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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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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珠,钱罢了,何谈骨气?有伽罗们照顾,不用他赏赐照样上场!”

癞子此言正合杨灵之意,也是此前事实。

杨灵握紧碎珠,看着从窗台照进来的阳光,不由得眯起了眼。

“既然强加给我柳无情之名,那不干点柳无情之事倒有点对不起黑豹哥。”

杨灵说着话脱去上衣,隔空扔给馒头,“做件窗帘,从今天开始,咱十七房没有遮阳人。”

“好嘞!”馒头同样利索脱衣,野狗速度更快,就近盖住馒头脑袋,招来一阵抱怨。

“臭死了!老子打两场流这么一身汗都没你臭,你真是狗窝里出来的么?”

“废话真多。”

野狗趁馒头掀衣之际,偷偷向后招手,众人心领神会,等馒头刚揪掉野狗上衣露出脑袋,一堆衣物同时抛头,将他埋进臭衣堆。

“唔唔唔……”

听着馒头瓮声瓮气又含糊不清的咒骂,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癞子的脱衣动作却有迟疑,附和着笑了两声,转而与杨灵道:

“鬼伽罗,我觉得我们还是要低调些。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我们太过跳脱,恐重蹈覆辙。”

杨灵有点惊讶于这个世界有同义替换的成语和典故,心中默记,慢吞吞道:

“人要睡觉,狗要吃饭,下雨得……挡雨,太晒拉窗帘,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我们行正常事,怎么就‘木秀于林’了?”

癞子还觉不妥,可杨灵的话不仅毫无破绽,更深得他心,因此再无犹豫,像泄愤般扯下衣服,蜷成一团,用力丢向馒头。

“我尼玛又来?”

馒头刚从臭衣堆里刨出来,脑袋就“中弹”,顿时暴跳如雷,抖落着身上衣物痛骂这群没良心的,就不能搭把手吗?这么多衣服编窗帘,老子得编到猴年马月去!

众人自然上前帮忙。除了任疯子,房中未脱衣的几人看到被孤立出来,立马跟着叫几声,脱去衣物冲进人群滥竽充数。

这批人精得很,罚不责众,到时要是清算,遭殃的也是杨灵癞子几人,这会不如顺从。反正都是大男人,赤身裸背也没什么关系。

杨灵没太关注这批人,只略微扫了一眼,长毛在其中。自红肠“住院”后,长毛这位“喉舌”低调了许多,杨灵没想太多,只觉肚中空空,出门问管理员要饭食。

此管理员非是北院寥涂,而是南院厨房负责十三到二十九房饭食的海老三,一般被称为海管理,人们私下叫“海臭弹”。放的屁堪比茅厕发酵,所到之处人皆遁走,简直行走的生化武器。

海老三并不属于角斗场编制,只是角斗场雇来的帮厨,因此谱图人敢直呼其名。不过既是掌握饭食,厨房门外的杨灵还是很乖巧地喊了声“海哥”,问今天怎么还不送饭。

“催什么催,吃饱了赶着投胎啊?”

海老三掀开满是污渍的门帘,探头一瞧是杨灵,眼神更充满鄙夷,“是你这个懦夫啊,怎地,新老大派你来催饭?”

杨灵和海老三是有过节的,海老三在谱图院外还有个绰号:海舌头,经常背地里嚼舌挑事,谱图院内也保持着这个“良好”的习惯。

杨灵第一次被迫出手,就是因为海老三告诉当时的老大其懦夫身份,才被揪出院。对此,印象较为深刻。

不过这时候杨灵也不计较许多,点头笑道:

“是啊,伽罗们都饿得脱衣服了。”

“伽罗?什么鬼叫法……”

海老三出门倚墙,黑乎乎的铁勺敲打着杨灵肩膀,一脸猥琐地笑道:“你这懦夫地位见涨啊,新老大竟然让你跑腿,可是卖了什么东西?”

“诶,海哥您这话没什么道理,人家可没卖什么东西。人家现在是十七房的‘伽罗之主’,真正的老大,是吧……鬼伽罗?”

一白面少年快步走来,近到杨灵身前还探头笑问,随即冲厨房大喊:

“四叔,我们九房的饭好了吗?”

“马上,别催!”

房内有人应声。白面少年冲杨灵笑了笑,像是打招呼,也似乎某种挑衅。

杨灵认得此人,九房老大,一星斗士,诨号“白面小书生”。按着杨灵估算的年龄,这小书生比他还小三岁,十七年岁不在学堂,反倒身陷谱图,着实令人惋惜。

杨灵并不奇怪小书生消息之灵通,这谱图院除了上场、吃饭、睡觉,也就剩嚼舌根,不然如何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他同样报之以微笑,再看海老三时,这老小子竟换了副嘴脸,笑呵呵道:

“哦哦,新老大啊,早说嘛,饭这就好!你先回房,等会我第一个送你房去。”

“那就谢过海哥了。”

“哎呀叫什么海哥,你我同辈,以后喊老三就成!”

海老三挥舞着黑勺拐回厨房,杨灵摸着裂纹脸还疑惑呢,不就是丑了点吗,难道丑也显老?

小书生看杨灵这副神态,忍俊不禁,“海老三你还不知道,谁当老大谁是他同辈。其实你看起来也没那么老啦,最多……二十七?”

“二十七!”杨灵惊掉下巴,但听小书生咕咕暗笑,才知是玩笑话,翻个白眼挥手离去。

回到房内,大有不同。二十几件上衣串成的窗帘,里外里叠了三层,将阳光严严实实地挡于窗外。

杨灵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无光照的十七房,不说闷热与否,这暗沉沉的光线起码能让他“晚上”睡个好觉!

“怎么样鬼伽罗?”馒头跳下窗抹一把汗,不无兴奋。杨灵竖起大拇指称赞:

“速度快,做得也好。”

“有效率吧,嘿嘿。”

馒头也学杨灵向大伙儿竖起拇指,大伙儿早已横七竖八躺床铺上,麻雀似地叽喳不停。

“真舒服呀。”

“是啊,一拉窗帘就能解决的事,为啥要让人遮阳呢?”

“规矩,那是谱图院不成文的规矩。”

“去他妈的规矩,以后谁要是敢卸窗帘,老子先卸了他脑袋!”

“没事,现在不晒了,我睡前铺盯着,谁敢动一下我就喊,大家一起揍他!”

“还揍?直接扔茅坑,这样不团结的人死了算了!”

“对,以后我们要团结!”

……

“开饭喽。”

门外一声喊,打断了大伙儿闲聊。海老三推着饭车到门口停下,端起盖布饭盆先放了个屁,众人统一动作,捂住口鼻夺门狂逃!

以往碰到这种情形,杨灵也会跟着跑,等臭味儿完全散了再回房用饭。可这时屋里就剩他和鲁鲁,想跑已经太迟了……

“那什么,鲁鲁,帮忙端下饭盆。”

杨灵捏着鼻子到饭车前,回头一瞧鲁鲁,两根石头手指紧紧塞着鼻孔,一副“你说什么我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算了我自己来吧。”

杨灵尽量屏住呼吸,双手端过饭盆。不是有多重,是体积太大,只能两手端,这样一来就没法捏鼻子,需尽快回房打发走海老三。可杨灵刚要转身,海老三突然叫住他,左右瞧一眼没人,嘿嘿笑道:

“鬼伽罗,咱这响屁可不是白放的。悄悄跟你讲,最底下有新鲜菜叶子,算是庆祝你当上十七房老大,以后没事常来厨房玩啊,先走了。”

海老三说着话推车离去。杨灵总以为人走屁散,尝试着呼吸,霎时熏出两行眼泪,赶忙将饭盆放床铺上,扭头撒丫子就跑。

蹲院里干哕了许久,等鲁鲁挨个招呼回房,大伙儿这才寻着各自碗筷,拿勺舀饭。

饭就是饭,盆里没有别的颜色,一天两顿都是粗糠稀汤,饶是如此,大伙儿也都抢着舀,生怕慢人一步连汤都没得喝。

不过今时不同,有杨灵在场,大伙儿很自觉的排队,只舀一勺,到最后看到那片煮得稀烂的菜叶,更不敢争抢,留给最后用饭的杨灵。

鲁鲁盛完自己一份,要帮杨灵端盆倒,杨灵及时摁住,抢过勺子擓了半勺,添给最后舀饭分量不足的几人,又挥勺道:

“从今天起,立个规矩。就这个勺,每人只能一勺,但凡有菜叶子之类,给当天上场和下场的伽罗,上前算是……助威,回来当作庆祝。那请举手示意一下,今天回来的除了馒头,还有谁?”

“我……”

“还有我。”

两人举手。杨灵随即拿筷将菜叶子撕成三份,让三人夹走分食。可三人谁也不敢先夹,总感觉这件事很不正常,和他们生平认知完全两种概念,一旁的野狗看了也出声规劝。

“好吃的就该留给‘伽罗之主’,不是,就该留给鬼伽罗你嘛。你劳苦功高,不吃的话我们都睡不着觉的。所以就别分了,你自己吃了吧。”

“劳苦功高,我做什么了劳苦功高?”杨灵瞪眼相问,不待野狗回应,即与众人道:

“都是一样人,凭什么我吃的比你们好?为什么我会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之前的想法是,都是一样人,凭什么你吃的比我好?你们不明白没关系,只需记住一点,从今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先问自己三个字,凭什么!”

杨灵说完就将菜叶子分别夹给三人,端盆给自己倒了最后一碗,放盆端碗与众人示意。

“看,我的量也是一勺,如果少了,我就不开心,你们都是一勺凭什么给我半勺?甚至于以后,我死了或是怎么样不在十七房了,有人让你们喝洗脚水,你都得先问他一句,凭什么让老子喝洗脚水?即使接下来你会被打得很惨,被拉到院里晒太阳,那你也要问他一句,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晒我?凭什么非得是我?”

“凭什么……凭什么……”

众人皆小声念叨着这三个字,机械地扒拉着各自饭食。任疯子细细揣摩杨灵话里的意思,好像真没别的意思,更没有什么目的或圈套,难道之前误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任疯子很快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天真之人,尤其还在谱图院?是故他的天真一定是装出来的,其心机之深沉终有一天暴露无遗!

到那时他若还能讲出“凭什么”,我任疯子敬他是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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