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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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呼啸声如同猛兽，一口一口把应茜内心深处的勇气吞噬。
她做了很多场梦，醒来就是干涸的泪痕又附上层眼泪。
后半夜睡得却很安稳。
她梦到有双手拉着自己，模糊的脸熟悉的嗓音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我会永远陪着你。”
应茜睁开眼时，四周还有一股烟草味夹着古龙香水，她一下便猜到，孟北岩肯定回来过。
天还是黑的。
她打开衣柜，原本空旷的柜子满满当当，颜色分类排好。
她没什么选择困难症，想都没想，挑出件墨绿色厚卫衣套在保暖内衣上，又拿了条百搭的阔腿裤。
早餐依照孟北岩的话，她下了水饺。
门口的挂钩上挂着把钥匙，她心照不宣拿了下来，揣在口袋里，拿着鞋柜上摆好的新伞，走出了家门。
她是有些路痴，但也没有到蠢笨的程度。
昨天一来一回走了趟，便也能依靠着记忆走去学校。
学校边上的早餐店挤满了人。
门口四处都是凌乱摆在一起的雨伞。
她匆匆越过这片吵闹的地方，奔进了校园。
此时还早，高三的学生三三两两走进校园。
“小同学，又见面了。”沈怅撑着伞，温柔如初。
应茜愣了下，机械地牵了牵唇角。
她这般反应，属实把沈怅吓了一跳，出言保证：“小同学，有人欺负你，随时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没有。”她摇摇头，“我昨晚没睡好而已。”
沈怅脸上还是挂着一丝担心，眸中划过异样，“今天大课间不会跑操，你可以睡一觉。”
应茜点头后悻悻回了班级。
沈怅盯着她的背影，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
水渍被带到班里的地上，使班级的地面变得污浊。
应茜以为自己来得很早了，可是班里的灯貌似早就亮了。
陈文止听到声音，原本没准备抬头。
身边的空位忽的涌过来丝丝暖意。
他掀了掀眼皮，视线从书上剥离，转而落在应茜眼下的黑眼圈。
“你怕打雷和闪电？”
应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愣愣应声，“怕。”
“趴一会儿吧，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才会有人来。”陈文止说，语气不咸不淡。
应茜没说话，手臂弯曲，她把脑袋埋进了臂弯。
她皮肤白皙，面部有什么变化在陈文止眼里都看得一清二楚，她蔫了的样子，也是陈文止头一回见。
她睡着的二十分钟里，陈文止根本没有心思看书，囫囵吞枣过了一遍。
就全心全意去看她的睡相。
她把脸颊抵在小臂上，水润的唇由于小臂对脸颊的挤压微微撅起，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像凤尾花，安静睡在那里。挺翘的鼻头冒出层细汗来，她似乎做了场梦。
陈文止挑了挑干涩的唇，喉结滚了几下，他拉上了黑色冲锋衣的拉链，在人来的差不多时把应茜叫醒。
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像一只顺毛的小猫。
任屹打了个哈切，回头问陈文止：“今天考试成绩就出来了吧？”
“不清楚。”他答。
“魏戟最近没找你对答案吗？”任屹揉了揉眼睛，嘲笑道，“魏戟那小子，说是有多么多么喜欢生物老师，结果对完答案生物就考60。”
陈文止嗤笑，“及格了。”
“那倒也是。”任屹开怀大笑。
“应茜，这次联考你去考了吗？挺重要的。”任屹把话题转向了一边发呆的女孩。
应茜身体轻微一颤。
陈文止替她回答：“当然考了。”
“不知道小美女的成绩如何啊。”他似乎意有所指。
三班男生到处说这个新来的女学生，后楼男生的传言，昨晚早就在寝室散开了。
多半是说应茜是靠关系进来的，还有部分说打探到她爹妈都不要她，更甚还有拿她的清白开玩笑。嘲笑声在寝室里此起彼伏。
武然查寝的时候偶然间听到他们这么侮辱同学，反手一个大群通报。
他们白天估计是要挨一顿痛批。
这一天的课程应茜都心不在焉，老师们大多只认为她只是不太适应，没有过问太多。
陈文止的神色骗不了人，他是担心的。
两个人的手臂自然垂下的时候几乎都能蹭在一起。
“陈文止，一个妈妈为什么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陈文止沉默，抿抿唇无法回答，余下的是好奇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应茜傻气地笑了笑，眼神淡漠，神情麻木：“我好像就是那个被抛弃的。”
陈文止的心跳似停了一般，旋即又如擂鼓般跳动着。
他垂下眼睫，只是顿顿地说：“在学校你不用怕，至少我不会让你受欺负。”
这是一个承诺。
应茜没有放在心上，勉强笑了笑。
午休结束，王梦瑶手上拿着一沓纸条，大伙都知道这是联考的成绩，个个紧张的上下牙打架。
应茜和陈文止是例外。
他们对王梦瑶手上表示着成绩的纸条丝毫不感兴趣。
纸条发下来，有暗处的鼓励声，有胸口大时落地的松气声，有雀跃的欢呼声。
陈文止和应茜无声。
任屹夺过陈文止手里的纸条，年排：1。
浅浅感叹道：“你怎么每次都在前三啊！真牛！”
他转而又拿走了应茜的，骇然大惊，年排处白纸黑字：4
“靠。”任屹差点心跳骤停，这好像跟传言中不太一样，“小美女，原来你学习这么好的！”
应茜心情差，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他的话也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紧接着王梦瑶开始开总结会。
陈文止偷偷摸摸搞了几道题在暗处写。
应茜懒散地看着大腿上搭着的语文阅读题。
天黑的是越来越早，放学时出门的冷风让人颤栗。
路灯下。
陈文止和应茜并肩走着，“两周后有运动会，你报不报项目？”
应茜摇摇头，没言语。
陈文止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帮她撑伞。
水波中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陈文止把她送到楼下。
“好好休息。”
伞遮住了灯光，视线有些暗。
倏地，应茜倾身抱住陈文止，滚烫的脸颊贴在他温暖的颈窝里，小声抽泣，肩膀随着眼泪落下，一耸一耸的。
陈文止呼吸一滞，瞳孔随着她的动作登然放大，悬空的手不知所措，便一直悬在半空中没有放下。
良久。
“陈文止，谢谢你。”
颈窝触到了凉风，怀里的姑娘迅速跑进电梯。
陈文止怀中顿的空空荡荡，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方才她眼泪干涸处传来几分干涩。
闷声轻轻笑了声，转身离去。
夜幕中，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