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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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深了,夜空中的繁星将点点星光柔和地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偶有远处的稀落灯火若隐若现,大概是码头上的工人还在加班卸货吧。
这个夜晚同往常一样,是璃月港静逸而安详的夜晚。
林尘也和大多数璃月人一样,两眼合闭,睡得香甜,时不时地咂咂嘴,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当然,如果他此刻突然醒来,看着床头站立的高大黑影,只怕美梦当即就成了噩梦。
胡彪眼神复杂地看着在床上熟睡的林尘,他林小子睡着了,不也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吗?顶多长得好看一点,除了这,怎么看也就是个孩子。
一个,十岁而已的孩子。
胡彪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却又在即将触摸到林尘小脸的时候,缓缓收了回来。
熟睡的林尘却是眉头微皱,似乎感受到了面前的带起的微风,不由地翻了个身,小手似在拍打什么,嘴里咕哝说着,
“胡桃,别闹,咱俩还小呢!”
说完,林尘小脸重新又带起一抹古怪笑容,似在嘿嘿直笑。
胡彪面无表情,强忍着想要挥出去的拳头,转而张开手,汇聚空中的水元素,在林尘头顶上凝成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水球。
嗯,这里再微调一下,行,时间应该是五点左右了,呵呵,林小子!
做完这个水球,胡彪欲转身离去,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似微带愧疚,转身随手在林尘头顶又加了两个硕大水球。
看着几乎全身被水球覆盖的林尘,胡彪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身形一动,整个人在林尘的房间瞬间消失不见。
只剩下房间里的林尘睡梦间,似感到一股浓郁的恶意,但又充斥着善意,林尘小脸满是眉头紧皱,终究还是没能醒来,继续沉沉睡去。
而此时,远在千里的奥藏山。
“真是,这胡彪怎么还没来,如此懈怠,这代往生堂堂主可真不称职。”浑厚的声音在大殿响起,言语中似对胡彪颇为不满。
“呵呵,削月,这话你也就能现在说说了,有本事你一会当他胡彪的面亲自说啊。”清冷的女声不屑地反驳道。
一头通体金褐色的仙鹿脸色微红,若是让人看见,定不敢相信,原来鹿也可以做出脸红的表情。
“哼,留云,本座不屑与你辩论,若那胡彪前来,本座自当………”
“嗯?傻月亮,你自当什么?”胡彪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内,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削月筑阳真君。
削月筑阳真君面色微微一僵,随即平静转身说道,“帝君,人已到齐,咱们该开始商谈正事了。”
钟离微不可察地与胡彪对视一眼,见到胡彪微微点头后,神色了然,随即淡淡开口道,“既已人齐,自当如削月所说。”
“呵呵,削月啊,你说这么多年了,你咋还这么怂,上去干他胡彪啊,怕啥?”
钟离刚说完话,其身旁红褐色的仙鹤就朝着某鹿挤眉弄眼,撺掇其动手。
“哦,这么说,二水子,你是想跟老胡我过过手了?”
胡彪笑着看向理水叠山真君,玩笑般地举起拳头晃了晃。
“咳咳,老胡,我可啥话也没说啊,是他削月不服,要我说,他可想和你老胡再打一架,真不服气,平时就和我说,说你胡彪现在都老成啥了,还逞什么威风?”
理水叠山真君干咳一声,故作严肃正经地说道。
钟离看着眼前一幕,摊了摊手,似感到无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静静地注视着快要打起来的几人。
“没错,我削月就是不服,你胡彪年轻是很猛,现在也确实还很猛,但你能把我削月怎么着,有本事你胡彪一拳打死我啊!”
削月筑阳真君涨红了脸,故作强硬地说道。
“打是打不死的,不过,揍你一顿解解气还是没问题的,正好钟离在这,有他的护盾,倒是可以放手痛快几下。”
“你…你,你别过来啊,帝君可在这呢,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敢向帝君告状!”
“行了,都别闹了,每次都这样,胡彪,你能不能别吓唬削月,还有你,削月,能不能成熟点,别动不动就给帝君添乱。”
留云借风真君拦住撸起袖子的胡彪,没好气地朝两人说道。
“还有,帝君,你也不管管。”末了,留云借风真君似在埋怨地说了一句。
“无碍,留云,堂主自有分寸,不会对削月下重手的。”
钟离自顾自地品了口清茶,听见留云所说,淡然笑道。
“就是就是,留云,你添什么乱啊,就算你对胡彪不死心,也不能………”
“理水,你怕是找死!”
“帝君救我!老胡救我!”
钟离无奈一笑,随即双手微动。
“固若金汤!”
“万水集聚,听吾号召!”
“咚!”
“噼啪!”
“哎哟!”
十分钟后,大殿一片狼藉。
原本神貌俊秀,气质不凡的红褐色仙鹤此时就像是落汤鸡一样,一身红褐威严的羽毛片片带水,就连头顶那根翎羽,此刻也耷拉下来,不复之前优雅。
“艹,老胡,你打我干啥?我叫你救我啊!”理水叠山真君满脸悲愤的说道,“还他丫的用元素力,要不是帝君拦了下,我怕是都得趴下!”
“咳,那啥,打歪了啊,打歪了啊。”胡彪扭头尴尬地说道。
“真的?”
“那肯定,都是钟离乱动手,我被那金光一照,闪了眼,这才没瞄准啊。”
钟离瞟了眼理直气壮的胡彪,表情淡然,默默没有说话。
“行吧行吧,下次注意点啊,谁让咱俩关系好呢。”理水叠山真君颇为大度地说道。
呸!你还不是打不过他!
削月筑阳真君心里唾了一口,满眼鄙视地看着理水叠山真君。
“好了,诸位,这次召来诸仙家,是有要事相商。”
钟离放下茶杯,淡然开口道。
“如今,对林尘一事,诸仙家有何看法?”
大殿内顿时陷入沉默。
良久。
“我并无所言,只是可惜少了一个好徒弟而已,毕竟,那小子性格挺合本仙胃口。”留云借风真君平静说道。
“说起来,还是你们一致要求,要让本仙来演恶人呢。”
“咳咳,毕竟留云你都有两个天资优越的弟子了,这不,要是那小子没啥大问题,轮也该轮到我们了。”
“理水,你别妄想了,现在,那种名为思想之物,光是耳闻,就足以令我胆战心惊,为了璃月,还是尽早除去的好。”
胡彪心头一沉,随即淡淡说道,“削月,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再开口说话,林小子可是我往生堂的人。”
“呸,你胡彪不是之前还不认吗?”
“不认?笑话,拜了祖师,位同亲传,我那会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削月筑阳真君一时语塞。
胡彪淡淡说着,眼神冰冷的扫过众人,“现在,我提醒各位一句,林小子是我往生堂的客卿。”
“你们商量可以,但要是想动他一根毫毛,就得先问问我胡彪手里的枪答不答应,都还记着吧,我往生堂之人,除却堂主有令,其余,妄念者——”
“——皆杀!”
胡彪森然开口,冰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在场众人。
在场仙人不约而同的各自恍惚,他们好像重新回到了数十年前,再次见到那个身后一片血色的人影!
恶鬼夜叉,往生修罗!
往生修罗,胡彪!
那是一个人就与众护法夜叉齐名的存在,那是一枪一枪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威名,在他面前,无论仙人,亦或魔神,挡其路者,皆杀!!
“堂主,莫且动怒,削月失言而已,莫要吓他。”
钟离自顾自地抿了口清茶,出言淡淡说道。
“钟离,你别跟我扯,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对林小子怎么样?”
胡彪紧紧盯着钟离,沉声问道。
“堂主,我记得,我当初是拜托你帮我看着林尘的,并没有说是让他进往生堂。”
“我胡彪看那小子顺眼怎么了,别忘了,钟离,我胡彪才是往生堂堂主。”
说着,胡彪表情略带得意,继续说道,“钟离,这璃月嘛,大大小小的事自归你说了算,可这往生堂,还是得是由我这个堂主做主啊!”
钟离沉默不语。
良久。
“老友,这和我们当初说的,有所差别。”
钟离收起茶杯,眼神冷漠地注视着胡彪,淡淡说道。
“那又如何?”
胡彪冷冷说道,随即补充说着,
“钟离,虽说我打不过你,但若我舍弃这身枷锁,论起纯粹单一的杀伤力,你倒还略逊我三分。”
钟离略低下头,使人看不清他眸子中的色彩。
“老友,真要如此?”
“呸,你钟离几十年的交情说放就放,出门吃喝全丫的记我头上,你要敢逼我,我就敢动手,大不了咱俩一命换一命!”
钟离抬起头,眸子里带起笑意,无奈说道,“堂主,咱别闹好不好?”
“哼!”胡彪冷哼一声,面色依旧冰冷,冷冷继续说道,
“你钟离答不答应?”
钟离自顾自地再度喝起清茶,淡笑说道,“堂主,我本来也没对林尘做什么。”
“真的?”
“自然。”
钟离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钟离听见林小子说弑神,也不担心?”
“每天大陆上都有人说要对抗神明,自不需在意。”
“那种叫思想的东西你钟离也不担忧?”
“堂主,钟离只是感到新奇而已。”
“那你还大张旗鼓地召集我们来这商量?”
“老朋友间,叙叙旧,谈谈后辈,不是很正常吗?”
胡彪大感郁闷,他自知,以钟离的为人,不会欺瞒于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算什么,合着他胡彪瞎操心了呗?
钟离手在空中轻挥,瞬间,在几人中央,出现了八仙桌椅,桌子上还有冒着热气的清茶,瓜果零嘴。
“嘎嘣。”
胡彪上去毫不客气地咬了个日落果,汁水四溅,甘甜可口,边咀嚼着边说道,
“真是,钟离,你没事不早说,害我老胡瞎操心。”
“是是是,堂主,此番是钟离之错,我先自罚三杯清茶。”
胡彪闻言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桌上的茶壶,“你想的倒美,这壶岁月茶,今天是我老胡的,谁也不能抢!”
“呔,好了个老胡,顶多让你三杯,快把壶给我!”理水叠山真君幻化人形,伸手就要抢回来,大急说道。
削月筑阳真君默不作声,只是幻化人形的速度比谁都快,飞起身子就去抢茶壶。
“胡彪,你若将这壶清茶送与本仙,本仙就原谅你先前失礼之处。”
“呵呵,青鸟,有本事你过来抢啊,别说我老胡欺负你,我让给你两个日落果。”
留云借风真君头顶拉下三根黑线,幻化成人形,也加入了抢夺行列。
钟离淡笑着看着眼前一幕,从怀中取出另一小茶壶,自顾自地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自他结识胡彪以来,好像每年聚集就都是这样,一晃五十年,人和景,倒是从未改变。
大殿内一片欢声笑语,闲谈畅聊,岁岁年年景相似,年年岁岁嘛,人亦同。
茶过三巡,夜色浓深。
钟离独自站在山巅,出神地望着远处的璃月港,即使是现已是深夜,璃月港仍有灯火,纵然零星,但却温暖。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吗?”
“嗖——”
一道壶状黑影向钟离方向飞来,钟离一动未动,这壶状黑影就在空中稳稳当当地停在钟离面前。
“仙人醉?堂主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东西了?”钟离淡笑道。
“怎么,你堂堂岩王帝君都多愁善感了,还不许我老胡买点好酒了?”胡彪随意说道。
钟离笑了笑,不再说话。
堂主说是买的就算是买的吧,倒是有些辛苦削月了。
“好酒,削月手艺还是如此精湛。”钟离饮了一口,眸子略显发亮,淡笑说道。
“他傻月亮也就这点本事了,一个大老爷们,擅长的却是这心思细腻的酿酒活,不过也好,要不然,我胡彪哪能每年有这好酒喝。”
胡彪说到后面,不自觉地嘿嘿直笑。
“怕是削月的存货也不多了,这酒得百年才成一批,这五十年里,倒是被堂主你霍霍了个干净。”
钟离无奈摇摇头,笑着说道。
“酒嘛,酿出来就是为人喝了,不然酿它干嘛。”
“堂主,他们几人都回去了?”
“嗯,都回各自洞府了,青鸟说是明天还要教徒弟,估计现在已经休息了吧。”
“有劳堂主。”
“哪次不是我善后,对了,钟离,这次怎么萍姐没来?”
“堂主,你知道的,她不喜人多,所………”
“唉,钟离,你啊!”
胡彪感概说道,打断了钟离话语,仰头将手中的仙人醉一饮而尽。
钟离看向胡彪,欲言又止,最后依旧淡笑说道,“堂主,自是多注意休息。”
胡彪豪爽地摆了摆手,潇洒地给了钟离一个高大的背影,转瞬消失在黑暗中。
钟离目送胡彪离去,即使胡彪消失在他的视线后,仍然停留在原地,出神地望着胡彪离去的方向。
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