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方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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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李伷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卓央：“你母亲不会希望看到你伤害自己的，把字刻上去吧。”
卓央接过匕首，这把匕首剑刃锋利无比，狂风吹过铮铮作响，仿佛能割裂狂风，剑刃中间是一条剑槽，剑槽边沿是一排细小的齿，剑格中间镶着一块宝石，剑柄由鲨鱼皮包裹，金丝缠绕，必定不是无名的兵器。
卓央拿着匕首在石碑上一刀一刀艰难的用力雕刻。
李伷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卖力工作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母亲叫姬樱，把她真正的名字刻上吧。”
卓央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大人，你知道我的身世是吗？还有....我母亲，她来自哪里？”
“既然你母亲不愿告诉你，我也就尊重她的意思，不过未来你会知道的。”李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你母亲是…怎么死的？”李伷犹豫良久，终于问了这个他很想知道却不愿面对的问题。
“割腕自杀的。”
李伷心中一痛：“她为什么会自杀？”
卓央愣了一下，露出苦涩的神情：“在这个地方没有了男人的庇护，一个女人不可能有尊严的活下去，母亲…是对的。”
李伷有些诧异，他觉得完全不能以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定位去看待眼前这个孩子。
一个小时后，卓央小心的收起匕首转身递给李伷。
“送给你吧，好好留着。”
李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石碑面前看着石碑轻声说到：“樱子，我明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找了你十八年，就是期待能有意外，结果不过是留下永久的遗憾，安心待在这儿吧，等天下安定，大业已成，我接你回去。”
这时候，李伷的几个部下走了过来，静静的等在那里。
“大人，人都处理完了，该出发。”黑衣武士说道。
李伷点了点头，看向卓央：“我留封信给你，我会让一个部下带你去南方的南辛朝廷，把信交给一个叫伯颜的人，你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也是你母亲希望看到的样子。”
“不，我要跟着你。”卓央摇了摇头。
“喔？”李伷很意外，安逸富足的生活对一个挨苦受冻的孩子是多么的有吸引力，而卓央拒绝了。
“跟着我们？这可是一条艰苦到超乎你想象的路，那你可想好了。”
“是对抗燕国吧，我知道我是辛朝遗民，因为燕国而国破家亡流落到此，虽然母亲再不愿透露其他，但我要弄清楚我的身世，那些给我和父母带来不幸的人，要付出代价，叔叔，你能给我答案，也能完成我的夙愿，是吗？”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李伷骂了句。
“会骑马吗？”卓央点了点头。
李伷丢过去一副铠甲：“牵匹马给他，我们可不会放慢速度，你最好不要掉队。”说完骑上马向东北方跑去。
“那小家伙看来是跟丢了。”黑衣武士向后望了望说道。
“不，他会跟上来的，这孩子绝不会放弃的，步武，我把他交给你了，你要把他培养成为一个绝对服从命令的高阶武者。”
黑衣武士作揖郑重回答道：“定不负大人期望。”
“哎，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旁边，一个头戴纶巾，身材颀长的青年悠悠的说了一句。这人眉清目秀，桃花眼，柳叶眉，和李伷那种偏向阳刚豪气的风格截然不同。
李伷看向他，很是不满：“陆然你话太多了，我只是需要这种类型的部下，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传授他其他方面的特长，我没有意见。”
陆然猛然醒悟自己的话恐怕戳中了李伷的痛点，暗骂自己口无遮拦。
为打破尴尬的局面，陆然岔开话题，：“大人，如今辛朝整个北方都已经被燕国占领，我们走大路估计很困难，我建议继续走高原，翻过牧庭山去北方三镇，虽然路途崎岖，但会省很多事。”
牧庭山曾经是辛朝和鬼方诸部的界山，高耸的牧庭山阻挡了鬼方诸部骑兵南下，是辛朝的天然屏障，不过牧庭山并没有向东一直延伸到大海。
辛朝的东段防线是一片低矮的山丘，当年辛朝花重金在那里设了三个要塞抵御鬼方，分别是武宁，戡川，平野，两百年来形成了现在的北方三镇。
不过这一切在十八年前发生巨变，辛中都沦陷后，辛朝残存势力逃到南陵半岛建立政权，燕国占领了辛朝剩下的所有疆域，牧庭山成了燕国和鬼方的界山，而北方三镇却奇迹般地坚守了下来，成了辛朝在北方的一块飞地。
谈到正事李伷也不再为难陆然，陷入沉思，望向远处的群峰说道：“北部地区关卡众多，确实易通过，甚至可能引发事端，就依你的意见，我们过牧庭山。”
于是一行人向远处的山脉出发。
此时正是寒季，牧庭山上大雪纷飞，积雪覆盖很深，若不是李伷一行人提前换了善走雪路的北方长毛马恐怕是寸步难行，不过饶是如此前行依然缓慢艰难。
那孩子怕是到了身体的极限了吧，李伷看着这满天飞雪开始担忧了：“鹤兰，你先停下，去照顾一下后面的孩子，我们翻过牧庭山会在前面等你们。”
“是。”一个柔和女声响起，让人诧异这行人里居然有个女人，女子面容娇好，一身青衣，裹着带兜帽的雪狐皮披风，兜帽下露出一席青丝，看似柔弱却给人难以靠近的冷漠。
在一声悲鸣中，卓央的马终究敌不过严寒，倒在了地上，他只能披着沉重的铠甲前行，这副铠甲曾经的主人一定身材高大，现在的卓央身材太瘦弱了，走在雪地上，铠甲的一大截拖在地上，还不时被甲裙绊倒。
卓央已经越来越虚弱，走几步就会摔倒在地上，摔倒了又咬牙爬起来，到后面几乎是走一步摔一跤，最后终于起不来了，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前爬。
他的心里仿佛就装着这么一件事，没想过退缩，更没想过折返。但毕竟只是个瘦弱少年，终因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鹤兰下马，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卓央幽幽的叹了口气，把他抱上马继续向前进发。
“吼…”一声巨大的吼声将昏迷的卓央惊醒。
卓央猛的睁开眼睛，他身处在一个山洞里，外面已漆黑的夜空泛起若明若暗的蓝光，面前是一堆篝火，一个青衣女子静坐在那里，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的脸部轮廓显得更加柔美。
她望着外面低声喃喃：“是冽龙，牧庭山的主峰生活着一群冽龙，传说冽龙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片冰川，鬼方人尊它们为神兽，认为是冽龙让牧庭山成了一座遍地冰川的雪山。”
“谢谢你救了我。”卓央感激的说。他的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棉衣，赤裸的脚也穿上了双靴子，这让卓央对眼前的女子充满了感激。
卓央把厚厚的棉衣又裹了裹，他真的好久没有这么暖和过了，然后拿起那副铠甲穿在身上。
“铠甲太沉重了，会影响你的行动，你没必要穿上。”鹤兰看着眼前的孩子笨拙的穿着铠甲忍不住说。
“不，叔叔要求我穿着铠甲走出这里，我就一定做到。”卓央的眼神很坚定。
“你可以让马驼着走，我不会告诉他的。”
卓央依然坚定的摇了摇头。
鹤兰轻叹一声：“李伷和你母亲是至亲，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并没有多看重你，未来你也许只是他的一个普通部下，甚至一个棋子，你不要觉得死心追随他就会出人头地。”
“谢谢姐姐提醒，自从母亲死后，我就再没想过依靠别人，我不用去知道叔叔的想法，我走的是自己的路。”卓央微笑着说。
鹤兰第一次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孩子，为这孩子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感到吃惊，也莫名有些心酸。
“姐姐，你说我母亲和李叔叔是至亲，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你知道我母亲的身世吗？”卓央试探性的问道。
鹤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