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命还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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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最近在琢磨一件事情。
大辣子伤好又来上工了，还是和大华一个班。
大华早上上工，把米淘好，饭盒放去食堂，大辣子在后面“当”一下扔下饭盒，一个白眼剜过来；
干活的时候，大家一起垒砖，只要大华传过来的砖大辣子绝对不接，继续附赠一个白眼；
傍晚下工，大华和赵晓娟去拿自行车，却发现自行车轮胎瘪了。
前面两个大华都能忍，但第三个忍不了，忍不了他也不去找人理论，只是一个劲和赵晓娟道歉，顺便把自己憋到崩溃的边缘。
还好赵晓娟通情达理，从来不会因为这点儿事情和大华闹情绪。
所以，大华琢磨着不能在砖厂干下去了。
但是做什么呢？
大华连着考虑了好几个晚上，今天照旧睡不着觉。
连翻几个身，睡意全无，他砸吧砸吧嘴唇有点干，干脆起来喝点水吧。
今天月亮圆，屋子里像是铺了一层亮色的薄纱，虽然没有点灯那么亮，但是朦朦胧胧也能看清。
大华打开水缸，弯腰拿瓢去缸里面舀水。一下，没舀到，那便再弯下一点，再一下，还是没舀到。
“呦，没水了。”
他提着木桶到井边打水，却听得外面匆匆忙忙一阵脚步声。
大华心里嘀咕：这都什么时候了，谁在外面走的这么匆忙？
心里想着，脚就不自觉地往外走，打开门碰上不远处许国庆也拿着个吊桶准备往村子后头去。
“许国庆，什么事啊？你干嘛去啊？”
大华喊住他，许国庆只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朝村后头去，边走边喊：“大华，拿上吊桶跟我走，大辣子家着火了！”
一听这话，大华像当场被雷劈了一样，不过只片刻就缓过神来，拿着吊桶冲了出去。
还没到大辣子家门口，已经能够看到火光，大华心里一紧：坏了！
等真的到了门口才发现火势有多猛，门口已经到了十来个人，幸亏大辣子家门前有口井，每个人手上都提着吊桶，争先恐后地去井边打水。
大华一把抓住许国庆问：“里边的人呢？出来了吗？”
“没有，三个人一个都没出来！”
大华心里一惊，吊桶举过头顶一翻，凉水淋湿了全身，完了把桶一扔就要往里面冲，许国庆一脸惊恐拉住他。
“梁大华！你干嘛！”
“我去救人啊！”
“救什么人啊！你这是去送死啊，你看看这火！”
正说着，火苗像得了势一般又往上窜了窜。
“哐当”里面传来重物倒塌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火人从里面狂奔出来，众人加紧打水，往那人身上泼。
那人把身上的火掀了下来，原来烧着的是一条厚棉被，那人正是大辣子！
“大辣子，你阿爸和妹子呢？”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大辣子瘫在地上嚎哭起来：“妹子，我妹子还在里面！”
这会儿大家要么都围着她问东问西，要么在打水灭火，没人注意到大华冲了进去。
“大华呢？”
许国庆大声问道，“梁大华！你在哪！哎呀！坏了呀，他肯定是进去了！”
大辣子听见许国庆的喊声，整个人吓蒙了，哆嗦着问：“大华进去了？他进去了？”
“快！快救火呀！求你们快救火！妹子！大华！”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只管蒙头救火，许国庆在一旁看着大辣子，生怕她也冲进去。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句，果然，从门里面蹿出来个全身焦黑的人，背上还背着一个。
“大华！大华！”许国庆迎上去，仔细瞧着这个通身漆黑的人，“好家伙！大华，真有你的！好，好，好，真男人！”
大华把背上的人放下来，自己也瘫倒在地，这会儿小辣子人是清醒的，一双眼睛呆滞地直视着前方，整个处于懵逼状态。
“大华，你小子怎么敢的！”
许国庆使劲拍他一下，大华顺势张开双臂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
他摇摇手，咧着嘴说：“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哈哈！”
“怎么笑起来了，不是烧傻了吧？”
许国庆摸摸他的额头，热是热了点，和自己也差不多啊！
“哈哈，我没傻，我这是高兴，总算是还了！我总算是还清啦！”
等火灭了，大华和辣子姐妹俩被送到医院，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大辣子阿爸那天找人喝酒，在人家家里醉的稀烂，躲过一劫。
赵晓娟看见全身裹满白条的大华，立马背过身去，他看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心疼不已，开口语气轻松道：
“我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怎么好好的？你说怎么好好的！”她质问着，一度哽咽。
“真没事，你看我的脸，一点也没伤着。”
赵晓娟转过身，眼泪糊了一脸顾不上擦，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不堪。
“你！你这个傻瓜！”她冲到大华身旁，举起手想捶他，奈何没有一块好肉能下手。
大华嘿嘿咧着嘴讨好她，逗她笑，表情越是滑稽赵晓娟哭的越凶。
“你不要命了吗？我呢？你不考虑我了？”
赵晓娟扑倒在病床上，呜呜地哭，大华抬着满是白条的手抚摸着她的头。
“你要是死了，我明天就去找人相亲，我能把你忘的干干净净。”
“那可不行！”大华一听这话，扑腾着要起来，全然不顾浑身的伤。
“你别动！”赵晓娟忙制止他。
“别哭了。”大华祈求道，“本来我身上不痛，你一哭，我哪哪都痛得不得了。”
赵晓娟苦笑着擦干眼泪，最后还是狠狠剜了大华一眼才肯罢休。
“晓娟，我虽然现在身体上痛，但是我心里舒坦，你知道吗？
大辣子救我的事总是压在我心上，有时候我半夜也会想起来，觉也不能好好睡。
这回我救了她妹子，一命还一命，我现在痛快得很呐！”
“傻，你真傻！”
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上来，赵晓娟任它们流淌不停，许久以来藏在心中的压力似乎也随之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