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万事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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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武岩的测试完成后，洛雨带着玄武岩回到了欧兰克城市，玄武岩急冲冲的找到了达拉沃，对他问道：
“达拉沃，你们哈斯堡行星防御委员会是否可以代表整个哈斯堡行星做出决策？”
“我们……可以。”达拉沃犹豫了一会后，说道。
“很好，关于你们行星上的虫群入侵，我有一个非常坏的消息要告诉你。
进攻你们城市的虫子实际上是紫色藤蔓的工具，它们真正的本体是紫色藤蔓，而不是虫子，只有彻底的消灭紫色藤蔓，才能清除掉你们行星上出现的虫群。
我们打算使用负物质导弹，对你们行星上所有的紫色藤蔓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灭紫色藤蔓。”玄武岩说道。
“你们之前使用的云爆导弹，难道不行吗？”达拉沃问道。
“很遗憾，那些紫色藤蔓是具有超级强大的学习与适应能力的，我们之前使用云爆弹攻击虫群，已经让那些紫色藤蔓学习到了规避云爆弹攻击的方法。
我们的云爆弹对紫色藤蔓群的攻击有效程度已经不高了，现在我们携带的有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有且只有负物质导弹了。”玄武岩坦白说道。
“……”达拉沃沉默了。
“并且，我们需要在紫色藤蔓的覆盖区进行彻底的负物质导弹轰炸，必须确保没有一株紫色藤蔓活下来。
否则一旦紫色藤蔓找到了规避负物质导弹轰炸的方法，并在这个行星上某个地方扎下了根，再一次发育起来，这颗行星上的所有生物都会死，一个都跑不掉。”玄武岩继续补充说道。
“你应该知道，用负物质轰炸自己行星的后果，要做出这个决定，十分的艰难。”达拉沃面露难色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一旦大规模使用负物质炸弹，代表着哈斯堡行星的生态系统将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打击之后的生态修复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甚至就此变成荒芜行星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是我目前想到的，能最快速度解决虫群入侵的方法，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案，我十分欢迎你说出来，并一起探讨方案执行的可能性。”玄武岩说道。
“我......想不出来，但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么？”达拉沃问道。
“当然有更好的方法，那就是跟入侵的虫群打陆地战争，耗费巨量的兵力和时间，将虫群的生存空间一步一步的压缩，最后歼灭。
但这样做需要数以亿计的士兵或者数千万台全副武装的作战机器人，你拿不出来这么多士兵，我也拿不出来那么多作战机器人，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玄武岩摊手说道。
“偌大一个星耀帝国，连数千万台作战机器人都拿不出来？你们不是过来帮我的么？”达拉沃有些焦急的问道。
“如果要是能联系上星耀帝国，那一切都会简单很多，但很可惜，我们只是星耀帝国的一支在超空间风暴中失联的小编队，并不是星耀帝国的大舰队。
我们来哈斯堡行星的一大原因就是希望借助你们行星上的超远距离量子通讯设备，和星耀帝国本土取得联系。
数千万台作战机器人星耀帝国确实有，但是驻扎在星耀帝国本土，现在超空间风暴的影响下，想调过来也调不过来。
要是我能调动那么多作战机器人，还会这么狼狈么。”玄武岩叹息道。
“......”达拉沃的面色变得无比沉重，他在仔细的权衡这其中的利弊。
“等下，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是要借用你们的行星量子通讯设备来着的，现在能够给我们使用一下吗？
如果能够联系上星耀帝国本土，也许能够取得大量的支援，对抗虫群的入侵也有希望。”玄武岩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
听到玄武岩的这句话后，达拉沃的面色立刻苦涩了起来。
“我们哈斯堡行星曾经被北方星域联盟的叛乱舰队洗劫过一次，行星中央城市在那次洗劫中被负物质炮给夷平了，而哈斯堡行星唯一一套行星量子通讯设备，就放在中央城市里面，一起灰飞烟灭了。”
“我说怪不得我们来哈斯堡行星找中央城市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大坑了，原来如此......”玄武岩说道，然后摊了摊手，说道：
“好了，现在我们求援的唯一方式也没了，在超空间风暴消散前，我们都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而预计的超空间风暴消散时间还有大约一年，以虫群现在这个扩张速度，一年后星耀帝国舰队过来只会看到布满整个行星的紫色藤蔓。”
“我......知道了，不过这样的决策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需要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达拉沃说道。
“像你这样十分年轻就成为了一个行星规模组织的领导人很少见，希望你能够做出来及时做出来正确的决策。”玄武岩对着达拉沃说道。
“我......并不是自愿成为哈斯堡行星的领袖的，我是在无意中被推举出来的。”达拉沃说道。
“这更能证明你的才华足够出众，能够让整个行星的生物自愿跟随于你。
但你这样的年轻领导人往往会犯下过于犹豫的错误，世间万事万物两难全，我在我一百五十余年的AI生涯中已经见过太多你这样的领导人了。
虫群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希望你作出选择的时候，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我去做先期准备了，我们的舰船正在重建哈斯堡行星的无电线通讯网络，你可以用无线电通讯联络到我。”玄武岩拍了拍达拉沃的上肩膀，随后乘上洛雨，离开了。
“你有必要这么劝他么？直接用负物质将所有虫群轰平了之后再说，不是会更好？”在舰桥里面，洛雨对着玄武岩不满的说道。
“毕竟我们还是代表着星耀帝国，代表着星海帝国，不能做出来这种直接负物质轰炸行星的行为，在做事之前最好能够取得行星原住民的同意。”玄武岩说道。
“明明在星海帝国天灾协议下，星海帝国舰队有权对任何被天灾侵蚀，有可能成为天灾进一步提升的养料的行星进行处理的权限，而现在哈斯堡行星，就很明显处于这个行列之中，”洛雨叹息道。
“对待其他有机生物，你就显得很无情啊，洛雨。”玄武岩说道。
“为什么要对不是自己同类的有机体产生共情呢？”洛雨不解的反问道。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不能这么做啊......对了，有机体共情？我想我找到一个适合说服达拉沃的人选了。”玄武岩突然一拍脑袋，说道。
“谁？”洛雨好奇的问道。
“伊佩菲尔。”玄武岩看向在行星大气层外巡逻的赎罪舰队，说道。
达拉沃在听完玄武岩说的话之后，怅然若失的回到了自己在哈斯堡行星防御委员会的办公室里。
他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瘫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为什么......又要我决定这种事情啊......”达拉沃十分难受的道。
之前他的决策，已经给他带来过灾难了，他为了自己的喜好，选择成为了工程师，成为了星海帝国舰队的一员。
但就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走到巅峰的时候，一场打击就将他打回了原形，他是喜爱自己的工作，但他也喜爱自己的生命。
达拉沃觉得自己生命高于一切，工作不值得让他丧命，所以他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逃离了星海帝国舰队，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只求一个宁静的生活。
但马上随之而来的就是超空间风暴，北方星域叛乱舰队抢劫事件，他为了自己的平静生活能够持续下去，所以才选择主动地打破了自己隔离外界的事实，选择成为了哈斯堡行星防御委员会的军事顾问兼实际领导人。
他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步步高升，又来到了一次生涯上的顶点，成为一颗行星的领导者，这是多少智慧生物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他却只感到了折磨，因为他刚走上巅峰，立刻就又迎来了打击，虫群来了。
一夜之间，整个哈斯堡行星防御委员会的控制范围就只剩下了一座城市，并且这座城市正在虫群的冲击下变得摇摇欲坠。
玄武岩的到来看似是来帮助达拉沃的，但实际上只是给了达拉沃一个自己毁灭自己的机会。
他又回想起了在星海帝国舰队的那次战斗经历，一切事情都在不可控制的变得越来越糟糕。
星海帝国舰队那一次是夺走了他的兴趣爱好，让他从此不再向前看，只渴求苟活。
而这一次，虫群的到来将要夺走他的一切，并且他将亲自选择毁掉他的生活，他的家族，他的家乡，他一切的一切。
达拉沃对此感到痛苦不堪，他蜷缩在了办公桌上，只是痛苦的呜咽。
然后，他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来吧。”达拉沃明白自己现在就算有多痛苦，也需要顶住，以正常的样貌对待其他人，他是领导者，他不能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展现出颓废的神态。
达拉沃很希望进来的是行星防御委员会的其他委员，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宣布星耀帝国打算直接毁掉哈斯堡行星了，你们要怪就怪星耀帝国去吧！
但办公室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那是和玄武岩外貌相似的类人形生物。
“我应该没走错吧？”那个人问道。
“你是来找谁的？”达拉沃问道
“我是来自赎罪舰队的伊佩菲尔，我是来找哈斯堡行星防御委员会的领袖的。”伊佩菲尔自我介绍道。
“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达拉沃问道。
“没什么，就是玄武岩找我过来催你们尽快做出决定，虫群的第二波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伊佩菲尔说道。
“……不用催，我们会尽快的。”达拉沃说道。
“我明白那种亲眼看着自己家乡毁灭的感受有多么痛苦，但人联有一句老话，叫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伊佩菲尔说道。
“……”达拉沃沉默了。
“你应该也知道，人类联邦在天灾战争中毁灭了，我们这些人类联邦幸存下来的人也都被拆散到银河各国，从此不再有人联这个概念。
就连我们人类联邦的家乡，也在以太相位引擎的影响下变得不再宜居，我们的过去已经可以说是被完全毁灭了。
但我现在仍旧站在这里，并且可以骄傲的跟你说，就算人类联邦毁灭了，我们这些人联人，仍旧为自己寻找到了新的出路。
我们在自己的过去已经消逝，我们在自己家乡已经被自己毁灭情况下，在其他地方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伊佩菲尔说道。
“我们……有人类联邦的意志么？有你们重新在其他地方生活的信心么？哈斯堡行星毁灭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达拉沃叹息道。
“哈斯堡行星会被负物质炸弹所轰炸，但在可控的轰炸下，大部分的破坏都将集中在对虫群和紫色藤蔓身上，玄武岩在尽可能的计算轰炸范围和当量，尽可能的对行星本土的破坏压制到最小，你们仍旧有在轰炸后重建自己行星的可能性。
比起我们人联人的流离失所，你们在自己原本的行星有重建的可能，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伊佩菲尔说道。
“……我明白了。”
达拉沃打开了和其他行星防御委员的通讯，这是他六年以来第一次看显示屏幕。
熟悉的恶心感再次袭来，不过他这一次强忍着自己的恶心感，直面自己的恐惧，试图去克服自己的心魔。
屏幕开始渗出参杂着各种肢体，器官，碎块的红色缓冲液，将达拉沃淹没，让他觉得无法呼吸。
达拉沃伸出自己的手，向上游泳，试图游出这一片自己意识中的血海，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抵抗自己的恐惧。
自己一直以来的软弱无能已经造成了太多的悲剧，而玄武岩给了他选择的机会，伊佩菲尔给了他重启的信念，他将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在意识的血海中向上游泳，但逐渐体力不支，再一次沉了下去。
“结束了，我还是做不到。”达拉沃感受到了自己意识在愈发变得沉重，他知道自己抵抗失败了。
一双手将他拉出了意识血海，他回到了现实，伊佩菲尔正在摇晃着他。
“喂，你刚才打开屏幕突然就晕过去了，没事吧？”伊佩菲尔有些焦急的问道。
“我没事，只是……失败了。”达拉沃看了一下被伊佩菲尔身体挡住大半部分的屏幕，那种恶心感并没有被驱散，他感叹道。
“达拉沃，你呼叫我们委员会有什么事吗？”屏幕中传出来了声音，不解的问道。
看来，并没有完全失败嘛。
“委员会，立刻来我办公室，我有事情要宣布。”达拉沃看着屏幕的一小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