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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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昨晚你没有救下我，你会为我感到难过吗？”
“我不会丢下你。”
“我是说如果。”
想了想，冥悠道:“不会。只是觉得，会很失望。”
“为什么是失望？”
“因为我不够强大，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冥悠眼中的淡漠让雪见沉默，她终是明白，那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逝去，对冥悠而言，不过是花开花谢遵循天泽，寻常的让人重视不起。
“悠悠，我想要变强。因为只有变强，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变强了，可以不用眼睁睁看着那些伤心事的发生而无能为力。”雪见的声音沉着而冷静，眼中带着坚定:“我会变强的。”
冥悠没有说话，她能明白雪见的感受，但是做不到感同身受，就像当初她不能理解骆樱以惨重的代价为骆雪逆天改命。
山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冥悠抬起头，眸色深了深，看了雪见一眼。
雪见还不知道已然临近的危险，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她在里面？”为首的一个黑衣中年男子，额上同样带着黑色的锦缎抹额。
身前几步正是一身玄衣的北冥锡芜，他面有不甘之色，却是冷然道:“斑斓来过这里，她就在里面。”
两人身后，北冥启星和北冥轻风扶着伤势未愈的北冥锐，走在最后的是同样黑色抹额的男子，正是被冥悠所杀却又死而复生的那人。
“方一，那丫头真有那般厉害？”前方的男子看向最后的人问道。
方一点点头，面有忌惮之色:“灵魂攻击防不胜防，若非她留手，即便有门主给的保命之法，我也必死无疑。”
唐宗点点头:“那丫头最多是还虚期，你我二人联手必然能拿下她。”到时候那灵魂攻击的法诀就是他的了。
方一没有看到唐宗眼底的贪婪之色，只是因为去封顶途中遇到唐宗，告知冥悠的事情后，被唐宗怂恿，两人准备悄悄拿下冥悠再去向石焚邀功。
北冥锡芜几人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流着。
唐宗两人自然没有把几个纳气期少年放在眼里，对北冥锡芜微微扬首:“你进去，把她叫出来。”
“你们都是还虚期，我一个纳气期参合进去不好吧。”
“少废话，进去！”
北冥锡芜无奈，只得进去，不过片刻功夫，已经走了出来。
“里面没人！”
“别耍花招，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
“没耍花招，里面真的没人。之前是在这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唐宗凝眉，默然片刻，伸手一抓掐住北冥锡芜的肩膀，对方一道:“我先带他进去看看，若有异常，你直接杀了那三个小子！”
方一点头:“我知道了。”
好一会儿，唐宗都没有出来。方一开始有些焦虑，若是唐宗真的遇险，他现在进去还来得及吗？若是他已经出事了，他现在进去不是送死吗？
想着这些，方一面色阴冷的看了三个少年一眼。
三人默契退后一步。
渐渐的，方一有些烦躁起来，指尖匕首翻转而出，直击三人，竟是想要杀了他们。
三道鞭影骤然从地面而出，电石火花之间缠住了毫无戒备的方一。
匕首掉落在地，砸出几片雪花。
“你很是命大啊。”
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山洞前，还是那身蓝色袄衣，齐肩的短发随意的散落在耳边。
方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仿佛听到了死亡的召唤。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冥悠缓步走近，面无表情的看着方一。
方一咬牙不语，说与不说怕是都难逃一死了。
“你不想说，那就再试一次好了。”冥悠站定，话落，破棱刺飞出，直直的穿过方一的咽喉，与之前那一吉如出一辙。
方一一声闷哼便断了生机，冥悠细细的观察着。
没过一会儿，只见黑色的抹额下隐有红芒闪动。冥悠一抬手，揭下了抹额。
额上赫然一个鲜活的红色图案，细看之下像一棵树，红芒逸动之中，仿佛看到图案在蠕动，已经死亡的那人竟是缓缓恢复了生机，随即，睁开了双眼。
“那是什么？”在场的人没有比启星反应更大的了，作为一名医师，他对生命的了解比别人更加深刻，一个生机已失的人竟然还能活过来，这才让人惊奇，也让人害怕。
冥悠皱眉看向男子，缠绕他的鞭影更紧了。
“说，这是什么？”
看着冥悠眼中毕露的锋芒，方一吓得赶紧道:“这是门主的赐福，可保我们不死不灭。”
“不死不灭？”冥悠冷哼。
“当……当然，若是遇到你这样的，铁定死的不能再死！”男子有些谄媚的笑了笑，眼中毫不掩饰的求饶之意。
然而冥悠并不打算放过他。
破棱刺再次抬起，直击方一额上的图案。
“叮”的一声，破棱刺被弹开。
“原来如此！”冥悠了然，目光再看方一已是带了一丝怜悯。
“阴阳交错，天道轮回，本就是定律。一旦有人打破，自然要付出代价。”
“什么意思？”方一有些不安的问道。
“意思就是你看起来活着，实际上你已经死了。之所以你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是因为你透支了今后生生世世的魂力。等到魂力消耗一空，可就是真正的身死魂灭。”
魂力就那么多，魂力耗尽和魂灭没什么两样。
最终还是会消亡，真正的消失于天地间。
“如你这般说法，那我们几番轮回不是终有魂力耗尽的那天？”提问的是启星，其余人也好奇的看向冥悠。
“冥界的轮回之境可以修复魂力，只要一魂尚存，便有恢复完整再入轮回的机会。”
“那还有活了上千甚至上万岁的人呢？”
“到了一定修为，自然会有强化魂力的办法。”冥悠说着睨了方一一眼:“至于你，在灵魂钉死在这具身体上时，你就已经没有提升的机会了。”
方一讷讷的张张嘴，无力再说。
“看来你们那门主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想要尽可能的压榨你们为他效力而已。”北冥轻风咋舌。
“魔门中能有什么好人！”北冥锐沉声道，对魔门的一系列行径，他一直是深恶痛绝，那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灾难。
冥悠看了北冥锐一眼，随即转向方一:“你迟早是个死，还是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不！我不想死！至少，给我一个机会重入轮回……”
“太迟了。”冥悠摇头，黑色鞭影轰然爆开，伴随着方一戛然而止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不仅是魂体，就连肉身都消散在空中，只留下地上一枚黑色的针。
一阵沉默，仿佛听到了谁沉重的呼吸声。
冥悠没有在意几人的目光，收起了黑色的针。那人肉身都散了，只能说是他早就不该留在这世上了，并非是她的作为。
“你也是魔修？”北冥锐声音有些暗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冥悠。
“不是魔修，是暗修。”北冥启星叹了一口气。
“修炼这种灭魂的手段，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北冥轻风同样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北冥锐:“现在咱们得小命捏在人家手里，好歹你说话客气点啊。”
“她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你口口声声叫人家魔修，为什么觉得她不会杀我们？”
北冥锐哑然。
看着三人自说自话，冥悠也不打扰。直到三人说完了，她这才开口:“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北冥启星问道。
“北冥锡芜。”
三人皆是一愣，北冥轻风诧异开口:“你不是从洞内出来的吗？难道你没有救他？”
“他带人来找我麻烦，我为何要救他？”
“这也是无奈之举。”启星苦笑:“你能救我们为何不救他？”
“我乐意。”冥悠说着走进山洞，也不再理会身后的三人。
三人面面相觑，人家压根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亏得他们担心那么多。
跟着进入山洞，入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昏睡的北冥锡芜，雪见坐在旁边照应着。
北冥启星上前一番探查，松了口气:“无碍。”随即看了向冥悠，真心实意道:“多谢！”
北冥轻风也上前道:“今天的事我们不会说出去，多谢相救。”
北冥锐面色微动，复杂的看着冥悠，却是什么也没说。
冥悠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坐下，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那个进来的还虚期呢？”启星在雪见身边坐下，问道。
雪见微微一僵，从来没有和异性这般亲近，着实有些不自在。但是对于启星，她还是挺有好感的。
“那人重伤跑了，悠悠说没关系，他没看见我们所以不用管了。”雪见说着，又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有人挟持我们带他们来找北冥悠。”
“所以你们就把人带过来了？”雪见诧异，眼中忽然带了丝丝怒意:“如果悠悠没有这般实力，岂不是要被你们害死！”
“他们拿大家的性命威胁我们，我们没办法。”启星愧色道:“想着既然他们忌惮北冥悠，定然是北冥悠有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实力。”
雪见轻哼一声，扭头看向一边，摆明了不想再理他。
启星摸摸鼻子，尴尬一笑:“也不用这么生气吧，现在的结果不是最好的吗？”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去死吧。”
雪见心下一叹，启星说的没有错，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北冥锡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此刻他正趴在北冥轻风的背上一路颠簸。
旁边一起跑的还有北冥启星和北冥锐，北冥启星同样背着一个人，是雪见。
“这是去哪？”
“醒了？自己走吧！”北冥轻风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扔下背。
“喂！你就不能温柔点！”北冥锡芜一个翻滚差点摔个狗啃泥。
“你又不是小姑娘，要温柔点做什么！”北冥轻风白眼说道。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闹！”北冥锐无语说道:“山上忽然出现一波人，他们见人就杀，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逃命。”
“那北冥悠呢？她的人丢给我们是什么回事？”
“她去山顶了。”
……
小茗山顶峰。
“石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冲我来就好，别再伤害他们了……”北冥司有些无力的说道，眼睛有些发红。原本小茗山上四十来人不到一天时间就折了一半，那些孩子，不过十来岁，他们的人生还没开始。看着那年轻的生命一个个逝去，他心中无以复加的痛惜。
石焚目光沉静的看着他：“如果当年你们能有一点这般怜惜之情，今日又何必如此。”
“不管二十年前我北冥族做错了什么，现在你也该报仇了，那些无辜的孩子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北冥司咬牙说道：“如果你还不满意，那我这条命，今日还给你！”话音一落，北冥司手中长剑横在脖颈，当下便是一个用力。
石焚瞬间出现在他身边，死死的拉住他的手，脸色发白，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谁要你还！你的命是我给的，我不准你死，你敢死！”
北冥司苦笑：“你若还有半点顾念以往的情分，放过他们吧！”
石焚恨恨的夺下北冥司的剑扔在地上：“在你心里除了北冥一族，别的都是渣吗？”
北冥司愣住。
“是我高看自己了，当年你就告诉我答案了，我何必再问。”石焚自嘲一笑，随即转身背对北冥司：“你好好待在这里，别的想都别想！”
“不是我。”北冥司忽然说道：“牧原村的告密者，不是我。”
“是吗。”石焚淡淡说道，眼中并未有几分在意。在他看来，现在北冥司为了那些北冥族的小辈，费尽心机。
石焚的态度让北冥司想要倾诉的心一下子冷却下来。他抬手覆在自己的心口，掌心下的伤疤似乎越发灼痛，心中越发酸涩。
当年那个年少的自己，幻雪森林狩猎灵兽，因为对濒死的灵兽的一点怜悯之心，差点让他死在那里。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他出现在他面前。
“小子，灵兽可不需要你的同情心。”
当时的他，高高的站在一树枝山，右手抬在身前，掌心凝聚着红色的元力，张扬的玄色长袍，漫天的白雪遮掩不住他狂傲不羁的风姿，肆意的笑容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中。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没有从他心中抹去。
只是事与愿违，有些事情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身在漩涡之中，他们不能自拔，连挣扎都有心无力。
就在北冥司沉浸在悲伤中时，一个小身影悄然接近两人。
忽然出现的身影直奔北冥司，石焚没有在意，他以为是来救北冥司的人，然而，放眼小茗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有这个自信。
北冥司已然恍惚至极，更是没有戒备。
是以，当冥悠把匕首架在北冥司的脖子上时，两人都很诧异。
尤其是北冥司，他分明认识这匕首是北冥启星的。
“你们这又是玩的哪一招？”石焚冷笑。
“我可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把小茗山的结界撤掉，不然杀了他！”冥悠漠然说道，手中匕首一紧，在北冥司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