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秋华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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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大华依旧没能配亲,二十几岁的人却显得更加老成和沧桑,眼睛里也时常灰蒙蒙。
二华又变回那个无事到处晃荡的二流子,有时候甚至连晃都不想晃,只是在天好的时候就去山头上坐一下午。
他很后悔,如果能剖开自己的肠子来看看,那肯定是青的。
他眼前常常会出现罗珍的样子,她坐在那里,就是第一次在河边见面的样子,想着想着他又懊恼地不让自己去想,他潜意识里还是嫌弃她的腿。
姆妈和阿爸继续在队上上工,还是挣着少得可怜的工分,但是总有人偷偷地议论说吃大锅饭是行不通的,看吧,制度马上要变了,把田分给大家,干多干少等秋天来了就一清二楚。
小华懂事了一些,早上也会和秋华一起去割猪草,他害怕看到二华的手指,那天他被吓得不轻,好几夜没睡好,连着春华都啼哭了几夜。
梁家和许家不再来往了。
现在唯一不同的只有秋华。
她难过了一阵子,也怨恨了一阵子,想着家里不能再变得和以前,自己一定要改变这个家窘迫的境遇。
她在塔河学的更加卖力,甚至一度想不再读书,专心学手艺,但是她的这个想法被阿爸否定了。
“不管怎么样也要读完初中!”
梁根发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女儿,这些天他总有心事,队里面干活本就不擅长,这下就更加不抵事,队长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没说什么,只想着他早点想通吧。
这些天不用上学,秋华去塔河学刺绣,隔壁村的孙阿大正好要开拖拉机去塔河干活,阿爸托了他带秋华过去,要是用脚走得走上大半天。
秋华两天后回来也正巧赶上孙阿大第二趟回来,时机刚刚好。
拖拉机突突突地声音特别大,秋华两只耳朵里嗡嗡叫,不过能省半天的功夫多好啊,开了一半就到中午了,孙阿大把拖拉机靠路停下,秋华耳边突突突的声音却依旧远远地响。
“肚子饿了吧?吃点这个。”孙阿大从布包里拿出个梆梆硬的白馒头递给秋华。
秋华赶忙推却说:“阿叔我自己有,姆妈今天让我带了三个。”
这三个白馒头是秋华姆妈自己做的,没有店里面的软和,但是比孙阿大的看上去好多了。
孙阿大讪讪地笑了,说:“看你这个就要比我的好吃,我家傻老太婆做不像,什么都不会做。”
听起来是在责怪,秋华从他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不高兴的表情来,脸上还是带着笑。
孙阿大家的老太婆不单是不会做事,也不会生孩子。
刚结婚那会儿,孙阿大满身都是劲,家主婆也长得壮实,想着不出半年就能开花结果。但是左盼右盼都过去了一年,肚子也不见动静。
一眨眼都四十年过去了,牛老了,地荒了,半个果子也没看见。
“阿叔,我和你换嘛。”秋华不由分说,把自己的馒头塞给他,又接过他手里的硬疙瘩啃。
孙阿大心里一阵暖,想着自己要是有个女儿,估计和秋华一样乖。
“小娘鱼到我家来做女儿吧,哈哈哈哈!”
秋华听着也不生气只是笑笑,孙阿大没孩子大家都知道,他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吃过馒头,两个人有说有笑一会儿便到了塔河。
秋华拜的师父也姓蒋,叫蒋香,没想到是上海那位蒋师傅的堂家妹妹,秋华把香囊拿出来,蒋香惊喜无比,眼睛里闪闪地亮,仔细瞧着秋华一阵,终于才开口:
“你是阿姐认定的人!”
自己哪敢说是蒋师傅认定的人?不过是蒋师傅觉得和自己有缘,所以愿意帮扶一把。
钱师傅趁机推着秋华跪下给蒋香磕头叫师傅,她激动颤抖着扶起秋华,这会儿师徒关系就正式定下来了。
秋华下了拖拉机三步并作两小跑进去,蒋香正静坐在绣绷前细细地绣着。
蒋香今年才刚三十岁,有个十二岁的女儿,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她个子不高又干瘦,整个人脸上没有血色,嘴唇又薄又暗,第一次见的时候秋华有些怕她,姆妈说过这种长相的女人凶的很。
但是钱师傅让她拜,她就拜了,心里却没有底,只是从这位师父亮晶晶的眼睛里能知道她对上海蒋师傅的尊敬。那她便不会对自己差,秋华便这样宽慰自己。
后来才发现师父一点儿也不凶,对自己很是宽待。但是在教授手艺这方面却是完全不同,显得非常严格。
目前为止,秋华还没有上过师父的绣绷绣过一针,师父只是让她劈丝线。
一根丝线先一劈为二,再各把两丝一劈为二,这就是分成细细的四根了,这还不够,师父要求继续劈,目前秋华已能劈为八丝,但师父依旧不满意,她要求至少分为十六丝才能上她的绣绷学手艺。
秋华借着大好的日光仔仔细细地捏着八分之一的丝线,线细得仿佛已经要和阳光融在一起,她轻轻地捻着,丝线的一头出现一点点小小的分离,她将另一头绷紧,中指嵌进分离的丝线中,眼见就要成功,一丁点儿翘起的倒刺勾住了其中一丝,一瞬间便勾起来毛躁。
她一下子泄了气,垂头着头偷偷叹口气。
师父早就洞察一切,停下手里的活,拿过她的手看了看。
“在家里经常干活吧?”
师父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秋华放下心来点点头。
她的手真是软那!像没有骨头一般温软,又像是一条滑滑溜溜的小鱼在蹭在手边,秋华定定地看着师父的手,心里想着:师父的手可比脸蛋好看多了。
“我从小基本不干农活,就是养着这双手做刺绣的。”说着,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挖出一大坨白色的膏抹在秋华手上,又细细帮她抹匀了。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秋华顿时觉得自己的手也滑不溜秋还泛着光。
“这是雪花膏,涂在手上皮肤会细一些。你以后要吃这碗饭的话,地里的活可要少干,手粗了,丝线就劈不开。”
秋华想想便点了头道:“师父,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