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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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黑洞
春种秋收，猪肥膘长。
刘有禄也没有闲着，忙完地里忙田里，忙完田里忙家里。
田里虽然长不出黄金来，却能长出金灿灿的稻谷。
刘有禄家没钱买肥料，她用养猪的农家肥浇灌的稻子，但是亩产却不理想。一亩田只能产三四百斤粗谷。
等去粗存精留下提留部分，晒干打成米，精米拿去卖掉换成钱。剩下的碎米就不够一家人吃的了。
不够吃就只能吃地里其他的农作物。
刘有禄买了几只半大的鸭子来养。等其他人田里的谷子收割完了之后，她就让刘江每天放学后，赶着鸭子去别人收割完了的田里去放鸭子。
鸭子可以捡食田里掉落的谷粒。刘江还带一个竹篮子去捡别人田里落下的谷穗。
鸭子总有不听话的时候，加上小刘江忙着捡谷穗，鸭子就会跑到其他还没收割的田边去吃弯下腰的谷穗。
有一天，被金勇看到了。
“小兔崽子，你怎么叫鸭子吃我家的谷子？”
“我没有，我刚把鸭子赶到这里的。”
“还狡辩，我都看见了。”说完金勇就重重的一耳光打在刘江脸上。
刘江被打的一趔趄。手里的篮子掉在了地上，捡的谷穗也从篮子里落了出来。
“好啊，你不仅放鸭子吃我的谷子，还偷我家的谷子。”
金勇说着就抓起刘江的篮子踩在脚下，他把篮子踩得稀烂。
刘江扑上去抓他，哭着说道：“你赔我篮子。我这些谷子是地上落下的，是我捡的不是偷的。”
无奈，刘江不是金勇的对手。金勇一把把刘江摔在地上就要踢他。
“住手，不准打人。”
一个声音传来。
一个小小的人儿从河边跑了过来，边跑边说：“他没有偷你家的谷子。我刚刚在河边洗衣服，我看到他是从这边的空田里弯腰捡的。”
金勇说：“小丫头片子，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你管我是谁，我只知道不能平白打人，你再欺负小孩，我就喊人了。”
“行行行，就算他没有偷谷子，但是他的鸭子总吃了我家的谷子了吧。”
“这么小的鸭子能吃多少？再说鸭子也不是他故意赶过去的。”
“我不管，总之他的鸭子吃了我的谷子，我就要抱走他的鸭子。”说完金勇就去撵鸭子。
鸭子在田里四处钻，刘江又慌忙去阻拦，却被金勇推开滚到田里。
金勇抓起一只鸭子就跑。
小姑娘喊道：“偷鸭子了，有人偷鸭子。”金勇越跑越远，只有他手里的鸭子传来惊慌不安的嘎嘎叫声。
刘江哇哇大哭起来。
小姑娘连忙上去扶起刘江，安慰他说：
“不要哭了，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刘江止住了哭泣，他连忙谢谢小姑娘的帮忙。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童翠，住河对面筒子村。”
“我叫刘江，就住金山村秦家大院。”
“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你没上学吗？我怎么在学校里没见过你？”刘江对小姑娘比较好奇。毕竟长这么大，他都是经常被人欺负，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更别说还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我没有在中心小学读书，我在新村小学读书。”
小小年纪的他们还不明白学校的行政划分。
三沟河南边的适龄儿童在乡中心小学读书，河北边的在新村小学读书。
新村小学是为了让更多的农村辍学儿童，能够就近读书而新成立的扫盲教学点。教师都是从附近的村民中选的，有的只有初中文化的民办教师。
他们闲时教书，忙时干活。
“你不哭了哈？”童翠问道。
“不哭了，哭也没用。”
“你不哭了我就回去了，我衣服还没洗完呢。”
“嗯，那你去洗衣服吧，我也要赶鸭子回去了。”
童翠走后，刘江就去捡地上被踩坏的竹篮子。他又捡起地上的谷穗去喂剩下的受到惊吓的鸭子。他用谷穗逗着鸭子，把鸭子逗着赶回家去。
回到家，他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被金勇抢去了一只鸭子的事。
好在妈妈不在家。
他决定去金勇家把鸭子要回来。
“金大妈你们家金勇抢了我的鸭子。”刘江一去到金家就开门见山的说道。
“呸呸呸，谁抢了你的鸭子。你还要不要脸？你家鸭子吃了我们的谷子，你的鸭子是抵了我家的谷子了。”金勇对着刘江破口大骂道。
“那你打了我怎么说？”刘江指着脸上红红的手指印和身上摔的泥巴。手臂上黑黑的一大块像是受伤不轻。“你把我手打伤了，你就要给我医。”刘江满脸痛苦的说道：“我要到村上去告你，抢我鸭子还打人。”
金勇又要上来打刘江。
金大妈一把拉住自己的儿子说：“别在家里打人。他要告就去告吧，谁都知道他是小偷，他有偷东西的毛病。”
“你别污蔑人。我没有偷过东西。”
刘江也毛了，就要去她家里找鸭子，他听到鸭子嘎嘎的叫声，他寻着声音而去。
金大妈一把拉住刘江，把他往家外面扯。“你给我滚出去，你最好现在就去告，你以为村长是你们秦家的人就会听你的话？”
村长是秦芳的二叔秦建设，他家就在刘江家隔壁。不过两家人没什么来往，寒门子弟是不敢去跟权势人家走动的。在刘江看来，秦建设家就是豪门。
刘江也知道秦建设不一定会为他主持公道。可是就这么走了他又心有不甘。
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力气太小了，还是被金大妈拖拽出了门外。
刘江只好带着遗憾灰溜溜地回去了。
晚上，大家都睡了以后，刘江悄悄走出家门。他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头，去到金勇家附近。他把石头往他们家房顶扔过去，立马跑回来躲进床上。
外面传来粗鲁的破口大骂声。
因为没有看到人，金家骂了几声就偃旗息鼓了。
第二天，他也不敢跟妈妈说鸭子怎么丢的。说了要是妈妈去金家找的话，他怕妈妈也要挨打。他就只好撒谎说鸭子自己跑丢了。晚上去找也没找到，估计被人捡走了。
后来，刘江家的房子后面的一堵墙，被人挖了一个洞。晚上经常有人从洞里观察窥视他们家。黑黑的洞里露出滴溜转的眼珠，甚是吓人。
刘家把洞用泥巴补上，没几天就又被人捅开。
以前的墙都是泥巴糊的，里面是竹片，也不会太坚硬。所以他们只有任那个洞存在着。
那个洞，连同黑夜，一起吞噬着刘家，
他们家就这样毫无隐私、毫无尊严的憋屈的过着。
刘江深深知道，这个黑洞就是金勇挖的，这都是他惹出来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