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梦幻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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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从坠落感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眩晕与混乱变本加厉地碾压他的精神与意志，幻境撕咬后在他灵魂上留下了可怖的伤痕。
我这是……仍然在幻境中，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
像是某种应激反应，又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这一个想法一从脑海中冒出，克莱恩就感到身体一阵抽搐反胃，然后哕地一声，吐出一个老旧的第五纪风古董怀表。
【幻境罗盘】
没有来得及去思考为什么梅丽莎的怀表会被自己吞下肚里，克莱恩颤颤巍巍地用脚打开地上的怀表。
指针为零。
此为现实。
克莱恩如释重负，瘫坐在椅子上。
自己……终于从那可怖的幻境中逃离出来了！
可是，现在自己又在哪儿？
周围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刺眼的灯光从头顶打下，照亮也仅照亮了克莱恩自己。些许光线散逸到周围的墙上又被打回，暗示了柔软温和的皮革质感。
这是一间的……审讯室？！
所有的墙壁都被布料包裹……是怕我自杀吗？
克莱恩想起身去细究是什么情况，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反绑在椅子靠背上。
两只手腕上被各打了一个手指大的穿孔，有什么怪异的金属从手腕的洞中穿出，粗细正好填满那两个洞，将两只手牢牢串在一起，然后固定在椅子上。
伤口并没有流血，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疼痛。克莱恩只能感受到些许金属的凉意，还有一些怪异的触感，那是组成手部的灵之虫在金属表面蠕动的感觉。小小的虫子想要闭合突兀的缺口，却怎么也脱离不了拥挤的群体。
又是陌生的房间，又是被绑在椅子上的情节。
……怎么这种桥段这么熟悉……总觉得似曾相识……
破碎的思绪正在努力地拼合，克莱恩逐渐浮现出最近的记忆。
似乎自己在赌场晕倒后，再次睁眼就在失落之神教会的审讯室里。当时找准了一个机会，趁荷官们不注意，撒开丫子就跑，但由于幻灭余烬的影响，脑子不清楚的自己跑到了教堂礼堂顶端，然后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事实上这个阶段，克莱恩完全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他的意识完全因为过度使用虚无烟尘而被彻底拉下幻境。
这段时间的幻境中，他成了被困在椅子上的疯神爱丽丝，又突然转换身份被爱丽丝追杀，逃跑间从一扇门中掉了下去。
之后便是一个熟悉而华贵的朦胧面容稳稳接住了自己，不过克莱恩没来得及去看清自己到底是落在了谁的怀里，他就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再次失去意识。
被幻灭余烬折磨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梅丽莎的老怀表给吃掉了，可能是在被赌场里刚刚被荷官们抓住、下意识想要逃走的时候。
越是进行回忆与思考，越是感到头痛欲裂与强烈的眩晕感。
如果刚刚幻境中所见的一切，都是来源于被抹去的真实历史，那这一切，都该如何解释？
混乱而可怕的猜测一股脑儿地涌进克莱恩支离破碎的脑海，头痛随着思考在颅腔中炸开。
那个披着黑袍的人……为什么和我那么像……
如果，我其实并没有打败天尊——
如果，我与祂无休止的争斗仍在上演——
那么，现在我的挣扎与痛苦，疯狂与迷茫，岂不是都是天尊勾结外神设下的诡计？！
混乱的思维在克莱恩脑海里横冲直撞，某种极端而过激的扭曲逻辑正在快速成型。幻境中爱丽丝的疯狂像潮汐一般，在克莱恩的沙滩上留下了潮湿又短暂的痕迹，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在渐渐消退。
……外神，教会，爱丽丝……
现在我的敌人，还多一个【天尊】吗？！
还有……梅丽莎，与那场美好的幻梦……
都是天尊为我精心设下的……陷阱吗？
他忍着恶心想要凝聚一点灵性，却发现幻灭余烬将自己所有灵性统统打乱了，别说使用非凡能力，连努力唤起一些灵性直觉都很困难。现在的自己，和一滩被外皮包在一起的虫群没啥区别。
灵之虫集群想要通过分解涌动的方式绕过金属的禁锢，但是不出意外的失败了。克莱恩的方向感与控制感被幻觉后遗症砸得稀碎，即使不以虫群的方式行动，以人类的方式他也无法行动，身体上下没有一处听使唤。
……我都这样了，当时的我，是怎么能突破荷官们的重重围堵冲出去的？
我又是怎么到达穹顶之上，又是怎么摔下来的？
克莱恩百思不得其解，滞涩混乱的思维无法给荒诞的现实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带来钻心的疼痛与反胃感。
正当克莱恩思考现状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有人进来了。男人带着一顶黑色的休闲礼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直到背部的整齐长发。宽松的黑色休闲装配着一双黑色的靴子，都不是什么有记忆点的款式，但由眼前的男人穿起来，却给克莱恩一种很有气质的感觉。
更吸引克莱恩注意力的，是男人右手拿着的一根长矛。
与其说是一种矛，不如说是给一个匕首外面续了一个长杆。尖端的双锋匕首是用黑曜石打造的，款式很简单，但打磨精细、刀锋尖锐。它被牢牢地固定在一根细长的金属棍上，独特的衔接构件和棍子微妙的反光，暗示这一根金属棍在制造技术上有着很大的价值。
灵性直觉仍然是处于瘫痪状态，克莱恩感受不到这把加长匕首有什么神秘学意义，但是他肯定，这把加长匕首应该蕴含着无穷的物理学奥秘。
克莱恩的注意力全被那把怪异的匕首吸引过去，却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终于在这个恍惚间，向克莱恩伸出了那一只藏在阴影里的左手——
从身后拖了一把折叠椅来。
展开，放平，坐稳，翘起二郎腿，男人端坐在唯一的灯光之外，始终没有抬起遮挡面容的帽檐。
“再次重新认识一下，先生。”
他将长矛立在身侧。
“可以称呼我为黑桃九，来自【当代美德研究学习会】，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
克莱恩艰难地从嗓子中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节，他在努力夺回这具躯体的控制权。
等等……黑桃九？【当代美德研究学习会】？
我之前不是跑到教堂里了吗？怎么现在又被美德会的那群瘪三给抓住了？
难道当时在赌场里，捡尸的不是教会荷官，而是美德会？
……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美德会抓住，和失落之神教会抓住，没有什么区别……
那他们为什么要捡我？真的就像梅花五说的那样，希望把我招入麾下吗？？
但是……自己又是怎么从教堂礼堂上掉下来的呢？
克莱恩有限的理智无法现场得出什么答案，混乱的灵性不支持他进行现场占卜，这帮神经病疯子的想法意图实在难以揣测，说不定他们就来捡个乐子逗自己玩都有可能。
算了，他决定先看看这帮瘪三到底是什么目的，再随机应变。
“你好，先生。
“相信你也认识到了，很不幸，你已经落入了我们的魔爪。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诚实回答，这样我们都能度过美好的时光。”
砰，砰，砰，长棍捶地三下。
“第一个问题，先生，请回答我：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