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本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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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顾长生没有去掺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而是以‘无影剑’之名，一人一剑挑了整个茂陵武馆，还有一些被人引诱而来的人榜才俊，以及一些江湖名宿。
在挑战的过程中，他都是任由对方出招，观察其功法武学，让对方全力施展一番之后，才递剑而出。
那把腰间锈剑，虽然不是神兵利器，但在他的手中亦是化腐朽为神奇，围观之人甚至连他如何出剑的都不知晓，那带着锈迹的铁剑便已在对方咽喉或者眉心留下小点殷红。
当然，有时候也会遇到不讲武德的江湖人，对于这些围攻之人，顾长生下手也没客气，若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便将他们尽数重创。
若是在阴暗小巷，便尽数抹了脖子。
算是给足了六扇门面子。
是以，这些日子下来，‘无影剑’风头极盛，好事者纷纷猜测其能位列人榜第几。
但最低也是前十，毕竟‘震惊百里’蒋横川也败在此人手中。
顾长生倒是没去找王大公子切磋，那家伙太过油滑，每次上门都避而不见。
但今日，‘无影剑’却没有按照惯例去挑战江湖名宿，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骄阳之下，繁华长街一片轰动。
阮家嫡女现身茂陵，要去大觉寺上香还愿。
其阵容相当豪华，就算那些开道的仆人也是身穿锦袍，队伍浩荡，迎来一阵围观。
但没有人作死去拦住车队，一睹芳容。
马车没有特别华丽的装饰，只有有音符般的花纹，神秘古朴且低调。
传闻阮夫人怀着这位阮家大小姐之时，曾来观锦水大潮，并且在大觉寺上了一柱香，是以阮玉书‘琴心天生’，如今锦水即将大涨，于是过来还愿。
顾长生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那前簇后拥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江东之中，阮玉书的名气很高，是世家嫡女又琴艺双绝，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容颜精致，姿容冠绝江东。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车队，顾长生却皱起眉头，神色间有些复杂。
又失败了...他微微抬头，望着碧蓝天空，手腕之上传来一股冰凉，却是小彩已然苏醒，从他袖口中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四周。
而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传入耳中。
“臭小子，看啥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长生眼角直跳，淡然的心境土崩瓦解。
来的这么快？
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位身姿婀娜的黑裙女子正插着腰，凶巴巴的看着自己。
“过来，老娘有事问你。”
望了眼那远去的车队，顾长生如游鱼般穿梭在人群之中。
刚到一处巷口，一只细腻白皙的手便朝他耳朵抓来。
顾长生连忙闪避：“九娘，这么多人呢。”
“人多怎么了？”九娘插着腰，愤愤道：“行啊你小子，老娘白把你养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一声不吭就往外跑？”
面对九娘这暴脾气，顾长生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开口转移话题：“九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九娘冷笑。
四周已经有江湖人开始朝这边看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九娘你要问什么？”顾长生领着九娘往一处酒楼走去。
入了楼，要了一处雅间，又点上几盘热菜，顾长生殷勤的帮九娘拉开木椅，扶着她坐下。
“这都怪那哭老人，和我可没关系。”
九娘冷笑着坐在木椅上，顾长生殷勤的为她添上热茶。
“你要是不插手别人的恩怨，那老鬼会理你？”九娘斜眼看着他。
顾长生干笑，在九娘面前，他的表情好似要丰富一些。
看着他这副模样，九娘皱眉道：“怎么，又开始做梦了？”
“嗯。”顾长生含笑点头：“问题不大，不用方。”
九娘冷笑一声，柳眉倒竖：“那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早知道你会变成白眼狼，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捡回来。”
顾长生却是没有回答她，把玩着茶杯，没有说话。
“唉，罢了，反正我早有心理准备，随你去吧。”九娘有些头疼，但她旋即想起什么忽然道：“看你刚刚的样子，你好像认识那阮家嫡女？”
顾长生想了想，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嗯，同伴。”
听到这个称呼，九娘再次叹气：“果然，你也进入那处地方。”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顾长生不以为意。
“这倒也是。”九娘点头。
由于在客栈之中，他们的话说的比较隐晦，但双方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很快，香气四溢的菜肴被店小二相继端来。
待小二离去之后，九娘又道：“待会跟我来一趟，带你去个地方。”
“这个不急，过几日再去。”顾长生夹起菜肴。
九娘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告诉你，你别去霍霍阮家，你自己的情况你也清楚，这谁要跟了你，指定倒霉。”
顾长生无语，很是不满：“我也没那么差吧？”
九娘只是冷笑：“看你这样子，恐怕那里也没办法，要不就是价格很贵？”
“不知道，没问过。”顾长生摇头。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九娘放下茶杯，迟疑片刻后开口：“不然你去问问？我这里还有些家底。”
看九娘这副肉疼的模样，顾长生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能道：“这本就是我，没多大区别，而且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懒散些而已。”
“当初那个老道士不是说过？这是转世觉醒，回归本我，明见本性。”
“药石无医。”
九娘一脸的痛心疾首，一说这个她就来气，骂骂咧咧道：“早知道你是那什么大能转世，老娘才懒得管你。”
“不过你以后飞黄腾达了，可要记着报恩，老娘还等着抱大腿。”
“一定，一定，肯定会记着九娘啊。”顾长生满脸笑容，其实他也疑惑，自己前世不过普普通通，为何会成为大能转世？
而且他是真没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同，他的性格本就是这样。
就在这时，他手腕之中，一条七彩小蛇慢悠悠的滑了下来，落在木桌之上，粉红的蛇信子一闪一闪，模样十分可爱。
见到这小家伙，九娘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估摸着是这小子的灵宠。
轮回者嘛，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养只宠物算什么？
其实对于顾长生来说，七彩吞天莽现在几乎就是吉祥物，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手腕上已经习惯有这么一个小东西存在，何况这是他用一万轮回点买来的。
“好了，这么大一个人，也费不着老娘来操心，等你忙完之后，捏碎这块玉符。”九娘起身，离去之前将一枚玉符递给顾长生。
都是修行者，不像普通人那般多愁善感。
九娘离去之后，顾长生望着手中古朴的玉符，陷入沉思之中。
其实事情并没有他与九娘说的那般乐观，关于自身，他也询问过天道。
并不是没有办法，若想斩去前世一切关联，支付五十万轮回点便成。
亦或者有‘锚点’这个东西，才有机会以本世为主，若是不然，在彻底觉醒之后，他这十数年的记忆，在前世那浩瀚的记忆海中，如沧海一粟，翻不起丝毫浪花，便会被彻底同化。
那时候，他还是他，却也不是他。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与孟奇都没什么区别，都是别人的‘鱼儿’？但两人又有本质的区别。
顾长生洒脱一笑，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反抗我自己？这就像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担心在某一天忽然恢复记忆。
在前堂结账，顾长生优哉游哉的走在街道之上。
他沿着街道，耳边传来江湖人的讨论之声。
想不到要娶阮大小姐，还真得入赘...
顾长生摇头失笑，当初自己一句戏言，怪不得阮玉书如此紧张。
这个条件已经算是极为苛刻，寻常人等即便是愿意入赘，阮家也不会同意，但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只要是有些许自尊与能力的，也不会去入赘。
封建时代，赘婿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不过这些对于顾长生都不重要了，九娘说的没错，自己这情况下，却是不能去霍霍别人。
万一哪天来句‘你是谁’，这就很搞笑了。
繁华的街道之上，他如红尘过客，不沾世俗，逐渐远去。
而另外一家客栈之中，正在与六扇门、蒋横川坐于窗前的孟奇忽然见到下方有道熟悉的身影走过。
‘老顾？他竟然没有去找小吃货？’
孟奇也有些诧异，在他看来，阮玉书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城，定然瞒不住顾长生。
而以顾长生以往表现出来的性子，早应该跟着阮家车队前往大觉寺。或者暗中尾随？
转而孟奇又发散思维，想起前世看过的狗血剧情。
难道是因为知晓琅琊阮家与茂陵南宫家是世家，所以这货吃醋了？
但人家阮玉书性子清冷，除去吃食以外，好像对什么都很淡然，即便是阮家与南宫家交好，也不关她的事。
想着想着，孟奇心中忽然咯噔一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想起自己在真武疑冢见到的场景。
......
大觉寺之中，禅香渺渺，菩萨罗汉坐满堂。
一身白衣白裙，芙蓉如面，柳如眉，明眸稍弯，不再那般清冷，带上一丝雀跃，阮玉书如仙子临尘，纤纤玉手握着供香，拜了三拜，旋即轻轻向那香炉插去，选了个空旷的角落
在她身后，一老妇杵着龙头拐杖，慈祥的面容上带着笑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阮玉书这副模样。
那供香插入满是香灰的炉子之中时，白烟缓缓升腾，如梦似幻。
做完这一切之后阮玉书一双清冷的眸子望向四周，偌大的佛堂之中只有三人。
阮玉书，白发老妇以及身披袈裟的老僧。
而在店外，人群熙熙攘攘，皆是为一睹芳容。
那老僧眉目祥和，视线落在那一柱禅香之上，一眼看去，在诺达的香炉之中，它并不起眼，但在老僧眼中，却不是这般。
他轻叹一声，宣了声佛号。
那老妇人看向他：“大师何故叹气？”
老僧单手竖起，一手拨动念珠，眼睑微垂，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一时感慨罢了。”
老妇人无声的笑了笑，看向阮玉书：“南宫已摆好宴席，只等我们。”
阮玉书面覆白纱，语气清冷：“不去。”
老妇人点头。
在佛声中，软家队伍缓缓离去，引得人群喧哗。
......
大江横流，远处景色，尽收眼底。
顾长生站在窗边，望着大江之水，在他身前，‘世外奇翁’任平生青衣小帽，自顾自喝着闷酒。
许久之后，任平生轻叹道：“见过九娘了？”
顾长生握着茶杯，头也不回：“等茂陵事了，我会接受考核。”
任平生点头，看来与他猜测的那般。
而就在此时，有脚步声从楼道传来。
负刀背剑的年轻人跨上楼来。
孟奇见到楼上二人时，明显愣了一下，似没想到顾长生也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顾长生望着窗外碧水，头也不回，背影出尘淡然。
“你为什么来这里？”
孟奇一翻眼皮，大步来到几人桌前，没有丝毫见外，从紫砂壶中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闷下。
“有点事，来询问任楼主。”见到顾长生在此，孟奇也不准备卖，委婉试探。
顾长生笑道：“茂陵之事，与任前辈无关，是神话幕后布局。”
孟奇愕然没想到顾长生直接在任平生面前说了出来。
任平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奇，他自然知晓孟奇来此为何，看来怀疑自己是那幕后黑手。
“老顾你...”孟奇呆呆的看着顾长生。
“就是你想的那般。”顾长生转过身来，含笑看着孟奇。
竟然加入仙迹...孟奇眼神闪烁，看来这两大组织，真是轮回者所办。
其实见顾长生准备加入仙迹，孟奇也有点心动，虽然有约束，但也能得到许多。
“要一起来？”顾长生邀请。
“你有把握？”孟奇看了眼一言不发的任平生。
顾长生摇头：“没有，但九娘不会害我。”
九娘...她也是仙迹之人？孟奇诧异，随后释然，感觉这般才合理。
而顾长生从小被九娘拉扯长大，二者之间的感情自然不必怀疑，九娘若有坏心，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孟奇沉吟片刻：“我再考虑一二，等茂陵一事结束之后，给你答复。”
得到这个消息，孟奇也没必要再试探任平生，因为他不可能是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