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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番外——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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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如乘坐着载仪的马车,总算得了安生,王语如不再呕吐了,她想这多亏了,载仪特意吩咐下人走得慢些。

一路走来,虽是冬天,但依然可见它的清荣峻貌,绝巘怪柏,王语如拉开车帘,伸出脑袋望着窗外。

载仪见王语如瞧得认真便说道“这里的景色五月来才好,槐松正翠,冠盖如林,时有蜂簇其上,自然之趣可谓喜乐,若是这里有趣,明年可再来……”

王语如点点头,更加期待这趟旅途了,这一路上载仪就这样在旁边解说着风景,她听得入神,自然也就没了一开始那股恶心感了。

而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可算是到了那菩提寺之内。

王语如拖着长长的凤尾裙走下车来,这寺庙的一堵墙好像就此将世界分割,隔住了纷纷扰扰,寺内静沉沉地锁着历史的斑驳·····

在这样衰败兵荒马乱的年代,求佛拜香也许是大家寻求心安与平安的唯一途径了,载仪的马车虽不算快,但由于一直在前方行路,赶得比襄亲王等人的马车要快了不少。

所以此时便只有载仪和王语如二人先到了。

王语如和载仪行至一殿前,准备先去拜佛祈福。

这时一只脏兮兮的三花猫不知何时跑到了二人面前。

害得王语如险些踩到她,王语如惊喜地大呼一声“哎呀,小猫。”

“载仪,快看,小猫!”可爱的三花猫脸蛋圆滚滚,身上也被舔舐得干净洁白,王语如看了欢喜的不得了,连忙叫载仪。

载仪此时拿着念珠在远处,不知心里在思索些什么,王语如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怎么了?”载仪回头问道。

“你看,三花猫,还是一直怀孕的三花猫,这颜色也太可爱了。”

那三花猫性格温顺,王语如也是个胆子大的,也不在乎自己昂贵的衣料,紧紧地抱住了那三花猫,冲着载仪的方向送了送,好让载仪也能看到这只可爱的小猫。

可载仪的反应却很奇怪,他原本眼里是欣喜的,可接近小猫的刹那,又不自觉地抿起嘴唇,皱了一下眉,王语如疑惑道“怎么?你不喜欢猫吗?”

载仪回神,他摇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

载仪没有立马回答,他站得笔直,身如青松,任凭风吹雨打,也不动,一身金丝锦袍神形俊朗,矜傲尊贵的让人过目不忘。

见载仪没说话,王语如继续锲而不舍道。

“小猫不脏的,它们总是自己舔毛,你别看它们脏兮兮的······”

载仪看着眼前还在奋力建言,想要他抱一抱小猫的急迫模样,载仪没忍住笑了笑。

见载仪的脸上有了温度,王语如立马抱着小猫,抓起它的小爪子,在载仪身上蹭一蹭,还装作是小猫在说话,捏着嗓子说着“快,人类,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摸摸我?”

载仪向来是个喜好洁净的人,别人碰他一下都会被他嫌弃好久,但此时的载仪见着王语如这副胡闹的模样却没半点生气,他摇摇头道“曾经我也养过一只猫······”

王语如接着用小猫的爪子,挠挠载仪昂贵的华服,继续装作小猫的声音说道“之后呢?”

载仪的目光有些远了,他沉思了好一会,回眸,此时的他已经收起了笑容“那只小猫叫花花,也是三花猫,当时花花已经怀孕了,马上就要生出一只小猫······可是,最后父亲亲手让我溺死了它们,花花最不喜水,却永远地葬身在了水里。”

听到这话,王语如也收起了笑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在府里也玉兰说过襄亲王这人做事狠心又绝情,对于儿子的教育更是如此,载仪不如载玄,载玄作为次子,被家人的爱宠大地,可载仪作为嫡长子却要肩负起作为襄亲王与富察老将军接班人的重任。

他不需要玩伴,他所需要的是拯救危难的国家······

“已经过去很久了,可直到如今我也不敢再去养猫了,年少时不可得之物终将困起一生,如今我有了能力去保护好花花,可我却再也不能走出那份记忆……”载仪一向成熟稳重可在这番话里王语如却难得地感受到了载仪的落寞与难受。

王语如沉思了好久,此时黄昏被风切割成无数道光线远望过去,游离在四处的光线纷纷汇集起来,好像有意识般,想对人们诉说什么。由于天空的云不断漂浮,透过的光线也随之移动,照亮着一寸又一寸的空间,树影印在瓦砖上,随着冷冽的东风微微晃动,王语如好久才回神,像是想到了什么,王语如对载仪轻笑了一下。

少女接着朝阳的余晖,放下那只三花猫,边跑边冲着载仪喊道“等我……”

载仪不解,但看见少女那肆意生机的模样,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时养过的那只猫,尊贵娇艳却如阳似火总是能给他温暖。

少女逐渐跑远,载仪的目光落在了树上那随风飘扬的祈福带之上…….

在王语如跑远后,载仪难得去了那香火旁求取了一签,此时载仪墨色的眼眸流转望着手中那字“花开花谢在春风,贵贱穷通百岁中;羡子荣华今已矣,到头万事总成空。名与利,似虚花,解散,病益加,婚未合,行人赊,事无就。”

是下下签。

载仪浅笑一声,狠狠地揉皱了那纸张,将它死死握在手里,冷冷笑着说道“何时我也信了这些?”

……

再次回眸,王语如蹦蹦跳跳地跑回了载仪身边,她白嫩的手掌向上一翻,露出那猫咪模样的金饰挂件。

载仪看着那闪着光的金饰沉思了良久,他清润的眼眸终于清澈,而刚刚走远的那只三花猫不知何时再次走来。

这次小三花直奔着载仪去的,它将懒散的脑袋在载仪的腿边蹭了又蹭撒着娇。

而载仪此时已经接下王语如的那金饰,一阵寒风吹拂而过,刺激的载仪顿时清醒。

“载仪,人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可也终会因一时一景而解开终身困惑······”王语如缓缓说道。

“若是仅仅如此就此而错过属于你的,那么这也终将会是你的遗憾,我永远相信,明天会是新的一天。”王语如迎着寒风说道,她说着嘴里不断喘息出雾气。

在这样好的阳光之下,载仪就这样紧紧地盯着王语如,看了好久······

大殿前的空地上,青石砖一块接着一块向前铺去。空地两旁放着置香炉,里面一排排的蜡烛闪烁着火花,被风一左一右地拉扯着,摇摇晃晃,却始终长明。正前方的香炉中插着成把的香,顶端冒着丝丝的火光,烧成灰烬。这方天空中已然不复之前的清幽,香火烟气燎天,伴随着的是成股烟味窜入鼻腔,笼罩着整座大殿。

载仪此时才真如王语如所说那般,他想,谁都清楚地知道,人不会像这种蜡烛一样长明不殆,有人说:“没有不灭的灯火。”正如此言,人的生死,也如同烛火,燃尽就在一瞬间,可人活着总是为了那一刹那,其余不过是实现那崇尚目标的努力罢了……

良久,载仪才终于舒了口气,王语如想要转移载仪的注意力,于是道“走吧,跟我去祈福。”

载仪看了王语如一眼,点点头跟在了王语如身后。

二人望着那高大的许愿树,树上挂着细细的红绳,形形色色的人,长袍青衫或是西装革履又或是云鬓宝髻的人都虔诚的站在树前虔诚的祷告。

王语如和载仪二人各拿了一个祈愿带,在上面挥挥洒洒写着,由载仪这个高个子挂在树上,二人接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学着其他人在那里虔诚的许愿。

可王语如不知为何渐渐走了神,那文殊菩萨就在大殿内庄严的注视着这一切,当高大的菩萨坐在那里俯视渺小的人们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是好奇,是敬重,是不屑,是蔑视,还是平静呢?

王语如想着这一切。

此时站在王语如一旁,早就偷偷睁开眼睛,斜眼瞧着王语如的载仪,浅笑出声。

可王语如却浑然不知,她依旧闭着眼睛默默寻思着。

载仪也没说话,只是耐心的瞧着旁边的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王语如睁开眼睛,瞧见了一直偷偷看自己的载仪,顿时红了脸“你怎么先睁开眼睛了?”

“我不像某个笨蛋,许愿要许这么久。”载仪浅笑着揶揄道。

王语如不服气“哼,你许了什么愿望,这么快?”

载仪勾起唇角笑着看着王语如,轻轻的拉来了王语如的手,让王语如的手掌心朝上,载仪在上面用食指写着字。

王语如忍着瘙痒勉强猜出了载仪写的字“山河统一?”

载仪点点头。

载仪接着问道“那么你呢?你许的什么愿望?”

王语如笑着转过头去,望着那随风飘扬的红色细绳笑着道“不告诉你,你可没规定表示,你说了,我也必须说。”

见眼前的少女这副耍赖模样,载仪只是笑着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

寺庙因为信仰而存在,院内的神明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接收着无数人隐秘而不可言说的心事与夙愿。

襄王府气派的马车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行至菩提寺前,这气派的模样不免引得许多人驻足感慨襄亲王府这泼天的富贵。

襄亲王携着最受宠的四姨太一起走入了这寺庙,而此时王语如和载仪还在寺院的门口。

众人走过王语如身旁时,人群中的襄亲王隐晦的瞧了王语如一眼。

三姨太顺着襄亲王的视线,转而狠狠瞪了王语如。

王语如瞧见了但没作声。

这日头快要临近年关了,一年到头属这个时候信徒最多,人群拥挤不堪。

“载仪,去为你娘求取一签吧,我和你几个小妈去拜佛烧香。”襄亲王走过载仪身旁时严肃的吩咐道。

王语如没什么异议,自己去做什么都一样,可载仪却难得的没有立刻遵循父亲的话动身求取签。

寺庙的墙壁斑驳,脱落的墙皮如同一本干的快要掉页的古书,钟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不断催促行人离开······

“载仪,你有异议吗?”襄亲王厉声道。

载仪这才回神,深深看了一眼襄亲王,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襄亲王见载仪终于动身走了,回神不屑的嚷嚷了一句“轻易被扰乱心智,不成器的家伙。”

那声音接近低语,连身旁的纳兰惠新都没听清楚。

王语如就这样跟着襄亲王一行人走了。

寺殿的细碎石头有些硌脚,王语如无聊的跟着走过去,有些石头被脚底摩擦,翻滚,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王语如瞧见那寒冬枯枝之上挂着的红色祈愿带在寒风中飞舞。

王语如极目远眺过去,这寺院人头攒动,深陷在茫茫人海的载仪在回头频频找他。

烟熏火燎,菩萨低眉颂,红尘万户侯,载仪就在那茫茫人海中是那样高挑显眼,只打一眼,便瞧见他那副略带急迫的模样。

二人的目光就此短暂相碰,载仪下意识的低头回眸,不再看她。

王语如说不出此时的心境,许是这红墙之下寺庙的历史厚重,才会叫她竟有一瞬间喘不上气来。

王语如终于也转过头去,脑海里都是载仪曾经那双漠然万物的眼睛,可此时却被刚刚他那副急迫的模样,染上了些许烟火气。

王语如木讷的走着路,回想着刚刚的一切,走入了那文殊殿内。

文殊殿,香火长胜。随着光线缓缓移入大殿,菩萨的面容也再度被照亮。王语如一眼望过去,下意识地仰视那尊正处在殿中间的佛像。她不信佛,不是它的信徒,更不是它的朝圣者,但她仍旧被这尊神明震撼到无以复加。

王语如本该见着菩萨心安,可不知为何总自见着襄亲王开始就觉得心里慌张,总觉得觉得襄亲王的眼神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为何,她像是这一路来颠簸扰乱了心智,她沉了沉心,闭上了眼睛,准备虔诚的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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