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织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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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织布机
刘云龙的酒量本来一般般,特别是上次在木渎掉河里后,他一直不敢多喝。今天敬了师傅几碗酒,不知是怎么回事,回到家也没觉得酒劲冲脑。于是他决定去外面走走。
他沿着胥江走到运河边,再往南就是盘门了。沿着纤道往南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吴门桥。
吴门桥是一座单孔石拱桥,建于宋代,它南北向横跨大运河,是苏州城南进出苏州城的唯一陆路通道。吴门桥往南,有道路通往蠡墅镇和新郭镇,吴门桥的北面就是盘门水陆城门。吴门桥南堍的东面是大片农田。田里的水稻已是返黄,很快可以收割,一些农民正在采摘棉花。
听村里人说,这片田属于官田。以前这里的官田有几千亩,后来一些官田变成了民田,余下1千多亩。余下的这1千多亩官田,主要用于府学的经费。
刘云龙记得后世苏州有名的苏纶纺织厂就在这一带,苏伦纺织厂鼎盛时有1.4万名工人。
现在已有20户村民预定了40台机器,有的定了2台,有的定了6台,待把机器交给他们时,他手里很快就会有1200两银子了。为了能扩大再生产,他必须找块地,独立建厂,今天他到周边来转逛,就是来实地踏勘的。
他打算在这边先买40亩地,建自己的工厂。目前的地价是一亩12.5两银子,价格基本算低的。这里紧靠大运河边上,建好码头后,货物运输便捷,周边又没其他作坊,将来工厂扩建也方便。他一边在田埂上走着,一边谋划着码头建设、道路交通建设。他看着田地的地貌,测算着该有多少土方需要回填。
他在察看田地时,突然感到空气中的风越来越大,天也渐渐地在黑下来,抬头一看,从东南面飘来一朵朵乌云,似乎要下雨了。
他没带蓑衣、雨伞,忙转身回家。走到半途,雨点子就下来了。
等他回到家时,天已整个儿黑了,雨点子已成了倾盆大雨,自己也成了落汤鸡。
家里的几个女工都赶回家去收晒在外面的衣服去了,妹妹还在摇着线,父亲坐在桌前,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看来中午父亲是喝多了。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是暴雨,刘云龙就留在家思考着今后的打算。
村里人买了细线机后,村外人也必将也来买机器。城里人知道消息后,城里的线坊肯定也会来买机器。前一阵子在各个木匠铺中只预定了200台机器的部件,明显不够了,需继续订制。随着细线机的大量销售,苏州将会有几万细线锭,对粗线的需求必将越来越大,有可能出现苏州府范围的粗线供不应求,从而将常州府、松江府、嘉兴府、湖州府的粗线集中到苏州来,甚至会将南京、扬州、淮安、杭州的粗线也吸引过来,苏州将成为全国的细线供应地。
现在农村里的妇女都靠纺线、缫丝为副业补贴家用,不能让她们失业,因此他暂时还不想设计多锭纺线机、缫丝机。
此时的英国正在发生资产阶级革命,资本家不顾广大农民的利益,无节制的圈地发展工业,害的许多农民不仅失去了土地,还被迫进城给资本家打工以维持生活,尽管对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但对农民而言,很血腥。
如刘云龙现在就发展多锭纺线机、多绪缫丝机,广大农村妇女就会失业,给本就贫困的农村家庭雪上加霜。刘云龙不想这么搞,只有当粗线、生丝供不应求时,他才会去发展多锭纺线机、缫丝机。
细线多了,苏州各线坊的纺纱速度肯定跟不上,倒可能导致细线价格跌价,细线价格下跌,又会影响他的细线机的销售,为了维持细线价格,确保他的细线机销售,他决定建厂纺纱、织布、织丝绸。
纺纱就是将2股或3股细线交绕在一起,成为直径比细线略粗,但强度和耐磨程度比细线高很多的棉线。有些特殊的线可有6股线交绕在一起,比如刺绣的线,他见过母亲、妹妹刺绣时用的线,最多时就有6股线,刺绣时,遇到线脚需用细线时,就把线辟开,辟出1股、2股、4股线。
普通纱没什么技术,只要把2-3股细线缠绕在一起就行。2股线的并合最容易,2根线围绕同一轴做圆周运动就行了。织丝绸的丝就是将2股丝交合在一起的,只是丝线的交合比较特殊,它是以一股丝线为芯线,将另一个丝线包裹在上面的,称为包覆。
3根线的并合有3种方法,一种是3根线绕同一轴同时做圆周运动;一种是1根线做芯线,另外2根线围绕着该芯线做圆周运动,与丝线的并合类似,包裹在该芯线上;第三种是3股线像女人扎辫zi那样交绕在一起,这种纱的强度最高,织出来的布也最耐磨。妇女自己扎辫zi很容易,但要把线像扎辫zi那样纺成纱,却是不易,线坊里都是有专人纺的,效率不高,一人一机纺一根纱。
刘云龙来自后世,2股线的交合很容易解决,大部分的线坊都用2根线并合,也是一人一机一线。3股线的交合,前二种也容易解决,第三种纺高档纱需要让3根细线分别做“8”字运动。要实现细线的“8”字运动,每根细线在二个圆盘上运动,当细线在第一个圆盘的滑槽上运动到与第二个圆盘交合处时,用一个推杆把线推到第二个圆盘的滑槽里,待细线在第二个圆盘的滑槽里运动到与第一个圆盘交合处时,又把这根细线推回到第一个圆盘的滑槽上,3根细线循环走“8”字运动,高档纱就纺成了。这种纱强度高,还耐磨。绸缎绫罗中的“缎”和“罗”,就是用这种高档纱、高档丝织成的。军人因经常要训练,在地上摸滚爬打,因此军服也是用这种棉纱织的布做的。后世的手套也是用这种棉纱织的。
织布机既可以织棉布,也可以织丝绸,只是使用的梭子有所不同。
明代的织布机是当年黄道婆改进的,经线的上下换位是靠脚踩,梭子靠一只手甩,一只手接,将纬线来回穿走,因此只能是一人一机,且由于梭子比较笨重,手臂长度又有限,布幅大了无法来回甩动,因此织出来的布幅不大,大多在2尺-2.5尺。用这种布缝制的衣服,拼缝就多。后世英国人约翰·凯伊发明的飞梭织布机,是用弹簧将梭子在横向的滑槽里来回飞行的。
刘云龙心里想道,新设计的织布机,梭子不能用那种笨重的木制梭子,改用竹子。苏南地区的竹子很多,竹子的强度也高,弹性也比木质好。
为了便于引纬机构来回推动梭子,梭子两头应该有铁头,这样对梭子的弹力就足。
弹簧只能用钢制作。这个时代还没有合金钢,就只能暂时用这个时代的所谓“精钢”来制作。
经线上、下换位的棕架板用绳子吊在上部的横杆上,棕架板做直线运动,可用传动轮来完成。一块棕架板固定在两端的二根滑杆上,每个滑杆开有椭圆形孔,滑杆可在垂直向的滑槽内上下滑动。每个传动轮上装一个凸块,凸块伸进滑杆的椭圆孔内。椭圆孔的最大直径与凸块做圆周运动的直径相同。当传动轮做圆周运动时,传动轮上的凸块也做圆周运动,凸块拖动滑杆,滑杆做上下直线往复运动,带动该棕架板做上下直线往复运动。该棕架板做向上运动时,另一个棕架板在重力作用下做向下运动;该棕架板做向下运动时,另一个棕架板在绳子拉力的作用下,向上做运动。
当二块棕架板都运动到顶端,达到最大间距时,飞梭迅速在上下二层经线之间通过,就完成了纬线的传送。
梭子通过后,立即用织机杼板上的筘对穿过的纬线压紧。杼板是做水平纵向往复直线运动,如此循环往复。
布织好后,卷在卷布轴上。卷布的速度与经线的送经速度要协调,防止经线产生额外的张力。飞梭的频率、线的直径决定了卷布的速度。飞梭的频率也决定了棕架上下运动、杼板水平运动的频率。这些参数需要计算,在主动轮直径、经线直径基本不变的前提下,来确定飞梭频率、卷布速度,确定传动轮的速度。这些参数确定了,才能确定传动齿轮的齿数、直径。
没有电力,动力只能采用水力。苏州是平原地区,没有天然水力,只能采用人工水力,即通过牛拉水车将水从河里提上来,再利用水力驱动长轴转动,长轴上的齿轮带动每台织布机的主轴,织布机的所有转动机构都由这根主轴带动。
这次,除机架、棕架、杼板继续使用木质外,其它部件大多改为铁制。长轴、主轴、大转轮、从动轮、滚轴、圆盘、滑槽、齿轮等全部用铁来铸造。尽管目前还没有齿轮床、镗床这样的精密设备,但用铸模铸造后,齿轮基本的啮合度还是有的,只是运行起来没有后世的织机那样平稳。目前的冶金工艺还不能制作4米以上的圆柱钢轴,只能采用销轴连接将一根根短钢轴连接成织布机的长轴。
想好之后,拿出笔墨和纸来,开始设计织机,接着设计工厂的图纸。
刘云龙准备先建6个织布车间,放240台织机;6个纺纱车间,120台24锭绕线机或并线机,还要有码头、堆场、办公楼、维修车间、工人的更衣间、原料仓库、成品仓库、设备仓库,有工人了就得建厕所,工人多了,还得建食堂,顺便给父亲也专门建了个明胶熬制车间,将来让父亲直接在厂里管理生产。
他在图纸上画出了平面布局图,把织布车间、纺纱车间、仓库、水车位置都在图上标注了出来。然后设计码头、堆场、水车、车间、仓库、办公楼、食堂等的建造图纸。他初步估算了一下,40亩地已足够放得下这些车间、场地了。
图纸设计期间,各木匠铺冒雨送来了30台机器的部件。他向各木匠铺又追加了200台机器。他一个人组装太慢,就让铁铺的人帮忙组装了30台机器。
他本子上记录的订单已有40户,村里没钱的人还在继续筹钱中。刘云龙关照村民,实在筹不到钱的话,千万别勉强,绝对不能借高利贷。高利贷是个吃人的行当,借了高利贷,说不定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
当村民们把这30台机器冒雨抬回家时,刘云龙手里回收了900两银子的机器钱。待后续的370台都卖出去的话,就能回收两银子。这400台机器的利润是6000两银子,已足够他开厂了。
待他设计完织布机、工厂时,雨停了。
这次暴雨整整下了10天,河水水位已涨到了刘云龙家前院的场地上,村里的田地都被淹没在水中,长有1尺多高的水稻、棉花都被淹没了。水稻、棉花都已到了开花季节,这场暴雨让村民们欲哭无泪,即使大水能很快退去,但今年的水稻、棉花减产已是铁板钉钉了。
在平时,养蚕的蚕农采下桑叶后,如桑叶上有露水的话,不能直接喂蚕,必须将桑叶晾一晾,待露水干后才可喂蚕,否则会在蚕群里流行曲霉病。
在后世很多小学生在家学着养蚕,父母、爷爷奶奶又不懂,一大早从小区的绿化带里采了桑叶就喂蚕,造成大批的幼蚕死亡,原因就在这里,桑叶上有露水,幼蚕得了曲霉病,死了。
只要不是下雨天,中午、下午采的桑叶,就不需要晾了,可以直接喂蚕。
这场连下10天的暴雨对养蚕人来说,家里就这么大,根本没地方晾大量的桑叶,因此大批的蚕被饿死,对于蚕农来说就相当于少收了一季蚕。
所以这场暴雨,无论对稻农,还是对棉农、蚕农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按理,苏南地区过了中秋后,很少再有台风,可小冰河时期的气候根本就不能用平常的节气来解释。
在后世《明朝江苏大事记》上载有“崇祯十三年秋,江苏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