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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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杨灵硬气一点,澹台樟都出手教训了,可面对这种撒泼打滚式的无赖行径,澹台府的高傲不允许他放下身段。
转念一想,老子就一裁判,管这许多作甚?交给欧阳仲义解决不比现在省心?
“平局,滚!”
澹台樟都懒得念词了,手指下场台阶直接叫两人滚。观众大骂不作为,踢凳踹椅愤然离场。杨灵还是不动弹,并提出要求。
“动不了,帮忙找位清道夫大哥,谢谢。”
“咳咳咳……”
柳如白表示也需要清道夫。
他娘的做戏还要做全套的!
澹台樟气得肝儿疼,也不说什么,冲镂空墙体外的清道夫招手,想赶紧打发走这两个赖皮狗。
外头十几个红守围成一圈,看得乐不可支。常勇捂着笑疼的肚子与清道夫道:
“你俩快去,陪咱两位演员演完这场戏。”
清道夫乐颠颠地进场,还从未有接到这么轻松的差事。一人一个把演员搀起,关心地询问伤情。
“能呼吸吗,眼睛能动吗?”
“疼疼疼,别碰胳膊。”
“咳咳咳……”
两位演员的声音消失在斗场,澹台樟将手里的毛笔一把扔向远处。数息后,又自个去捡了……
过道,红守们学柳如白咳嗽,哄笑不停,二人不作理睬。杨灵被扶到站台一刻,看到面前七八个面色不善的华服男子,轻轻推开清道夫,端正而立。
柳如白一个月只打一场,没想到这个月对手会是杨灵,平局结果已非常满意,仍旧假装咳嗽着在清道夫的带领下离开斗场。
杨灵自与柳如白不同,他是要常驻斗场准备升星的。这一场只是临时起意,迫不得已的认输办法。可没想到仅是一场演戏,就引来这许多大佬责难。
来人皆是赌场负责人,背后都是各大富商家族。不为别的,只因备受关注的这一场假赛过于明显而流局,特来找斗场负责人讨说法。
欧阳仲义已被数落了一阵,心里正憋着火呢,这会见着杨灵出来,三两步走近前就要甩两耳光。却听“噔噔噔”楼梯声响,田一贞的训骂声由远及近,响彻全场。
“他妈的叫你别过夜别过夜,你非不听,昨儿个平局结果还想不到今天什么情况么?有你这等蠢材,真叫老子少活三年!”
北院管理员亲自到场,欧阳仲义不再好出手教训,恶狠狠瞪了杨灵一眼,站到一旁看田一贞有何说辞。
田一贞常年饮酒,跑这么两步累一身酒汗,所到之处人皆避让,正让他毫无阻拦的近到杨灵身前。
“你不受伤了么?”
“好了。”
“好这么快?”
杨灵没回应,表示就这么快。
田一贞见着杨灵反倒不骂了,与欧阳仲义道:
“欧阳兄,这件事确实是我管教不严,等我将他领回去的,看我怎么教训他!”
欧阳抬眸,心说你都领回去了,我们还怎么看你教训?
“田兄,我是无所谓,当值这么些年什么人没见过?可人家不行啊,你这让人家流局造成多大损失?你自己和人家说吧。”
“人家,谁家?”田一贞皱了皱红鼻头,回眸一瞧,故作惊讶,“欧呦,刚才路过没注意,原来是几位掌柜呀。失礼失礼。”
“田一贞,别来那些虚的,你就说这损失谁负责吧!”
一位赌场负责人不太给面子,田一贞认得他是西天阁白衣三掌柜,登时换了张笑脸。
“负责嘛,本来还想讲一讲的,不过以往田某都是和你们大掌柜直接对话。大掌柜没来的话,说明这损失也没什么嘛。”
“田一贞,护短没你这么护的,他是谱图人,必须给个说法!”
田一贞觉得嗓子眼有点痒,哈了口痰,不偏不倚啐到三掌柜脚下,表明了态度。
好话只说一遍,要说法你们还不够格。
“好你个田一贞,给我等着!”三掌柜撂下一句话走向过道,到杨灵身侧还故意推了一把,“让开!”
杨灵退到墙根,给出足够大的空间。三掌柜不稀得搭理谱图人,瞪了田一贞一眼,掀飞了黑帘愤愤离去。
其他掌柜本就是受命来凑热闹的,见着西天阁的走了,也闹哄哄离去。
田一贞跟欧阳小声说了两句话,又与杨灵道:“等石头仔下场一起走吧,你不会还要打吧?”
杨灵点点头。
“想到解决办法了?”田一贞问。
杨灵摇摇头。
“被哑巴传染了?”
杨灵愣了一下,旋即躬身致歉,“鬼伽罗失礼了。”
田一贞摆摆手,皱眉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没想好解决办法就先跟我回去,场场平局白白浪费时间!”
“我会想个办法的。”杨灵很倔强,来了没升星,坚决不回去。
田一贞没辙了。杨灵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说明是个有脑子的人,半年后可以委以重任。可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件坏事,谁都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事。就像今天这样,还得帮他擦屁股。
“那你可想清楚了,下次出现这种问题,我可不周护你。”
“明白。”
明白就好。
田一贞与欧阳仲义告辞,下楼回院。
杨灵的保护伞一消失,就遇到第一个难题。因为辜负了欧阳仲义的好心安排,欧阳仲义不给他匹配对手了,包括获胜下场的鲁鲁。
问就是一句话:经三位负责人认真评估,暂没有合适的对手予以匹配,耐心等待。
就这样一天耗过去,两人悻悻回了夜房。
六个馒头逐一掰开,没有消息传递。杨灵想了想,关于斗场的难题还得自个解决,不能事事都麻烦令狐,毕竟令狐也只长一个脑袋。
此前与柳如白的配合是自发而成的,入场前没有任何言语沟通。
杨灵有想过柳如白是个高手的可能,但实力强弱上场就能知道,欧阳仲义不可能预料到这场会是假赛收尾,故而专门哄骗他,实则柳如白是个高手,致使他放松警惕被其杀死。
所以欧阳仲义说的一定是真话,柳如白的实力就是比较弱。
有了这个结论,杨灵才敢任柳如白出剑。一者,有自愈能力不怕受伤;二者,柳如白刺的是肩。如果柳如白敢大胆刺胸或一剑封喉,他一定及时反制,就像昨天击晕哑巴一样,强令对局战平。
所幸柳如白很上道,与他合演了这么一出戏,既完成了三楼大哥的签状令,又保住连胜,保住小命。可谓一石三鸟,算盘打得精细。
杨灵觉得回院后有必要见一见柳如白,如此默契的配合,不拉进队伍着实可惜。同时也能问清楚他的大哥是谁,好叫心里有点数。
总而言之,目下两个困难。
一,对手利用他不下死手的特点,毫无顾忌的签下生死状,或迫于三楼大哥命令签下生死状,致使场场平局,白白浪费时间。
二,欧阳仲义不给上场。
先考虑第一个难题。最直观的解决办法就是下死手,只要死了人,之后实力弱的对手没人再敢签。可杨灵的一贯认知,所有谱图人都是可以争取的,即使是他看不太惯的二楼谱图人。
再一个,杀对手有违初衷。上个月黑瞎子将他逼临绝境,他都没有报复,只因心中尚存伽罗大计。若一旦开了杀戒,他觉得所作所为便彻底失去意义。
所以不杀谱图人,这是底线。
在不碰底线的情况下,在遵循斗场规则的前提下,貌似还真没别的解决方案。
撇一边,考虑第二个难题。
不给上场什么都是假的。最自然的解决办法是等九天后欧阳仲义换班。二班的监管总不能和欧阳一个尿性。
别的快法子,好像还真没有。
……
考虑了半天,白浪费脑细胞了。
杨灵有些沮丧,半天没讲话。鲁鲁填饱肚子才发觉没听到杨灵喝鸡蛋汤的声音,敲了敲铁笼问道:
“杨灵,你怎么不吃饭?”
“唉,没心情吃啊。”杨灵来回婆娑着圆寸头发,发出“沙沙沙”的摩擦声。
“杨灵,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不让上场咱俩就呆着呗,反正哪哪都被关,这里比院里每顿还多半壶鸡蛋汤呢。”鲁鲁如是道。
听人劝吃饱饭,杨灵明白得想开些,着急也没用。
“好吧,那就呆着吧。诶鲁鲁,要不咱先回院,等欧阳换班再来?”
“不行杨灵,咱们必须让他看见咱们的决心。”
鲁鲁说的是实诚话,杨灵听到的是膈应人。
“你说得没错,咱就天天在他眼前转悠,这叫‘癞蛤蟆趴脚面,我恶心不死他!’”
“杨灵,你又讲家乡话。”
“哼哼,不讲了,吃饭。”
杨灵胃口大开,抓起馒头就着蛋花汤咕嘟嘟下肚。
……
新的一天,新的金字红守,杨灵走出夜房不等红守开口,先打招呼。
“李哥好,严哥好,阎哥好。”
说罢就和鲁鲁去往站台。
“诶,他怎么知道咱姓名?”
李相食指在黑帘与自个间来回滑动,严正风撇撇嘴,表示不知。阎规昨天和马旭饮酒,知道杨灵之事,有些疑惑道:
“这小子上不了场还这么开心,脑子给急傻了吧?”
“你这话说的,那还能哭丧个脸啊,白吃白喝天天闲逛,搁谁不乐意?”
站台上,杨灵的确在闲逛,找着自个铁棍兜圈耍棍,鲁鲁在旁鼓掌叫好。不一会第一批斗士上台,正巧黑豹在其中,他又跑过去和黑豹相谈,说说笑笑听得欧阳神烦。
“能闭嘴不?那边呆着去!”
何先替欧阳喝令。杨灵就料准欧阳放不下监管身段训他一个谱图人,边退边问黑豹:
“我记得候场没有规定不能讲话呀,记错啦?”
黑豹左右望天,表示别来沾边。
马旭哼哼冷笑,“你当然可以继续讲,请便。”
杨灵才不听话,与鲁鲁蹲到马旭身边,趁着光照十足,互相抓虱子。
一个短头发,一个石头人,又都赤着上身,哪有什么虱子?杨灵偏偏抓着空气随手扔到马旭腿上。马旭明知没有,就是觉着膈应,实在忍无可忍,手指墙角叫道:
“那边,滚去那边!”
“听到啦,马大人。”
杨灵抠着耳朵,与鲁鲁慢吞吞走到墙角,不忘回弹一指空气耳屎……
马旭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
本以为两人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中午用罢饭,下午又开始折腾。虽然不讲话,但欧阳三人眼角余光始终能看到他俩,不是抠鼻屎就是吐口水,邋遢又恶心。好容易挨到散值,三人抱起资料就走,眼不见心不烦。
可谁能想到这只是折磨的开始呢?
又一天,杨灵碰到熟人鬼见愁,不等鬼见愁开口,先与问话。
“好久不见呐阿鬼。”
“我和你很熟吗?”
“你好像变聪明了。”
“你怎么还不死?”
“吃了几个核桃?”
“可惜你上不了场。”
“一直没打听,你家里还好吗?”
“不然今天就要你脑袋搬家!”
“你妈贵姓?”
……
“闭嘴,闭嘴,闭嘴啊!”
欧阳拍桌怒啸,额头青筋暴起,指甲抠着桌子,发出老鼠一样的动静。
谱图人愕然,鬼见愁生气。
俺们谱图人说两句话,刨你欧阳府祖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