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拨云见月之初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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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江枫的意思,与现在他们正在经营的摆渡业务势同水火、暗暗较劲的敌对组织是由一个叫杨滞的人统领的。
而杨滞也并不是单枪匹马,在他麾下亦有一众下属替他效命,这些人大多由杨滞亲自选拔并秘密训练。
他的下属无不经受过严苛的磨砺,层层过滤筛选,最终留下的都是智谋、胆识、心理素质等各方面综合起来实力过硬的。
虽然杨滞是近些年才开始活跃在摆渡人的周边,与其角力、作对,伺机破坏摆渡的进行,但江枫早已从摆渡人埋藏在敌对组织中的暗线那听说了这位下任首领的存在。
杨滞从小便被无恙摆渡的祖师爷(也就是江枫的师傅)的死对头秘密收养,倾尽心力栽培,为的就是替他执掌反无恙组织,至于幕后那个真正的统领,或许只有杨滞才能得见了。
短短数年间,江枫已与杨滞交手多次,每每针锋相对,斗智斗勇,即使再谨慎周密,也难免被他钻了空子,最终落了下风。
好几桩重要生意在杨滞的精心部署布局下皆惨淡收场。
也难怪江枫每每提及这个杨滞,都气的咬牙切齿,带着一股憋闷已久的怒气。
但宁敞唯独没有从江枫的眼中看出一丝不屑,或许有鄙夷,但也是郑重其事的。
是的,江枫早已从内心深处将敌对的杨滞视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这个对手尽管暴戾、狠辣、阴晴不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称不上正义,但他绝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因为每次狭路相逢,会令江枫胜券在握的生意中途夭折的唯一致命因子,就是杨滞。
数次交锋,杨滞破坏摆渡业务的手段层出不穷,屡屡让人措不及防,就连久经江湖、看惯世情的江枫也不得不赞一声高明。
正如两军对垒,抑或是棋盘上黑白对弈,大杀四方、屡战屡胜固然令人欣喜,但对决难分难舍、棋逢对手的时刻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江枫不满杨滞所作所为,与其立场敌对,和他积怨已久是不假,但在某种程度上,江枫对杨滞的心机才智也是实打实的拜服,或许还有些嫉妒的意味。
他不屑杨滞的不堪行径,厌恶他一次又一次地出奇招,费尽周折只是为了破坏自己的行动,但对这一对手,他是珍而重之的,放在心上的,也一定会小心应对,绝不会掉以轻心。
单从江枫关于杨滞的描述和他谈及此人时心有不甘的神态,宁敞已经不难推断出杨滞是一个多么带有危险性的角色。
所谓一叶知秋,见微知着,而窥探得越多,宁敞对杨滞就越好奇。
如果经营无恙摆渡是她避无可避的使命,那么与杨滞所率领的敌对组织就不免有一场硬仗要打。
照理来说,宁敞应该对杨滞有几分忌惮,想着怎么避开他的视线才对,但现在,宁敞倒是迫不及待要与此人会上一会了,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既生瑜、何生亮,如果她和这位杨滞是命中注定的死敌,誓要斗上一斗,那么何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让这场逃不开的生死之局早些拉开序幕呢?
如果说,有些人光是耳闻就已经让人惊艳不已,那么,杨滞绝对算一个。
宁敞素爱翻看传奇话本,读过各式各样的故事,或平淡如水、或铿锵跌宕、动人心魄。
也从中了解到形形色色的人,或端方板正、或风流俊雅、侠骨柔情。
自诩对这世上的人有自己的认知,但她属实难以对江枫口中的杨滞有一个清晰的盖棺定论的描述。
许是了解到的只是一个个侧面,没有亲眼目睹、亲身经历因而不够具象,而那些零散的描述也难以拼凑出一个完整鲜活的人物形象。
只是有一点宁敞可以确定,杨滞的身世、他的为人都绝不是那么简单,三言两语就可以道尽的。
而杨滞越是深不可测、难以琢磨、无从洞悉,宁敞就越是渴求去探知这一切。
就算不为别的,只为揭开心中谜团。
当然,分析清楚一个对手,也确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经过江枫追根溯源的详实介绍,现在宁敞大概清楚了杨滞的身份和立场。
和她所要经营的无恙摆渡一样,杨滞所属的敌对组织也有一个名号,据江枫所了解,敌对组织为了隐匿据点,名称时有更换,常以物为喻,取一些似是而非的名字作为代号,常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例如鹰戾、雀羽、晖光等等。
但这也正是杨滞的高明之处,就连组织的名号也不轻易让人得知,隐藏严密,让人无从追索。
宁敞倒是见怪不怪,毕竟两国相争,也有不少细作暗中密谋行动。
兵不厌诈,成王败寇,自古有之,向来如此。
既然是场战争,那么为了赢,自然有人不择手段,不惜一切,此时论正义与否已经毫无意义。
因为所谓历史也不过是由最后的胜利者来书写,胜的人为了民心所向,大可以粉饰太平。
无论经过多少的血雨腥风,踏过多少人命,鲜血浸染多少城池,都可以轻轻地一笔带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凉薄至此。
宁敞当然不屑做那满腹诡计的阴谋家、心狠手辣的刽子手,去违背本心,只是当虎狼环伺,软弱屈服只会任人欺凌、宰割,唯有以强有力的铠甲武装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方能搏出一条生路,挣得一线生机,换来最后的和平。
也只有到那时,才有资格去评论是非功过,实现心中所愿。
待到真正有能力选择的时候,宁敞绝不会做那卑鄙无耻的小人。
一切得失无非在心,衡量轻重,有所抉择,这就够了。
更何况,敌对组织为了从中破坏,怎么可能还会用君子的手段,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才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既然敌不仁,我们又何必顾忌道义,对他们心慈手软才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残忍。
推己及人,换位思考,认清了这一点,宁敞竟对那敌对统领杨滞又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连她自己都没来由地吓了一跳。
她内心安慰自己道:阵营迥然不同,哪里谈得上什么惺惺相惜,不过是棋逢对手罢了,但是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但是宁敞暗自庆幸,面对这样强悍的有一定城府的对手,自己仍能冷静分析出他的意图,不至于被动地受其牵制。
好像经历了那一场恍如隔世的灭门之祸和那锥心刺骨的无情背叛后,她倏忽间成长了不少。
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再是当年那天真无知的青涩少女了,而愈发老练和精明。
少女的心中不再是儿女情长,瘦弱的身躯也能独自抵御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