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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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织蓝天,万里晴空。东西圆盘,光照大陆。中有绝壁山峰,如一柄锋利长剑,直插天际。数只火雁自山间掠过,一人踏雁而行,经遥遥千里,落入城南。
城南街道,行人熙攘。肤色各异,体态不同。有身长两米的长尾花纹大汉,也有不足一米的短耳毛身侏儒,但更多的是暗红肤色的“正常人”。
街道正中,一家店铺新开张,两小儿趁其父分神招待宾客,偷偷溜出后门嬉闹追逐。落后者明显年纪偏小,追了许久体力不支,气愤之下竟从掌心飞出一团明焰,正中前者后心!
前小儿一个趔趄,继续奔逃,未受丝毫影响。三三两两的街坊邻居也只是善意哄笑,未加阻拦,更有一条小型类犬生物中途加入,狂吠着一道相随。
出巷口,类犬失了兴致,嗅着食物味道与两小儿背道而驰,穿街拐巷,终于抵达目的地。一桶桶泔水被人提上双轮车,车前套着两匹类马牲口,四蹄如火,嘶鸣不止。
半晌,泔水全部上车,伙计们回到身后云梯。云梯直上高空,一家豪华酒楼矗立云端。楼中宾客上以万计,有的欢呼,有的怒骂,有的坐地大哭,继而被伙计们架着出门,赶下云梯。
酒楼五层,四周开窗,宾客们衣着华丽,三五一群扒在窗沿,目光皆望向同一个方向,城南角斗场!
同样的高空酒楼,围绕角斗场还有七家,可见角斗场面积之大。
其整体呈椭圆形,最上一层有十个场地,与各自的观众席组合成扇形分布。场地之间有墙阻隔,观众席后为镂空墙体,东西两侧是旋转楼梯,通往下层。
下层有五个场地,观众席上有凉棚冷饮,再下一层两个场地,墙体实心,看不到里边情形。最后一层深入地下,更难窥探。
而在地上一层东侧,一条被左右高墙围成的小路直通圆形监狱。狱内看似空无一人,实则各处牢房塞满了人。在某一间牢内,狱霸像往常一样,将一盆洗脚水浇到一个人头顶。
此人蹲在墙角,上身套着被淋湿的发黄囚衣,下身穿着宽大的短裤,小腿晒得黢黑,以至于看不清皮肤上的道道裂纹。
一个裂纹人,在这座鱼龙混杂的监牢并不会成为被观摩的对象,因为比他怪异的大有人在,就比如他身边的石头,长成人形还有鼻子有眼,岂不更值得关注?
裂纹人双掌覆面,打了个水噗,起身垂首,磕磕巴巴地说了句恭敬话。壮汉不屑一笑,上床躺倒,十多个小弟全部站到窗边,为其遮挡阳光。不多一会牢内便响起震耳欲聋的鼾声。
大哥入睡,小弟们纷纷躺倒,窗边“遮阳人”换成了裂纹人与石头人。随着鼾声接二连三响起,石头人才敢开口说话,几个生僻音节嘣出口,却与“杨灵”同音!
裂纹人正是杨灵。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三个月了,怎么来的不清楚,只知道那时剧痛过后,睁开眼就在牢内。
初到一个别样世界,语言不通,处世不同,懵懂的杨灵自然成了狱霸们欺负的对象。他试过反抗,可这里的人手段花样百出,即使最简单的拳脚也远超梁海小弟。
记得上一个狱霸让他吃剩饭,他只是将剩饭踢开,就被一拳砸中面门,直接昏迷了半天,着实可怕!
愤懑过后,他尝试着去了解这个世界。由于实力羸弱,地位低下,能与他沟通的只有上一个“受气包”石头人,那也是在其他人都睡着的时候。
这就导致学习新语言的进度很慢,听倒是大概能听懂,但流利讲出口的只有三句:
第一句:谢大哥恩赐。每次被洗脚水浇头后的回应。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洗脚水算得上“恩赐”。因为此方世界天上有两个太阳,不分白昼黑夜。这里的人已然适应酷热,杨灵却很痛苦,每天流的汗够他洗一澡,而这里的水源又是狱霸们的专属,所以能有一盆洗脚水浇身也是一种凉爽的幸福。
除了热,没有黑夜的睡眠更受折磨。现在就是睡觉时间,可让他在这大太阳下闭眼,即使是适应了三个月也难以入梦。更别提嘈杂的环境、闷热的天气、大汉们身上的种种异味,都强迫他与石头人讲话,不然很难熬过这“漫漫长夜”。
学会的第二句话:杂碎。
与多数学习语言的情况类似,杨灵听得最多的就是“杂碎”此类脏话,当然除了“杂碎”还有其它,但“杂碎”最简单,只需发一个音就能很好表达骂人者当时的情绪。
第三句:鲁鲁。
鲁鲁是石头人的名字。刚见着“石头精”时杨灵很害怕,一直躲着不予搭话。随着时间推移,牢内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见过了更奇形怪状的生物,石头人倒显得正常许多。再加上后来有所了解,鲁鲁也是和他一样的可怜人,慢慢的才相互接触,有了沟通。
鲁鲁笨嘴拙舌,只是将所在地方的情况简单向杨灵叙述,当语言老师就更不是它强项了。好在杨灵脑子没裂开,经过三个月的揣摩理解,大概弄清楚了目前境况。
……
此方世界,名为奇光大陆,上有数百国家,万千城池。此狱所在,是为南域“辽城”,不属于任何国家,独立存在。而此间所在,其实并非牢房,而是城南角斗场斗士住所——谱图。
翻译过来就是“猪窝”。
角斗场是城中百姓休闲放松的好去处,类似于另一个世界的“体育场”,他们这群人就是角斗场上的“运动员”。但与运动员不同的是,他们地位十分低下,连风月场的姑娘都不接他们的生意,除非能连胜升星,才勉强像个正常人。
之所以如此待遇,还是因为身份。角斗场的斗士有两种,一种是自愿,被称作“自由斗士”,一般是城里的好斗之人,上场切磋技艺多为提升修为,出了角斗场便与普通人无二。另一种就是谱图里的“生死斗士”。
生死斗士多为战俘、流浪者、囚犯、破落户、被贩卖人口等等。都是被迫上场讨活命。诸如战俘囚犯,获胜便可继续上场,输了还没死,就要被处决或回到真正的监狱。
当然谱图人并不是一辈子打斗,看不到未来和希望,而是有较为严酷的晋升规则。如能走到最后一步,不仅获得自由,还可领到一大笔赏钱,或得贵族们赏识,看家护院,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套规则如下:
初级斗士,上层对垒,没有规则,生死听天由命。上场即为零星,连胜百场晋升为一星斗士。再胜五十场为二星,谱图中可拥有单独房间。
中级斗士,中层对垒,一般不会有生死斗,除非签下生死状。连胜三十场为三星,再胜十五场为四星。可在中层监管人员的陪同下短暂出入谱图。
高级斗士,下层对垒,禁止生死斗。连胜七场为五星,再胜五场为六星。城内基本实现人身自由,出城需得到下层管理员批准。
终极斗士,地下对垒。连胜三场为最强七星斗士!此为最后一步。
杨灵目前无星,由于是流浪者身份,没有被处决的危险和回到监狱的威胁,可以三年不上场,当个最底层的谱图人。
但就这三个月的体验,谱图不是监狱胜似监狱,但凡有点拳脚,杨灵绝不愿埋没其中。因为这里还有个默认的规矩:
不上场者为懦夫。
懦夫喝水得喝洗脚水,进食得吃剩饭,睡觉得蹲墙角,蹲坑得先“伺候”别人。管理者对此不仅视若无睹,甚至会参与霸凌侮辱,这样的活法没有谁能受得了,因此大多早早上场,获得零星斗士的称号,勉强度日。
杨灵虽是“懦夫”,也每天“享受”着洗脚水的沐浴,但并未真正喝过洗脚水。不是他多有人格魅力,也不是别人看他可怜,在这里越可怜只会越受欺负。所以他的权益是靠自己争取得来。
记得那是两个月前,酷热的午饭时间。管理者将饭盆扔进房,指着他对房内的老大说了些什么,老大的眼神渐为鄙夷。
管理者走后,老大招呼小弟们将他推出门外,让他在大太阳下站了数个时辰,这些他都忍了,怕再挨一拳又昏迷几天。事后不给饭吃他也忍了,毕竟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人。
可那老大没完没了,竟让他跪到院内,当着无数人的面舔完剩饭,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怒从心起,暴起一拳将押他一人打飞数米,而后与之对峙!
谱图院内从来不缺少类似的打斗,因为人数太多,不是谁想上场就能上的,在这之前得先获得上场资格,打架就是最快的资格认证,而这一架他是被迫参与的。
当时围观者甚众,老大也饶有兴致,并未帮手,让他俩一对一单挑。众人本以为是场懦夫与小弟之间的小打小闹,万没想到第二回合仅一拳,小弟就被打得口鼻喷血,重伤倒地!
老大殊为诧异,对此结果给予尊重,并言:“有此等身手不去挣个自由,为何甘当懦夫?”只可惜那时他还听不懂本地话,没有回应。
之后老大换了一个又一个,有的死了,有的升了,同房斗士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和鲁鲁一直当钉子户。
关于他的传言,在底层斗士间也流传开来,是个有初级斗士实力的懦夫。因此老大再换,也没有让他做更过分的事,最多就是洗脚水浇头,只当冲一个凉水澡。
……
“鲁鲁。”
“怎么了,你困了吗?那你先去睡吧,我来帮他们挡光。”鲁鲁很实诚地展开双臂,将杨灵挤开。杨灵却抓住鲁鲁粗壮的臂膀,拽离窗口。
“小心呀!他们醒了又要骂你。”
鲁鲁还待回到“遮阳人”岗位,杨灵一把揪住鲁鲁头顶的一撮嫩叶,那是它的命门,疼得它立马求饶。
“杨灵,你也是个坏蛋。快放开,疼死了!”
“坏蛋”是笨嘴拙舌的鲁鲁能说出口最难听的词,可想而知杨灵的语言学习有多艰难。他当然不是“坏蛋”,而是自觉时机已到,有问题要问鲁鲁。
“鲁鲁,我……怎么才能……去……”
杨灵词穷,只能放开鲁鲁,指向角斗场方向。
鲁鲁撑起眼皮看着头顶嫩叶,小心用手摸了摸,漫不经心地回道:“你的实力,找管理员申请就可以呀。”
“这么……简单?”
“嗯……什么,杨灵你要上场?”鲁鲁后知后觉,双臂横揽,猛地抱起杨灵,带着苔藓的绿眼皮一眨一眨,兴奋道:
“我都等很久啦,你可算有点斗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