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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不是梦魇,是创伤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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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滞吩咐厨房准备的膳食都是按卢纹秋的喜好做的,但卢纹秋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膳食精致讲究,是卢府高价聘请的厨娘烹饪的。听祝伯提过这位厨娘,听说早年间在御膳房掌过勺,天南海北的菜系都通晓,侍候过宫里不少的达官贵人。

有的不受宠的嫔妃为了博得圣上欢心,还曾向这位厨娘学艺,纡尊降贵来洗手作羹汤,不过是因为万岁爷尝过那厨娘做的鱼,赞了一句可口。

可见这位厨娘的手艺是实打实的好,连天子都赞不绝口。

一应膳食又都是照着卢纹秋的口味做的,那么她食欲欠缺的原因定然不是味道上的差错,而是情绪不佳所致。听研嘉说,她这样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月余了。

纵使卢纹秋体格再好,有再扎实的武功底子傍身,也吃不消这样的作践,所以她近来是越发地清减了,面上也少了很多血色。

尽管这样也没有影响卢纹秋我见犹怜的标致长相,但终究是对身体的消耗。

祝伯,研嘉还有许多府里的侍从、管事对此都很担心,就怕卢纹秋损耗坏了身子,一病不起。

卢老爷年迈,现在基本上就是在颐养天年,已经不问府中大小事务。卢纹秋作为府里的主心骨可不能这样颓丧下去。

虽然她嘴上说不念过往,要好好地生活,但看她的样子根本没有真正释怀。即使丢失了那段记忆,物是人非,但她还是没那么快振作。

宁敞下定了决心,要让卢纹秋恢复从前的生气,变回那个有主见,有担当的卢府当家。

卢纹秋虽然食不知味,顾及到宁敞几个客人在,并没有借故离开,或是兀自歇息,而是留在饭桌上偶尔和他们叙话几句,问了问江枫镇宅风水方面的安排,又和宁敞、杨滞聊了聊家常。

在她问到宁敞和杨滞二人的家乡时,两人因为事先没有串过说辞,怕说得不一致引起怀疑,谁都不肯先开口说出确切的地点,只用眼睛死死地盯住地方,都在暗示对方先开口。

僵持不下的时候,江枫看不下去了直接说:“让二小姐见笑了,我们故居实乃乡野之地,不值一提,现下受战火所扰也不知是否健在。我们同乡的人都管那处地方叫垂杨坞,因为桥头溪边随处可见低垂的杨柳。二小姐许是不曾听过。”

江枫的话就像是及时雨,宁敞赶紧附和说:“是啊,垂杨坞。刚才我和表弟是忆及了家乡如今的衰败,一时伤怀,故而迟迟没有言语,并非刻意隐瞒,还望二小姐不要介意。”

江枫之前已经说过,杨滞和宁敞都是因为老家受灾才远来投奔他的。

现在朝廷动荡,暴乱时起,的确有不少偏远地方受到很大波及,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照江枫所说,他们三人的家乡本是一片世外桃源,现在却已是满目疮痍,也难怪问及此他们会失了神。

卢纹秋没有当回事,接着和他们闲话了几句,谈了谈当今的朝堂局势,让他们安心住下,就由研嘉陪着回房休息了。

见她回房把门关上,宁敞也迅速结束用饭,一手拎着包袱,一手牵着折更,往研嘉的住处去了。

为了近旁侍候,随传随到,研嘉住的地方和卢纹秋的院落是挨着的。卢纹秋在正中一间,研嘉在她右手边一间。

宁敞放好了行装,见研嘉的床铺附近有一个坐榻,梨花木质地。说是用来坐的,长度却能容纳下两人身形。宁敞就将那定为了她和折更睡觉的地方。

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又将整个房间都清扫了一遍,到了将近子时,研嘉才从卢纹秋那里回到房间。

怕吵醒宁敞和她身边那个小姑娘,研嘉进门的时候蹑手蹑脚的,带上门的时候也尽量动作放轻。但她刚一关上门,准备抬脚进屋,就听见有人说:“这么晚才回来啊?”

因为已经是午夜,卢府的人差不多都睡了,尽管知道屋里有人,突然听到有人出声还是够惊吓的。研嘉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拍了拍胸膛,听声音,刚才是宁敞在说话。

她点燃桌子上的烛火,套上一个宣纸做的灯笼外罩,然后轻声说:“小姐近来梦魇缠身,睡不踏实,总从梦中惊醒,我就多陪她说了会儿话,叫她宽心。”

“二小姐最近经常做噩梦吗?”宁敞不无担心地问。

研嘉一边宽衣上床,一边说:“说来也是怪了。我家小姐从小看事情就分外通透,从不会被琐事纷扰,心境也是澄明。自从一年前受伤回来就总是心悸,心绪不宁,时常失眠,睡着了也是似醒非醒,噩梦不断。”

之前猜测过卢纹秋可能患的是应激创伤性失忆症。如果往日的记忆还残存着,说不定会以梦境的形式再现,给患者暗示。

虽然梦境不一定清晰、连贯、富有逻辑,醒来后也不一定全数记得,宁敞还是觉得这是条线索,就问:“不知二小姐可曾与你描述过她的梦境?就是那些噩梦里的情形。”

以免研嘉生疑,她又道:“噢,因为我和江天师是同乡近亲,系出同门。记得听他说过头部受过创伤的人脑部内的结构与常人有异,记忆体也是错综排列的。

因为受到刺激丢失记忆的话,那部分记忆其实还没有完全消失,可能会以隐性的方式呈现,比如说梦境。我怀疑你家小姐频繁的噩梦可能就是之前的那些记忆在交杂着出现,这也是一种受伤后遗症。

有药方可以专门调理这种后遗症,就是你要先告诉我你家小姐病症的具体情形,我好判断药的用量。”

虽然江枫是医药专家,但宁敞对此就是个外行,跟着江枫多日也没学到半分医术。

除了失忆症是有科学依据的,其他的什么“记忆体”、“后遗症”和调理药方都是她信口胡诌的。

料想研嘉也是不懂医的,她才敢这么信口开河。说到底也是为了以假乱真,诓研嘉如实说出有关卢纹秋梦境里的内容。

研嘉果然信以为真,一听说卢纹秋受梦魇所扰竟是因为先前受伤留下的后遗症,宁敞又有办法缓解卢纹秋的症状,便一边回想一边说:“我也问过二小姐都做些什么梦。

起初她说梦境里的事她应是没有经历过,却真得可怕。就是经不住细想,一细想头就止不住地疼,像要裂开一样。

但后来小姐说有一些场景她在梦里经常见到,虽然内容连不起来,总是没头没尾的,但相同的场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比如她总在梦里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隐约穿着白衣,在焚香抚琴,有时又在煮茶下棋,或是题诗作画。就是无法靠近,也看不清面容。

小姐还经常梦到山野边的一条小溪,有个身形娇小的士兵往里面扔石子。

最奇怪的是小姐总能听到兵刃相接的厮杀声,一闭眼就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

在梦里好像总有人在跟小姐说话,小姐每次醒来枕头都湿了一片,问她也说记不得那人跟她说了什么。”

白衣人、山野小溪、扔石子的小士兵、厮杀、让人落泪的话……

这些意象看似毫无关联,不知道有什么深意。也不知道那所谓白衣人和那个在溪边扔石子的士兵是不是同一个人。最让人不解的是,究竟是谁在梦中一直在和卢纹秋说话。

光是凭借这些似是而非的意象,宁敞也推断不出卢纹秋究竟梦到的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和她之前那四年的记忆有关,而士兵和厮杀也让她更加笃定自己原先的猜想。

卢纹秋一定去过军营。

即使没有女扮男装替兄从军,也一定在军营里有过什么故事。

否则她不会频繁梦到战场厮杀的画面。那或许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或是亲眼所见在意之人的经历。

在卢纹秋外出游学的四年,研嘉并不在旁,但一定还有人知道卢纹秋的事……

是谁呢?

宁敞努力去想,依稀记得卢纹秋说过一年前她受伤昏迷,有一个小厮把她送回了卢府。如果可以找到那名小厮,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小厮若不是与卢纹秋相熟,或是受卢纹秋旧友所托,定不会知道她来自卢府,还送她回府医治。

只是距卢纹秋伤愈醒来已过去了一年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当年那个小厮。

若是小厮有意隐藏,就是不愿现身,宁敞也拿他没有办法。

仍是抱了一丝希望,宁敞问研嘉:“那时把你家小姐送回家的小厮,后来曾来探望过你家小姐吗?你们还有联络吗?”

研嘉叹了口气:“当时祝伯就想重礼答谢,但那小厮不肯透露姓名,见医师到了就走了,后来也再没出现过。说不定只是个和小姐萍水相逢的好心人。既然对方不求回报,我们也就没再打探他的来历。”

只露过一面,不知下落的匿名小厮……看来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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