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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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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难以置信。

“累了。”

“累了?”

“对。”

“你到底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累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哪让你累了,你都可以说啊。”

“其实这两年来,我一直不能安心,我总会怀疑你是否有了别人,就算你没有,我也会想,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还有,我还不想结婚,也不想买房子,所以也不能耽误你。”

她冷静了一下,问:“你是有别人了吗?”

“没有。”

“你发誓,你敢发誓吗?”

“我要是有别人,我不得好死。”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已经说了。就这样吧,不要再联系了。”

“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我算什么?”

可是,他就真的能做到不联系,她疯狂地打电话过去,他就是不接。发无数的短信,好的不好的,软的硬的,都不回。甚至拍了一堆安眠药的照片,跟他说:“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死。”,他也只回了一个,“你要真想死,就死吧,但你想清楚,为了我值不值得,我不会难过的。”

她曾经轻生过,她知道在濒死时的感觉,最主要的是,她有疑惑未解,她不会死,她一定要等到他回来,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

他拒绝沟通,那就找他姐姐,反正她有他姐姐的电话。虽然这两年来从未打扰过。

他姐接电话了,但没有来见她。

电话中,他姐跟她是这样说的:“我知道你,但是那是你和我弟的事,你找我也没用啊。”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有吧,没有和我们说啊。”

“那您能帮我问问吗?我感觉他不太对劲。”

“喔,好的。”

“他这几天还有信号。”

“好的。”

第二天他姐姐就给她回电话了,但是却让她彻底绝望,他姐在电话中说:“我问过我弟了,他没什么事,就是他在英国发现了个好活,在那边直接下船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而且他说那边有个女老板和他一起做,你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我明白,谢谢。”,她哭了。

她无情的抛弃过别人多次,这一次,是被别人抛弃了。她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她给他发短信求证,质问他:“不是说没有别的女人吗?”

他总算回复了,却不如不回复:“没有别的女人,只是生意合作伙伴。”

“我可以等你,多久都可以。”,她开始卑微。

“不用了。”

“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不爱你了,要我说多少遍?”

她泪如雨下,再也没有给他发消息。她辞掉了工作,搬离了他(她)们曾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她离开了大连市,那里有太多她和他之间的回忆,她受不了。

她人生中真正意义深爱的男人,她全副身心交付的男人,就这样决绝地抛弃了她。她真的想死,听说苏杭有人间天堂的美誉,她就想,临死前,看看人间的天堂吧,她坐上火车,告别了一切过往,抵达了人间天堂。

在西湖边遛弯的时候,她本计划着是跳湖,可是,当她看见湖中自己的倒影时,她想,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生而死?我还如此年轻如此貌美,我见过我父我母在我少年时我想死时的痛苦,我如何能再做伤害他(她)们的事?我一直以为的,生命中最爱我的人,是唐明洋。可错了,是我父我母,是我自己。我要活下去,哪怕失恋了,哪怕痛彻心扉,我仍然要活下去,谁都不能使我死,除了我自己。

就这样,她在杭州安定了下来。这边物价很贵,她和别人合租房子,合租的伙伴是一对女同,她不理解女同之间的情感,但不会用异样眼光看待她们。

她找工作,以便养活自己,更让她觉得有骨气的是,她把明洋这两年来汇给她的每一笔钱,都汇寄回了他的账户,他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呵呵,也好。

四年的光阴,她一个出身乡下,毫无背景,也没什么存款的女孩子,在杭州艰难求生,不接受任何男性的追求与关照,她的世界的颜色很单调。

新的转折就出现在第四年,母亲的生命将走到尽头,她的心愿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家,不要让她再担心她孤身一人在外漂泊。

雪莲觉得,她的爱情早就死亡了,所以,嫁谁都是一样的。她跟同事闲聊家常话,同事五十多岁了,和她母亲差不多,听了就说那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一个大公司的财务总监,收入很好的,人也牢靠,就是家庭条件差了点,父亲英年早逝,只有一个老妈把他拉扯大,所以就没有合适的,但人真的很好。

她说:“那就见见吧。”

见了,男方大她八岁,174cm的身高,长相要用丑来形容,真的连一般相貌都算不上。但是收入可以,最主要的是他的收入正好是明洋曾经的年收入,数字非常相近,那负了她的男人,终究还在她的内心深处,从不曾离开,也从不曾淡忘。

男方当然一眼就看中了年轻漂亮的她,于是万般殷勤。

时逢春节,恋爱关系都还没确定就带她去见了家长。

她对他毫无爱情可言,一丝一毫都没有,她的人生是麻木的。

可他把男人能想到的追女人的方式都用在了她身上。

同事朋友,甚至家人都对她说:“帅气的男人不适合嫁,反而这种适合过日子,对你好比什么都强。”

是吗?也许是吧!有什么所谓呢!

春天来了,母亲的病更重了。

男方家里非常积极商量他(她)们的婚事。很快就商定了,就定在5.1劳动及,距她(他)们认识不足半年。

试婚纱那天,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给明洋发了一条短信,虽然她换了手机号,但是明洋的手机号,以及关于他的一切一切,烙在心上的疤也罢,总是想除都除不掉的。

“我要结婚了。”,她发。

他没有回复。

她也不冀望会得到回复。

半个月后,她领了证。

一星期后,摆了酒席。

三天后,母亲离世。

她在老家守灵的时候,手机响了,新手机,她没有存他的名字,但她知道是他。

“我在海上,才有信号。”

“你不是在英国做生意吗?”,她忍不住不回。

几分钟后,他回:“他是做什么的?”

“自己开公司的。”,只是那一瞬间,她要那样撒谎说,她想争一口气。你不要我对吗?就给你看看我到底嫁不嫁的出去。

“喔,那应该条件挺好的。”

“是,很好。”

“对你好吗?”

“好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好,祝你幸福。”

“谢谢。”

他没有再回消息,他果然不爱她了,一点都不爱。

***

她不爱自己的丈夫,这点自始至终她都清楚。她本以为丈夫是爱她的,后来才发现也许并非如此。

但在刚结婚那时,她并不懂啊,所以,她有时候觉得人人都说丈夫对她好,她又心里深藏着别的人,所以她的道德心会让她在心里产生一种愧疚,恰恰是因为这种亏欠,她在婚后第四年,终于肯生育了。

生了一个儿子。

但幸不幸福,只有她自己清楚。很多年后她明白,别人眼中看到的,和自己经受的,是不同的。所以,不能太在意,太相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人活一世,要先对得起自己,才能对得起真正爱自己的人。

丈夫收入算是不错,但杭州房价真的太高了,而且他(她)们结婚仅一个月,他就把母亲接来跟他(她)们一起住在租屋里。

孩子出生那年,他任职的公司宣布破产,被收购后他的薪水打了对折,她又因为孩子早产,不得不在家照顾孩子,加上婴儿的开销,所以,生活条件一落千丈,他(她)们从一个三室一厅的租屋里不得已搬到了一个逼窘的小租屋里,孩子整宿整宿的哭,她就整宿整宿的抱着,熬得太累了就抽自己耳光,有好几次想就从窗户跳下去算了!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她看着那么小小的一只在自己怀里,又想:“他怎么办呢?这个家贫苦,可是他并未因为贫苦而转投它处,他都不嫌弃她,她有什么理由要抛弃他呢?”

她得活。可以屈服于生活,不屈服于自我。

初为人父的丈夫,并没有女人天生为母的本能,他做什么笨手笨脚,越帮越乱,所以根本指望不上他。

因为没钱,月子是婆婆用老方法伺候的,加上劳累,让她落了腰疼的病根。

她不愿意跟婆婆和丈夫沟通,因为她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他(她)们一致习惯用他(她)们的方法照看孩子,也许有些她也是不对的,可她需要被认同,但是没有,丈夫反而一再想说服她认同他的母亲,到了母亲那里又要母亲认同妻子,他也许想这两个人相处融洽,但她们天生是敌人,能和平相处已经很不错了,亲如亲生母女怎么可能?至少对她是不可能的。

孩子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她的感情世界里,一片荒凉。可是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调整,最后她找到了一个方法,她大学时就上网,就会打游戏,她知道那是消耗时间逃避现实最好的办法,尤其对于浑浑噩噩度日的人来说,和吸毒没有什么区别,那是她的精神鸦片,她需要药,能让她维持呼吸的药。

在电脑上打打游戏,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她可以和不认识的人说说话,可以操纵游戏人物去看山川,大海,沙漠,荒原,天宫,地府……

但是她的丈夫反对她玩网络游戏,他说电脑的辐射对孩子不好。

还有他(她)们母子嘴上没有明说,但一致认为你不上班你的工作就是带好孩子,玩游戏算怎么回事?所以小夫妻会吵架,她每玩一次,就争吵一次,日子在无休无止的争吵中耗着,熬着……

两年多的时光里,她的世界一直是灰色的,可她倔强的想:如果天意就是要折磨我,我偏偏要在冰雪中挺立,哪怕是僵化成石,我也要站着!而且她有可爱的儿子,哪怕他一个小小的笑容,用滑溜溜的小手摸一摸她的脸,她都觉得活着值得。

孩子会走路了,她说她想去找个工作。

工作,意味着可以分担生活的压力,丈夫挺热络的帮她联系了一个。工作以后她才发现,白天,她要忙着工作。晚上回来,一进家门,婆婆就把孩子给她。一岁多的小孩,夜里还是要换尿布喝奶粉,这些都要她自己来做。

她的身体很快吃不消了,坚持了半年,工作没做好,孩子也没照顾好,丈夫还想让她坚持一下,继续工作,孩子晚上他帮忙多带带,但是她拒绝了。别人可以不爱惜自己,自己要学会爱惜自己,她还没有穷到需要靠透支生命来赚钱。

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她独自走在马路上,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凝结成形:“我想离婚,我想带着孩子独自生活。我不想和不爱的人以及他的母亲一起生活了,反正日子都是苦,为什么要和不喜欢的人一起苦?”,可是她又犹豫了,“如果离婚了,我现在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工作呢?”

这些问题让她倍感痛苦无力,她就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想,坐在漫天风雪中想,车子来了一辆又一辆,她都没有上车,直到手机振动,她以为是家里电话,又催她回去。打开来看,却是一则短消息,被她镂刻进灵魂里的号码发来的,“我两天后到上海,离你很近,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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