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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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宁敞、江枫二人了。
一个守城兵面无表情地说:“戒严。例行盘查,老实交代,身份、姓名、出城意图。”
另一个城兵拿着画像,看一眼画像,又上下打量宁敞二人,仔细辨认他们的五官,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两位官兵都没注意到,在被端详、注视自己面貌时,宁敞不太自然的神情。
她是第一次戴人皮面具,还有些不太适应,但是为了不给江枫拖后腿,她努力克服,并强装镇定,随意地看向远方,极力掩盖内心的慌乱和紧张。
其实她根本无需忐忑,在面具的伪饰下,她已经被易容成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形象,任是亲生父母来指认,都不可能发现端倪。
手拿画像的城兵再三确认,实在没看出什么名堂,向身边那名守城兵努努嘴,又摇了摇头。
守城兵不耐烦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这叫什么事儿啊,天天盘查盘查,什么时候才到个头,什么鸟贼都找不出来!那什么宁府的贼人莫不是长了翅膀飞了?妈的。”
另一位城兵也很无奈,还是拍拍他的肩,宽慰道:“别气了,气大伤身。抓紧查吧,后面还有呢。”
宁敞见那名守城兵已经有些懈怠,察觉到这是个时机,遂松开原本牢牢紧攥着的手,平静从容,粗声粗气地说:“官爷,我是一个药材经销商,名叫安泊,多年来辗转各地,了解药材的市场,顺便采购一些珍稀药材,做的都是正经买卖。
此趟出城就是为的药材生意。”
又指了指身边的江枫,介绍说:“喏,这位是我的随从,名叫江枫,为人老实,又有些身手,平日里帮我保管重要物件。
您知道的,这世道不太平,没个人随行还真不敢出门。”
这些话,都是宁敞和江枫仔细研究,反复揣摩过的,也记忆背诵过无数遍,已经到了不假思索,张口就来的程度,练的多了,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还以为自己所言非虚,真的有这种经历似的。
为的,就是流利应对官兵的盘查,不在身世上引人怀疑。
宁敞看向江枫,以微不可察的速度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江枫会意,忙随身附和:“两位官爷,我打小跟着我家大人,照顾他的起居,学习经商之道。如今已有十余载了。
大人通过书信了解到川渝一带的药材供应商,此次出城就是前去洽谈生意的。”
城兵通过对照画像,早已排除了二人是宁党的嫌疑,但还是迟迟不肯放行。
守城兵拿过一旁的椅子端坐着,用脚在地上点了几点,一副坐等孝敬的样子。
旁边拿着画像的城兵将画像揣进兜里,装腔作势地用双手撑着一把铁制的戟,好像是在威吓,不无傲慢地说:“正值多事之秋,放你们出城我们也是要担风险的,这……”
说着,将一只手拿出来摩搓了一下。
宁敞早就看出这两个贪财的城兵故意不放行是在打配合,想要贿赂,于是陪着笑脸说:“当然,当然,官爷辛苦,怎么能让你们白忙,”
看向江枫,伸出手掌抖了抖,江枫了然,忙取出之前典当换的银两,递给宁敞。
宁敞接过沉甸甸的装满银两的钱袋,用双手奉上呈给了那个守城兵。
守城兵那愁云惨雾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堆笑,双颊边的肉都颤了颤,但顷刻间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刻板严肃模样,假装自己是个军纪严明的板正的士兵。
宁敞和江枫都捕捉到了守城兵的神情变化,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眉眼间都有了一丝光亮,但面上仍是十分收敛。
宁敞乐于见到守城兵那见钱眼开的嘴脸,在这一刻,那不是丑恶的堆笑,而是胜利的曙光在闪烁。
宁敞突然觉得,那个守城兵还挺可爱的。
若不是有这样贪图小利、立场不坚定的守城兵,他们怎么可能利用其弱点,攻其心,一举制胜呢。
守城兵尝到了甜头,自然肯放行,大手一挥,说:“走吧,走吧,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希望你们一路顺利啊。”
虽然只是客套话,宁敞和江枫两人听着还是挺暖心的,加上眼看成功在望,心情都愉快了许多,看什么都充满了阳光。
宁敞昂首阔步地走在前头,江枫跟在身侧,眼见就要出城门了,却听见身后一位城兵突然喊:“等等,站住!”
宁敞心头一惊,也定住了步伐,缓缓转过身,一看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位拿着画像的城兵,而他正疾步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宁敞将江枫护在身后,迎向那个城兵,满面灿笑地说:“怎么了,官爷,还有什么事吗?”
那城兵瞅了瞅江枫,又摸了一把下巴,开口:“你的随从身后背的木匣箱子怎么那么大,造型也不常见,甚是古怪,能不能取下来给我检查一下。”
宁敞回头看了看江枫,江枫其实正在担心人皮面具的时效问题,怕会错过最佳出城时间,但还是坚定地看向她,用眼神向宁敞传递信息。
宁敞想箱子里应该不会有问题,于是转身对城兵说:“当然可以,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嘛,为了大家伙的安全。
其实,箱子里也没什么特别的,看就看吧。”
江枫闻言放下随身背的箱子,宁敞把它拿给城兵。
城兵打开木匣箱子,见里面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支翡翠质地的笛子,一根白毛笔,一本账簿,一些零散的剪纸,剩下的就是随行换洗的衣物,其中,各种中草药药材占了绝大部分。
城兵随意地取出笛子,不无好奇地说:“情趣还挺高雅的啊,外出经商都带着一支笛子,看来是精通音律。”
宁敞拿过笛子,漫不经心地说:“啊,鄙人的一点小爱好。出门在外打发时间的无聊玩意儿罢了,要是官爷喜欢,就拿去吧。”
为了戏真,宁敞顺手把笛子靠近唇边,随意吹奏了一下。
江枫一听宁敞要把笛子随手送人,面露震惊,有些紧张,而且奇怪的是,宁敞刚才短暂的吹奏,乐声响起时他竟然感到一阵微弱的灵力浮动,但只是一瞬,他没多想。
谁知那城兵摆了摆手说:“别说,吹得还不错,好听。但是我一介莽夫,就是个粗人,哪会这附庸风雅的玩意儿,于我实在无用。这笛子看起来还挺精致的,您留着吧,我拿就是糟蹋了,不合适,不合适。”
见城兵没有收下笛子的打算,江枫松了口气,看来他也不是毫无原则的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用的东西不会强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宁敞笑笑:“那我就收着了,一路上没有音律相伴对我这个爱乐成痴的人来说肯定寂寞,多谢官爷体谅。”
说着顺手把翡翠玉笛放入怀中。
她并没有完全说谎,爱乐成痴绝对是真的,除此之外,就是作词谱曲了。
城兵用戟在箱子里戳了戳,药材盖着的账簿露了出来,牛皮手工制作,用草绳串联,正中央用奇绝笔锋的楷体书写着“簿记”两个大字。
城兵拿起那本账簿。账簿内页很厚,城兵随意地从中间开始翻阅。
宁敞也凑过去看账簿,本以为里面记录的是收支之类的明细,结果是密密麻麻的字,细看之下好像是一个个故事。
宁敞怕城兵起疑,刚想解释,突然听到身旁的城兵皱眉自语:“这都是什么鬼画符玩意儿,欺负咱不识字是吧?”
闻言,宁敞和江枫又是一惊,面面相觑,松了口气。
原来,这城兵不识字啊。
那就好,倒也省得费心编理由解释了。
城兵失去了兴致,接连跳过了数页,直接往后面一翻,结果,一根布条从里面掉了出来。
城兵满腹狐疑,有些纳闷,弯腰拾起那布条,却见上面沾染着还未完全消散的血渍,多年为兵的警觉告诉他这并不寻常。
城兵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