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各有其能的一家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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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知道是虎兵的运气好,还是他天生拥有的找人的本能。没有费多大周折,在别人眼里,几乎不可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供销社主任,偏偏虎兵就找到了那个刘主任。
一开始,虎兵还以为这个主任是姓雷。南通这里是五里不同音,口音很杂,外地人根本就听不懂。这里土话的难懂程度,有典为证。时间要往后几年了,虎永刚听村里(那时候生产大队改叫村了)一个参加了南边那场战争回来的老兵闲聊时说,他们部队在前线的通讯,经常会被敌方破译,使我方陷于被动。后来我方首长听取了有识之士的建议,挑选出南通籍的士兵,用南通话直接联系。这下别说敌方破译了,我方除南通籍外的人员都要翻译了。由此可见南通话的难懂系数极大。
马塘这里,雷和刘发音是一样的。虎兵打听到了这个lei主任的时候,还以为是雷主任。
为了拉近他与lei主任的关系,他说:“虽然和lei主任初次见面,但你们家那位大人物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这是虎兵与陌生人之间的对话技巧。他认为提出一个双方都认识的人,便于增加亲切感,容易减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从而使沟通更加顺畅。而且他不一次把是谁说出来,对方一定会好奇,会加强和他沟通的欲望。这也是长大成人后的虎永刚佩服父亲的地方,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技能的呢?!
果然不出所料,刘主任惊讶地问:“我家的大人物?你认识谁呢?”
虎兵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准备好了答案,就等对方问呢。只见他不慌不忙笑嘻嘻地说:“雷锋啊!”
“啊?”刘主任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哈哈,你弄错了!我是姓刘,文刀刘,不是雷锋的雷。哎,真拗口。”
虎兵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搞错了,脸色不太明显地变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瞎扯,为自己圆了过去:“一样一样,我们那里雷和刘是一家子,不分彼此。”
会说话的人,总能让人感觉愉悦的。人的心情一好,陌生人就更容易变得熟络。言谈之间,虎兵和刘主任经过了十几分钟的亲切会谈,都从对方嘴里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虎兵知道了:马塘供销社的仓库年久失修,刚刚经过的台风暴雨,让原本还准备讲究使用的仓库变为不可能。经过研究决定重建。里面的东西就都要尽快处理掉。尤其是像黄烧纸这样不能受潮的物品更是刻不容缓。而刘主任也知道了,虎兵就是准备来买黄烧纸的。
刘主任的锅坏了要补的时候,来了虎兵这个补锅匠,也算是老天给的意外惊喜了。
接下来就简单了,虎兵也不需要去准备烟枪酒弹来进攻就成功进城了。刘主任应他的要求一起去仓库看货。虎兵只看了自己想要的黄烧纸,真不少啊!就是有一部分被屋漏的水打湿了,虎兵觉得那不要紧,晒一晒照样卖。
虎兵说,只要价格合适,他就全部都买下来。
刘主任说,如果把那些打湿的也一起买走的话,价格就可以商量。毕竟这东西这些年不让卖,一直积压在仓库里,占地方,现在又被雨淋了,可以按照损坏的物品处理。这种事情他一个人说了算。
见刘主任是这样的态度,虎兵心领神会:“大家都是外面跑的人,话不需要说太明白!该你刘主任的那一份,绝对不会少了你的!”
“这个好说!我就是看你是实在人,也是诚心想要买,我才和你谈的。”
虎兵心里想,大概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吧!我是一个外地人,拿了我的好处谁也不知道,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狗日的估计就在等我这样的人上门吧。不然的话不早卖给附近的人了?还能这样爽快地卖给我?估计你坐供销社主任的也不会缺烟少酒的,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鸟呢,我呸,就想多拿现钱吧。
看破不说破,虎兵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好了!我们虽说是初次见面,我的为人靠嘴上说没有用!日久见人心,我们相处下去看,我记得你刘主任没有用,要你大主任记得我才行!”
“就是这个理!说得再好都没有用,关键还是要看你怎么做!”
“你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吧?我不给你钱你也不会让我走!再说了,我人生地不熟的,我还担心给了钱你不给我货呢!”
“好吧好吧,不说了,越说越生分了!我们还是具体谈谈如何交易吧。”
二人走出仓库,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商谈价格以及交易方式。
虎兵问总共有多少黄烧纸?
刘主任表示具体数字不记得了,进货的时候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积压了这么多年也没去清理过,看那堆乱七八糟的样子,几百扎肯定是有的。
虎兵豪气地说:“不管多少,我全部都要了!”
“那行,你说的全部要包括那些淋过雨的啊!”
“当然包括了!只是价格你要算便宜点给我,那些淋过雨的肯定不好卖的,我帮你当废品处理了,这样你对方方面面也好交待。”
讨价还价,对于那时候的普通老百姓比较生疏,可对于供销社主任和跑码头的虎兵来说,那就是轻车熟路了。二人你来我往地在价格上进行了几轮洽谈,最终达成共识:黄烧纸六块钱一扎,但是虎兵实际要支付8块钱一扎。不用明说,这多余的2块钱都进了刘主任的腰包了。都是现金交易,也不管什么发票收据的,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钱货两清就可以了。
虎兵对于黄烧纸的市场还是有所了解的。虎家除了和普通人家的祭祀、敬祖和上坟一样用到黄烧纸之外,还有一个每天都要用的人—虎海泉。这是一个烟鬼,烟瘾大的出奇,香烟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了,所以他只抽水烟。抽水烟和香烟不一样,香烟只要点一次就可以到抽完为止,而水烟就必须一边用火在水烟袋的烟嘴那里烧一边抽烟才行。如果用洋火(火柴)去烧烟,虽说只有两分钱一盒,但久而久之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勤劳又聪明的虎海泉就会做芒子来烧烟。现在人已经没有人会做芒子了吧。虎永刚童年的时候经常和爷爷一起做芒子。也叫搓芒子。具体做法就是先把黄烧纸裁成三公分左右宽的纸条,然后在台子上把纸条搓成条。这纸条不能太松,太松了会一下烧完;也不能太紧,太紧了烧不着。搓好的纸条在一头捏紧折一点,这样就不会散掉了。芒子的作用就是可以有火柴那样大的火苗却不熄灭,这样就可以较长时间的烧烟嘴上的烟。而抽烟的人抽完一大口烟之后都会有一个闭眼过瘾的过程,这时候他们就会把芒子的火苗吹灭只留下火星。等到要抽下一口烟的时候,把带火星的芒子放在嘴边吹燃起来就可以了。当然,这是一个技术活,说归说,一般人都是做不起来的。童年的虎永刚在爷爷的指导下,也是反复练习了多次才可以的。
对于黄烧纸的价格,虎兵更是一清二楚。黑市都是卖四毛钱一刀。一刀是100张纸。像马塘供销社这种一扎也叫一捆是40刀,用竹篾捆绑起来的。每刀纸都在一角把外边的几张打折,这样一起捆绑后就还能一刀一刀的分开。因为那时候的人们口袋的钱不多,买黄烧纸也只舍得一刀两刀地买。后来,人们的经济条件好了,买黄烧纸都是按扎买了,再也没有了“刀”这个计量单位了,厂家也不再每隔100张把纸折一角了。
虎兵按照8元一扎的价格,把刘主任手里的黄烧纸全部谈下来,折合每刀2毛的毛利,利润翻倍啊,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天原本他是去海边拉文蛤的,听到消息之后来探路的,没想到事情意想不到的惊喜,等心情平息下来也发现了其他问题。一是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二来马松涛说好在海边等他的,不能失信于人。
把实情和刘主任一说,人家是通情达理的人,满足了虎兵的要求:今天只能带两扎走,因为还要去拉文蛤。其余的明天来处理,先给了刘主任20元定金,说得明明白白的,如果明天不来,这钱就不要了。
一切谈妥,虎兵也不再耽搁时间,带着两扎黄烧纸和刘主任手写的定金收条赶紧去海边。
总不能让马松涛一直着急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