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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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正堂边的书房里，程天明正点着蜡烛闭目冥想，修炼界中人极少使用现代物品，除了像手机、冰箱等一些不可替代的东西，在生活方面大多还保持着古代时的规制。
程天鹰大步走进书房，声音低沉地说道：“大哥，全城都搜遍了，人不见了，也没人看到过。只是我带人追到渡口时，看到一艘渡船在江心，很可能那个胡军就在上边。”
在外人面前，程天鹰都要恭顺的称程天明为家主，但在只有两人的时候，便会唤对方大哥。
“派人渡江，全省追查，此子亲人、前程、样貌尽毁，内心必定已经扭曲，虽然对我们不成威胁，但终归算是一枚定时炸弹，一定要铲除。”程天明没有睁眼，说道，“语儿怎么样了？”
“语儿没什么事了，那疫鬼吸了毒素，她便睡了过去，从脉象上来看，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消耗较大。”程天鹰说道。
程天明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面前的烛火，说：“多年来，鬼教教主和鬼王虽被封印，但鬼教教众却似乎仍旧没有清除干净。这胡志鹏所用的化鬼术，其中根源就来自于鬼教渡化教众的邪法，现在修炼界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像胡志鹏这样潜藏着的棋子，待鬼教教主冲破封印，这些人都会成为各门各派的隐患，危害极大呀。”
程天鹰点点头，说：“大哥，说句不该说的，我们程家是不是先送一批人到海外……”
“不该说的就别说！”程天明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只是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
“可是……”程天鹰还要说什么，程天明抬手示意他噤声。
“去吧，继续追查胡军，同时，内查程家是否还有人祖上与鬼教有关，若有发现一个不留。”
程天鹰领命走了出去。
程天明整了整衣服，背对门口，傲然而立，说道：“贵教无孔不入，连我程家都不能幸免，真不知该称赞，还是该气愤啊。”
“桀桀桀桀桀，程家主真乃人中龙凤，这世间现在可没几个人能发现敛息状态下的我了。”一道穿着破碎斗篷的人影出现在书房内。
程天明身形未动，转头侧眼看向对方说：“浮游鬼王，二十年前我远远见过你一次，那时只觉得你强大无匹，自然记住了你的气息，只是你不该在贵教教主身边吗，今日怎么到我这程家来？”
浮游鬼王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说：“想不到当年龙虎山阵营里一个无名小道，如今已经成长为修炼界鼎鼎大名的程家家主，真是世事无常呀。”
程天明仍旧不动声色，将身体完全转了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浮游鬼王，嘴上虽然恭敬，但态度十分冷漠，“贵教乃是人间之害，世事再无常，除掉贵教仍旧是每个修炼者的责任。”
“这些只是从你们的角度上来看罢了，我神教责任重大、术法精妙，用来度化世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们虽然行事作风有些强硬，但结果来说，与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改造这个世界罢了。”浮游鬼王笑着说道。
程天明不再与他虚与委蛇，冷笑着说：“真是荒谬，你我心知肚明鬼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何必装得道貌岸然，说吧，来我程家干什么？”
“看看老朋友，顺便有个不情之请。”浮游鬼王也不再打哑谜，直接说明了来意，“我神教要陈诚。”
程天明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说：“浮游鬼王，你是不是活得时间太久了，在我面前怎么说起梦话来了？不说陈诚现在是我准女婿，即便他是个普通人，你也休想从我程家要走他！”
“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这在你们人间不是很正常的道理吗。我来，当然不是空口白牙就来要人，这，是一笔交易。”浮游鬼王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赤红的晶石。
“赤鬼晶！”程天明瞳孔微微一缩。
当年陆樱被金鬼所伤，体内留下了不可弥补的伤痕。多年来，程天明虽然保住了陆樱的寿元，但却始终不能让陆樱痊愈，每到月圆之夜，陆樱便会周身忽冷忽热，从内到外受尽痛苦。程天明在她身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樱在床上翻滚。
后来，从一位云游的医道修炼者口中得知，如果想要陆樱痊愈，需要用大量赤鬼晶研磨成粉，撒入水中，让陆樱每日浸浴才可。
可百日浸浴所用赤鬼晶数量之巨，即便程家想要购买，世间都没有如此数量的货物。而封印之地，只有修为低于五百年的修炼者才能进入，即便进入了，能得到赤鬼晶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赤鬼晶在程天明眼中确实是巨大的诱惑。
“如果程家愿意交出陈诚，我神教愿意付出百斤赤鬼晶，想来足以让程夫人痊愈了。”浮游鬼王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程天明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浮游鬼王见程天明已经意动，接着说：“三天后，城西竹林，如果程家主愿意，便带陈诚来寻在下。如果程家主不来，那我神教将优先对付程家，到时无论结果如何，相比程家都不会太好过。”
程天明神色一冷，蓦然一道金光透体而出，直射浮游鬼王面门。
浮游鬼王早有防备，身子急速后仰，脚下用力身形向门外飘去，只一息，便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声音悠悠传来，“程家主，三天之后，竹林见。”
第二天，陈诚醒来后便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十分惊奇，按昨日之战的强度来说，今天不说下不了床，至少应该筋骨酸疼，可现在不仅体魄轻盈，力量上甚至还隐隐有所提升，这无不让陈诚喜出望外。
吃完了下人送来的早餐，陈诚迈步来到程语的院子外，恰巧侍女端着水盆出来。
“请问大小姐醒了吗？”陈诚微笑着问。
侍女见到陈诚，低头施了一礼，说：“大小姐已经收拾好了，陈公子是要见大小姐吗？”
陈诚点点头，那侍女说了声：“请陈公子稍后，奴婢通禀一声。”说完又回到院中。
不多时，院门打开，程语走了出来。
“你昨日中了毒，怎么还出来了？”陈诚后退一步，让出门外。
程语走下台阶，说：“屋里人多眼杂，说些什么难免不便，正好也要去母亲那边报个平安，索性就出来了。”
两人沿着程家的园林缓步向程天明和陆樱居住的后院走着。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陈诚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与你分别后，我本想去逗逗心儿那丫头，可到了她的房间却不见人影，只是有股异香。”程语将昨晚发现程心被掳走的情况告诉了陈诚。
陈诚面色阴沉地说：“幸好你发现的早，不然心儿可能就……”
陈诚也将昨晚夜战胡志鹏父子的情况跟程语说了一遍。
就在两人行进期间，连续遇到了多组程家弟子组成的巡逻队，此刻程家已经是高度戒备期，生怕昨晚的事情再度发生。
到了后院，陈诚说：“你先去看看伯母吧，我去正堂，看看那个胡军抓到没有。”
程语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院子，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陈诚说：“拜托你的事情，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也包括心儿。我不想让他们有什么其他想法。”
陈诚答应了下来，二人挥手作别。
正堂上，程天明端坐主位，神情凝重地思考着浮游鬼王的事情。对于赤鬼晶，程天明十分渴求，但若是让他以此为由，将陈诚交出去，即便得了这赤鬼晶，想必不论是夫人还是女儿，都会唾弃他的行为。
如今唯有将事情告知陈诚，以他为饵，钓出浮游鬼王和那百斤赤鬼晶，到时在与他翻脸，有陈诚与自己联手，即便他是四鬼王之一，恐怕也也要付出代价。只是浮游鬼王最是擅长逃匿、潜行，还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能保证一箭双雕。
陈诚一路来到正堂，发现这里竟没有一名下人，可以看出这次程家确实是投入了全部力量，势必要将胡军擒回府中。
走进正堂，陈诚看到端坐主位的程天明，拱手拜道：“程伯伯，昨晚情况如何？”
“还没有找到。”程天明看到陈诚，想了想说，“天鹰曾看到渡口有船离开，很可能胡军已经渡江了，我们已经增派人手，到长江流域几座城市调查，全力追查那个叛徒的。”
“找不到也罢，那胡军较他父亲差之甚远，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倒是如今程家内部看似巡逻森严，但却是最虚弱的时候，如果有敌人来袭，应对起来就相当麻烦了。”陈诚有些担忧地说。
程天明挥出一道掌风，将正门关闭，然后让陈诚坐下，严肃地说道：“此事先不用想，我现在有一事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
陈诚点头说：“只要不违背道义和原则，程伯伯交代的事情，小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还记得我昨天跟你提到的赤鬼晶吗？”程天明问道。
陈诚点了点头。
程天明转头看向后院方向，黯然地说：“你伯母如今虽然寿元充沛，但身体基底已毁，我前些年偶得一方，需要巨量的赤鬼晶，便能够让你伯母痊愈，这也是为什么我需要你到禁岛寻找赤鬼晶。”
“程伯伯为何这么多年自己不去禁岛碰碰运气？”陈诚疑惑地问道。
程天明叹了口气，说：“禁岛乃是巨大封印而成，但任何封印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都会随着时间逐渐松动。禁岛也是如此，如今那里的封印相对二十年前已经极为脆弱，原因不仅是犹豫鬼教在内的冲击，包括修为高绝的人从外部进入禁岛，也会加速封印的崩坏。所以，封印落成之际，也加入了修为超过五百年的修炼者不得进入禁岛的规矩，如果有违规进入的人，也将被禁岛视作鬼教教众，封印在禁岛之中，直到整座禁岛崩坏为止。”
多年来，程天明为了得到赤鬼晶，先后雇佣、派遣了大量修炼者前往禁岛，可回来之人少之又少，即便是有些人回来了，也只待会少量普通鬼晶，对于恢复陆樱的身体毫无用处。
陈诚虽然不比那些雇佣的修炼者修为高深，但玉髓体质的他可谓潜力无限。到时在禁岛内成长起来，得到赤鬼晶的概率要比常人大得多，所以程天明才主张让他进入禁岛，一方面能够提升他的实力；另一方面，如果有机会带出一些赤鬼晶，那便是一举两得的结果。
“既然赤鬼晶是治愈伯母的希望，那小侄定然竭尽全力，多找一些赤鬼晶。”陈诚信誓旦旦地说道。
程天明点头说：“你有这份心意便好，一切还是以自身安全为重。现在还有一事，可能提前凑够赤鬼晶，你可愿意出力？”
“当然愿意。”陈诚毫不犹豫地说。
程天明站起身来，说道：“你已经见过浮游鬼王了吧？”
“见过，前几日在华山与其交过手，十分强大。”陈诚有些不解，不是在说赤鬼晶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浮游鬼王身上了。
“要你帮忙的事情，就与浮游鬼王有关。”程天明将浮游鬼王提出交易的事情告诉了陈诚。
陈诚诧异地说：“用我换百斤赤鬼晶，我有这么值钱吗？”
“你的价值，比赤鬼晶要重要的多，相信如果他们有千斤赤鬼晶，只要是用来换你，他们都不会有丝毫犹豫。”程天明笑着说。
二十年前，玉髓一族虽然没有与修炼界联盟，但在对付鬼教一事上，这一族却是不留余力。当时，陈书剑带着不多的族人，凭借百鬼百术，将鬼教一众鬼王压得抬不起头来，即便是鬼教教主亲临，也难在陈书剑手中讨得好处，最后不得不耗费巨大代价，将陈书剑引到昆仑设计陷害，逼得其自绝于华山，这才让玉髓一族一蹶不振，族人也被屠戮殆尽。
虽是灭了玉髓一族，当时的鬼教也损失了接近四分之三的战力，鬼教教主受到了重创，隐藏不出，这才给了修炼界封印鬼教的机会。可以说若是没有玉髓一族，如今的世界说不定已经是鬼教的天下，尘世间的百姓也将沦为奴隶，生死由命。
“所以，如今鬼教发现了我的身份，即便付出一些代价，也要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陈诚问道。
程天明点头说：“正是如此，虽然世间还有许多顶尖高手，但却都无法比拟能够与百鬼融合的陈书剑，可以说，他一人就相当于百名顶尖高手合力。如果再出一个陈书剑，恐怕以如今鬼教的实力，即便能够冲出封印，也要面临彻底覆灭。如今你只得到了百鬼百术中的一鬼一术，自然是消灭你的最佳时机。”
陈诚了然，说道：“那程伯伯是想假意进行交易，到时突然出手发难，既不交人、又夺赤鬼晶？”
“正是如此。”程天明道。
陈诚笑着说：“既然是损鬼教之实力，小侄只有双手赞成，哪有不应之理。只是那浮游鬼王身法诡异，最善逃遁，到时即便出手发难，想来也未必能够百分之百抓住他。”
“没错，我也是在考虑这一层问题。”程天明道。
陈诚思考了一下，问道：“程伯伯，不知道程家是否有能够快速布阵的宝物？如果能够将浮游鬼王与我们困在一个阵法内，要消灭他就容易多了。”
程天明想了想说：“虽然宝器阁里的宝物大多我都见过，但一时也想不起有没有合适的法宝，这两天我会找人重新接管宝器阁，并且好好梳理一下其中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宝物。”
陈诚点头说：“我回去也再想一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最好能够将浮游鬼王这具替身灭杀，到时再与鬼教决战时，对方也能够少一份助力。”
程天明与陈诚议事时，黄岩市西的竹林深处，已经是鬼气森森。百名身穿黑袍，脸上戴着脸谱面具的人聚集在一汪冒着寒气的清泉旁，肃然而立，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忽然，泉水中央泛起一圈圈涟漪，为首一人看到后立即跪倒在地，高声说：“恭迎浮游鬼王！”
其他黑袍人听到这句话，赶忙也跪倒在地，口中齐声道：“恭迎浮游鬼王！”
“起来吧。”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浮游鬼王坐着一把以白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从泉水中缓缓升起。
众人闻声起身，静了一阵，为首那人恭敬地问道：“不知鬼王此时将我等召唤至此所为何事？可是我神教大军要冲破封印了？”
“哪有那么简单？”浮游鬼王说，“本座与本体交流过，神教众人还需一年左右才能打开封印，这次叫你们来这里是有其他安排。”
鬼教教众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浮游鬼王交代任务。
浮游鬼王从白骨王座上起身走到了鬼教教众中间，伸手摘下一片发黄的竹叶，说：“过两天，本座要与程家家主在这里做一笔交易。”
此话一出口，鬼教众人如同炸开了锅，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浮游鬼王目光一凝，周身鬼气爆发，一阵狂风骤起，将周围的黑袍人吹得东倒西歪。众人急忙狼狈起身，跪倒在地。
“对本座的话，听到耳朵里，好好执行就行了，再敢有其他想法，一律魂飞魄散！”浮游鬼王厉声说道。
众人附身称是。
“这次本座与程家要交易一名玉髓族人。”浮游鬼王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次虽然心中震撼，但却再没有人敢议论，他继续说道，“此子名叫陈诚，疑似在华山继承了陈书剑的百鬼百术，若是成长起来，必是我神教又一心腹大患，所以这次本座用百斤赤鬼晶，与程家家主交换此人，后边的事，你们可明白？”
在场鬼教教众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声应道：“属下明白！”
浮游鬼王满意地点点头说：“到时我会拖住程家家主，你们只需全力出手，完成任务后，再来助本座灭掉程天明，少了程天明，我神教再临世间，就少了一大敌手。”
众人再次应道：“谨遵王命！”
“好了，你们去准备吧，两天之后再回来，事成之后，你等都是神教功臣，必有丰厚奖赏。”浮游鬼王遣散了众人，独自漫步在竹林中。
过了一阵，浮游鬼王的身体一滞，如同复制一般，由一人变成了两人。
“何须如此麻烦，到时你对付程天明，我来收拾那个陈诚，合我二人之力，还怕拿不下他们吗？”其中一个浮游鬼王说道。
另一个浮游鬼王说：“他们只是炮灰而已，我们如此准备，不能不防那个程天明也如此准备，到时若是陷入被动，不说杀不了陈诚，我们自己也会有危险，三死替身已经被陈书剑灭杀一人，你我若不能回归本体，到时本体就是一具空壳，恐怕教主也会不留下本体。”
最先说话的浮游鬼王点点头，说：“如果本体消失，那我们也就是无根浮萍，早晚都是一死。既然关乎生死，你的谨慎没有错。”
“你就先藏于我的体内吧，到时突施杀手，也许那程天明也阻挡不住，只要程天明伤亡，那陈诚便是我们囊中之物，是杀是剐，全由我们定夺了。”两个浮游鬼王再次合二为一，身形渐渐消失在竹林之中。
陈诚与程天明做了初步的谋划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吩咐下人阻止任何人进院，包括程心、程语等人。若有人有疑问，就让他去找程家家主。
关好门窗，陈诚在床上盘膝而坐，将意识沉入到身体当中。经过短暂的眩晕，他再次来到了体内的空间。
无数白玉石台和穆十三、鬼十四等鬼奴出现在面前。穆十三见陈诚到来，从自己的白玉石台上站了起来，问道：“主人，你怎么来了？”
“这里一分钟相当于外界的一小时，我是来修炼的，不就之后将有一场硬仗。”陈诚冲着穆十三点了下头说。
见到陈诚，鬼十四也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说：“修为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