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就是比我的命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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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俏是被冻醒的。她醒来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二十三度的空调吹得她有点头疼。
苏俏坐起来，看着窗外，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晃晃脑袋，感觉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床头挂着小时候顾清宇送给她的熊猫挂件，以往苏俏都很宝贝这个小玩意，可今天看见它，心中突然生起气来。苏俏一把抓过熊猫挂件，扔在地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可恶的顾清宇！”
熊猫挂件孤零零躺在地上，歪着脑袋冲苏俏抿起了嘴，苏俏看着它，终归是不忍心，还是去把它捡了回来，拍拍灰尘，好好地挂在床头。
时间还早，苏俏想再睡一会儿，可是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可恶的顾清宇。苏俏索性不睡了，起来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美美地化了个妆。
苏俏平时极少化妆，也极少穿裙子和高跟鞋。不化妆是因为“天生丽质”——顾清宇说她素颜也很美，不穿裙子和高跟鞋也是因为顾清宇——顾清宇需要她帮忙的话，裙子和高跟鞋都不方便。
烤肉店十点才开门，苏俏一般九点到店，而现在，打扮妥当也不过才七点。
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平时苏俏都是和顾清宇一起吃饭的，家里几乎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苏俏开始后悔自己买了东西都填了顾清宇的冰箱。
现在怎么办？苏俏决定，去顾清宇家把好吃的偷回来！他一般八点才起床，现在这么早，一定还没醒！
说干就干，苏俏溜到了对门，三下五除二打开了顾清宇家门，顾清宇果然还没起床。苏俏蹑手蹑脚去开冰箱找食物，顾清宇的冰箱里，几乎所有食物都是苏俏买的，苏俏在厨房找了个袋子，一股脑把自己买的好吃的东西全装了进去。出门的时候，她又看到鞋柜上自己昨天落下的鞋，也一起拎着回了自己家。
哼，顾清宇，让你不喜欢我。
苏俏在家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平时都是在顾清宇家做饭，这还是她在自己这边第一次开伙。吃着自己做的早餐，苏俏心情大好。
哼，顾清宇，你没得吃，看你会不会想我。
“阿嚏，阿嚏。”
苏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不是吧，顾清宇，这么快就开始想我了吗？
早上八点半，经常迟到的苏老板已经盛装站在了自己家店门口。换了个包的她到了店门口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了。
第一个到店的是服务员叶子，她在一楼就看到有个可疑人物在店门口徘徊，差点要报警。
直到苏俏看到站在楼梯口不动的叶子向她招手，叶子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可疑人物”是老板。
为什么说她是“可疑人物”呢，早上八点半，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裙在一家没开门的烤肉店门口转悠，能不可疑吗？
叶子开了门，苏俏进了店。刚开业不久的烤肉店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苏俏仔仔细细梳理着千头万绪，忙起来是非常好的一件事，这会让她暂时忘记有关顾清宇的一切。
苏俏一直忙到午市结束，店里基本上没什么客人了，她才坐了下来。店员叫她一起吃员工餐，她拒绝了，早上吃得太饱，现在还不太饿。
大家都在吃饭，苏俏跟员工打了个招呼，自己一个人溜达到了附近的商场。好久没有逛过街了，不如趁着现在，去买几条漂亮裙子。
苏俏一个人逛街向来收获很大，没一会儿，已经买了两条长裙。为什么一定要买长裙，这里面有赌气的成分。
当年苏俏退学，开了烤肉店。顾清宇也正式开始复健，一切都步入正轨。到五月顾清宇的生日时，气温渐渐升高，苏俏特地穿了一条在韩国买的长裙去给顾清宇过生日。
一进顾清宇家门，顾清宇简直都看呆了，苏俏穿着白色的纱裙，就像一个美丽的公主。
那时的顾清宇刚刚恢复复健没多久，双手瘫软无力，自己吃饭还很不方便，更别说吃苏俏从店里带来的烤肉，叉子叉不起来，筷子控制不了，勺子更是无从下手。苏俏便坐在顾清宇身边喂他吃饭。
一顿饭下来，苏俏的长裙不知道什么时候卷进了轮椅的轮子里，苏俏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顾清宇也跟着着了急，他试图调整轮圈，解救被卷进去的裙子，但是无奈，他越转轮椅，裙子缠进去得越多。顾清宇观察到好像是什么地方被勾住了，他朝右使劲探着身，想帮苏俏把裙子拽出来，结果自己用力过猛，双腿开始止不住地痉挛。
本来还在心疼裙子的苏俏，看到顾清宇为了她的裙子搞得自己都不舒服了，索性一狠心，拿起餐桌上的剪刀咔嚓一下，把裙子剪断了。
顾清宇特别自责，觉得苏俏的裙子都是因为他才毁的，苏俏为了安慰顾清宇，跟他说自己本来也不怎么喜欢长裙，正好借机买条新裤子穿。
也是从那天开始，苏俏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长裙，再没有在顾清宇面前穿过。
而今天，苏俏专挑长裙试，专挑长裙买，反正不跟顾清宇在一起，她可以尽情穿长裙，再也不用担心裙摆会卷到他的轮椅里。而且难得今天穿了高跟鞋，和长裙最配。
逛了许久，也走累了，苏俏扛着大包小包出了商场。买的东西太多，苏俏不打算直接去店里，她想先回趟家把东西放了。商场到家步行大概十五分钟，苏俏咬咬牙，决定还是不打车了。毕竟今天买衣服刚花了那么多钱……
苏俏一路走走停停，中午没吃饭，此时此刻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她在半路上买了个手抓饼，右手拿着吃了两口，左手实在不堪重负，没办法，苏俏只能把手抓饼装起来，两手继续分摊刚买的东西。
太阳已经西斜了，但是阳光依旧刺眼，苏俏沿着小区门外的路走着，等终于到了自己楼下的时候，却发现楼下站了许多人，大家议论纷纷，好像在说什么地方是不是着火了。
苏俏抬头，自己家这栋楼上好像是冒出了黑烟，大概是大楼中间的一层，15层还是16层？
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听才发现，整栋楼都在响消防警报，怪不得楼上的人都下来了。人群中已经有人报了警，但是消防车还没到。
苏俏在人群中看了一遍又一遍，没看到顾清宇！
楼上都着火了，他怎么还不下来！
苏俏扔下自己的东西，准备冲进楼里，楼里的其他住户拦着她，“姑娘，你都出来了还进去干什么？”“是啊，有什么东西能比命都重要吗？”
苏俏挣脱了拦着她的人，冲他们吼了一句：“就是比我的命还重要！”
进了楼道，苏俏才发现电梯已经停止运行，她转身向楼梯间跑去。
“顾清宇，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苏俏一边快速爬楼梯，一边在心里默念。这还是搬到这栋楼第一次爬楼梯，碰巧今天还穿了双该死的高跟鞋，苏俏爬了没两层，就受不了了，她把鞋脱了拎在手上，赤脚上楼，果然速度快多了。爬到大概九楼的时候，苏俏遇到一个还穿着睡衣的女孩，女孩好心提醒苏俏，楼上烟雾弥漫，赶紧下楼吧。苏俏点点头表示知道，但也没功夫多说话，继续往12楼爬去。
到了12楼，苏俏直接开了顾清宇家的门，顾清宇还纳闷苏俏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睡得昏昏沉沉，完全没有听到消防警报。
苏俏顾不得给顾清宇多解释，拿起门口的一包口罩，全部沾了水，一半给自己戴上，一半给顾清宇戴上，背起顾清宇就冲出门去。
楼道里的已经满是黑烟，顾清宇这才知道是起火了。他的腿又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痉挛起来，苏俏只能尽力压制。她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在逛街走了一万多步后，还能爬上12楼，背起比自己还重的顾清宇下楼。
苏俏上楼的时候已经吸了不少烟雾，此时尽管有湿口罩捂着口鼻，仍旧觉得嗓子眼像冒烟了一样，又干又痒，让她咳嗽不止。顾清宇心疼，他想让苏俏把他放下来，苏俏反而抓他抓得更紧。
“顾清宇，你别说话，也别乱动。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苏俏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把顾清宇背得更稳。
随后又继续向楼下奔去。
一直走到一楼的楼梯口，苏俏看到了一抹橙色，她终于支撑不住……
“顾清宇，你在哪儿？”
“顾清宇，你等等我！”
“顾清宇？”
苏俏明明看见顾清宇在前面奔跑，她追着他，明明自己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可似乎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苏俏跑不动了，留在原地呼呼只喘粗气。顾清宇又出现了，他划着轮椅绕着苏俏转圈，“苏俏，我在这儿呢！”
苏俏伸出手想抓住他，却只抓到一团空气，顾清宇消失了。苏俏四下张望，左边是打篮球的顾清宇，右边是奔跑的顾清宇，前边是远远站着冲他笑的顾清宇，而身后，是坐着轮椅痛苦不堪的顾清宇。
苏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顾清宇，她站在原地，大叫了一声：“顾清宇，你到底在哪儿？”
苏俏的妈妈乔女士握着苏俏的手，轻声说：“俏俏，俏俏，顾清宇没事了，你也没事了。”
苏俏睁开眼睛，周围白茫茫一片——自己怎么在医院？
她茫然地看着床边的母亲，她怎么好像比上次见面老了不少？
她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火灾、浓烟、背顾清宇下楼……
顾清宇？
苏俏猛然睁眼，拉着妈妈的手问：“顾清宇在哪儿？”
“他回家了，苏俏，他没事。”乔女士一脸冷漠地回答。
“苏俏，不要再想他了。你这次吸了不少浓烟，伤了肺，要好好静养。”
“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俏喃喃自语。
乔女士看着苏俏的样子，心疼，生气，各种情绪一拥而上。彼时她还在公司开会，手机静音让她没有及时接到医院的电话。等她按照来电提示给医院回电话的时候，苏俏已经转入普通病房。
乔女士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女儿背着一个瘫痪的男生从12楼光着脚硬生生走下来，心疼得无法呼吸。特别是看到苏俏那双本来白白嫩嫩的脚，此时此刻却有好几处磨破的地方，而且左脚肿得不像样子。乔女士心里更是生起顾清宇的气。
医院的大夫都夸苏俏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只有乔女士心里清楚，什么见义勇为，苏俏根本就是为爱奉献。
顾爸爸来接顾清宇的时候，带着顾清宇来看过苏俏，乔女士很久没见过顾家这个半瘫的儿子了，她知道女儿向来跟他关系好，但不知道女儿已经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看到顾清宇摇着轮椅的样子，乔女士越发心疼自己的女儿，她拒绝了顾清宇对苏俏的关心，甚至没有让顾清宇到苏俏身边，就打发他离开了。
顾爸爸接到顾清宇的电话，听到火灾两个字吓了一跳，好在儿子没事。不过电话里儿子说下楼急没有带轮椅，请父亲先回家取一趟。
顾爸爸放下电话赶忙去顾清宇家。16楼的火已经扑灭，但是由于电路问题，电梯还是无法正常运转。没办法，顾爸爸只好走楼梯。楼梯上有一些带血的脚印，让他走着很不舒服。要不是已经知道这次火灾没有人员伤亡，他可能都不敢上楼了。
顾爸爸尽量避开这些带血的脚印，赶紧往12楼走去。他没想到的是，血脚印一直延伸到了顾清宇家门口。顾爸爸开门，清楚地看见客厅的地板上更为明显的血脚印，进到卫生间、卧室，最后又出来。
要不是看这些脚印小，要不是知道自己儿子站不起来，他可能此时此刻得吓晕过去。“刚刚才接了儿子的电话，儿子没事。”顾爸爸自己安慰自己，也顾不得再多想，搬起轮椅就下了楼。