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姽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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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她摇着羽扇,已经来到陶月儿身前。她执了她的手,走到露台边坐下,她懒懒的斜倚栏杆,淡笑着看她。
陶月儿站在椅子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实在觉得自己像个丫鬟,丫鬟与主人坐在一处,实在是不像话啊?
“都是女子,不必拘谨。”女子笑道:“既然你求上门来了,也算是缘分,这姽婳楼以我的名字命名,我一人说了算。你且同我说说,你有什么长处?”
陶月儿刚要说话,就在这时,楼下来了一名婢子,沏了两杯茶放在二人眼前。
陶月儿赶路半日,早已口渴难耐,姽婳看出陶月儿眼中放光,便让她先喝。
陶月儿几乎一饮而尽,而姽婳却皱着眉头推向一旁:“天气闷热,喝不下。”
“夫人可是胃口不好?”陶月儿问她。
姽婳点了点头:“入夏以来便吃不下,睡不好。”
陶月儿猛地一拍手,想起《清静饮膳食录》中的夏季饮品,道:“我厨艺不错,我去厨房给夫人做些解热汤水,可好?”
姽婳“哦?”了一声,来了些许兴趣,摆了摆手:“那你且去试试。”
“是,夫人。劳烦姑娘带路了。”后头这一句话是对她的婢子说的。
婢子看向姽婳,姽婳点了点头:“去罢。”
姽婳慵懒困乏,眸子里情绪无波,显然没将陶月儿的话放在心上。
在这姽婳楼中,她什么珍馐美馔没吃过?什么汤水饮品没喝过?想陶月儿手艺再好,也是于事无补。
这时候,她只期盼有个后裔,能将那天上的太阳射下来才好……
陶月儿进了厨房,见厨房中竟有琉璃杯,便决定做《清静饮膳食录》中的葵锦香草茶。
据说此茶制成之后,将呈现三色,瑰丽不凡。在夏天饮用,有清热解暑,增进食欲的作用。
陶月儿兴致勃勃,立即寻人要了葵锦干茶,加水煮沸之后,置至常温留用。而后在琉璃杯中加入鲜奶和冰块,再缓缓倒入葵锦香茶。
很快,杯中便呈现出白粉紫三色来。白色为鲜奶,紫色为葵锦茶,而葵锦茶与鲜奶之间过度之处呈现粉色。
四周的仆从见了,纷纷赶来围观。陶月儿搅动了香茶,那茶便全部呈现出粉色来。
掌管膳房的洪娘被鲜丽的颜色所诱,忍不住率先尝了一口。原本只是一小口,但很快便将这杯茶一饮而空。
喝完,她豪气地一抹嘴,连连赞道:“陶月儿,你这心思之巧,简直妙不可言呐!”她说着,大力地拍打她的肩膀以示赞赏。半点对待陌生人都感觉都没有,仿佛一杯茶,就消除了二人之间所有的距离。
这大概就是烹饪料理师之间的默契了,总是用作品说话。手里有真功夫,总不会被人瞧不上。
陶月儿又如法炮制了一杯,送去了姽婳阁。
姽婳饮罢,从那以后,她便吩咐自己往后的一切饮用吃食便全权交由陶月儿负责。
姽婳缓缓道:“我每日午时将起,你需在午时之前做好早膳,直至夜晚子时下工,每月三两银子,可好?”
陶月儿点头如捣蒜:“没问题!”这里的薪资待遇竟比靖城还高!
“那你今日先回去,明日开始上工。”姽婳说完,便让管家将她领走了。
当晚,秦淮河两岸莺莺燕燕的馆子都开门迎客了,就连姽婳楼也是如此。只不过姽婳楼中的人都是达官显贵,并不是寻常百姓寻欢作乐之所。这一点,从后院停泊的精致画舫便可得知。
看到满院的男人,陶月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得知了自己也是在声乐场中工作,但只做厨子,她还是能接受的。
只是姽婳姑娘,她也是天人之姿,竟然流落风尘……真是让人惋惜。
惋惜之至。
下班后,已是午时。陶月儿从姽婳楼中带了一只烧鸡回去给花伶。她回到家,将烧鸡放在花伶桌前后,便早早的洗漱歇下了。
她这一日赶路实在是累,累到花伶唤他好几次,她都全无反应。
花伶看了眼桌上的菜肴,在陶月儿熟睡后,便一拂袖子,将它们全数扔去了遥远的山沟里。
第二天一早,陶月儿起床后,又开始研究《清静饮膳食录》。
花伶喝着粥,看着一动不动的陶月儿,突然有些后悔把它交给陶月儿了。
从前他只当是为了提高自己的饮食水平,如今可好,它简直是把陶月儿往歪路上带,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他必须想个法子,让陶月儿心甘情愿的做回她的本职工作——除魔卫道,重振天纲。
那才是她该走的正路。
花伶咳嗽一声,刚要说话,陶月儿猛地将书阖上:“糟了,迟到了!”
陶月儿风急火燎的跑出门,边跑边喊:“灶上有馒头和咸菜,花伶你自个儿煮来吃,我要很晚才会回来。”
“……”花伶面无表情,看着她风急火燎离去的背影,很是头疼。
他们又开始了早晚不相见的日子。
当晚,陶月儿到家的时候几乎已近三更天。花伶一直在等她,可与昨天一样,陶月儿回来之后便倒头就睡。
她一人负责姽婳楼数十人的餐食,来回还需要走上两个时辰的山路,已然疲累至极。花伶没有吵她,随她去了。
可第三天第四天……接连到了第十天,花伶终于忍不住了。
这一晚三更天,花伶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地声音,起身开门,便见陶月儿在院子里,正在脱身上的衣服。
“你在做什么?”花伶的眉目隐在夜色里。月光下,只有她殷红的而薄的双唇在张合。一如陶月儿初见他时的妖异。
陶月儿看痴了,全然忘记自己手头的事情。
花伶一步步走来,便见到陶月儿身上青红交加的伤痕。
“怎么回事?”花伶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被……被别人摸……摸了……”陶月儿瘪着嘴,像是十分疑惑。
“摸了?”花伶冷冷道:“被人打了还差不多。”
“没有没有,真没有人打我。”陶月儿慌忙摇头,懊恼道:“几位姑娘摸了我几下,就变成了这样……前几日没大注意,直到今日发现青痕才有所察觉……这红色的怕是今日摸的。”
陶月儿说完,花伶仔细的看了两眼,发现她身上有些痕迹确实像是手印。而陶月儿只说自己被人摸了,怕是对方确实也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恶意来。
“回去睡吧,或许过两天就好了。”花伶转身,走回房里。
这就……结束了?
陶月儿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花伶会大惊小怪,见他如此淡然,便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姽婳楼中的人都对她极好,吃穿用度都比从前好许多,没有一个人给她脸色看,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而她做的工作也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她能活在热爱里,活在大家的关爱里,她开心极了。
她真不希望花伶因为担心自己而强迫自己离开。
还好,花伶没有这样做。
不然她可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