿时咬得咯咯作响。
“花十!”
晏殊这时才松了口气,瞥眼瞧白雅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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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明亮的长庚星出现天边的时候,众人已经在照夜台上铺上凉席,围桌而坐。
夏风凉爽,层层树海在照夜台前随风荡漾得好不自在。
牛乳饼,花酥糕,蔗霜酪...
十数盒精美的点心错落着摆放在临时支在照夜台的圆桌上。
裴棠和芳狼还从地窖中搬出了不知何年何月酿的椒柏酒,给每人面前的琉璃小杯都斟满玉酿。
“怡情就好,不可过量。”白雅对身边的惊梦说道。
“嗯。知道。”惊梦点头。
“唔?”荔贞眼角瞟到对面的茯神鸢。
他正在将一副短纱幂篱套到阿律头上,然后又低着头,伸手进幂篱中,解下了一直戴在阿律脸上的半截面具。
“别看他虎头虎头,其实阿鸢很会照顾人的。”惊梦歪过上身,小声对荔贞说道。
荔贞闻言,抿了抿嘴角,“那小鬼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
惊梦沉吟一声,“被人喂了毒,缝了嘴。”
荔贞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喂毒缝嘴?!”荔贞吃惊得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了,她赶紧捂住嘴,看向惊梦,“抱歉...”
惊梦抬起手边的椒柏酒啜了一口,一股辛辣烧进喉咙,“我早晚要去报仇的。”
荔贞抿着唇,看着惊梦点了点头。
“阿鸢,今日之事是我们莽撞了,实在抱歉。”
旁边晏殊端起面前的酒杯,对茯神鸢说道。
茯神鸢怔了一下,往白雅和惊梦那边看了一眼。
“不,不关晏殊的事,是我的错,我该向你道歉。”荔贞也赶紧举起酒杯。
茯神鸢的眼眶倏然间有些许泛红,他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慢慢的举起酒杯,然后随着晏殊和荔贞一饮而尽。
如意和昭雨见两边和解,也舒颜展笑,轻松的喝起酒来。
茯神鸢正忙着给自己的杯子斟酒,李长弈却见坐在身边的幂篱中伸出一双小手,正在朝桌子上摸。
他便拿起一块橘饼,递到了阿律面前。
小手马上接过橘饼,缩回幂篱的时候带起一阵风,透过错落的纬纱,李长弈看到了阿律,还有他嘴唇上触目惊心的伤疤。
李长弈赶紧移开目光,心下却不是滋味。
他一脸沉肃,却听幂篱中发出一阵阵吃得香甜的声音,心中怜惜,伸手又拿了块花酥糕和牛乳饼,默默的放在了阿律面前。
“那个...我...我也想敬大家一杯...”茯神鸢忽然抬起酒杯这样说道。
众人都有些愕然的看向他。
“喝完这一杯,我想...想请大家听听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众人眸光皆是一颤,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可以吗?”茯神鸢见众人都愣怔在原地,挠着头小声道。
“当然可以!”裴棠首先冲茯神鸢抬起酒杯,说完放到唇边一饮而尽。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也抬起酒杯尽数饮尽。
白雅和惊梦相视一眼,嘴角同时扬起了笑意。
茯神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扬起下巴看向天空中明亮的长庚星。“你们知道什么是天煞孤星吗?”他问道。
荔贞眸光一颤,才听了个开头,怎么心中就像沉了块巨石。
“十一岁前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天煞孤星,”茯神鸢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悲戚的苦笑,“更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天煞孤星。”
茯神鸢拎起酒壶,又往自己杯中添了酒,“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我娘...”
他正说着,低下头恰好对向荔贞有些诧异的目光,“怎么?难道你觉得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不...不是...”荔贞忙抬起手想解释,转念一想,委屈的嘀咕道,“我什么都没说呀。”
“我家在草原上,那里有个非常美的名字,叫岚吟天原。”
闻言,李长弈眸光一凛。
“长弈哥听说过,是吗?”
李长弈点头,忽地想到什么,抬眸看向茯神鸢,“茯神?你难道你是?!”
茯神鸢微微颔首,“我的父亲叫茯神空...”
“原来你是西北草原霸主,茯神统领的儿子?”
茯神鸢的表情很复杂,半晌才头疼的笑道,“是...还是不是呢?”
“啊?”
众人都疑惑不解。
“我是个私生子,是大统领与女奴所生的孩子。”茯神鸢抬起下巴,收敛了嘴角的几分笑意说道,“他不疼爱我娘...但对我还可以,也因为我的存在,我娘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个人出现后变了...”
“那个人?”晏殊问道。
“傀儡师。”茯神鸢答道。
“隐门傀儡师?”如意捏起拳头,语气森森的问道。。
“嗯,”茯神鸢点头,“他出现的那天,我娘死了。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他说着冷冷一笑,“有说是突发心病,有说是毒蛇咬伤,大人们各执一词,直到傀儡师出现...”
“他对族人说,我娘是被我克死的。”
“母亲去世以后,原本待我们冷眼的人全变了,变得关心我母亲了。什么招魂喊冤,什么幽冥问道,他们做了很多场法式,为的是让我的母亲亲口说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天煞孤星。”
“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反正我娘真的出现了,在一个没有风的夜晚,她流着血泪,当着我父亲的面哭诉,说我命犯孤星局,凡是我身边之人,都会尽数被我克死。如果我还继续留在草原,就会慢慢克死草原上所有生灵,包括羊群。从那时起,父亲就把我视为了眼中钉。”
“真是荒唐!”荔贞将手中的空酒杯重重磕到桌上。
昭雨也冷笑一声,“人类,为何总是这么愚蠢。”
“我想是因为恐惧吧。”芳狼难得开口说道。
“还有无知。”如意赞同的补充道。
“我的父亲是草原上的雄鹰,是霸主,是统领,可面对神秘莫测的命运,他依旧胆怯。”
茯神鸢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况且,他有十四个儿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所以对我,他并没有半分不舍,我就像只被遗弃的羔羊一般被那位傀儡师带走了。”
“可无论如何你都是他的骨肉啊?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荔贞恨恨的说道。
“拥有称职的父母...”茯神鸢叹了口气,“我想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他说着又拿起酒壶往自己杯中添满酒。
“没有了父亲母亲的孩子,悲惨的一生就开始了。”他说这句话时,却是看向了惊梦。
惊梦低着头,安静得像是空气。
李长弈灵敏的捕捉到了这一幕,眼底倏然间结满愁绪。
坐在惊梦身边的白雅也低垂眼帘,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将杯子凑到唇边浅啜了一口。
晏殊眉眼深沉的看向茯神鸢,“那个傀儡师,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