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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夜来风雨葬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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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阁后一楼花房等待,杨灵没心情看什么布置,问李老头那女子是谁,得知是玉娇珑之女,既恼怒又疑惑。

这女的有病吗,是个人就送谱图院?

不行,一定得找机会问问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真是故意为之,和四大天阁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艹!”

杨灵狠捶一拳,骂出声。

李老头单从语气判断这不是什么好词,问杨灵和玉小姐有什么关系。杨灵没回应,头撇一边生闷气。

良久,一楼人快走空,来了个小丫头给了花单和笔。任务很明确,李老头直接勾选青莲,在小丫头的指引下上了二楼。

由于今日人多,丫头们没功夫领着介绍,再者看人下菜碟,遇着谱图人都是让他们自个玩。

万花阁初建时不允许谱图人进入,后来欧阳府的势力渗透至谱图南院,这才解除限制,他们也需要差遣谱图人做些危险的事。是故当欧阳堤升到五星有了利用价值,尚可重新接纳。

群英宴,多是辽城普通赏花者,来时一天不吃饭,空出肚子就为了万花阁的山珍海味。

李老头招呼杨灵坐到靠窗角落人少的一桌,全场就杨灵赤身裸背还扛个棍子,着实显眼。

而在场大部分都知道裂纹鬼伽罗,若是外边相遇,必然上前交谈,可在万花阁这等高级场所,与谱图人结交未免跌份。因此杨灵此桌再无人来。

杨灵巴不得先坐下的几人也赶紧离桌,这样他就能化愤怒为食欲风卷残云。

一来确实是饿了,二来头一次见着南域的山珍海味,早都食指大动,狂咽口水。

这时哪顾得什么矜持,左手拿整只烧鸭,筷子夹大片烧肉,左一口右一嘴,左右开弓一刻不停,把同桌宾客都看呆了。

李老头毕竟北院人,又见多识广,只当较为丰盛的一桌菜肴,再者上了年纪,吃太快容易消化不良,因此还算斯文。

那也和杨灵没什么交流,只顾埋头吃喝,好像吃了这顿都赶着奔赴黄泉,生怕被阎王判成饿死鬼。

半炷香后,同桌客人皆被杨灵野蛮的吃相劝退,终于整桌佳肴成了两个人的盛宴。其实杨灵的吃相还算不上野蛮,起码嘴里的咽下去才尝下一口,不然有可能被噎死或撑死。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前段时间就有位刚升四星出院的斗士,在一家酒馆疯狂干饭,结果胃部胀裂当场死亡。

杨灵记住这个教训,撑死未免太可怜,也太冤了。

先是好入嘴的整块肉类,再是带着骨头的小块肉类,又是拌着各种蔬菜的切条肉类,然后才是需要手动去皮、挑刺的肉类,最后蔬菜点心,冷饮漱口。

完事躺椅子上拍肚皮,感叹人这辈子的幸福也不过肚里饱饱,睡个好觉。

伽罗们要是在就好了,不喜欢酒也得和他们干上两碗。

想起院内吃食,真就不如喂猪,一楼全部花销怕是都不及这一桌昂贵,刚刚升起的幸福感也荡然无存,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陷入沉思。

良久,在他深邃的裂眸中,窗格子的一片天似变幻为一段段闪烁放映的幻灯片。

哗啦,一盆洗脚水浇到鲁鲁头顶,鲁鲁撑起苔藓眼皮看着上方;

烈日下,馒头猪尾巴横躺于地,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呢喃;

十七房,一个个耳光甩在赤尾脸上,低着头唯唯诺诺;

病房里,闭着眼的红肠突然侧身,呕出一口鲜血。

角斗场,野狗被海蛟死死缠身,肌体扭曲变形不成人样;

红墙下,黑瞎子残忍地戳瞎对手,假眼冷漠真目疯狂;

穹顶,他鲜红的牙槽裸露,一滴滴血自空中滴落,汇成一滩浓稠的黑红。

血晕化开,癞子横尸丁字场,观众席爆发歇斯底里的咆哮;

老汉抢食被数条长枪穿身而过,傻周抠出肉丝嘿嘿发笑;

老钟瘫坐,一颗假眼珠自眼眶滑落,头一歪魂尸分离。

尸落抛尸台下,血犬争相撕咬;魂回狼道,大脑袋一只耳朵被“赤剌”撕下。

赵继垦的唾沫星子自陈星阑口中喷出,狼道的尽头,是陈星阑的肆意侮辱;是寥涂随手挥焰,不屑冷笑;是小青河畔一双双充满厌恶的眼睛;是小丫头和穿着衣服的宾客们露出的鄙夷神情。

……

蓦地,李老头听到轻声的哼唱,虽不是南语歌,却听着稍显压抑,夹菜的动作为之一滞,山羊白须耸动的节奏也越来越慢。

“起来,饥寒交迫的……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要为真理而斗争……”

低沉沙哑的歌声飘出窗外,清晰的音节传入三楼独坐白茉莉区角落的一人耳中。

他来白茉莉是有原因的,那种熟悉的源力波动感应就在此方位,坐到窗口却仍觉不够强烈,正想上四楼同方位搜寻,蓦地心中一颤,喉头耸动,缓缓坐回座椅,不由得跟着哼唱出声。

“不要说……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断断续续的歌声飞出窗外,模糊的音节传入五楼捂着胸口不停咳嗽的一名女子耳中。

两弯笼烟眉,一滴朱泪痣,不同于南域人的似雪肌肤,生出两靥之愁,娇袭病弱之躯。长纤如素,柳叶梳云,虽唇齿一动,便能搅动半个南域,然青眸凤眼,未有一人堪入其中。

青莲,有很多名字,她更喜欢别人称她欧阳青瞳,真正的青莲就在身旁,漂浮半空吐露芬芳。

此莲非三小姐赠送,是她自身带来。当孱弱的病躯听到歌声那一刻,不仅青莲绽放盛开,她的青眸亦砰然流光。

脑海中闪过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里,至今不忘那一首与歌词平仄同一语种的绝句。

“曾愁香结破颜迟,今见妖红委地时。若是有情争不哭,夜来风雨葬天池。”

“我好像,找到他了。”

……

三楼,扛着铁棍的杨灵出现,人皆绕棍而走。李老头粗略扫了一眼,望着红芍方向边走边道:

“时间还早,青莲肯定被安排压轴,咱们先去瞧瞧今天的重头戏。”

“你不说芍药、龙船、栀子花么,怎么由青莲压轴?”

杨灵不紧不慢地相随,时不时能听到周围人小声抱怨。

“他怎么来了,万花阁现在档次这么低了么?”

“来就算了,还是那副鸟样,连件衣服都不穿,野蛮至极!”

“其实不穿不碍着我们事,可身上实在太臭了,隔这么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猪圈味。”

“我洗过了。”

杨灵驻足,视线穿过人群,落到那人身上,声量稍高,周围人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听见了,畜生耳朵吗?”

那人声音压得更低。杨灵虽然是正常对话,可那人就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又畏缩又毛躁,手指杨灵叱道:

“你洗不洗……干我什么事,臭还不让讲啦?”

“就是,那条短裤我看他几场穿几场,都成血裤了怎能不臭?”

“鬼伽罗,不是不让你们谱图人进,起码穿整洁一点,身子洗干净再来吧?”

又有旁人饶舌,那人似有了靠山,莫名硬气许多,想要再说两句,却见杨灵快步向他走来,唬得他脸色微变,不自主地向后退去。

“你你你……干嘛,会体术了不起啊,会体术也也也……是谱图人,还敢向我动手不成?”

这会没人饶舌了,都原地驻足抱臂看戏。

李老头觉得杨灵不是个鲁莽冲动之人,因此未予阻拦。反正公子小姐们都已坐到心仪的花房前排,还滞留在大堂的基本没什么特别身份,不怕惹出麻烦。

“别别别过来……”

那人见没人与他撑场子,后退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脚后跟磕着屏风下的盆栽,退无可退,杨灵业已追到他身前。

饶是一米九的南域身高,面对裂纹可怖的“小个子”杨灵还是露出恐慌之态,双臂上抬有抱头趋势,又怕旁人笑话他胆小,上上下下犹豫之时,杨灵弯下了腰。

他要干嘛?

那人尚自疑惑,杨灵从盆栽的角落里捡起一样东西,伸向那人面前。

“是这东西臭还是我臭?”

那人定睛一瞧,是半只爬满蛆虫的烧鸡,不知哪个偷吃鬼带上三楼藏角落里忘拿走,南域这气温不出两天就得生出蝇虫,真真臭不可闻。

那人肘窝挡住口鼻,另一条手臂拼命向侧边挥动。

“它臭它臭,拿走拿走……”

“即使是发烂发臭,扔给我们谱图人也会被抢食一空。”

杨灵将烧鸡递给跑过来的伙计,转身离去。那人等臭味散尽,无人再关注此地,望着杨灵背影小声咕哝一句:

“什么抢食一空,神经病!”

……

红芍门内,观众座无虚席,一位身着淡粉罗裙的清丽女子在舞台一侧拨弄竖琴,随着曲调愈发高亢,舞台中的红衣劲装女子舞剑愈加迅猛。

曲之顶峰,女子自空中挽红绸倒挂而下,剑尖杵着木头人头颅,木人瞬间起火,引爆现场观众情绪,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随之,掌声消失,竖琴之曲渐变悠扬舒缓,木头人火势渐小,女子素手相牵,欲说还泪,似乎演绎一场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凄美故事。

高潮过去,不少人开始小声聊天。这里既有赏心悦目的舞台剧,也是观众们彼此交际的最佳场所。

李老头向杨灵简单介绍了各色花的擅长绝技。

一般来说,红花精于体术或术术;粉花擅长弹奏;蓝花歌声动听;绿花舞姿优美……

当然也有同时擅长多项技能的名花,极受追捧。名花之间关系好的会互帮互助,比如这一场粉芍奏琴助红芍舞剑,共同上演一场视听盛宴。

当一小段节目结束后,有观众会自发地给出打赏,由侍女代收,统一交予一楼阁主。阁主手下再按着一定比例分给各位名花一部分赏钱,有点类似于斗场二层以下的盈利模式。

如果有打赏玄灵珠的观众,会获得与名花们交流的机会。有的名花一年无人问津,而有的客人们挤破了脑袋也难进其门。

这种交流可以是正常聊天,也可以是更深入的男欢女爱,深浅与否,得看私人打赏到不到位,或者两人合不合得来。

但出了名的名花不会更深入交流,毕竟不缺钱,灵魂伴侣什么的,等年岁稍长再寻不迟。

杨灵听罢,觉得还是青楼本质,只不过披了件上流的外衣,华丽包装。也有可能很多名花希求借此平台寻觅得富贵人家,摆脱困境,实现身份上跨越式的转变。

但万花阁之下呢?鸳鸯楼百丽院特别是妓院娼窑?

不过是另一处女性角斗场罢了。

杨灵对万花阁再没什么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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