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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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丽回到了家，回到了她独居的空间，有时她很需要这个空间，因为可以放空自己，有时她又惧怕这个空间，因为过于冷清。
眼下，这种冷清感又朝她包抄而来，这种时候，她就想有个伴儿了。
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视线落在徐业明发来的那条微信的内容上——手机号码，高贺的，普通人日常生活中不容易接触到的那种职业的人，这种人对秦书丽总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吸引力，比如艺术家，探险家，明星，特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秦书丽的本性里那种不羁的因素，但她的家教，又导致她自幼十分理性，且要用温雅贤淑来要求自己，这无形中压制了她的天性，她是天性活泼开朗的人，父母的身份却要求她要端庄，工作也要体面，比如公务员，事业编，国企，银行等。
最后她就还真进了银行，其实她的父母很开明，并没有限制她的天性，但亲戚朋友会，似乎她这样的出身，她要是去唱摇滚那铁定就是离经叛道，她的父母就会因此被人议论，她自认为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父母那么爱她，她就不能让他（她）们没面子，包括她的婚姻，她知道近几年已经有亲友在说了，说什么她这么大了还没嫁人，肯定怎样怎样怎样……那些说法真是五花八门，有些都让人叹为观止。
她曾经很渴求一位灵魂伴侣，她知道这种伴侣可遇不可求，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遇见，大部分都是在适当的时候找个合适的人，就那样摸着石头过河般的过完一辈子。现在，她也觉得找到真爱那是奢望了，但是她沮丧吗？不，在她人生走过的二十八年时光中，她大数时间都是挺快乐的，她这种人是天生的乐天派，可她总是觉得缺少一点什么，细思起来应该就是——挫折。
是啊，她这一路走来，都太平顺了，好像所有事情都可以心想事成，即便是在感情上，过往也一直是她去挑选别人，被人追求，即便是分手，她也没有多少难过，因为是她提的，她甩的别人。
所以，如今当高贺这种人出现，忽然引发了她心底那种对奇遇爱情的幻想，与其说是她看上了高贺这个人，不如是她对他的职业产生了好奇心。
对着那个号码，她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后复制黏贴，添加，可在这个半个小时里，她脑海中关于高贺的信息却非常非常的小，如果说这半个小时大脑处理的信息量用一个成年人的身体整体来形容，她想到高贺的是小拇指甲盖那么大，四肢那么大的是历任前男友以及追求过她的男人们，而主躯干，竟然成了徐业明。
徐业明在向她示好，已经很坦白了，那么他是不是个理想的对象呢？多角度全方位的去考虑，答案好像都是——是，即便他的出身背景比她要显赫，可她并无什么可自卑的，那么两人之间的障碍是什么呢？
一、同事，且是上下级。
二、她尊敬崇拜他，但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
但这两点就足够了吧？足够她（他）们不能在一起。
可是，今天她又很愧疚，从认识的第一天，她追尾了他的车，他就对她一直很宽容，也很好，如今明知他的心意，她却回报不了什么，就会愧疚，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有的心理反应，现在，只能祈祷他忽然看开了，发现她也没什么值得他看重的，如果说他因为她的拒绝而生气了，她反而会觉得轻松许多。
其实这件事解决起来也不难，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那就立即执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拖拉的人，看看时间，还没到九点，那就也还好。
她给方靖怀发去了消息。
“领导，有没有睡啊？”
片刻后，方靖怀的消息回复过来，“呦呵，终于想起来联系老领导了哈。”
秦书丽发了个鬼脸过去，随后才发，“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说。”
她沉顿了一下，打过去，“我想换个单位，有没有好的去处啊？”
“怎么了？在一部压力太大？”
“嗯，有点儿。”
“所以我就说你，当初商量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去强出头，现在知道哭了？”
“哎呀事已至此，你就别说我了嘛，快说，能不能安排？”
“你有没有意向的呢？”
“也没什么明确意向，能换就行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和我说说，我帮你分析一下。”
“没有什么事，就是我觉得太累了。”
“累，那是肯定的嘛。书丽，我是这么想的哈，你看你这边刚升上去没多久，我觉得你最少在管理岗要呆上一年，这样往其他行平跳才有可能，往稍微弱一级别的城商行跳的话说不定还能跳个支行行长，但你现在换的话，形式就会对你很不利，下家最初一定会认为你是扛不住新职位的压力才动的，那就会导致你到了新的单位基本上又会回到基层一线岗。”
“回一线就回一线啊，我早就知道做老总比做基层要累多了。”
“要往长远了看，你又回到基层名声就不好了，对以后往上升也不利啊。”
“那就不升呗。”
“又任性了！”
“也不是，就总有原因的嘛，你说的这些我也其实都想过了，可我还是想走。”
“那你得容我想一想，联系谁。”
“行，也不是特别急，我也会去找别的关系的。”
“你这是铁了心要走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徐行长批评你了？”
“没有。”
“行吧，你不说我也不追问了，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和我说，以前我是你领导，现在我是你哥。”
“行行行，我知道了，哥哥哥，那哥哥尽力帮妹妹再找个好门户行不行啊？”
“行，换个也好，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
“什么？”，方靖怀那么聪明，该不会是觉察到什么了吧？
“没什么，等我消息，我现在就去问问看。”
和方靖怀聊完了，秦书丽又去找苏雯，毕竟雯雯是银保监的嘛，苏雯给她的回复大体和方靖怀是相同的。
既如此，那就好解决了，心情又好起来了呢，敷面膜敷面膜，她要美美的，迎接美好的明天。徐业明要是知道她是这么容易就开心起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的惆怅哭出三公升眼泪。
那天他回到住所，反复打开关闭与她的微信对话框好多次，就想问一句你到家了吗？或者看看她有没有来问他一句，可是最后他没有问，她更是没有半点音讯。
夜里十一点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给她发了条微信，“他加你了吗？”，真是实在找不到由头了。
结果那个死女人，居然没有回他，害他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严重失眠，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了呢？就是因为他过去太过狂妄自大，对女人太不好了吗？
秦书丽是没看到，他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睡的跟猪一样香，所以这种人，怎么可能真的喜欢那在她口中所谓一见钟情的特工哥哥呢？她主动加了别人，人家有没有通过她竟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看到领导的信息，才猛然想起这件事，去看记录，发现没有验证通过的提示。嘁，神气个什么？老娘主动加你，是高看了你，是你的幸运，既然不懂得把握机会，说明你没这个福气，姐姐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照镜子，越看越美。
出门，发动车子去上班，临出发前，才回复了行长大人一条消息，“没加。”
这就完了，多余的都没有了。
徐业明在看到她回复的消息的时候，本来心中一喜，可等看清内容的时候，又是一阵沮丧，接下来就等，等着看她会不会有别的消息，可是竟然就没了。明知道，明知道不该再纠缠了，可就是控制不止自己，于是又编辑了一条过去，“以他的脾性，以及他的职业，确实也不是容易加人的，你可以说是有业务咨询。”，他真是有够卑微了啊，为了搭个话，都不惜忍痛做月老了。
秦书丽在等绿灯时回复了两个字，“算了。”
徐业明看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你吃早饭了吗？”
秦书丽看见了，但没回，因为她不想回。
这让徐业明很受打击。
***
开早会，中高层的，各部门主管向行长汇报工作，徐业明脸色不太好，一看就是夜里没睡好的。
散会以后，各部门经理们打趣着悄声议论道，行长大人昨晚一定很累，哈哈哈哈，男人们的思维就是这个德行，重点女老总听到了也跟着一起诡笑，只有秦书丽自己，觉得颇不是滋味，可如果她带着歉意去表达关心了，只会弄巧成拙，有些界限，该划清就得好好划清，有些事情，也不好拖泥带水。
她这个办法还是很见成效的，接下来的几天，渐渐的徐行长终于恢复正常了，两个人也只在工作必须接触的时候接触，接触的时候也是只谈论公事。
秦书丽觉得这样很好，徐业明也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
可有些事情，就是天定的，就是在这个节点上，出现了转折，真的就跟有特定剧本似的，老天爷这个导演想让你这么演，你就必须这么演。
徐业明受伤了，秦书丽进了公安局。
戏剧吧？可现实就是如此戏剧。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事发当天上午九点四十几分，秦书丽处理完了一早的工作，正准备和文美丽一起去走访一位新客户，正遇见一个不良客户来行里，说是要就他贷款逾期的事和银行沟通一下。
秦书丽还没等走，就听见客户很暴躁的在骂小罗了。
也就好巧不巧，那天部门里的人都很忙，偌大的大厅里除了文美丽就是新人小罗了，秦书丽见小罗定然招架不住这种主儿，只好对美丽说让她自己去，回来她再听情况看资料就可以了，美丽是老客户经理了，看这情势也没多说，自行走了。
***
来骂人的准确说不能算是客户，只是他的儿子贷了款，还办了一张信用卡，现在都逾期了，那催收部门自然要联系直系亲属，他就过来了，这会儿正指着小罗的鼻子骂：“你们就是骗人，我儿子才二十岁，你们就给他放贷款，你们这是违法的。”
小罗连声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业务当初不是我办的，所以我并不知情，这样您也别急，您先坐一下，我去请示一下我们领导。”
客户却根本不听小罗在说什么，仍旧自顾咄咄逼人的道：“银行可以给没有收入的大学生放贷款吗？”
小罗：“这……这……”，新人就是新人，也不能怪他。
秦书丽在办公室里听得清清楚楚，这当口走了出来说：“先生您不要激动，这样到我办公室，我们聊聊。”
那男子看见她是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便也不再去理会小罗，径直就冲她去了。
秦书丽的办公室内，她示意对方坐，还亲手送上糖果碟子，小罗也很有眼力见的泡了一杯茶，很尊重的摆在客户面前，丝毫没有说因为他是逾期客户就有所怠慢和轻视，所以你看，她（他）们的服务意识还是可以的。
那看上去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却没喝，他只是满脸气愤的对秦书丽说：“你们调查不到位，本来放款就是你们的过失，现在导致我儿子被骗，我要求你们承认你们的工作失职，并给予赔偿。”
秦书丽看看他说：“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马翔，怎么了？”
“喔，我知道了，叔叔，是这样的，我呢，是现在的部门负责人，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书丽，您儿子的情况我了解过了，确实当初我们的工作人员在贷前审查这一块有所疏忽，但您儿子制造虚假材料，欺骗银行工作人员，这也可以构成诈骗罪，但我们并不想以此立案，其实钱不多的，贷款和信用卡加一起才二十万，我们现在的主办也联系过您儿子和他当时的担保人，您的太太，他（她）们都是同意分期还款的，您现在来这里，又这样说，我想了解一下您是出于什么原因说这样的话呢？”
“他（她）们是他（她）们，我是我，这个当初我就没有签字啊。”
“是，您确实没有签字，但您爱人签字了，那么您做为配偶，如果没有提前签署不知情声明书的话，就有共同还款责任。”
“那不可能，你们这就是诈骗，我可以告你们。”
“如果您真这样想，那我们也只能走司法程序了，我们尊重法院最终的判决。”
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激动的一拍桌子，“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原来的老总，还有行长，这里面都收了钱的，我儿子贷了二十万，他（她（她）们拿七八万，简直就是吸血鬼，你觉得这种丑事要是曝光的话，你们银行会有怎样的损失？”
“你有证据吗？”
“哼，我若没有证据，就不会来了。”
“那您的条件是什么呢？”
“把我的还款责任免掉，另外赔偿我们十万。”
秦书丽笑了，“那我现在就可以答复您，不可能，当下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我们给您们做分期还款方案，如果您们确实有什么困难，那我们做本金全额延期也可以，但转化期不能超过三年，如果您不同意，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您手里既然有证据，那您去起诉吧，不过职务侵占和诈骗是两个范畴，也不瞒您说，对于我行之前个别失职的工作人员行内已经进行了清查处理，该走的司法程序已经走过了，您起诉的结果，基本上还是判罚您们还钱，而且一旦判决下来，就没得谈了，是要强制执行的。”
“你不要跟我嚣张！”，男人突然从环保袋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三寸有余，刀锋闪亮。
说实话，秦书丽心里是害怕的，但表面上，她还是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您不要激动，这样，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我们好好谈，您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没关系，我们都可以理解，都可以谈的。”
“你们这些吸血鬼，你们只会害人！”，男人突然双目赤红，不由分说就向秦书丽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