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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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老钟头
在噼啪声中，带着湿气的木材被丢入火堆，萧月坐在台阶上，神情阴晴不定，好似在复盘先前的战斗。
可随着她不断推演，那张娇媚的脸蛋越发难看。
这小苏捕头究竟是什么来历，一身实力竟如此强横。
姚星流嗤笑一声，小跟班都解决不了，也敢掺和进来？
那坐在阴影中的赶尸人也愣了愣，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但他一点都不方，他还有一个足够碾压在场人的底牌。
“对于我的提议，谁赞成，谁反对？”孟奇负手而立，笑容清澈。
赶尸人从阴影中缓缓起身，沙哑的声音响彻夜空。
“我反对！”
孟奇正准备开口，却见那赶尸人提着黑漆漆的驱尸棍朝顾长生走去。
他想干嘛？孟奇面色古怪。
姚星流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这是他刚换的道袍，可不想平白溅一身血。
萧月抬起头来，看着赶尸人的动作。
既然这小苏捕头如今强横，那小张捕头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毕竟，龙不与蛇居，虎不伴犬行。
清脆的脚步中，有阵阵阴风刮起，赶尸人如腐朽的死尸，没有一丝气息与生机，如寂静的黑洞。
他一步一步迈出，身形越发高大，他的势在前行中不断累积，层层拔高。
在他眼中，这个捕快浑身都是破绽，筋骨松弛，坐姿散漫，整个人松松垮垮。
这种情况之下，有两个可能。要么面前之人的修为远超于他，那些破绽自己都是错觉。要么此人的修为过低，自己远远强于他。
相比前者，赶尸人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这一切都要试探之后才知晓。
若是此人真是强者，他亦不是没有后手。
若是此人当真孱弱，他亦不介意将其斩杀。
面对赶尸人的逼近，顾长生没有丝毫动作，手中那木棍轻轻拨动的火堆，有火星迸射。这是将自己当软柿子捏了？还是说想试探自己的水准？
在赶尸人临近他还有三丈之时，顾长生忽然抬起眼皮，那如深潭一般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赶尸人。
在顾长生抬眼看来之时。
轰！仿若天雷炸响，赶尸人只觉得脑中一阵嗡鸣，他攀登到顶点的气势顿时瓦解，如初雪遇阳，消散于无形。
明明没有一丝气机泄露，但赶尸人的步伐却僵在原地，手中那驱尸棍不断颤抖，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丝毫血色。
在这一刻，世界从赶尸人眼中，那跃动的火光、呼啸的风、幽森的小院等一切事物皆在他眼中消失。
极致的黑暗，极致的死寂，他如无根浮萍，漂泊在茫茫虚空之中，不知过去多久，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他感官中慢慢淡去，身躯逐渐透明，隐约间能见到一缕苍白的火焰在他胸膛中跃动。
一缕月华划破乌云，洒落在小院之中，萧月只感觉浑身一片冰凉，她不自觉紧了紧衣领。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眸子中带着疑惑，那让她都感到忌惮的赶尸人，竟然如同灰烬一般，从下至上瓦解。
最让她惊恐的是，那赶尸人没有感到一丝异样，即便是下半身化作光点消散，他的半截身子依旧悬浮在空中，如同没事人一般继续前进，直至彻底消失。
砰...漆黑的赶尸棍掉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孟奇咧了咧嘴，总感觉老顾这个外景与自己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姚星流眼神迷茫，他出身大派名门，自认为见多识广，但这种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顾长生眼神平静，对付外景之下的敌人，他只需要催动心火，便能让其化作灰烬。
在赶尸人死后，那活死人忽然动了，没有生机的眼珠转动，落在众人身上。
孟奇正准备询问萧月为何来此，在他的感知中，一股恐怖的气势陡然升腾而起，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猛然压向众人，天地顿时坍塌，地动山摇，虚空都在这股气势下嘎吱作响！
“外景！”孟奇咬牙，万万没想到那赶尸人竟然有外景傍身！
在那活死人身后，一道虚影显现，浮现一座上接天，下接地的山峰，在轰轰声中，小院一阵晃动，地面出现道道裂痕，院外的枯树咔咔作响，拦腰折断，枯枝落叶漫天飞舞。
活死人缓缓递出拳头，拳势如山互相融合，向院中砸来！
萧月在这股气势下蜷缩着身子，如同暴雨中的鹌鹑瑟瑟发抖。
姚星流被巍峨的山势整压，动弹不得。
外景之威，风云变色，天地为之倾倒！
见到这一幕，顾长生羡慕极了，自己明明也是外景，虽能调动天地之力，却没有异相显化。
顾长生自怨自艾时，那山岳般的拳头已然压向众人。
面对绝境，孟奇爆喝一声，肌肉隆起，暗金流转，金钟罩、八九玄功全力运转，体内真气攀登，向死求生，天之伤落入手中，一声雷鸣炸响，霸道的刀光展现，如同蚍蜉撼树，如螳臂当车。
凝实刀光落下，斩在那山岳之上。
轰！在那山岳前，刀光粉碎，有骨裂声响起，孟奇倒飞而出，鲜血喷洒。
那如同山倾的拳势接踵而来，要将孟奇等人碾死。
可就在这时，一根随处可见的木棍、亦或者说树枝，在星星火光中，迎向那如山如岳般的拳头。
相比气势骇人、宛若天塌的拳头，这木棍随处可见，前端焦炭，好似被人随意从火堆中抽出，隐约还有火星闪现。
与预想的不同，那焦炭般的木棍竟将那山岳轰然洞穿，坚不可摧的山岳在这截木棍前如梦幻泡影。
山岳由实化虚，随风溃散。
而那木棍同样承受不住这个力量，化作齑粉。
在院门之处，那中年人死灰的面上漏出一丝微笑，空寂的眸子闪过一丝灵光。
“谢...”
话未说完，他那魁梧的身躯逐步消散在夜风中。
小院中一片死寂，顾长生忽然察觉，那具长满黑毛的‘死尸’又动了动。
萧月呆呆的看着那暗红长袍的顾长生。
她忽然觉得，六扇门是不是有病？
老顾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孟奇躺在冰冷的地上，心中一片凄凉。他颤颤巍巍的掏出大还丹，倒入口中，这是上次死亡任务他兑换的保命丹药。
任务中没用到，但谁能想到，‘真实界’竟然会如此危险，外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不再是背景板...
好一会之后，在大还丹霸道的药效下，断裂的骨骼开始愈合，孟奇生无可恋的起身，看向瑟瑟发抖的萧月。
“萧楼主，不知你深夜来访的目的是什么。”
顾长生瞥了眼满脸苍白的孟奇。得，还真是敬业。
萧月苍白着脸，再也没有犹豫和遮遮掩掩，将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原来在很早以前，她便和老钟头认识，甚至还是老钟头帮她赎身，带出青楼，不仅教她功法武学，还助她成为阳夏豪强。
而几年前，老钟头为了恢复根基上的暗伤，不得已修炼一门邪功，并且言明可以在两三年内打开生死玄关，并且能恢复青春，延长寿元。
顾长生一边听一边留意屋内的动静。
这【天魔功】并不像老钟头猜测的这般美好，虽然确实能恢复青春、延长寿元不假，但这本邪功还带着亿点点副作用，例如嗜血、暴虐等，让修炼者的心性、外貌皆朝着天魔靠拢。
孟奇分析着案件。
姚星流撇撇嘴，他听到这萧月说傍上了真武派某位外执事。
“你是来找什么事物？”孟奇知晓萧月有奇遇，但也没放在心上，他从来不缺这玩意。
萧月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顾长生，叹气道：“乾元定神珠..早些年被老钟头借了去。”
乾元定神珠能守护心灵，防止阴邪外魔入侵，能避免部分走火入魔的情况，老钟头知晓自己是在修炼邪功，是以想借此宝来定住自身心神，以防心情大变。
孟奇扯了扯嘴角；“你就如此确信，他会归还于你。”
萧月一阵恍然，面上出现一丝柔色：“我能察觉到那颗珠子与我的联系，就在那堆尸体之中。”
听到这里，顾长生恍然。怪不得萧月大半夜的前来，挑动姚星流这个二楞子来探路。
怪不得老钟头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留在这里，原来是在等萧月上门...
在孟奇的注视下，萧月准备去将珠子取来。
但在此时，一直没开口的顾长生却是忽然开口：“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孟奇忽然一惊，以为顾长生说的是萧月，但他随即反应过来。顾长生是对那些尸体说的。
正准备迈步的萧月亦是毛骨悚然，红裙翻飞，连退数步。
姚星流不吭声，默默后退。
顾长生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
“以为我在诈你？”
顾长生笑了声，抬手虚抓，天地之力涌动，一道虚幻的大手显现而出，将两具尸体从尸堆中拘出。
将其中一具尸体抛入院中，另外一具尸体依旧被虚幻的大手死死捏住。
萧月、姚星流不明所以。
孟奇面色严肃，他没想到老钟头竟然一直未曾离去，甚至还将自己伪装成尸体，吊在房梁上。
那浑身长满黑毛的死尸嘴角翘起，沙哑着嗓子道：“看来他的谋划不过如此，竟没算到狂刀身边有一位外景。”
这老钟头是冲自己来的？孟奇眉头皱起，纠正道：“是刀狂！”
姚星流扯了扯嘴角，你的关注的地方是不是有点问题？
看着满屋尸体，萧月身体僵硬，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去取那‘乾元定神珠’，入魔后的老钟头会怎样对待自己？
顾长生饶有趣味的看着老钟头：“蔡祥一事与你们有关？”
“嘿嘿，你...”老钟头话音未落。
顾长生便微笑的合拢手掌，伴随着他的动作，那虚幻大手缓缓握紧。
恐怖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重若万钧，在刺耳的咔咔声中，老钟头惨叫不止，他阴翳的眼中满是血丝，老钟头能感觉到，自己的筋脉、骨骼都在这巨力下粉碎。
多年苦修，一场空。
片刻之后，顾长生再次看着他：“蔡祥一事与你们有关？”
“赫...”老钟头大口喘气，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江东。”
顾长生眉间一挑，没想到这老钟头竟还有几分硬气。
不过也对，这种修炼邪道功法之人，这点痛苦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由于有萧月和姚星流在场，顾长生没问老钟头的【天魔功】从何而来，也没有搜魂的打算，他可是正道少侠，何况这种阴邪歹毒的功法他也不会！
他看向一旁的孟奇：“小苏捕头，你怎么看？”
孟奇沉吟片刻，看着奄奄一息的老钟头：“幕后主使是谁，为什么引我去江东？”
老钟头恍若未闻，任凭周身剧痛袭来，不再开口。
“唉，你真是个香饽饽，咋这么多人馋你身子。”顾长生叹气。孟奇怎么这么招人惦记？
孟奇满头黑线：“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馋我身子？”
“不馋你身子的话，老钟头为什么要引你去江东？”顾长生语气中满是揶揄。
“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孟奇摇头：“看样子他什么都不会说，杀了吧。”
姚星流诧异：“你们不将他交给六扇门审问？”
萧月目光复杂，想到老钟头以前对自己的恩爱，又想到后面的冷谈。
顾长生没有回答，虚抬的手掌一握，虚空震荡，一缕青蓝色的火焰升腾，炽热的高温笼罩，火堆上橘黄色的火焰瞬间萎靡，青蓝色的火焰攀附在老钟头身上，在他的惨叫声中，在几个呼吸间便将其烧成灰烬。
顾长生和孟奇都没回答姚星流的问题。
若老钟头是轮回者，交给六扇门还不如直接将他放走来的痛快。
至于天魔功一事，谁在意呢。
孟奇从未畏惧挑战，江东便江东，幕后之人既然想引自己过去，到时候别怪他掀棋盘！
顾长生乐得看戏，反正他凝聚窍穴就行，无时无刻不再修行，加上江东也是繁华之地，他也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