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安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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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卯时六刻,惊堂卫的少年们已经在演武场中心的擂台前打坐等待了,习惯了早起赶至识院,突然留在兵部时着实有些不太习惯。正当众人百无聊赖之时,立仁突然问道:“大家觉得今日会是一对一还是混战?”陈瑞成笑道:“不管是一对一还是混战,你都只能在台下看着,我只能问你是想看一对一还是想看混战?”立仁抠抠脑袋,点点头道:“有道理,可是我觉得督将不会让我这么舒服的坐在下面的。以他那阴险的性格,至少会搞个什么阵法或者阵师对决什么的,否则怎么服众呢?”婉妤撅起小嘴道:“哥哥又在乱说了,爹爹一点儿也不阴险。”立仁连忙改口道:“对不应该是性格阴险,应该是想法阴险。”婉妤似乎是被气乐了,白了立仁一眼道:“你就不怕我爹爹听见,又把你扔上天?”立仁笑道:“好啊,刚好看看兵部究竟有多大。”话音未落,立仁脖颈一凉,身体便凌空而起,直冲天际,突然的连立仁的叫喊声都是在四息之后传来,但又很快消散。又过了十息,立仁脸色苍白的哀嚎着从空中落下,直到距离地面五寸时才猛然停下,下落的劲气冲击掀起了方圆五丈地面的尘土。张光绪满脸微笑的看着立仁道:“我越来越喜欢听你讲话了,每次你都能提醒到我很多细节。今日不仅可以搞阵师对决,还可以搞炼丹对决、传令对决和刺探对决,这样才够精彩嘛。”言罢打了一个响指,立仁平整的趴在了地面上。张光绪又将目光移向擂台北边的主台道:“今日会有很多重要的人物前来观擂,希望你们能发挥出正常水准。现在你们先到擂台前就坐吧,马上大队人马就该到了。”说着一指主台与擂台间的的空地处,众人终于明白那突兀的十五张椅子是为谁准备的了。陈瑞成尴尬的道:“督将,能不能把椅子撤了,我们站着就好。”张光绪笑道:“你们本就是众矢之的,站与坐又有何区别。况且即便轮到你们上台,至少也是申时之后的事情了,难道你们要站一天?”陈瑞成一脸的了然,立仁此时又行礼高喊“报”,张光绪微笑的点头示意他说话。立仁立即道:“督将,我和婉妤能不能吃东西?”张光绪也不回答,直接点头。立仁立即抖手递给婉妤一个硕大的包子和一碗豆浆,随后自己也抱着一个包子狼吞虎咽起来。张光绪无奈的摇头道:“你早上出去就是去买吃的了?”立仁又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张光绪道:“还给您买了些水果花生,这么大的场合,重要人物们拌拌嘴也能缓解一下气氛。”张光绪毫不客气的接过储物袋道:“虽然属于歪理,但场面上的事情也是有必要做一下的,东西我收了,建议我采纳了,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立仁赶紧摇头道:“您千万别欠我人情,人少的时候让我们坐在那里也能吃些花生就好。”张光绪一脸无奈,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摇头说道:“骑卫最重纪律,若是我今日应允了你,他日必定有人会以此来与我对峙。该收心时,你还是要收心啊。”立仁一听表情立即变得郑重,行礼道:“诺”。随后老老实实归队,随众人站到了椅子前。然后又递给婉妤一个包子,两个人趁着演武场上依旧无人,少抓紧时间狼吞虎咽着。
辰时二刻,演武场上除了侍卫外依然见不到任何人,少年们感觉站在擂台前最显眼的位置,总觉的自己与这场合格格不入。就在众人纳闷之时,一阵短促的鼓声响起,张光绪亲自在前引路,身后是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青年身后两步则是乔老与一众身着官服之人,缓缓走向主台。立仁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脑海中响起道:“这么大的架子,来者看来是王族中人了?”见到众人没有反应,立仁的大笑声又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道:“哈哈哈哈,你们竟然不会传音?那看来结界、禁制你们都不会了?那你们破境之后都在修炼什么啊,动不动还吐的那么凶。传音很简单,只要精神力达到化形境,用精神力控制附近的元素就好,不过别太猛,太猛会引起元素震荡的。”三息之后,候潇潇的声音传来道:“能听到我说话吗?”立仁回答道:“没问题,试着控制好方向,这样就不怕台上的人感知到了。”芮明娣的声音跟着传来道:“听到我说话的话就点点头。”众人微微点头,芮明娣脸上明显露出笑意,随后道:“那青年是当朝太子殿下,利军的三哥田利民。”立仁答道:“哦,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啊。”候潇潇笑答道:“你个蠢货,那是同父异母。”此时张光绪已引领众人登上主台,当这些大人物落座后,整个兵部的都开始被阵阵鼓声覆盖,自演武场西南角开始,每百人一个队列,踩着鼓点,整齐的走出一条长龙。长龙绕场一周,然后自主台东侧停下围绕擂台一周,到主台西侧为止。护卫们原地踏步,在整齐的口令中开始形成方正,在二十鼓的时间内,场内便形成了六个千人方阵和一个四百人的方阵。鼓声突然变得沉闷,低沉的三声后鼓声与脚步同时停下,演武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声高昂的号令自正南的方阵后响起“礼”,六千人整齐的右脚踏步,左拳击向右肩,随后左臂停在胸前,整齐划一的喝道“保家卫国!”喝令声再次响起道:“齐”,所有卫士整齐的横迈一步,然后又随着口令整齐的坐下。主台上乔老向张光绪投来赞许的目光道:“新卫集结不过五日,能训练出如此成效实属不易,督将费心了。”太子则一侧唇角翘起,不屑道:“乔老此言差矣,练兵本就兵部分内之事,督将只是居中调度,真正负责训练的那些队长,骑卫长才是最为辛苦。”张光绪朗声一笑,接过话道:“太子言之有理,张某确实在王城呆的太久了。待新卫训练完后张某也计划要到前线巡视一番。”太子身后一位黄脸尖腮,柳眉鹰眼的官服中年直接笑道:“督将这所问非所答的功夫果然了得啊。”张光绪也未转身,直接问道:“那劳烦韩相指教一下张某太子刚问了什么?”演武场此时静的落针可闻,张光绪又等待了五息,到那韩相已经抓耳挠腮时,才伸手向擂台上空一弹,一道赤红的光影此演武场上空十丈高的距离亮起。六千卫士整齐捶地高呼:“战!战!战!”陈都统在高呼声中闪身登台,落脚之时,恰好是呼声停止之时,时机掌握恰到好处。陈督将向主台行礼,随后又向四方抱拳,这才开口道:“武奈立国之本,我大魏自昭武王起行兵役至今已二百七十余年,唯有成德王于立新二十年年开疆扩土。看似气运所致,实则厚积薄发。立身以守国,利器以开疆,厉行以治军,礼兴以安邦。今我大魏卫士,上承高祖之志,下得天下之愿,齐心秣马厉兵,共创不世伟业。今以擂为媒,安得骁勇之士十位,以立安邦卫,表率于天下。擂起!”六千卫士再次捶地高呼:“战!战!战!”高呼声起时陈都统已消失不见,高呼声落时,一位统领已然立于擂台之上。一手遥指西北,一手遥指东南道:“第一场西北卫对东南卫。”此时惊堂卫的众人已经面向擂台而坐,尴尬的感觉减弱了很多。立仁传音至众人道:“我还以为只有典武堂的开训言简意赅,这么看来简单明了是咱们魏国的一大习惯。”众人闻言莞尔。陈瑞城此时轻咳一声,众人立即收敛。待两方挑战者上台后,陈瑞城的声音突然自众人脑海响起道:“是这样传音吗?”候潇潇轻笑道:“老大,你不要过于集中精力,都起风了。放松点好吗。”陈瑞城在经历的刑部之事后,心态已经平和了很多,直接打趣道:“其实我最羡慕立仁的就是他脸皮厚,跟他在一起久了,我的脸皮都磨厚了。刚才我精神力过去集中,差点都把灵力释放出来了。大家要不要博些彩头?不用传音,参与的抬右脚脚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脚尖全部翘起。陈瑞城继续道:“你们这群坏人。我们以南北为轴,博今日东边入选十人多还是西边入选十人多怎样?”众人又是一同翘起脚尖。“那我们彩头就是请温泉吧,博西边的伸右脚,博东边的伸左脚。”陈瑞城快速的让大家做出了决定,随后开始精心观察起擂比。
当台上的卫士们交上手时,台下的惊堂卫众人均是心中一凛。仅刚刚上台的两人拳脚相交传来的劲气,就让众人明显感觉到在身体强度和力量方面,台上之人并不弱于他们中任何一人。顿时明白为何统领会留在台上。到了聚灵境间的比斗,所有人的破坏力都要比通灵境强大太多,再加上技法、印诀的使用,稍不留神,可能就有性命之忧。果不其然,台上两人交手刚刚过十招,代表东南卫的少年虚晃一掌,随即闪身退后三步,双手迅速完成一个手印,随后右腿直踢,一道黄中透白的四尺高的灵力罡气瞬间劈向对手。而代表西北卫的少年则脚下元素之力瞬间凝聚,身体直接拉出一排残影,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右肘在东南少年收起印法的一刹那,已经贴在了其右肋下。沉闷的劲气碰撞声立即传至全场。西北卫的少年抬眼望向硬抗其一肘的统领,后撤行礼。统领则将手中拎起的东南卫的少年缓缓放下道:“此场西北卫获胜,两刻钟后,东卫可派人挑战。下一场西卫对东卫。”此时主台上乔老又向张光绪问道:“挑战之人是否筛选过?”张光绪点头道:“十人成卫队,决出最强者做卫队长,十卫为骁骑,决出最强者为骑长,十骑为阵,由副统领带队,目前下场比试的都是选出的骑长。”乔老点头,太子此时也询问道:“这主台前坐的十二人又是何人?”说着指向了惊堂卫。身着一身官服的王浩丞此时开口道:“那是我兵卫司的卫队,亦是今年的新卫,将与兵部最后的安邦卫进行切磋。”太子明显兴趣大增,继续道:“能入兵卫司法眼的定是万里挑一之人,看来要劳烦王尚书为小王详解一二。”王浩丞直接在座位上行礼道:“此乃兵卫司机密,王某不便透露,还请殿下恕罪。”太子眉梢一翘,面露不悦道:“兵卫司近两年的机密是越来越多了,不知道有没有针对王室的秘密?”王浩丞一笑道:“殿下说笑了,兵卫司设立不足三年,没有太多秘密可言,太子殿下若是不放心,可叫督查院对兵卫司彻查一番,或者殿下亲自安排人随王某去兵卫司巡视一番便知。”太子也面露笑容道:“小王只是随口一说,王尚书切勿当真。只是这十二人已尽览兵部新卫的技法,届时比斗时岂非略显不公?”张光绪答道:“殿下放心,新卫第一轮比试之后会安排此卫队的一轮挑战,一方面让他们也展示一下技法,另一方面也是看看筛选时是否有漏选的人才。”太子点头,不在发问,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擂台之上。此时台下的陈瑞成和杨立义也正饶有兴趣的留意着台上的比拼。原来,代表西卫出战的,是一位少女雷修,而代表东卫出战的恰是一位阳土属性的武修。进入到聚灵境后,属性的相克逐渐明显,所以陈瑞成对着阳土属性的少年极为留意。而杨立义也是难得见到一位雷修,而且还是女性。台上二人拳脚相交,相互试探了十多招后逐渐开始拿出看家本领。那雷修少女率先改变了招式,周身元素开始凝聚,身法逐渐加快,从初始近身相搏的武祖八卦拳变为一套以游走蓄力为主的拳法。而那阳土少年则将初始的‘四象撼地拳’拳势势收敛,化拳为掌,打出了一套与他属性格格不入的‘五行阴阳掌’。此时芮明娣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脑海道:“五招之内雷修必败。”除立义微微点头外,其他人都一头雾水。但见台上少女的身法越来越快,周身的雷霆元素开始泛起灰色,手中印法已然成形,就在少年推出一掌击在空处时,少女已闪身到了少年的身后,一道灰色的冷锋雷自少女双手相对的掌心中一冲而出,直击向少年大椎穴,也不见少年有任何动作,台上的土元素却突然向少女身后集中。当雷霆击中少年背心之时,少女身后却突然钻出少年的身影,被雷霆击中的少年瞬间化为一捧黄土,而少女身后的少年则已经立掌轻击在少女的脖颈之上。此时候潇潇才传音道:“以掌为印。”芮明娣点头,而立义则补充道:“不仅是以掌为印,还以精神力控制土元素在四周地面上形成了感知传递。此人是高手,应该稳进前十。”候潇潇追问道:“那你能否胜他?”立义笑道:“八成把握吧。”候潇潇一听,安心道:“那就好,你有八成,就意味着我和明娣都是十成把握了。”立义闻言,一阵无语,尴尬的不知如何接话。幸好台上又有新人登台,这才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此时登上擂台代表西南卫的又是一名少女,而少女上台前直接在擂台边的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支未开刃也没有任何阵法刻画的铁枪。代表东北卫出战的则是一名身材壮硕的少年,让众人留意的是此人的小臂极为粗壮,与大臂同宽,肌肉条理都清晰可见。立仁笑着传音至众人道:“牧北州铁壁门门生,这场有意思了。”陈瑞成问道:“你怎知道的?”立仁答道:“我随江爷爷游历之时去过牧北州,那原本是周国最有名的好战之州,遍地都是门派武场,武风极盛。原本周国把此州割让给魏国是想给魏国出的难题,谁承想适得其反,此州城的百姓更加欣赏魏国的骁勇善战和武者的培养,反倒成了大魏重要的兵员地。督将还曾在此州摆过擂台呢。铁壁门在牧北州和名列前十,入门者聚灵境前全部以体修为主,这门派内有一极其残酷的修体之法,就是将修者双臂反复击碎,再以淬体之法淬炼,直至双臂坚如金铁。你们看他小臂的形状,明显就是骨骼重叠生长所致。若此人又是体修的话,那此场比试必然精彩万分。”候潇潇皱眉道:“若此人真如你所说是铁臂门之人,那为何不是一边倒的比试呢?”立仁解释道:“那女生手掌的老茧都已经磨蜕了。我拿了两年的刻笔,刚刚将老茧磨至坚实,所以我估计那女生练枪至少在五年以上,绝对不是弱者。”大家听到立仁的解答,心中不仅是明了,更是佩服和自责,同样的事情,立仁在观察方面要比任何人都入微。台上统领高喊开始,二人身形立即闪动。明显两人都不想试探,出手既是全力。而台上澎湃的气血之力,也充分提醒着观战的人们,这是一场体修间的对决。少女动身前铁枪先是顺势而倒,少女跨出第一步时左手握住了枪头下三寸处,跨出第二步时已于铁臂少年丈许之距,第三步时铁枪犹如一条蛟龙般自少女胁下探出,在二人相距三尺六寸,少年的臂长之外时,刺向少年心口。少年不闪不避,直接横左臂到胸前,铁枪的枪尖正中少年左臂正中,演武场上顿时响起一阵金铁交鸣声。少年被这一枪直接震得滑退四尺,身形一滞。少女则原地未动,左手依然抓在枪头下三寸处,但枪身却在抖动。二人都做了一息的调整,少年再次探身上前,而少女则原地旋身,一枪为棍,一招横扫千军,枪身带起了呜咽的破风声响少年拦腰抽去。少年此次不敢托大,闪身后撤,躲过了这一招,随后场中二人便开始了缠斗。少女将铁枪的长度发挥的淋漓尽致,始终将少年逼在四尺之外,少年则耐心的上防下挡,寻找着近身的机会,场上不断传来金属碰撞之声,震得众人耳鼓发酸。芮明娣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到两人交手超过三十招时,芮明娣忽然传音至众人道:“注意,那女生要变招了。”众人闻言愣神之际,台上少女双手一压枪杆,左手前右手后,右手一拧,铁枪旋转着划出一道弧线,枪尖点出六个枪花,直刺少年胸前,少年双臂抡舞,弹开枪尖,立即欺身而上,借助双臂抡舞带来的惯性一记扫腿踢向少女的侧膝,少女弹身跃起,双手握住枪身,再次以枪为棍,灌注全身之力砸了下来,少年此时唇角上扬,挺腰立马,气灌双臂,抬臂上架。“当”的一声振鸣,众人看到枪身直接弯成弓形,少女则被反震之力震得再次弹身而起,少年则双臂一沉,面色涨红,单膝跪倒在擂台上。台下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少女此时已弃枪,身体在空中翻腾了三周后自两丈的高度开始下落,少年则挺身抬头,一股血脉之力自双腿上涌,猛的窜起冲向空中的少女,右手冲拳而出,左手虎爪护在额前,表情中露出自信的微笑,目光中闪现胜利的喜悦。就在少年的右拳挨到少女腰间的衣襟之际,少女的身体突然犹如陀螺般开始旋转,少年的右拳擦着少女的衣襟而过,右臂则被少女白皙小臂缠绕,在旋转中,少女的右臂锁住了少年的脖颈,与绕过少年右臂的左手死死相扣,膝盖则抵住少年后心,借着惯性二人又在空中旋转了两周,随后在万余目光的注视下,少年的面门向擂台的地面狠狠的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