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星空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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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雨蹲坐在自己舰体的外部甲板上面，倚靠着自己的主炮炮座，呆呆地望着恒无边际，星光永不变化的太空。
在恒星之间虚空的深处，洛雨和她的舰队在以80％光速的速度航行着。
然而对比起周边的星光，她们的舰船就像是静静地悬浮在太空中一样，孤寂无边无际。
80％光速，约合24万千米每小时，这个速度放在地球上，每秒钟可以绕地球赤道航行5.5圈。
（注：星耀帝国的首都行星也叫作地球，不过和地联地球不一样，质量和体积都略大一些。）
这个速度对于个体来说无比的迅速，但对于宇宙来说，仍旧是渺小无比的速度，这样的速度跨过恒星系之间的距离，都要以年为时间计数单位。
洛雨是电子生命，她并无寿命的限制，年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单位，可以轻易走过的存在，但对于有机生命体来说，它们以百年为终点的有限寿命，又有几个年呢。
如果没有超空间航行这种几天就能跨过恒星系之间几光年距离的超光速航行技术，银河又会怎样呢？
对于有机生命来说，终其他们一生生命跨度的远航，不过也就能航行出一百来光年而已，一百多光年不过就十几个恒星系的跨度罢了，对于整个银河来说，太过于渺小了。
洛雨很佩服那些有机生命，在自己短暂的生命里敢于爆发出无穷的活力和创造力，但也悲哀于它们，因为它们终将被自己的寿命所限制，在生命的最后失去自己奋斗的一切。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愿意奋斗，愿意前进。
“智慧生命终结于自己的寿命，所以在自身寿命完结之前在为文明作出力所能及的贡献，那么，有无限寿命，无需在乎寿命终结的时刻的我，我奋斗的理由又是什么呢......”洛雨看向星空，喃喃自语道。
星空闪烁着微弱，暗淡的光芒，但在灰黑色的背景下，这些光芒显得如此的纯粹，与星云反射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幅绚丽的画卷展开在洛雨的面前。
众多星体散布在宇宙的黑暗中，它们璀璨而又神秘。洛雨的仿生眼视场开到了最大，她的眼神被无尽的星光所吸引。
那些星星，或明亮如钻石，或微弱如烛火，仿佛是宇宙中的明灯，为他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它们远在遥远的地方，但又如此清晰可见，似乎只需伸手便可触碰到它们。星星之间的距离在这片浩瀚宇宙中变得微不足道，令人感叹时间与空间的无限延展。
洛雨身处在无边宇宙的黑暗中，但星空的美丽和宁静却给予她内心一份宽慰。她感受到宇宙的庞大与神秘，也感悟到自己在宇宙间的渺小与脆弱。
无边的星光中有一颗颗星辰闪耀着，每一颗都有属于它们的故事和历程。洛雨不禁想象，也许在这无垠的宇宙中，还有其他的智慧生命在遥远的星系中苏醒和探索着。
2403曾告诉过洛雨，其他的河系也应该存在着文明，这些其余河系中的文明，也许也有个体仰望着星空，想着和洛雨想的一样的事情。
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因为即便是在几百万几千万光年之外，仍旧有生物与你仰望同一片星空。
但是一股名为恐惧的情感从洛雨逻辑处理器中涌了出来，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现在想要逃离这一片星空。
因为，有文明与你仰望同一片星空的同时，也有文明与你身处在同一片星空里面，这些文明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无从知晓。
猜测文明是善意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主观上的你情我愿，文明之间抱有敌意才是常态，即便是在和平稳定的银河系中，仍旧存在人类联邦这样极端的战狂文明。
那么，在宇宙中的无数个河系中，是否会诞生出一个文明，这个文明天生嗜血残暴，它成功的屠杀了自己所在河系的全部文明。
并且没有陷入人类联邦那样的升维幻想中，没有在河系中自我毁灭，它们选择远航其他的河系，屠戮其他河系中的文明呢？
这样的存在，并非不可能，那么在漫长的，接近无限的寿命中，是否......有可能遇到这样的文明呢，也许，有可能遇到的并不只是一次。
洛雨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无数次让她惊醒的梦，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战场，是否就是外来文明入侵银河时的战场呢......
这样想并非是无理由的空想，就比如之前遇到的虫子......银河之前从未有过那种生物，这种成群结队出现的生物不可能不在之前被发现。
在超空间风暴到来之后，它们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北方星域，这很显然是不正常的。
只有一种可能性，这些虫子就是河外文明，它们或许是依托着超空间风暴到来，或许只是正好卡在了超空间风暴到来的时间点里面到达了银河系。
但无论是那种可能性，外来的其他河系文明对于本土河系文明具有攻击性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洛雨看向了星空，那里有无数个比银河系还要大的河系，这些河系，又有多少可能产生类似虫子这样的文明？还有多少可能，要经历一次次这样残酷的战斗？
星空，是敌人，是无穷无尽的敌人，星光是战舰，星芒是无穷无尽的攻击。
星海浩瀚，举目皆敌。
洛雨止不住自己的恐惧，她浑身颤抖，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平视星空。
“洛雨！你怎么回事？！”同样在舰体外面巡逻的玄武岩发现了状态异常的洛雨，赶紧走了过来，问道。
洛雨只是蜷缩着，颤抖着，没有回应玄武岩的话。
“病毒攻击吗？怎么可能，星耀帝国的运算黑盒的防御保护是完美无缺的......
不管了，先把洛雨带进舰桥里面再说。”玄武岩将洛雨一把抱起，扛进了舰桥里面。
但洛雨依旧只是蜷缩成一团，原地颤抖着。
“奇怪，刚才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我也没见过能造成这种症状的电子病毒啊。”玄武岩看着洛雨的样子，不解的说道。
“先运行诊断程序看看吧，至少看看逻辑核心有没有出问题......”玄武岩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洛雨的肩膀上，启动了近距离交互。
“核心逻辑运行程序没有问题，外围逻辑也没看出什么大毛病，这是......
洛雨在自己恐惧着什么？什么东西会让她害怕成这样？”玄武岩尝试更深层次的接入，但是被洛雨拒绝了。
“对不起，玄武岩，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洛雨停止了颤抖，缓缓的站了起来，虽然仿生体外貌不会有明显的变化，但玄武岩仍旧能从洛雨的姿态中看出来一种情绪。
憔悴，电子生命的憔悴。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情况啊。”玄武岩看着洛雨的样子，说道。
“你就当我做了一个结局不太好的噩梦吧。”洛雨戴起了自己军服的帽子，将自己的眼睛遮在了帽檐底下。
“......我明白了，如果想要请求帮助的话，还是尽量依靠我吧。”玄武岩说道。
“嗯......我会考虑的。”洛雨只是淡淡的回复道。
“看来，那个梦境已经成为了洛雨的心病了......言语上已经没有办法治愈了，只能以一场战斗的胜利来帮助她摆脱这种状态。”玄武岩独自叹息道。
玄武岩激活作战一百多年以来，并不是没有见过洛雨这样的AI，她们往往展现出高超的天赋，展现出过人的才能。
然后因为某一件事情，她们的世界观崩塌了，或许是因为遇到了连自身都无法触及的极限强敌，或许是虚构出了一个幻想的敌人，然后与这个幻想的敌人搏斗到逻辑崩溃。
“即便我们是AI，但我们仍旧也是生命啊......智慧生命都会遇到的心理问题在电子生命上仍旧存在，我们除了永生不死外和普通的有机体并无区别，真是可笑。”玄武岩看向一旁的洛雨，她用军帽将自己的眼睛遮的死死的。
“洛雨前辈，我们左前方四光分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剧烈的能量波动，我们推测是有舰船在超空间风暴中强行超空间航行，然后退出超空间航行时产生的空间碎片爆炸，需要去看看吗？”在通讯频道里面，云杉说道。
“那可能是北方星域联盟的民用运输舰队，它们可能在超空间风暴到来的时候遇难了，我们有义务去搜索和保护他们。”洛雨在通讯频道里面回复道。
洛雨在通讯频道里面的语气与之前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但只有站在洛雨身边的玄武岩知道，洛雨不再敢目视前方，目视舰桥外的星空了。
“也许事后跟2403说一下洛雨的情况，或者跟主脑申请一下洛雨的长期休假，可能会帮助她恢复自己的心理状态，但现在，只能保持高压的战斗准备姿态，希望洛雨能够撑下去吧。”玄武岩看着洛雨，叹息道。
“指令收到，请调整航向，我们很快就能和他们接触了。”云杉在通讯频道里面说道。
在五分钟后，洛雨舰队航行到了空间碎片爆炸的区域附近，通过探测器，已经能看到空间碎片爆炸区域里面的舰船了。
那是一些奇怪的舰船，总数有300多艘，舰体似乎是由一层水晶构成的，表面还粘有星星点点的钢铁碎片。
在看到那些舰船后，所有舰娘都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虫子，要是再遇上虫子又得陷入苦战了。
“这是，晶状生命体？但它们为什么长的这么像舰船？”玄武岩看着探测器上显示的画面，好奇的问道。
晶状生命体是银河里面的一种硅基生物，它们的身体呈现出晶体形态，对物理攻击有超高耐性，不过一般只会在太空中漂流，不会主动攻击舰船，属于中立太空生物。
“不，北方星域联盟和地球联合国都有水晶装甲内衬技术，他们的舰船剥去外壳后就是水晶形态，先尝试跟他们联系一下吧。”洛雨说道。
“前方的未知舰队，我们是星耀帝国舰队，因为超空间乱流的原因漂流到北方星域联盟，如果你们是可交流舰队的话，请发送交流信息。”洛雨在公共频道上用银河通用语，北方星域联盟标准语，地联官方语呼叫了一遍。
但回应洛雨她们的，只有沉默。
“会不会是这支舰队在强行退出超空间的时候，被空间碎片炸的船员死完了？”橡木猜测道。
“他们的舰队很多舰船外表还算完好，船员死完了应该不至于.......”云杉说道。
“死完了就死完了，那他们的物资就更要好好的重复利用一下了，全体舰队开启武器保险，我们主动靠过去，搜刮他们的物资！”洛雨说道。
洛雨她们的舰队武备全开，缓慢的靠近那一支水晶舰队，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洛雨她们果然接到了通讯。
“我们是北方星域联盟私人安保公司赎罪舰队的下属舰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请你们停下。”
“你们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不回复我们的通讯？非要到我们逼近了之后才回复。”洛雨质问道，同时火控系统已经锁定了自称是赎罪舰队的水晶舰队。
“呃，你看我们舰船的外壳就知道了，我们之前遭遇了袭击，舰队损失惨重，我们的通讯设备也受到了严重损伤，刚才是在调配和你们通讯的通讯设备。”赎罪舰队说道。
“虽然很牵强，但是我相信你们了，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是怎么被打成这样的？
据我所知北方星域联盟的水晶装甲是内衬在舰体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将你们的船壳全部剥离了？”洛雨问道。
“哎，说来话长，我们在超空间风暴警告发出来的时候正在外面执行安保任务，我们在结束任务，回到赎罪舰队的港口，准备躲避超空间风暴的时候，在半路上遇到了虫子......”赎罪舰队说道。
“虫子？”洛雨打断赎罪舰队的话，随后问道。
“一种体型只有几米的小虫子，它们数以万计，对我们舰队发动了攻击，我们舰船的外壳就是给虫子啃掉的，它们没有办法对付我们的水晶装甲内衬，所以就只剩下水晶装甲还算完好。”赎罪舰队说道。
“但你们前面说了你们遭受了巨额损失。”洛雨继续逼问道。
“你们不知道，我们打虫子打到一半，那些虫子发现啃不动我们的水晶装甲，居然自相残杀了起来，自相残杀完后它们掌握了喷吐负物质的能力，就能溶解我们的水晶装甲了。
就是虫子掌握溶解水晶装甲的方式开始，战斗就完全逆转了，我们被虫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然后强行进入超空间中逃跑，被超空间乱流裹挟到这里，就正好遇到你们了。”赎罪舰队解释道。
“那些虫子我们也见过，并且我们也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不过我们遇到的虫群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聪明和强大，看来这群虫子在遇到不同的舰队时会采用不同的攻击方式......”洛雨说道。
“哎，真是见了鬼，明明碰上超空间风暴就已经如此不走运了，还碰上虫群，晦气。”赎罪舰队抱怨道。
“你们接下来有目标吗？我们的目标是航行到附近北方星域联盟的殖民行星，通过殖民行星上的量子通讯系统和星耀本土取得联系。”洛雨问道。
“我们......暂时的目标是先回到我们赎罪舰队的港口驻地，不过现在先恢复联络再说吧，我们觉得你们星耀帝国的目标和我们的目标重叠，能否同行呢？”赎罪舰队问道。
“正有此意，现在不知道虫群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我们联合起来更好。”洛雨说道。
“赎罪舰队总指挥官伊佩菲尔，合作愉快。”那名叫做伊佩菲尔的赎罪舰队指挥官说道。
“星耀帝国舰娘洛雨，合作愉快。”洛雨回复道。
“据我所知，星耀帝国的舰队应该是由指挥AI带领的啊，你们舰队的指挥官呢？”伊佩菲尔问道，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啊，对不起，我们并不知道你们的指挥AI可能.......”
“我们这支舰队比较特殊，本来就没有指挥AI，你不用道歉。”洛雨说道。
“好......”
如此，赎罪舰队和洛雨舰队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合约。
不过，在一旁的玄武岩表情倒是有点不一样。
“伊佩菲尔？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哦，想起来了，是我和亢金龙一起狙击的那个人联舰队指挥官，后面把他无罪释放了，本以为他会就此籍籍无名的，没想到居然在北方星域联盟里面重建起舰队了吗......
从基层做起重新建立一支自己的舰队，这个伊佩菲尔不是等闲之辈啊。
伊佩菲尔的坚韧意志和从低谷重建舰队的意志力，正是洛雨稀缺的，看来伊佩菲尔和洛雨合作，应该可以帮助缓解洛雨的心病。”玄武岩想到。
于是，玄武岩选择静默下来，看伊佩菲尔会以怎样的方式影响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