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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额娘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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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国公府的热闹事儿,卿云的日子也渐渐平静下来。

盛熙也是一日比一日白胖可人了,卿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是闲暇了下来,偶尔不期然便会想到那一日在丁香浦发生的事……不免叹惋,这世上终没有完美的事……她拥有了尊贵的身份,疼爱她的阿玛额娘,日渐成熟的弟弟,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或许当真是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恍惚间,金盏盈盈走了进来,见了礼便道:“格格,石斛求见。”

“石斛是谁?”卿云陡然回过神来,忙搁下手中尚未喝完的燕窝盏,抬头问道。

金盏微微一笑,两靥带着几分柔情道:“就是石医士的独孙啊。”

卿云点点头,她依稀是记得石磐有个孙儿。而自打她临盆那日,喝的催产药里被人加入了分量不轻的附子,石磐就被苏培盛给带走了,说是要彻查一番,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他是为石医士的事儿而来?”卿云问道。

金盏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怜悯之色:“是,格格。他瞧着可挺可怜的……”

卿云略想了想,便道:“他终究是外男,我不便见。你去告诉他,石医士忠心耿耿,我不会置之不理的。”

“是!”金盏露出欢喜的笑容,急忙退了下去。

吴嬷嬷靠前便打趣道:“这个金盏平日里最是稳重,怎么这会儿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

卿云一愣,想到了一种可能,便问吴嬷嬷:“那个石斛多大了?”

吴嬷嬷略一思忖,道:“好像十七还是十八了?奴才记得。是个长得挺俊俏的孩子。”

“是吗?”卿云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或许金盏的春天也来了。

吴嬷嬷忽然也明白了格格话中的意思,便笑容慈祥地点了点头。

净园外头,如吴嬷嬷所言,长得颇为俊俏的十七八岁男子见金盏走出来,便急忙冲上去,一把拉住了金盏的皓腕:“金盏姐姐。怎么样了?我爷爷到底如何了?!”

金盏被如此贸然的举动闹得脸颊一阵通红。她急忙挣开手腕,道:“郡主已经发话了,石医士不会有大碍了。”

“多谢金盏姐姐!!”石斛听了。欢喜不已,连忙作揖道谢。

自打梅如之被送往城外青螺庵中度日,纳喇欣德便借酒浇愁,整日把自己闷在院子里。失魂落魄不易。卿云听闻这个消息,鄙夷不已。若舍不得,便去陪她呀!!自己舍不得这公府的富贵,还好意思伤心落魄的?!

来禀报消息的自然还是秦姨娘。

卿云又道:“梅夫人素来极为维护梅如之,可这回却——”却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果断舍弃了梅如之。

秦氏微笑道:“奴才虽然不大清楚内情,但打听到这些时日都是陆姑娘陪在梅夫人左右。”

卿云一愣:“陆诗……她?”——如此说来,倒是欠了这个陆姑娘一份人情呢。这位客居的陆姑娘。倒是颇有苏张之才啊!

秦氏也赞道:“陆姑娘处事很是聪慧,若嫁了人。必然是个八遍玲珑的太太。”

“太太?”卿云扬唇笑了,“只怕她不想当正室太太,反而费尽心思想给人做小呢!”——否则,梅如之的事儿,原本和她无关,她大可不必插手的。如今却费心点拨梅夫人,让她“大义灭亲”,可不就是为了讨好她吗?

秦氏一愣:“做小?不至于吧?”——若换了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是决计不肯为妾的。

卿云一笑置之,“改日送份厚礼答谢就是了。”——反正她还是不会让陆诗把自己当梯子用。说罢,便无意再提及这位陆姑娘了。

卿云看着这个沉静优雅的秦氏,暗生赞叹之意,自打秦氏入国公府,虽是姨娘的身份,但却远远避开纳喇欣德,仿佛超脱尘世了一般。如此这般,卿云自然高看她几分,便道:“如今梅如之已经去了青螺庵,被几个姑子看押着,已然不再是问题。你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卿云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对秦氏道:“你若是去外头过安稳日子,本宫会赐还你卖身契、消了你的奴籍。”

秦氏的脸色露出惊讶之色,但是片刻后她却摇头道:“公府里,人人都知道奴才是郡主赐的人,没有人敢欺负奴才,虽然日子过得冷清了些,但也还算安安稳稳。何况,奴才一直记着郡主救奴才出青楼窟里的恩,愿意留下来所以,继续帮郡主盯着国公府里的一举一动。”

卿云笑了,“你的心意,本宫明白。只是,女子的青春耽误不得,你又还是清白的人儿。早早出去,也没有知道你的过去,你还可以嫁了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听了这话,秦氏却笑了,“这世上,有如意郎君吗?奴才觉得,应该是没有的吧。”

秦氏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那话中的落寞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她继续道:“奴才是在那样的地方被养大的,见了多少平日里衣冠楚楚的达官显贵,到了那里,都是一样的嘴脸。他们家里头哪个不是有娇妻美妾成群?可一样还是不知足!不,应该说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都是贪婪的。咱们额附爷,不也是这么一个人吗?”

“贪婪……?”卿云勾唇笑了,“这个形容,新奇,不过却也十分贴切。”——可不就是贪婪吗?贪婪荣华富贵,也贪婪他所谓的“真情”,可他还是贪图前者更多一些,所以为了前者舍弃了后者。

徐徐饮了一盏差,卿云微笑道:“你既然看得如此透彻,本宫也不勉强。你愿意留下便留下,日后什么时候想走了,尽管与本宫开口。”

秦氏万福道了谢,方才退下。

而此刻国公府内。国公爷雅思哈把浑身酒气的纳喇欣德叫道自己书房里,横眉道:“如今梅如之这个祸害走算是送走了!你也该清醒些了!!有空的时候,多去净园!郡主看在熙儿的面子上,想必会给你几分面子的!”

“我不去……”纳喇欣德闷声道。

“孽障!!!”雅思哈一把抄起鞭子,便作势要打。

纳喇欣德却失魂落魄地跪了下来,“要我去净园,还不如死了痛快!阿玛。您打死儿子吧!”

雅思哈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气得胡子都哆嗦了,“孽畜!!孽畜!!!你是要气死我才肯罢休吗?!!”

说着,雅思哈看着神情呆木的儿子。终究没落下鞭子,只狠狠跺了跺脚,恨恨而去。

转眼,又到了月中。卿云拾掇了东西,把儿子包裹成一个红包。便抱着孩子回娘家——额不,是回雍王府省亲了。

如今暑热过去,已是初秋时分,天气凉爽宜人。卿云也权当是出来溜溜儿子了。

到了王府,卿云径直便去了额娘的丹若苑。其实照规矩,她得先去嫡福晋院中给嫡母磕头请安才是。只是当初她怀着六个月身孕时候遭到嫡母乌拉那拉氏的苛责,被阿玛给听见了。阿玛便发了话,叫她不必去嫡福晋院中请安了。卿云也乐得如此。

额娘如今已经显怀,人也胖了一圈,体态丰润,浑身上下更是透着一股子成熟的韵味。

“额娘这些日子可还好?”卿云看着李氏的肚腹,柔声问道。

李氏颔首道:“你瞧我的样子便晓得了。”她看着被搁在昼榻上,愈发白胖得喜人的外孙儿盛熙,神情愈发温柔。

李氏伸手拍了拍卿云的手背:“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她摘了手上的赤金护甲,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腹,道:“你阿玛将我一应饮食起居都交给嫡福晋照管——如今,我除了嫡福晋送来的药材、吃食,其余的一律不入口!除了嫡福晋送来的绸缎、衣料,我旁的一律不上身!除了嫡福晋赏赐的胭脂、水粉,旁的一律不用!除了嫡福晋送来的香丸、香饼,其余的一律不许焚烧!”

卿云顿时了然,也暗暗赞叹额娘这一招用得好!!她所有入口、上身的东西,全都是嫡福晋赏赐的,若是额娘这一胎有丝毫不妥当,嫡福晋第一个难逃其责!!

李福晋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如今就连我小厨房里的掌膳太监,都是我厚着脸皮都嫡福晋哪儿央求来的呢!”

卿云翘着嘴角道:“额娘睿智,女儿佩服!”

西侧的镂花长窗半开,外头是累累石榴果,红郁郁的,看得叫人满嘴涎水。卿云仿佛都已经能够闻到石榴酸甜可口的气息了……

透过石榴树枝桠的缝隙,遥遥望着烟云深处的亭台楼阁,那里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院子……卿云恍然想起,从前嫡福晋对待李福晋是十分亲和的,尤其是大阿哥弘晖尚在的时候。

“额娘……有件事,其实我一直很想问您了。”卿云上前合上长窗,轻轻开口道,“我一直很想知道,当年大弟弟弘晖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李福晋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大半,她的手轻轻拂过那雕刻了婴戏图的紫檀炕屏,轻声道:“若大阿哥还在,我如今的日子也至于过得如此艰难。在这府里,四阿哥、五阿哥的生母都出身卑微,而且不得你阿玛喜爱。偏偏我,既是上了玉牒的侧福晋,又有你弟弟时儿很是受你阿玛看中。”

“当初我怀你的时候,心里当真是怕极了!因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入门多年一直未曾有孕,而我却先有孕了。我很害怕,害怕会抢先嫡福晋一步,生下你阿玛的长子,虽说有了儿子,终身才算有了依靠,可若那样必然会成为嫡福晋心里的一根刺。不过,还好……”李福晋目光柔和地看着卿云,“是你先出生了。我松了一口气,嫡福晋那时候大约也是松了一口气吧。”

“当时我只是你阿玛的侍妾,所以你刚满月就被嫡福晋抱到膝下抚养。没过两年,嫡福晋便有喜了,后来就生了弘晖。嫡福晋觉得是你给她带来的福气,所以你幼时,嫡福晋的确算得上极为疼爱你的。”

卿云静静听着,其实她也认为当初弘晖的死和自己的额娘有关。她的额娘,虽然不乏计谋,但还没有狠毒到连小孩子都要杀害!她的额娘,虽然当时深得阿玛宠爱,但也还不至于有谋害嫡子的胆量。

她的阿玛,对女人上素来是极为挑剔的,同样也从不允许妻妾逾越本分。若当真有人触犯阿玛的底线,对他的子嗣动手,阿玛决计不会容忍。

同样,卿云也不觉得自己的阿玛是个会被女人玩弄于鼓掌的男人,凡是个会被妻妾算计的男人,又如何有本事在云波诡谲的九子夺嫡中立身不倒,一步步展开自己的筹谋,一步步走向至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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