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深度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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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仁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是身在一片青竹围成的院落中，围拢小院的院墙已经不复存在，竹林外便是街道房舍，内中则是一个简单的院落和一间竹屋。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女子正站在竹屋前微笑的看着他。立仁回以微笑，起身后跟随女子直接进入竹屋。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外间只有一张圆桌三把竹椅和一些煮茶的器具，里间明显是休息的地方。出于刚才的教训，立仁此刻丝毫不敢将精神力外放，仅凭肉眼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行礼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叫晚辈来又有何事？”女子缓缓坐在正对门的一张竹椅上，却并未招呼立仁坐下，眼神又对立仁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开口道：“你就叫我竹姨吧。两个月前，有人邀我指点你阵法。你的作品我都仔细看过了，虽然都是些取巧的小道，但基础阵法的感悟还是不错的，有资格让我来指点。先说说你是怎样看待阵法的。”简单、直接、强势，立仁瞬间在竹姨身上感觉到了不同于柳毕的另一种女性的威仪，在配合上那端庄又富有棱角的容颜，立仁情不自禁的又站的更笔直了些，将自己这些年浸淫在阵法上的感想侃侃道出。对于阵法，立仁并不像对武道那样始终被动的学习，几乎每月立仁都要对自己的阵法感悟进行一次总结，所以当竹姨问起时，立仁完全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竹姨也不打断，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倾听，直到半个时辰后，立仁觉得嗓子发干，才勉为其难的停了下来。竹姨微笑着点头道：“你对小型阵法的领悟已经很透彻了，为什么不接触大型阵法呢？”立仁微微一愣，思索了半晌后答道：“没空。”竹姨亦是一愣，随即笑容绽放而开道：“也是，你既要体武双修，又能在这个年龄便将小型阵法领悟的如此透彻，确实再没有经历考虑其他。不过你大可放心，大型阵法并没有小型阵法那么复杂，而且也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以你现在对阵法的领悟，有三天时间就足以入门了。明日起每日巳时到我这里学习一个时辰。就这样吧。”立仁一阵错愕，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稀里糊涂的被阵法困了个把时辰，然后听人说了两句话就结束了今天的安排，感觉似乎自己还在幻阵中尚未走出一般。竹姨看着呆立在那里的立仁，不得不问：“怎么，有什么问题？”立仁抠了抠脑袋，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翌日巳时，立仁准时出现在了那院门外。这次他老老实实的收起了感知，抬手敲向那明知是虚幻却如同真实存在般的木门。木门在立仁即将碰触的一刹那打开。当立仁迈步进入后再次看到围墙的消失和竹林的出现，内心除了震撼更加开始对这种大型阵法充满期待。竹姨的声音在立仁步入小院正中时响起道：“一个时辰内告诉我这两幅阵图的区别，答对了进屋，答错了就回去想，明天再来。”话音一落，两块方木自竹屋飞射而出。立仁伸手接住，发现竟是自己在典籍阁几乎每天都在把玩的阵木。方木上已经完整刻画了两套阵法，而根据方木的重量和手感，立仁已经确定着两套阵法已经经过了在阵木上的验证。也不多想，立仁直接抖手取出一套桌椅和四块方木，坐在院中，一边观看方木上的阵法，一边在另一个方木上将阵法再次刻画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立仁的眉头便拧了起来，看着手边的木刻有些无从下刀的感觉。眼前的这套阵法在立仁眼中完全是在阵器上无法使用的阵法，原因无他，阵法自聚灵阵开始，就一直以五行相生为主，按照立仁对阵法的了解，这种阵法将元素引导至阵心后所起到的作用就是将某种或某几种元素进行放量，至多将其压缩为带有属性的灵力。端详着阵木足足两刻钟后，在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的情绪下，立仁强迫自己将阵木上的阵法再次刻画了一遍，但却一无所获。放下刻刀，立仁静坐了一刻钟，将心中的杂念全部抛开后才再次拿起刻刀，将另一块阵木上的阵法快速复刻完成。第二个阵法和第一个完全不同，因为只有阵心，且直到刻画完成，立仁依然没有看出这究竟是什么阵法。更准确的说，在立仁的概念中这是一个不完整的释放类阵法，因为对于流入阵心的元素或灵力似乎都没有固定的属性限制，同时对于释放出的灵力或元素也没有非常具体的塑形和放量，仿佛是随手刻画出的一般。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阵木，心中一阵无语，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判断。时辰刚到，立仁就被轰出了小院，随意的吃了几碗炒面，又匆匆赶回九幽门的地下演武场，等待与张婉妤和郭玉淑对练。

张婉妤每天午时四刻都会准时来到演武场，先独自将掌法施展一遍，随后冥想，然后才会与立仁和郭玉淑对战。今天看到立仁提前到来，婉妤确实感到有些意外。因为如同婉妤的严格守时一样，立仁向来是绝对迟到，不是因为研究阵法忘记时间，就是在忙着制作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物件而无法抽身。婉妤嬉笑的看着发呆的立仁道：“仁哥，今天不用搞什么新研究吗？”立仁哭丧着脸，乘着郭玉淑尚未到来，将他心中的烦闷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张婉妤静静的听着。兄妹二人一直无话不谈，所以婉妤很习惯看到立仁很少在他人面前表现的另一面。听完立仁的絮叨，张婉妤笑道：“我觉得根本不是阵法本身的问题，而是你一直再以你已经会学的阵法看待即将学习的阵法。”立仁闻言微微错愕。张婉妤继续解释道：“就好像你刚认识某种药材时只知道它能解毒，所以在你的概念中它就是解毒的药材，但有一天你发现有人拿它炼制毒药你就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实际上着药材本身就是具备毒性的只是在开始认知它的时候你不知道而已。”看着立仁吃惊的表情，张婉妤继续补充道：“我在配药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种问题，三姨经常提醒我，保持初学时的心态看待每一件事情，这样才能有最快的进步。”立仁表情逐渐恢复，感慨道：“额，你的话让我想起江爷爷当初给我将的空杯心态。当一个杯子里已经装满水，就无法再填入其他东西，只有将原有的水倒掉，时刻保持空杯状态，才能不断的装入更多的水。难怪你修为的提升要比我快很多！这种学习的法门娘就从来没给我讲过。”婉妤表情有些黯然道：“爹娘的话谁又会认真听呢？”立仁心知又不小心触动了婉妤对爹娘的思念，赶紧转移话题道：“这几天我在感受元素时，总觉得即便是同属性的元素，也会有很多的不同，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张婉妤眼神中又流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在她眼中，立仁在阵法和与人交往能力上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准，但在其他事情上，也完全和白痴一样。无奈的回答道：“五行只是基础，以木元素为例，大姨的木元素便是玉带草，二姨的木元素是铁桦木，三姨是山茱萸，我娘是红叶杨。天下草木成千上万种，有些丝滑如水，有些坚硬如铁，就是因为即便是同属性的元素也会有很多细小的差别，否则也不会诞生那么多不同类型的延展属性元素。”立仁听得满眼放光，感慨道：“元素世界果然很奇妙，你说这些东西有没有人专门钻研呢？”张婉妤忍不住拍着额头道：“哥啊！这些东西在典籍阁就有专门的记录！最关键的是目前魏国在元素属性论着方面最权威的人就是你的娘亲我的三姨！”立仁闻言彻底呆木。直到此刻他才有种一直羡慕别人家财万贯，回头却发现自己家里堆着一座金山的悲哀。带着比来时更加沮丧的心情，立仁在一下午的对练中，被张婉妤和郭玉淑虐的体无完肤。唯一有收获的，就是当他将自己的心情调整至初学时的那种空杯心态时，确实发现了自己在武祖八卦拳上的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第二日清晨，立仁辰时刚过便来到竹姨的小院门外静静打坐。昨夜他一宿未眠，当以空杯心态感悟两块阵木上的阵法时，立仁发现其实这两个阵法都是无比纯粹的。一个就是孕养，以五行相生的形式快速、大量的孕养元素，另一个则是纯粹的释放阵法，完全依据注入元素的属性进行增量释放。也正是因为这两个阵法的纯粹，所以在立仁的潜意识中并不觉得这两个阵法有实际的作用。可若将两个阵法结合到一起，其产生的威力则完全取决于元素之力积蓄的多少，效果将是无法估量的。想通了这些，立仁的心情越发平静，再次在脑海中重现所经历的一幕幕，将那些曾经被自己忽略的身边的宝藏努力找回着，直到被竹姨那清亮的声音唤醒：“抓紧时间进来说说你的感悟吧，你昨天已经浪费了我一个时辰的时间。”立仁一脸尴尬，心中丝毫不明白这浪费时间从何说起。起身快步进小院，立仁也不敢进屋，只是站在院中面向竹屋将自己对两个阵图的感悟和不同说出。竹姨并未对立仁所说进行点评，只是淡淡的说一句：“今日想想如何将这两个阵法结合起来。”便不再做声。立仁也不拖沓，直接取出蒲团，就地打坐思索，期间时不时取出方木刻画一番。小院内极为安静，立仁虽然并未释放精神力，但此刻的安静让他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当初入灵是侧情景，而对周身元素的感受则越发清晰。此刻立仁发现身边的元素不仅仅是五色或七色，而是真正的万紫千红，元素间不断的摩擦、分裂、碰撞、融合，让原本闭上眼后感受到的黑暗和虚无瞬间变得光怪陆离。立仁渐渐心有所感，双手结印，引导周身元素自左手少冲穴进入体内，再由右手关冲穴释放而出，默默感受由周身元素以阵法运行后身体和周围元素产生的变化。自从开始修行精神力后，立仁从未尝试过以这么纯粹的感知的形式体验元素和身体的变化。此刻立仁才明白张婉妤所说的即便是同种属性的元素也会有巨大的区别，越是白亮的木元素越是坚硬，越是透着深绿的木元素产生的生命力便越旺盛，仅仅是元素间的变化，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而通过元素，他更是感觉到身体窍穴、气海、脏腑在元素运行时所产生的变化，此刻元素已经变成他感知的一部分，将自己的身体再次重新了解了一遍，同时借助小院内充沛的元素，立仁直接大胆的开始深层次的淬体。如果说以前的淬体是以对身体有用的基础属性元素加强身体强度，那么现在的淬体则是选择更加适合自己身体的元素将脏腑、肌肉、骨骼、经络和血脉进行重塑。在这种感知和变化中，立仁毫无察觉的又陷入到深度的冥想之中。

在立仁自己的感知中，他只是一直在忙于辨别涌入体内的元素，选择最适合自己身体的元素以淬体的方式替换身体原有的各种元素，在这过程中，由于元素量有限，立仁不得不将自己之前留存的各种存储元素的储物器具全部调用起来，耗费了超过三千丈见方的元素才完成了这次深度的淬体。淬体完成后，立仁又重新对身形进行了审视，发现原来气海本身就是一个三级空间元素组成的属于人体本身的一个小空间，脏腑则像是被刻画好的聚灵法阵，相应的脏腑能够转化相应的元素，窍穴则更像是一些小的增量阵和震荡阵，补充着经脉中元素消耗的同时引导着经脉中元素的运行规律。最意外的收获，是立仁发现奇经八脉中许多隐藏的窍穴都含有空间元素的波动，这也是奇经八脉能够储存灵力或元素的关键所在。正当立仁打算探究奇经八脉的奥秘时，体内元素再次开始澎湃，压制的境界又有突破的趋势，在这种被动的条件驱使下，立仁不得不从那玄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睁开双眼时，小院中的景色依旧，旋即又闭上双眼，压制了一下境界，再次睁开双眼时竹姨清亮的声音传入耳内道：“给你最后半个时辰的时间，说说你现在的感悟和对大型阵法的理解。”立仁定了定神，并未着急回答，而是再次思索了一阵后才开口道：“其实不论小型阵法还是大型阵法，都是将元素或灵力收发聚散的过程而已。小型阵法更像是一个或几个经脉窍穴，大型阵法则是一个整体的循环。小型阵法是将已经形成的元素之力或灵力转化释放，而大型阵法是真正先将阵法内的元素实现五行相生后再不断孕养，释放。至于大型阵法中元素的循环，其实就是像人体的窍穴一般，在一定范围内刻画一些共振或聚释阵法引导元素之力便可实现。不知小的这样理解可否正确？”竹姨满意的笑声从屋内传出，随即人影也出现在立仁面前，抖手取出了一张竹桌和两把竹椅道：“简单精辟。能够结合到人体脏腑、经脉、窍穴，说明你这三天又有非同一般的收获。没有白白浪费在这里的时间。”立仁微微错愕，这才明白为何感觉现在依然是巳时四刻左右，原来是自己已经在这里静坐了三日之久。竹姨待立仁回过神后继续道：“大型阵法最核心的东西不是在于释放何种杀阵，而是如何孕养元素。遥想当年七大古城，仅赛扬城未被异兽攻破，其根源便是赛扬城先养阵，阵法大成后才开始建城，百年中仅一次被异兽攻上城墙。”立仁听到这里顿时双目放光，兴奋的打断道：“是麒麟吗？我几次路过赛扬城都没有机会去看城墙上的抓痕。那护城大阵真的能斩杀圣者吗？”竹姨无奈的绷起面容，立仁立即闭嘴。片刻后竹姨才继续道：“麒麟奈瑞兽，从武祖时代起就没有关于四大瑞兽攻击人类的记录，袭击赛扬城的应该是勾陈或是犼。它们外形都和麒麟类似，又是以人类为食，虽然獬豸也与麒麟外貌相似，但獬豸从不主动袭人。大型阵法经过长期孕养，其威能的确能斩杀圣者。关于大阵阵法的刻画，需要你注意的只有三点：一、阵眼的选择和隐匿。阵眼是大型阵法中元素的来源和孕养阵法的核心，阵眼要与周遭环境相辅相成才能最大限度的形成有效的五行相生的循环。选择和隐匿好阵眼才能让你的阵法体现出价值。二、考虑好元素匮乏时以何种形式补充元素。为何所有城市的护城阵法都会有直接引导灵力的聚灵阵，就是为了减少对元素的消耗，而补充元素…”说道这里，竹姨微微停顿的片刻，眼神微冷道：“有些城市是以通灵修者在事馆做事时抽取，但大部分城市是抽取大量囚徒的元素之力，甚至是通过杀戮。这个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明白。”立仁并未表现出应有的惊讶或愤慨，平静的答道：“以人养阵，或者直接借用死者的气海或灵海。”竹姨点头道：“是，不论多高的修为，只要身死，灵海就再也无法将元素压缩为灵力，灵海又会蜕变为气海，最终成为独立的储存五行元素的独立小空间。很多大型阵法能直接吸收这些空间中的元素。当然在没有发现更好的办法之前，这是补充元素最快捷和稳定的方法。你要注意的第三点是，每个大阵法师，每年只接一次任务。这是行规！”立仁的注意力明显没有在听竹姨最后一句话。此时他正脊背发凉，因为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三级空间元素所形成的小空间在空中飘荡，而自己很多次吸收了其中的元素……看着发呆的立仁，竹姨打了一个响指，唤回其注意力后直接提问道：“重复一遍你要注意的三件事情。”立仁却答非所问道：“竹姨也是空间属性修者吗？”看着他那有些发白的面容，竹姨轻笑着安慰道：“人死后身体归于自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天地间的平衡之道。不论是人、兽或植物都是如此，否则也不会有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所吸收的是已经成为自然中的一部分的元素之力，不再是某个人的，就像树上落下的果实般。所以你根本不用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我不是空间属性修者，只是修习阵道后对于元素的感受比一般人强一些而已，所以我能感受到空间元素，但没法想你那样区分出不同的空间元素。关于大型阵法你要学习的都在这里”说着伸手一抓，一阵空间波动产生，三卷竹简出现在竹姨的手中，递给立仁道：“回去参悟着三卷竹简上的内容，参悟透后交还与我。现在先将这几日的学费交一下吧。”立仁闻言又是一愣，呆呆的看着竹姨又冲空间中摸索出了手镯、发簪、耳环之类的饰品将近三十多件，一股脑的堆在立仁面前，一边分类，一边道：“看在你二姨是我好友，又有九幽门介绍的份上，竹姨就把这学费给你打个九折，你只需要帮我刻画两套储物饰品，要那种百丈以上的，别忽悠我啊！然后再刻画两套能将这些宝石蕴含的天地灵力释放的那种，各来一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