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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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北冥祭空一声低喝，看到两人离去后，身形一动，毫不迟疑的融入血色花瓣之中。
魔镜天三道身影当即逼近，三柄黑色长枪刺在花瓣上。
“叮”，清脆的声音碰撞声，长枪却是停住了，不得再进半寸。
花瓣片刻的沉寂，下一瞬间暴风雪般的寒意爆射而出，红色的波纹自花瓣上荡漾开来，无声的扫向周围。
魔镜天瞳孔一缩，当即爆退出数十丈。
两个影分身却是在波纹中湮灭，无声无息。
看着回复平静的血色花瓣，魔镜天握了握长枪，没有再动作。
北冥祭空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发动这最后一击，他不需要硬碰硬，只要等时间一过，北冥祭空自然不足为虑。
至于逃走的那两个，不过是些小角色罢了。
然而，就在魔镜天这般想着的时候，花瓣动了，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魔镜天的身边。
同一时间，魔镜天飞跃而起，当即离开原地。
只是不等魔镜天远离，花瓣上飞出无数的红色细丝，瞬间缠住了魔镜天的右脚，狠狠拽住，向下拉扯着。
长枪划过缠绕在脚上的红丝，魔镜天微微一愣，竟是没有切断！
就在这片刻之间，魔镜天已经被拉下，无数红丝包裹住他的身体，把他捆附在巨大的花瓣上。
“不用挣扎了，随我一起消失吧。”北冥祭空的声音响起。
“消失！”魔镜天眼中带着一丝狰狞:“我好不容易来到人界，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怎么能消失！”
“不管你等魔族有何目的，都不会成功的。人界，人族做主便好！”随着北冥祭空的话音落下，花瓣上出现团团黑色的火焰，灼烧着花瓣的每一处角落。
魔镜天周身黑色的火焰缓缓燃烧，他咬牙忍痛道:“人界的人族看来并非全无血性，只是……”
“可惜了！”魔镜天的身影出现在数十丈外，看了一眼被火焰包裹的身体，淡淡道:“我可以随时调换和影分身的位置，刚才的影分身，有三个。”
北冥祭空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红色的花瓣渐渐消散，化作北冥祭空的身影，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着。而他，只是平静的，笔直的站在那里。
“以自身为祭品唤来寂灭之炎，很不错。”魔镜天沉声道，若非他之前留了个心眼，现在怕是要和北冥祭空一起沦为寂灭之炎的祭品了。
“这寂灭之炎，沾之神形不保，魂飞魄散。你有此魄力，当真是让人佩服。”魔镜天收敛神色，眼中带了丝丝敬意。来自魔界的人，从来都是对人界这些人看不起的，因为他们贪图安逸享乐，彼此勾心斗角，偏偏还生性懦弱，无能怕死。
这样一个软弱的族群竟是占领着资源丰富的人界，让他们怎能不生出想法，弱肉强食，符合任何一处的生存法则。
所以，魔族向着人界来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看到了一个有血性的人族。敢以自身为诱饵，不惜神魂俱灭的想要杀死他。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微微晃动，随即恢复平静。
魔镜天看去，只见藏书楼的那里烟尘滚滚，空中扩散开战斗后的余波，依稀能感受到那一击的强悍。
看了一眼周身沾染寂灭之炎的北冥祭空，魔镜天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藏书楼。
原本藏书楼因为之前慕尚延等人的战斗就已经有些破损，而眼下，竟已是一堆废墟，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骆辰手执囚天尺立于一旁，唇边染血，脸色苍白，看上去很不好。
对面是离秋，冷锋和姬瑶，神色凝重的看着骆辰。
片刻，废墟之中一声响，俞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虽是有些狼狈，却是没有大碍。
“俞老，传送阵如何？”离秋问道。
俞老摇头:“毁的彻底，不能用了。”
离秋沉默，即便带着面具，也能想得出来他此刻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怒火在沉默中升腾。
破风声从身后传来，骆辰一跃而起，避过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一击不中，离秋抬手抓住飞来的白色骨鞭，上面是近百块细碎的脊骨接连而成，灵活多变，收放自如。
离秋指尖微动，骨鞭层层收缩，前后之间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凝聚成一柄白色的长剑。
还不等离秋动作，只见黑影一动，却是一旁的冷锋冲了上去。
离秋神色一凝，一跃而起，紧随冷锋的攻击，从上方攻向骆辰。
“一个两个的，这般心急作甚。”姬瑶念叨一句，脚下却是速度不减，长鞭挥出数道鞭影，攻击在第一个到达，当即封锁在骆辰的周身。
俞老没有上前，看了周围一眼，随即右手一抬，八枚玉珏出现在身前，随着他的手决，接连被打入周围的地下。
如今的骆辰一看便知已经是伤势严重，对阵他们四人已是强弩之末，他只需封锁住这里不给骆辰逃脱的机会，拿下他只是时间的问题。
骆辰握紧囚天尺，身影一动，速度之快只见数道残影击溃四周的鞭影，下一瞬间，迎向离秋两人的攻击。
剑意相较，顿时激起一片灰尘。
片刻，离秋冷锋两人相继退出战圈，持剑谨慎的看着几丈外的骆辰。
骆辰站定，一口血涌出，气息不稳。
“臭小子，让你不听劝，这下要死了吧！”囚天尺的器灵叫骂出声。
“无妨。”骆辰轻咳一声，抹去脸上的血:“传送阵已毁，这北地，魔门再难插足。”
“北地死活有你的命重要？你就这么想不开！”器灵怒哼。
“事关整个人族，我岂能置身事外。”
“你现在是高尚了，却是小命也快没了。”
对于器灵的吐槽，骆辰没有一点反感，反而目光柔和了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爷可没有把名字告诉死人的兴趣！”器灵说着顿了顿，又道:“若是你此次还能活下来，小爷便告诉你我的名字。”
“一言为定！”
……
碧波园。
北冥司周身染血，一剑在手，只身拦下一众魔修，半步不退。
“北冥司，我看你是找死！”岳纪阴鹜的目光看着北冥司，明明他只是一人，却拼死相搏，不惜重伤也不让他们上前一步。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便不会退。”北冥司平静的说着，身体微微晃了晃。
岳纪冷哼:“北冥府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守护？”
北冥司笑了笑，声音虚弱却是满满的讽刺:“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面对十几个同修为的修士，即便北冥司再厉害，也不是对手。撑到现在，完全是靠他的毅力。
但是眼下，真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北冥司微微侧眸，一柄黑色短刃飞来，直击他的咽喉。即便发现，却是无力躲避，眼中带着释然的眸光，放弃了抵抗。
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很累了。
然而……
“你这样，能保护谁？”耳边传来冷硬的声音。
北冥司微微抬眸，周围一片火海，印入他眼中的便是火海中他跳动的目光。
石焚直直看着他，右手抬起，手中正是抓着那柄短刃，手上已是鲜血淋漓。
北冥司目光微动，不自觉的抬手想要去抓那满是鲜血的手。
短刃丢落地上，石焚收回右手，微微握拳垂在身侧。他垂下双眸，压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那是你。”
北冥司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那时我听不见，看不见，只以为你是北冥家的追兵。”
北冥司恍然，唇边带着苦笑:“过去的事，不必提。如今你我，道不同，你不该对我心软。”
“现在杀了我，你在魔门还有立足之地。”北冥司的目光回复平静，松开了手中的剑。
石焚看着北冥司:“我不会再伤你。”
北冥司微微叹了口气:“我将死之人，你何必如此。”石焚保他，无疑是背叛魔门，火海外的魔修岂会放过他。
“死亦何惧，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离去。”
“你杀害北冥族那么多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以后的每一生每一世，我都会找到你，请求你的原谅。”
火海中，凝视着那双认真又执拗的眸子，北冥司无力的闭上眼，心神松懈之下竟是再也站不住，倒了下去。
石焚接住北冥司，这般接触之下更是能感受到北冥司的削瘦与孱弱，身体更是轻的吓人。这二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也罢，能同你一起赴死，我也无怨了。”
火海漫天，火势越发汹涌，缓缓在整个碧波园中扩散开。
“岳堂主，石堂主他……？”
“石焚背叛魔门，我等绝不能姑息！”岳纪看着火海冷然说道:“眼下火势太大，你等只管守着便是，待他们出来，一举拿下。”
“是！”
忽然，一阵冰雪风暴吹来，只见火势渐低，缓缓熄灭。
“什么人！”岳纪大喝一声，视线扫向周围，却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然而，下一瞬间，脚下生寒，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垂眸一看，只见寒冰从脚下向上蔓延，瞬间席卷了全身。
不止岳纪，在场的所有魔修皆是被冻成冰雕，眼中还带着惊恐之色。
火海消退，露出其中坐地椅背相靠的两人，垂头闭目，不知生死。
两个白衣兜帽的人影出现，正是精灵族的长老非夜和蓝姬。
“这两人还有生机，叫华桑。”
蓝姬张了张嘴，还不等说什么，非夜便走远了。她撇撇嘴，看了地上的两人。抬手拂过半空，一只晶莹剔透的冰鸟成型，随即飞出北冥府。
华桑也是六长老之一，却是性子淡静，不喜争斗，钟爱于医药研究，此刻他并没有进北冥府，只是和大长老敛彦在外面等候。
也亏得初元期及以上修为的魔修都陷入战斗，他们才能这么轻易的进入，要知道如今的北冥府被魔门设了禁制，进出并非那般容易，幸亏有敛彦在，他们才能悄无声息的进来。
……
一柄黑色的长枪悄无声息的插入战局，骆辰来不及阻挡，只堪堪避开了要害。
长枪划过一道黑影，如针刺般穿过骆辰的左胸口。
骆辰闷哼一声，一口血涌出，他整个人晃了晃，却还是没有倒下。
胸口血洞，血流不止。他的精神很是低靡，目光中有着灰败和死寂。
“果然是人中龙凤，坚毅非常！”魔镜天忽然出现在半空，单手接住刺穿骆辰后飞出的长枪。
骆辰目光微转看向魔镜天，没有说话。
“结阵！”随着俞老一声低喝，周围八处青芒亮起，随即升向半空，构成一个大型的的八角棱柱空间，笼罩住在场的几人。
“看来你今天是逃不掉了。”魔镜天呵呵一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加入魔门？毕竟对于你们这些天之骄子，魔门向来欢迎之至。”
“宁死，无悔。”骆辰的声音有些虚弱，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果决。
“既如此，那便成全你。”魔镜天说着，微微拧眉，目光透过骆辰看向远处。
下一刻，一团黑色的火球远远袭来，已经成型的结界当即被开了一个大口，随即一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骆辰的前方。
来人一身黑，并非身着黑色衣服，而是他周身布满黑色的火焰，乍一看去，仿若一身黑衣。
正是召来了寂灭之炎的北冥祭空。
“还能动吗？”北冥祭空看向骆辰，从他看上去的情况，骆辰伤势严重，随时都可能倒下。
骆辰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中的囚天尺，这便是他的答案。
“能动就好，这里交给我，你快些离开！”
“北冥族长……”
“你不必多说，我这幅残破的身子只怕撑不了多久，帮不了你太多。这次，真的是连累骆道友了。”
看着还在燃烧的寂灭之炎，骆辰沉默了。
修道之人到了初元期，没有不认识寂灭之炎的。这是属于修道者的内心深处凝结出的万恶心火，他能焚尽一切，除非宿主化作灰烬，否则不息不灭。
“本想放你自生自灭，你倒是追来了这里。”魔镜天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北冥祭空。
“消退之际总要为年轻人做点什么，总归一具残躯，算不得什么。”北冥祭空淡然道，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离秋四人，又道：”若是不想魔门再有损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无妨，看你的如今的样子也撑不了多久，我不介意等上一等。”魔镜天悠然一笑：“况且，以骆道友的伤势，怕是走不出北冥府的。”所以北冥祭空的出现，不过是延缓了他们的死期，于结果倒是没有多大意义。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一黑衣蒙面人从结界破碎处进入，落在骆辰身边，随即拉住骆辰，当即把他带离此处。
从来人出现，一个起落也不过一个呼吸之间。
魔镜天当即便追，北冥祭空却是挡在了结界破口之前。
“去追。”魔镜天头也不回的说道，声音中无尽的冷意。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结界瞬间撤去，四人身影当即追去。
同样的，北冥祭空也无法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