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苏俏,我是为了你才学美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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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俏，以后这些事我自己来，你别做了。”
苏俏手上的动作一滞，“怎么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顾清宇笑起来：“你要是能把我弄疼就好了，这辈子我这腿还能疼也是好事。”他自己从泡脚桶里拎出来左脚擦干，继续说道：“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护工。以前是我不知好歹，一直享受着你的服务。可是你自己每天也很累，回来还要照顾我。”
苏俏从桶里拽出来顾清宇的右脚，推开桶，把他的右脚抱在怀里擦干，“你是不是很感动？苏老板亲自给你服务。”
顾清宇把拖鞋套在脚上，又把双脚在轮椅上摆好，才往前挪了挪轮椅。他揉着苏俏的头发，宠溺地说了句“傻丫头”。
顾清宇从来就不是霸道总裁的人设，可刚刚那个动作、那个语气简直是把苏俏看呆了，以为是哪个电视剧男主角跑出来了。
苏俏略显害羞地低下了头，她本来就坐在小凳子上，没有坐在轮椅上的顾清宇高，此刻就像一只缩在角落里的猫咪。
“今天我也给你按摩按摩好不好？”顾清宇绕到苏俏背后，调整了坐姿，稍稍前倾了一些，把双手搭在苏俏的肩上。
刚开始，苏俏的身体还处于紧张的状态，但是伴随着顾清宇轻得如同挠痒痒般的按摩，她也放松了下来，靠在了顾清宇的膝上。顾清宇的双腿因为萎缩，细弱得不像一个男生的腿，就连膝盖也有些凸起，背靠着并不舒服，只觉得硌得慌。但是苏俏还是很放松地倚靠着顾清宇，她甚至仰头躺在了顾清宇的腿上，看着顾清宇的下巴。
很少会从这个角度看顾清宇呢，真是清瘦得不像话，看来以后还是要让他多吃一点。苏俏伸出手来摸着顾清宇下巴上刚冒头的胡茬，发现下巴上有一处小小的伤口，顺便问了句，“这个是刮胡子刮破的吗？你几天刮一次胡子啊？”
顾清宇自己也摸了一下那个小小的伤口，“应该是吧。差不多一周刮两次。”
“下次我给你刮，你也太不小心了。”苏俏心疼地说。
“没办法，我的手还不是很灵活。”顾清宇把手伸进苏俏的脖子里，“不过给你挠痒痒是够用了。”
苏俏被他挠得一个劲儿咯咯笑，最后终于是坐不住，摔倒在地，末了，又拉着顾清宇的腿坐起来，还带跑了他的一只拖鞋。
本来是“欺负人”的顾清宇，倒成了受害者，他拽着自己的腿在轮椅踏板上放好，叫苏俏把鞋还给他。
苏俏拎着拖鞋套到他脚上。瘫痪两年多，顾清宇的脚已经有些变形，如果不是稳稳放在踏板上，拖鞋是穿不住的。明明这种情况已经很久了，可是苏俏还是忍不住难过。
从顾清宇家离开后，苏俏依旧是走回家的。
想到顾清宇下巴上的小伤口，想到他萎缩的双腿，想到他穿不住的拖鞋，苏俏就心疼不已，这也更坚定了她想陪着顾清宇一起读书的想法。
只是，现在重新考个大学怕是来不及了。苏俏想起爸爸问她要不要开个分店的事，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在顾清宇的学校开一家分店？
这样想着，苏俏掏出手机就开始在网上看顾清宇他们学校有没有什么饭店要转让的。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着了，大概是受疫情影响，他们学校服务区有两家店正在转让。苏俏记下了两家店的联系方式，只等着第二天天亮打电话问问看。
事情有了眉目，苏俏的脚步越发轻快，爬六楼也比往日更轻松。她已经在畅想，学校里分店开起来，顾清宇在学校遇到自己时有多惊讶了。
苏俏的行动力很强，国庆还没过完，她已经在顾清宇的学校里盘下了一家烧烤店，她打算简单重装一下就开业。烧烤和烤肉虽然不一样，但也大同小异，她从自己店里抽调了两个大厨和两个服务员，先把学校里的店开起来再说。
对于苏俏开分店还在顾清宇的学校这件事，顾清宇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自从他跟苏俏说他打算再换个专业学英语以后，苏俏就忙得不见人影。
顾清宇挺不开心，自己国庆假期一过，就又要回学校了，苏俏也不能趁假期的功夫多陪陪他。不过现在的顾清宇毕竟不是以前的顾清宇了，在家呆了两天没见着苏俏，顾清宇干脆自己出门去找她。
他事先没有跟苏俏说，当轮椅出现在烤肉店的电梯里的时候，苏俏吓了一跳。
同样吓了一跳的还有顾清宇，因为他在苏俏的烤肉店里看到了李毅轩。
李毅轩喜欢苏俏，全世界都知道。顾清宇看到苏俏和李毅轩有说有笑的样子，连电梯都没出，直接又按了一楼的按键。
苏俏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已经开始了下行。苏俏赶紧冲到扶梯那侧，火速冲到了一楼。
苏俏绕到电梯出口的时候，顾清宇已经出了电梯。他坐在路边，低头绞着手指，活像一个怨妇。
苏俏看着他哀怨的样子不禁笑出声。她走到顾清宇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顾清宇不会是吃醋了吧？”
“才没有！”顾清宇低声道，“你下来干什么？你都没空陪男朋友，倒是有空跟李毅轩说笑！”
“我找他有事。”苏俏正色道。苏俏没说谎，李毅轩的叔叔就是她盘下的那家烧烤店的前老板，李毅轩是他叔叔派来和苏俏商量转让合同细节的。不过这件事还没打算让顾清宇知道。
苏俏捏了捏顾清宇的脸，“既然你来了，那我也不回店里了。我们出去玩吧。”
“去哪儿玩？”顾清宇问。
“去看展览。”苏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门票。
听到展览两个字，顾清宇眼睛都亮了。但随即又噘着嘴说，“我不来，你不会要和李毅轩去看展览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苏俏哈哈笑，这么可爱的顾清宇并不多见呢。
苏俏给李毅轩发微信说了一声，便跟顾清宇一起去了美术馆。
去美术馆的路上，顾清宇突然问苏俏：“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学美术吗？”
“不是因为班花吗？”苏俏说，当年顾清宇和班花之间还是有挺多传闻的。
“当然不是。”顾清宇突然停下轮椅，拉住苏俏的手，“苏俏，我是为了你才学美术的。”
“为了我？”苏俏不解，“我什么时候让你学美术了？”
顾清宇挠挠头，继续转着轮椅朝前走，“因为高翎。”
苏俏更懵了，顾清宇学美术和高翎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到过他给你画的素描，我也想给你画。”顾清宇索性全招了，他想让苏俏知道，他其实心里一直都有她。
苏俏走在顾清宇前面，背对着顾清宇偷笑，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自己了。
“那你给我画的素描呢？”苏俏抓住了重点，转身问顾清宇。
顾清宇叹口气，“还没机会画。”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看完展览就画好不好？”苏俏来了兴致。
“你开什么玩笑？”顾清宇举起自己的右手，“我这手笔都拿不稳。”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拿不稳我给你把笔绑手上。我不管，你说给我画素描的，你不能食言。”苏俏绕到顾清宇身后，替他推起了轮椅，“从现在开始，我来推轮椅，你好好歇着你的手吧！”
顾清宇无奈地摇摇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哪有那个本事。”随即又一笑，“你不怕我给你画丑了就行。”
苏俏也哈哈笑，“今天你画我，我画你。你把我画丑了没关系，我也不会把你画得多好看。”
苏俏对美术展览其实没什么兴趣，她实在看不懂那些奇怪的画。顾清宇看得倒是很认真，要不是美术馆闭馆，他恐怕还能在里面再呆两个小时。
从美术馆出来，顾清宇还有点恋恋不舍。苏俏看出他的意犹未尽，对顾清宇承诺道：“以后有时间还陪你来。”
顾清宇回头看了一眼苏俏，“你说的啊，你可不能反悔。”
苏俏推着顾清宇随着人流走到了马路边，刚才叫的网约车刚好也到了。
顾清宇先把自己挪到了后座上，他的动作看起来倒是比以前利索不少。看着顾清宇坐稳，苏俏俯身给他系好了安全带，又替他收了轮椅，这才从另一侧上了后排的座位。
从美术馆回家要走一段绕城高速，车不多，司机开得很快。却没想到左边有一辆车突然变道，直直开到了他们的车前，还好司机师傅反应快，猛踩刹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也正是因为这突然的刹车，苏俏和顾清宇差点栽到前面去。苏俏很快坐好，顾清宇的身体却有些歪斜，要不是有安全带束缚着，恐怕此时他已经飞到前面去了。
顾清宇试图自己调整身姿坐正，但是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上力气。苏俏抱着顾清宇左半边身体使劲往后拉，才终于帮他再次靠到靠背上。
“谢谢。”顾清宇坐稳后对苏俏说。苏俏瞪了顾清宇一眼，“说什么呢？”
车子很快开到了顾清宇家楼下，苏俏下车摆好轮椅，顾清宇再次把自己往轮椅上转移。他先把两条腿搬下车，再撑着轮椅坐上去，整个过程还算流畅。
“顾清宇，最近几天有坚持锻炼吧，上下车都比以前有进步呢。”苏俏摸着顾清宇的头发夸奖道。
然而顾清宇还是经不住夸奖，回到家换家用轮椅的时候，撑了几次都没成功转移，看得苏俏心疼，只好出手帮忙了。
换好轮椅，顾清宇长舒一口气，现在的身体不比从前，在外几个小时简直就是要了老命。特别是现在天天久坐，腰酸背痛难以缓解，再加上腿部那种时时刻刻触电一样的感觉也在烦扰着他，让他疲惫不堪。
苏俏自是知道他的痛苦的，所以也没拉着他在外面吃午饭。顾清宇没劲儿再往床上转移，便直接在客厅把轮椅放倒躺着小憩，苏俏则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早就已经过了饭点，苏俏只想赶紧做好午饭，还好在顾清宇家翻出一包通心粉，很快两份香喷喷的通心粉便做好了。
苏俏摆好碗碟，去叫顾清宇吃饭。顾清宇的轮椅就停在客厅正中间，听到苏俏的声音，他调整了椅背高度，缓缓坐起来。
“俏俏，”顾清宇笑眯眯地叫着面前的姑娘，“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为了早点吃饭，就煮了通心粉。”苏俏绕到顾清宇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到餐桌边停下。
“好香啊~”顾清宇凑近闻了闻，“好久没吃意大利面了。”
苏俏把勺子递给顾清宇，“你饿不饿？赶快吃吧！”
顾清宇接过勺子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不怎么能感觉到饿的。”说完他停了停，“不对，今天好像真的有点饿了。”
吃过饭，苏俏去洗碗。顾清宇则自己进房间翻腾起来，等苏俏从厨房出来，发现顾清宇不知道从哪儿拖出来一个箱子，箱子上都是灰，他正拿着一包湿巾擦拭。
“这是什么东西？”苏俏也拿起湿巾帮着擦起来。
“各种画笔啊颜料啊都在里面。”顾清宇探到箱子上的锁扣，一一打开，“呐，这只是一部分，我以前房间里更多。”
“你真的要画我啊？”苏俏兴奋起来。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给自己画一幅肖像画呢？
“这个……”顾清宇叹口气，“俏俏，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先试试，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能画到什么水平。”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重新学好不好？”苏俏的眼神闪着光，她从箱子里翻出一支水粉笔递给顾清宇，“你拿笔试试看。”
水粉笔笔身很细，顾清宇伸出右手夹住了笔，却也只是夹住了而已。他试图控制笔头来回移动，却发现笔头会不受控制地摇摆，毕竟他的右手功能有限，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操控水粉笔。
顾清宇无奈地看了一眼苏俏，苏俏刚才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他心里难过，自己难道真的连一支小小的水粉笔都控制不了了吗？
顾清宇不甘心，更不想让苏俏失望，他想了一下，既然只用右手控制不了，那加上左手是不是会好一点？想到这儿，顾清宇抬起左手，撑起了水粉笔尾部，果然，能比较稳地控制笔了。
接着，他又试了试铅笔，铅笔稍粗，反倒不如水粉笔好控制。对于顾清宇来说，可能还是水粉笔更合适。
“俏俏，你帮我从阳台的收纳柜里拿出画架吧！”能拿起笔，对顾清宇来说已是幸事，他跟苏俏说话的语气也欢快起来。
“好嘞！”苏俏也被顾清宇的语气所感染，高兴地奔向阳台，搬出画架。
顾清宇指挥着苏俏“布好阵”，正式开始“施法”。许久没有“握笔”的顾清宇，刚开始怎么也控制不好用笔的力度，不是太轻就是太重，他也控制不好下笔的位置，要么太早要么太迟。最要命的是，刚尝试比划了几下，顾清宇的手就开始了颤抖，画笔也跌落在地。索性画笔还没有蘸上颜料，没有弄脏衣服。
顾清宇垂下双手，转头看向苏俏，自嘲地笑笑，“看来我这辈子是没办法再拿起画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