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约会梧桐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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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文含笑点头，“已经借去有段日子了。”
卿云急忙追问道：“他借三首做什么？！”——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也是最担心的问题！时儿已经是亲王之尊，有不少侍卫，为什么还要借三首？是要借助三首的鼻子，还是他的‘战斗力’？！
“唔……”子文托着下巴，欲言又止的表情。
“喂！你快点回答我啊！！”卿云气得跺脚。
子文再度眨了眨左眼，俏皮地道：“我为什么要回答？”
卿云：老娘想揍人！！——这小子跟时儿那个小兔崽一样，都相当欠揍！！
子文却呵呵笑了，笑得得意洋洋，“云儿真的很想知道？嗯？”
卿云：我想揍他那张贱贱的脸。
子文将右手轻轻搭在卿云肩上，轻声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说。”卿云简单明了地跟他一个字，其实她内心暴力基因已经在咆哮了，唔……搁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素长的手似乎折下来会很不错……很不错的纪念品。
子文像只狐狸一般笑着：“你答允我，再御驾回銮之前，每天傍晚都来这里赴约，我就告诉你三阿哥到底在做什么！”
“好，没问题！”卿云爽快地应下，然后笑眯眯看着他。
子文顿时满脸都是狐疑之色，他万分奇怪卿云如此轻易就答允了，他托着下巴眯眼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明天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部分。”
“额……”——要明天。而且只告诉一部分？！！
卿云：（─.─||）……他果然没那么好骗！
子文轻笑道：“云儿，你难道以为我会傻乎乎地一下子全告诉你？要是那样，你不守诺言，我可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吧，她的确打算问出消息之后，翻脸不认人的……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下了。明日申时三刻。不见不散。”子文眨了眨左眼，得意地笑着。
这架势……好像她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不过心里真的相当不爽啊！
“对了——”子文突然从袖子中掏出一包东西来，放在卿云手心。“说了这么会儿子话，一定口干舌燥了吧？吃几个润润喉吧！”
“嗯？”卿云打开那被汗巾子包裹的东西……不由眼前一亮，“姑娘果？！”
这是一种北方地区山林中野生的果子，外形似灯笼。又叫锦灯果，不过民间都管它叫“姑娘果”——至于为什么这么叫。卿云也不清楚！反正这是一种非常好吃的野果！将一枚淡黄的姑娘果塞进嘴里，贝齿轻咬，顿时酸甜的液体便在舌尖流淌，当真是难得的美味！
“你认得这种野果？”子文轻声问道。
卿云忙点头。满脸都是回忆之色：“以前小时候……呃……”——其实是上辈子小时候，放暑假的时候常常回姥姥家，那时候环境很好。山里有很多好吃的野果，其中最好吃的当属姑娘果了！
子文笑道：“你小时候。可是王府格格，难道还会往山林里跑？该不会是上辈子小时候吧？”
“咳咳咳！！”一枚刚塞进嘴里的果子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没把她噎死。
不过幸好姑娘果是小圆果，很快就囫囵吞枣一般顺着喉咙下去了，卿云抬头怒目瞪着子文：你丫的会读心术啊！！
子文摇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读心术。就算会，也不会用在你身上。”
卿云惊愕在了哪里，“你、你你你你——你还说你不会读心术！！！”
子文认真地道：“我只是太了解你了而已，而你又是个总是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所以仔细观察你的脸，就差不多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了。”
卿云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子文梅重地点头，“相信我，我从不骗你。”
卿云嘴巴一歪，道：“对，你只是在调侃我而已！”——调侃的话，跟开玩笑的话一样，都不属于骗人。
“呃……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法子。”子文低头摸了摸鼻子。
卿云撇嘴道：“而且我们根本不熟悉吧？你怎么可能‘太了解’我呢？！”
“呃……这个不大好解释啊……”子文讪讪笑着，再度摸鼻子——卿云也发现了，他尴尬、窘迫或者不好意思的时候，往往就会摸鼻子，无奈的时候会耸肩，而得意的时候往往贱笑配合眨一只眼睛。
卿云哼了一声：“除非你一直都在监视我！！”
“呃！！这个真的没有！！”子文正色道，真的没有……“一直”监视！只是偶尔……咳咳，偶尔为之罢了！
“哼！！”卿云跺了跺脚，“咱们走着瞧！！”
见卿云扭头要走，子文急忙扬声道：“我想吃你园子里的湘莲莲子，记得明天给我多带些来！！”
你妹，鬼才请你吃莲子呢！！
鸣鹤园。
卿云恨恨将那剩余的姑娘果扔进炕几中央的剔红捧盒中，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得到的居然只有这么一把姑娘果而已——而且明天还得给他带湘莲莲子！
莲子你妹！给你一堆莲蓬你自己剥吧！！
这时候，外头来报说，达礼家的求见。——达礼家的，就是玉簪啦。
卿云顿时展颜，去年因为没来昌平，所以已经两年没见到她了，真是想念得紧！卿云只记得康熙六十一年的夏天，玉簪好像已经怀着第三胎了……头两胎都是儿子，第三胎是个粉嘟嘟的小女儿。
此时的玉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纤细苗条的小姑娘了，连生三胎，面庞都圆润了，不过脸色红润。精气神都很不错，日子应该过得也是很滋润的。
见了礼，卿云便笑呵呵招手叫她在脚踏上坐了叙话，“你那个小女儿可取名了？”
玉簪点头道：“夫君给取名叫‘粉团’。”
“粉团？”卿云眼睛亮亮的，“粉嘟嘟一团儿？”
玉簪摇头，不禁抿嘴道：“原是想取名叫‘绣球’，不过‘粉团’叫着更可人些！”——粉团。便是绣球的别称。
“的确如此。”卿云也微微颔首。叫着也亲昵，而且这丫头取花名，也是希望长大了也能到她身边伺候吧？——卿云身边的侍女。从来都是以花取名的，连最早的玉簪金盏都是如此，后来的薄荷紫苏都不例外。
玉簪不禁道：“也不知道金盏姐姐怎么样了……”
卿云回忆着道：“当年石磐故去，他们小夫妻俩便扶棺归故里。如今人在山东，也一直没个音信。”
玉簪忙笑着安慰道：“想必夫妻和顺。当年离京的时候，金盏姐姐便有了身孕，如今她的孩子想必也能满地乱跑了吧？”
“是啊……”卿云微微感慨，罢了。金盏的性情可比玉簪更能随遇而安，日子过得不会差了去。
玉簪又仰着笑脸道：“将来有一日，或许万岁南巡。公主也能跟着去，也便能见到金盏姐姐了呢！”
卿云不禁摇头：“汗阿玛是不会南巡的。”——他可是天子头一号的工作狂！
这话。玉簪没敢接下去，转移话题道：“奴才听说，公主的府邸已经差不多建好了？”
卿云“嗯”了一声，“待入秋回京，正好直接回公主府。至于净园……就空着吧。”——公主府在她百年之后，是要被收回去的，到时候她总得给自己儿子留个住的地方吧？将来盛煦承袭国公府，净园必然不会不舍得给熙儿。还有这个鸣鹤园，幸好是她的嫁妆，将来也不会被朝廷收回，也会归属熙儿所有。
玉簪道：“新府，肯定比净园更气派，奴才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了呢！”
卿云呵呵道：“这回你就要跟我回去了，以后还怕没工夫看吗？”——这是吴嬷嬷的意思，吴嬷嬷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便求了卿云，想在昌平含饴弄孙，便叫自己儿媳妇接班了。
卿云自然很高兴，却也不免稍稍有点愧疚，“只是如此一来，你就要和自己的孩子分开了！”
玉簪却格外看得开的样子：“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您差不多年年都来昌平避暑，一住就是三四个月呢！”——换了别的宗室府邸的奴才，哪个有她这么幸运？嫁出去之后，居然还能回主子身边伺候，而且年年都能和自己的孩儿团聚好几个月！
“奴才早盼着这一天呢！那几个小祖宗，一个比一个淘！伺候公主，可比伺候他们轻松多了！”玉簪打趣地道。
卿云忍俊不禁，玉簪还是老样子，性子一点都没变，“你把调皮鬼都甩给你婆婆，也不怕她那老身子骨招架不住！”
玉簪忙道：“有嫂子照看呢！”
玉簪的嫂子，就是连生了四个闺女的达素家的……运气真的很糟糕啊……从概率学上来计算，连生四女的几率可是只有十二分之一啊！不得不说，她真的点背极了！因为自己没儿子，所以格外喜欢玉簪生的两个儿子吗？
玉簪说完这句话，却突然叹息了一声：“嫂子似乎看上奴才小儿子。”
“看上你小儿子？”卿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停顿了片刻才听懂了她的意思，“你嫂子想过继？！”
玉簪点头，又忙道：“倒不是奴才不愿意，只是嫂子她才三十出头！第四个女儿和奴才的粉团一般大，以后怕是还会再生的，若是他生了儿子，奴才的小儿子可要被置于何地呢？所以奴才才想等几年再说。万一真的生不出儿子来，奴才还会眼睁睁看着大伯绝后吗？”
玉簪口中的“大伯”可不是她伯父，而是达礼的大哥达素。这个时代，管夫君的大哥叫大伯，管夫君弟弟那就得叫叔叔了……额，卿云也搞不懂为什么女人的辈分要低一等呢？！
话说啊，其实她也得管子文叫三叔才对的……额……（─.─||）
不过卿云实在叫不出口，虽然她也有好几个小不点叔叔，也都踏踏实实叫“叔”了，可对于子文，卿云叫不出来。从前刚认识的时候，叫他“三弟”，然后就一直叫他表字了。卿云这是仗着身份，自然无人敢挑剔什么。
“诶？”玉簪突然瞥见了炕几上的小果子，信手拈起一枚来，“这是从哪儿来的姑娘果？倒是稀罕东西呢！”
卿云随口道：“我随手在后山林里摘的。”——其实是子文摘的，卿云没法解释，所以就毫不客气地说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了。
可这话刚出口，玉簪脸色都煞白了：“您、您、您——从后山摘的？！！”
“哦，怎么了？”卿云狐疑地看着玉簪，怎么她好像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玉簪霍然从脚踏上起来，“后山只有在北面悬崖峭壁边儿才有一小片姑娘果啊！！”
“悬崖峭壁边儿……”卿云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人已经惊呆在了坐榻上——也就是说，那是子文从悬崖峭壁边儿摘来的？！！
其实她从刚才就有一种疑惑了，进入后山的几个通道都有人把守，断断不会有人不通禀她就进入了后山的！！而子文……却避开了守山人……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从唯一没有人看守的北面峭壁上爬上去的！！
玉簪已然顾不得礼数，她急忙抓着卿云的手臂：“您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可是会粉身碎骨的啊！！”
卿云只得忙道：“我以后不会去了……”——看样子，她也得跟子文好好问问这个问题了。她情愿子文是用了什么手段迷晕了守山人，偷偷溜进后山的。
玉簪这才忙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来的汗水，“不是奴才无礼，这事儿可当真不是开玩笑的！管理后厨的姜管事的小儿子，就是去后山玩丢了，过了好几天，才在悬崖下头发现尸身，那孩子手里还攥着一枚姑娘果呢！”
卿云此时有一种冲动，想叫人去告诉子文，明天不要去后山了！但却按捺住了，一则子文已经是成年人，应该知道轻重；二则他身手过人，想必不会出问题；三则……卿云也不能叫人知道子文对她的情愫……否则，汗阿玛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如此，也只能等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