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个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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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个能行？
好不容易等王秋芸打够了，一个人气呼呼的站在那里瞪着他。
王志勇这才龇牙咧嘴的一边揉着屁股跟胳膊，一边眼中含泪的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己这个脾气暴躁的母上大人。
有眼泪真不是他委屈或者害怕，他心理年龄都四十多了，怎么可能还跟小孩子一样。
但鞋底子打在身上那是真的疼啊，疼的掉眼泪，这是生理反应，跟心理没关系啊。
眼看着气氛陷入了焦灼，王秋芸又要动手，因为眼看没打哭他，这就代表着他不服，不服就要继续打。
老一辈农村教育孩子就这样。
可他真不是这么想的啊。
一看那鞋底子又扬了起来，王志勇果断认怂。
“服了服了，别打了，妈，亲妈啊，别打了！”
这下他可不敢再站在原地挨揍了，一边绕着院子跑一边求饶。
等到这亲妈气消得差不多了，扔下鞋穿上，他这才停了下来。
“妈，你听我解释。”
“我真不是糟蹋东西。”
不说还好，一说就更来气了。
“你还说不是糟蹋东西？
你看看你这都是些什么？”
“几个栗子就算了，这些糖、锅、煤球不是钱啊？你说你小小的孩子整这些做什么？你是没事做了吗？”
“你知不知道挣点钱多难？我跟你爸早上三点就出门，现在才回来，拉的货一点还没卖，一整天饭都没吃。”
“你爷爷躺在炕上动不了，你弟弟什么都不懂，你在家就不知道照顾照顾？瞎折腾什么？”
说实话，听到这里，王志勇其实挺心疼的。
“妈，你先听我说。”
“好，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当门里面，王贤国一边安安稳稳的吃饭，眼神都不往这边瞅一眼，管孩子这种事情他向来是敬而远之。
王秋芸拖过来一个板凳坐在地上，随手抄起一根不知道干嘛的木棍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咕咚”
王志勇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口水，心底一阵阵发虚，嘴里的话打着滚往回咽，突然不太想说了。
可不说，现实就无法改变，他们家的未来还会像以前一样，跌落谷底，一辈子难以翻身。
在这个村子里，他们家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他爷爷就两个孩子，老大家跟他们彻底撕破脸了，他们就成了独苗苗，四六不靠。
老爷子那几个弟弟倒是子女遍地，可这里不是南方的宗族，没那么强的凝聚力，
五服以内都没多少感情，你有本事就有人靠上来，你没本事谁把你放在眼里？
有鉴于此，想要改变现状，就要让别人看得起，眼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有钱，有很多钱，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要有主动权，有话语权。
一个十岁的孩子，首先要改变的就是在父母眼中的刻板印象。
要证明，孩子也是可以赚钱的，他不是流着鼻涕的小屁孩，他懂事，有方法，有计划，也有逻辑，
最关键的是，能够赚钱！
想到这里，王志勇深吸一口气，顾不上火辣辣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过去蹲在王秋芸身边，拉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
“妈，我不是瞎弄，我其实是想赚点钱。”
听到他这一句话，本来还一肚子气的王秋芸瞬间呆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是这个想法，之前还以为是孩子瞎胡闹过家家弄着玩的。
可听到王志勇的话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更过分的是，自己刚才还打了他一顿。
一瞬间，心疼、愧疚、委屈、难过等等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王秋芸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的娘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真么难！”
“我可怜的孩子，才这么小啊，六岁就跟着我们没日没夜的干活，十岁就想着赚钱，谁家孩子像他这样啊！”
“这日子过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滴老天爷啊！”
王秋芸这一下不仅让王志勇愣住了，就连王贤国也吃不下去，赶忙跑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你嚎什么？”
嚎就是哭的意思，王志勇回头明显看到了王贤国脸上的慌乱。
说实话，王秋芸长得漂亮，身体健康，能干活有把子力气不说，上学的时候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要不是家里穷没钱了，断然不会只是个初中毕业生。
就是这样，王贤国一个不识字的大老粗已经算是高攀了，要不是换亲他绝对娶不到这么好的人。
所以这一辈子他对自己媳妇都是有亏欠的。
这时候王志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尽力安抚着，王贤国也过来帮着劝。
两人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王秋芸拉起来扶到屋里面。
好半天估计是哭累了，王秋芸停下来抹了抹眼泪，看着王贤国气愤的推了他一下，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转头摸了摸王志勇的头说道：
“大勇，你还小，不用急着赚钱，我跟你爸还没死，这些事不用你寻思，听明白了吗？”
王志勇赶紧点头答应着，可他还是解释道：
“妈，我明白，我也不是胡闹，您能不能先听我说？”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王秋芸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好像不太一样了，那眼神不像是个十岁孩子，更像是一个逻辑清晰的成年人。
“好，你说，我听听。”
“呼~”
废了这么多劲，总算是能说上话了，王志勇终于是松了口气，深呼吸一下，他理清了思路之后才缓缓解释道：
“是这样的，妈你看，最近不是快过年了吗？眼下就是赶年集了对吧？”
“对，我跟你爸刚进了不少笤帚、盖帘、簸箕就是赶集卖的。”
“那你看，过年是不是家家户户都要置办年货？是不是都舍得花钱了？”
听到这话，王秋芸明显楞了一下，她跟王贤国做生意全靠一股灵气，说白了就是凭感觉觉得这么干赚钱，
当然这一切都是基于一定的信息差上面的，知道这里缺这种东西，可以卖，能赚钱。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还真没想过，眼下王志勇的话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一样。
“你说的对，过年人都回来了，手里攒了一年的钱也舍得花了，过年吗，都讲究个红红火火，肯定会买很多东西。”
看到母亲的思路终于跟上了，王志勇也越说越来劲。
“对啊，你看这时候是不是好多东西都好卖了？”
“确实，过年的时候东西卖的格外好，不管什么东西好像都是这样。”
王秋芸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王贤国，她心底不太确定，这种事一般打交道比较多的王贤国更清楚。
“是，过年不管什么下货都比较快。”
王贤国眼见没什么事了，正在一旁卷着旱烟卷，一抬头看到王秋芸看自己，连忙说道。
这下王志勇的心里就更有底了。
“妈，你说实话，我做的糖炒栗子好吃吗？”
王秋芸想了想，确实不错，现在唇齿间好像还残留着栗子的香味呢。
“挺好吃的，你这是从哪学的？”
“这不重要，你说集上现在有卖栗子的吗？”
“这还真没有，好像就连瓜子花生都少，之前都是那个叫什么郭永顺还是谁来着他去城里进货来卖的吧？”
说完她又看向王贤国。
“不是郭永顺，那是人家老郭村卖麻糖的。”
“啊？那是谁啊？”
“不是那谁嘛，那个叫……郭庆年，对，就是他，他表兄弟在城里开包子铺的，就是他们家。”
眼看着两人聊起来了，王志勇赶紧打断。
“对吧，你看我要是去集上卖糖炒栗子是不是能赚钱？”
“这个……”
王秋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赚钱吧，就这么几个栗子会有人买？而且卖多少钱合适？说不赚钱吧，她现在也不敢肯定了。
见这种情况，他顿时有了底气，连忙说道：
“这样吧，妈你看，你们不是要卖笤帚吗？我反正在家也没事，到时候跟着你们一起去，咱们挨在一块，到时候你看着我卖栗子。”
“要是生意好咱们不就多了一门赚钱的买卖不是吗？反正就这么多栗子，也没多少钱，顶多烧几个煤球，锅铲刷刷还能用不是吗？”
“这能行吗？”
王秋芸两口子对视一眼，还是有些不确定也不放心。
可看着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的儿子，她心底还在犹豫，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又觉得这件事够呛，不想折腾。
“就让他去吧，咱们俩看着呢，就是跑趟腿的事情。”
最后还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王贤国拍了板。
“那中，你要想试试就去吧，正好明天赶集，一块去。”
终于啊！
王志勇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股爽爽的气流直通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畅快。
他刚要笑出声来，没想到王秋芸紧跟着又抛给他一个问题。
“你去赶集了，你爷爷跟你弟弟谁照顾？”
“额……这个……要不就带着？”
“带着？大冬天的，你爷爷腿断了怎么带着？”
怎么办？事情到了这一步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难道要中途夭折？
王志勇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最终他忐忑的问道：
“要不我明天赶马车，让我爷爷坐在马车上一块去？”
“妈你看哈，我爷爷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了，一直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啊，这得多无聊啊？
明天正好跟我们一起出去晒晒太阳，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个对身体恢复也是有好处的，”
“不行！你爷爷生病刚好，万一出门再感冒了怎么办？”
“那就多加几床棉被，盖的厚厚的不行吗？”
王志勇还想争取一下，但王秋芸却死活不同意。
就在这时候，隔壁东屋里面，一直默默听着这边动静的老爷子王德明咳嗽了两声，等屋里安静下来之后，他大声说道：
“明天我跟着去，小豪放在车上我帮你们看着。”
“在炕上这么多天了，我待不住了，出去透透气，你们尽管赚钱就行了，别管我老头子了。”
说完以后，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听到老爷子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要不是日子实在太难过，谁会让一个八十多岁断了腿的老爷子大冬天早上跟他们一起出门干活呢？
说白了，还是穷惹的祸。
穷就各种难，一个比一个难，越穷越难。
王贤国点上手里卷好的烟卷，看了眼旁边被说话声吵醒正揉着眼睛往王秋芸身边爬的小儿子，连忙叼着烟把他抱过来，然后对着王秋芸说道。
“行啦，先吃饭吧。”
“嗯”
王秋芸看了眼小儿子，再看看王志勇，答应了一声。
“大勇，你过来，说说你那个炒栗子是怎么做的？”
吃着饭，王秋芸还不忘把他叫过去。
嘴上说着不行，可真决定要做了，当父母的哪能不操心呢。
就连吃着饭王秋芸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想要知道的更多，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上儿子的忙。
王志勇自然是不介意，他详细的说了一遍制作的流程。
两个人一直说到一顿饭吃完还没说完。
自己这位母亲就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又好似心里装着数不清的担忧一般。
“要不这样吧，我做一遍你看看不就行了？正好我也熟悉熟悉，别到了明天再做坏了。”
见到母亲吃完饭了，王志勇赶紧提议道。
“嗯，这个好，咱们先试试，我也看看，不然不放心。”
于是两人饭桌都没收拾，直接来到院子里。
这时候炉子还没熄灭，只不过三个煤球就剩下最上面那个了，底下的两个都烧没了。
换好煤球。
王志勇按照之前的流程准备着。
“这个石子是干嘛的？不用不行吗？”
“不行，石子是为了帮助导热的，不用炒出来的不均匀，有的容易糊，有的容易炒不熟。”
“哦，这个必须加白糖吗？”
“也不是，蜂蜜，糖精，麦芽糖都行，我是为了增加甜味用的，白糖不算最好的选择。”
两人一问一答，王贤国抱着王志豪站在旁边一脸好奇的看着。
前面的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后面翻炒的时候，石子加上栗子，重量真的不轻，
而且炉子加上铁锅的高度，王志勇需要垫着脚才能够得着，还是挺吃力的。
王秋芸见状直接接了过来。
这么炒是吧？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有，翻炒就行了，注意看栗子的颜色，里面的栗子仁变色了就要加糖精菜籽油了，等到栗子皮变色就差不多了。”
有母亲接手，王志勇乐得轻松，更何况在他的想法中这东西要是真的赚钱最好就是父母来做，他毕竟太小了，靠这个小身板炒不了两锅估计就废了。
很快，一锅栗子就差不多了。
“可以了可以了，你看着颜色到这种程度就好了，快盛出来，再晚就糊了。”
在他的指挥下，一锅糖炒栗子顺利出锅。
“嗯~还不错，这个味道就是比煮着吃更香。”
“快，你尝尝，真的好吃，不骗你。”
王秋芸尝了一个，眼睛都亮了，又拿起一个剥开放到王贤国嘴里。
“我不吃，不吃啊……”
王贤国一脸嫌弃的躲开，结果还是被塞进了嘴里。
“呜，嗯嗯，好吃。”
王志勇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口是心非的父亲，撇了撇嘴，瞅了眼旁边张着嘴等了半天没等到，眼巴巴看着栗子进了老父亲嘴里的王志豪。
眼见他咧开嘴要哭，赶紧剥了一个递了过去。
“呦呦呦小家伙，给你吃一个，别嚎了。”
看着王志豪吃着栗子眯起了眼。
王志豪心里的紧迫感更强了，这辈子不说别的，最起码，他一定要守护好现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而不像前世一样，大冬天下着雪一家人窝在草棚子里，浑身都是冻疮，父母每天早出晚归，爷爷身体越来越差，弟弟半夜饿的爬起来哭。
那种日子，他绝对绝对不想再经历过哪怕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